第4章

皇帝一聲吩咐,太醫那邊速度夠快。

玉榮瞧着來了永壽宮的,還是正統帝常使喚了的白太醫。

這一位是太醫院的院判,一身的本事自然令人信服。

“臣參見聖上,聖上萬壽無疆。”

“平身吧。”

正統帝對于行禮的白太醫,擺手示意一下其謝恩後。正統帝說道:“耿婕妤身體不适,你給請一個平安脈。”

正統帝一指了玉榮。

白太醫自然應承了此差事。

白太醫給玉榮脈了平安脈。

這隔了貢緞的手帕子,白太醫聽了脈相,那也是仔細着。

在給玉榮的右手把了脈後,又請玉榮換了左手。

稍片刻後,白太醫起身,行了禮。

“臣恭喜聖上,恭喜小主,小主是身懷龍種。”

白太醫說這話時,臉帶笑意,估摸着請出了喜脈,他這一位太醫也是高興。

“不過,小主的喜脈,約是一月餘。眼下尚淺,脈息稍弱一二。”

白太醫又是加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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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榮哪怕心中有數,在此時,也是捂了嘴,一臉驚喜交集的模樣。

演員的自我修養,玉榮還是知道的。

她嘛,做戲,自然還要做了一整套的。

“好,甚好。”

正統帝也是高興的贊了話。

“賞,今日永壽宮諸人,皆賞。”

正統帝是天子,他一高興,自然就是給賞,這算得永壽宮上下所有人,一同享受了喜訊。

“恭喜聖上,恭喜小主。”

李公公在此時,應下了正統帝要給賞賜的話。

同時,也是賀喜了話。

永壽宮的氣氛,在此時,那是歡顏浮現在了殿中的每一個人臉上。

“這,這真是太好了。”

在白太醫給寫了安脈需要注意的手稿,又是得了賞賜,這是告辭後。玉榮還是沒從驚喜裏恢複過來的樣子。

她這會子,把歡喜還是挂在臉上。

哪怕面對着正統帝,玉榮也是我很高興,我太高興,我高興到六神無主了。

“聖上,妾懷了您的子嗣。”

“妾太歡喜了。”

玉榮借着這一個機會,她是往正統帝的懷中,那是依偎了過去。

親親愛愛,你我粘糊。

玉榮不介意的,畢竟,此刻的正統帝也是在高興要添了子嗣的事情。

這等時候,正統帝更樂于跟玉榮一起享受了這等喜訊的。

皇家嘛,不缺了養兒女的那點子祿米錢。

正統帝的膝下,目前兒女的數量并不算多。所以,他還是稀罕了孩子的。

誰讓這個時代,小孩子的夭折率,還是挺高的。

只要沒長大,沒結婚生子,這有一個萬一……還是可能夭折掉的。

天子的屁股下面,那是一把龍椅。

皇帝是有皇位,需要兒子繼承的。

這不,正統帝不例外,也是跟這時代的所有人一樣,那是需要香火的繼承人。

同時,亦是越多越好。

多子多福?

不,只是多些兒子,更能挑了合心意的儲君。

“朕也高興。”

正統帝說了心底話。

“甚好,甚好。”

正統帝不介意了,這時候,依偎進他懷裏的玉榮。

“你這一胎是朕登基後,懷上的頭一個孩子。朕高興,朕想,母後也會為朕高興。皇家子嗣綿延,也可告慰祖宗們在天之靈。”

正統帝這話說的順其自然。

聽了玉榮耳裏,卻是覺得份量過重了。

她這一個小胳膊小腿兒的,能承受的住嗎?

後宮的嫔妃,不是懷上了孩子,就是萬事大吉。

懷上了,能不能平安的生下來?

生下來了,能不能平安的養大?

一切一切,可是千頭萬緒的,沒那麽的簡單。

晚膳後,帝妃二人是沐浴一翻。

然後,倒不曾早早的歇下。

春日,這等時候,二人還是一起聽了一出戲。

就是永壽宮的宮人,那是排的皮影戲。

這等民間的技藝,正統帝看的有趣。

至于玉榮?

玉榮懂一些。

這是原身留下來的記憶,這也是原身的回憶中,非常深刻的一些存在。

原身的生母,只是一個妾。

原身的父親耿鵬一共娶過兩任妻子。

元配耿安氏出身商賈之家,能嫁給原身的父親,只能說是安氏一族是投資,投資當初還是寒家子的耿鵬。

這等行為,商賈中的有識之士,肯定都是幹過不止一回。

目的嗎?

也簡單的。

歷朝歷代的皇家,都重農抑商。

這是時代的需要,百業農為本,人嘛,都需要吃飯的。

古代的皇朝,真要倒臺了,那一定是土地兼并到了,沒給底層的人們留下活路。

若不然,有一口吃的,黎民百姓就會老實的,當了草芥,當了庶民。

要玉榮為看,安氏一族的投資,那是很有眼光的。

原身的父親耿鵬,也确實考中了進士,如願的做了官老爺。

只不過嘛,對于一個成功的官老爺而言,升官、發財,死了糟糠妻,這是人生三大喜。

是的,現實就是這麽的殘酷。

說好的,夫妻同苦,以期未來?

事實呢,夫妻共患難了,未必能共甘甜。

耿家的老太太,耿鵬的親娘,并不滿意了耿安氏這一個兒媳。

她老人家認為,這一個商賈出身的兒媳,配不上她的兒子。

耿老太太是一個寡婦,一個能供了寒家子的兒子考上了科舉的老太太,那能是簡單的人物嗎?

翻臉?

肯定不能明着來。

耿家也是要臉面的。

不過,當初耿安氏嫁進耿家,這中間就有貓膩兒。

那過六禮,入祖譜,祭祖宗。

這裏面入祖譜一事,就是貓膩的所在。

耿安氏的名兒,沒記上。

是落下了嗎?

還是有心人的算計?

總之,耿安氏嫁進耿家,跟耿老太太之間,頗多的恩怨。

耿老太太在兒子考中進士後,就以安氏無子為由,要讓兒子與兒媳和離。

耿安氏無子,這是事實。

若說原由?

這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可在這一個時代,女子總是弱勢的。

耿安氏是沒生下一兒半女的,可她也做了這一個時代裏,大婦的賢惠事兒。

耿安氏嫁進耿家,三年未生育,就給耿鵬這一位夫君挑了兩個妾,以此來堵了耿老太太的嘴。

這兩個妾,一個就是玉榮的原身的生母月姨娘。

另一個便是跟玉榮的原身,同一年出生的大哥耿謹的生母秋姨娘。

耿謹打一出生,就抱到了嫡母耿安氏的膝下撫養。

至于原身?

原身沒這個福氣。

耿老太太跟耿安氏這一對婆媳鬥法。

幼年時的原身,跟生母月姨娘一起被趕回了鄉下祖宅。

在原身的記憶中,她的人生開始,就是在貧窮的鄉下生活。

山村,貧民,很多很窮的同村人。

那等年幼時的記憶中,原身還是快樂。

人嘛,幸福是需要比較的。

也許在當時,在縣城的耿宅的耿家人看來,祖宅的鄉下日子,窮而無趣,窮而可憐。

可在原身的幼時回憶中,她跟生母的生活,是美好的、自在的。

比起山村裏,那些更可憐的,那些在家中吃得最少,還要常常被長輩打罵,辛苦的幹了農活的小姑娘們,萬一哪一年光景不好?還可能要被親人長輩們賣了的同年齡的小姑娘們,原身還覺得自個兒是幸運的。

時代就是這麽的光怪陸離。

只是後來,許是縣城的耿家人,想起了鄉下還有一個耿家大姑娘。

原身被接回了縣城。

原身回到了縣城,一切又不同。

就像是《石頭記》中的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切又變了模樣。

生母是姨娘,原身得尊得敬,得重得愛的,變為了嫡母。

同時,還得讨好了,并不喜歡了原身的祖母。

兩個長輩的鬥法。

原身與生母月姨娘,只是左右搖擺,不由自己的可憐蟲。

這些後宅的紛紛擾擾,在原身的父親成為了官老爺後,形勢徒然變了。

耿府,要上演了官老爺跟元配和離的戲碼?

當然不可能的。

安氏一族不同意。

耿安氏本人更不會甘心的。

夫君是爹娘挑的,可一個女子拿了嫁妝養着夫家的人。

怎麽可能甘心了,一朝富貴來,她卻成為下堂婦?

中間發生些什麽?

原身不知道。

不過,能猜測的,無外乎,安氏一族最後與耿鵬這一位官老爺達成了一些妥協。

耿安氏死了。

沒人逼嗎?

許是有,許是沒有,她自個兒,帶着自個兒病死了。

在耿安氏這一位原配過逝了一年後,耿武氏這一位望門家的寡婦,就是嫁給了耿鵬官老爺,成為了耿府上的主母。

原身為何要入宮?

只是見多了,男兒皆薄性,女子不容易罷了。

于是,那一年,在原身的親爹想讓她耿姻,準備把原身嫁給一個門第比她家高的;還是世家中的庶子時,原身心中凄凄。

那一位庶子非是良配,畢竟,一個幼年高燒,燒壞了腦子的傻子夫君是良配嗎?

一個庶房的兒媳,夫君還是傻子,上頭雙重的婆婆壓着,一個女子的一輩子能指望什麽?

在嫁給一個傻子,又或是入宮參選的情況下,原身選擇了進宮一搏。

原身的親爹,原身的嫡母,當然還是樂意給原身支持的。

于是,那一位用死亡,來守住了元配名聲的嫡母耿安氏,就被記了一筆,原身成為了她名義上的女兒。

耿玉榮就是如此的,成為一個記名嫡女。

可這等名義,就是哄一哄不知情的外人罷了。

有心人,那肯定瞞不住的。

當然,一個記名的嫡女身份,總歸還是比庶女好聽些。

“這一出《長生殿》,唱得哀婉了些。”

正統帝評了皮影戲。

“戲中人唱了一出繁華後,注定要落寞的妃子淚。”

玉榮評價了話,道:“也确實如聖上的話,哀婉了些。”

“往後,妾便少聽了這《長生殿》。”

這是架空的時代,當沒有唐明皇和楊貴妃。不過,歷史屈屈折折的,總會有相似的人物,相似的悲劇。

于是,這一出《長生殿》,只是玉榮選了前朝的一位可憐妃子,跟楊貴妃一樣的寵冠六宮,一朝紅顏未老,君恩先斷的貴妃悲泣戲曲,便是出爐。

抄?

當然沒抄。

玉榮還沒有那麽厚臉皮,修為不到家啊。

她就是借鑒了一二。

哪怕如此呢。

這一出的《長生殿》,還是一經推出,頗得好評。

玉榮想顯擺給正統帝看?

真不是為了顯擺,只是想在正統帝的面前,刷一刷才女的美名。

紅袖添香,也是一種情趣。

正統帝是愛紅袖添香的,玉榮就是想投其所好罷了。

不是有那麽一句,楚王愛細腰,宮中多餓死嗎?

“不,妾幹脆不讓人唱了。”

玉榮的目光,那是望着正統帝,說道:“妾再讓人排了新曲,妾寫新戲,讓人唱給聖上品品。”

“聖上,您覺得可行?”

玉榮眸中帶了笑意,還是眼波流轉,一時間,帶着一些小小的挑逗味道。

“你想攏了朕多來永壽宮幾回?”

正統帝對于嫔妃争寵的戲碼,那是看多了。

玉榮的打算,再明顯不過了。

“罷了罷了,這點子體面,朕總要給的。”

正統帝順水推舟,說道:“甭管如何?你一片心意,朕很受用。”

這一晚,正統帝歇在了永壽宮。

帝妃二人,很純粹的,就是一張大榻上,同榻而眠。

二人,蓋了兩床錦被,當然,那是純粹的睡覺,沒什麽其它的親親愛愛,親親熱熱的。

正統帝入眠了。

玉榮卻是失眠了。

玉榮想了許多。

原身為何保不住這一個孩子?

許是因為原身求了太多?

而得到的太少?

原身進宮一搏,卻是認出了當時,還是太子的正統帝,就是故人。

一個少女,春心萌動時,遇到了一位翩翩佳公子。

最美好的時光,不完美的她,遇上了她的最完美的心上人,就像是一個醜小鴨愛上了一個白天鵝,自卑了。

一個太子宮裏的耿昭徽,愛上了她的夫君東宮太子司馬顯。

至于玉榮穿越時,原身只是在登基後的正統帝的酒醉中,帝妃二人一場相擁。

在原身深情默默時,二人同榻相眠時。

帝王認錯了人,把原身認成了心中的白月光。

“婉兒……”

慕容婉兒,正統帝青梅竹馬的嫡親表妹。

原身不能嫉妒,也不敢嫉妒。

原身只是愛而不得,失落成癡。

偏偏在得了皇後的大度,入宮這些年,與宮妃們一起見一回親人時。

原身得到了生母的消息,月姨娘病逝了。

這世間若誰最在意了原身?

怕也是生母了。

愛情,求而不得。

親情,永遠失去。

于是,玉榮穿越來,原身表示了,心灰意冷,覺得累了,累了,讓人替活,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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