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老師可好了, 還給我糖吃呢。”

下午,雪雁早早就到幼兒園接小風,怕孩子頭一天上學,不适應。到了班上, 齊老師是把小風誇了又誇, 說沒見過這麽乖的孩子,腦袋瓜兒還好使, 教什麽一遍就會。一個勁兒的說雪雁有福氣, 把這個兒子供好了,将來老了就不愁了。

我重活了一回, 還得等着我兒子出息了再來依靠?那我就不如一頭撞死得了。

雪雁心裏吐槽, 嘴上把齊老師恭維着, 什麽有經驗有親和力, 招孩子喜歡, 我們家孩子在家還是挺任性的,到您跟前兒就乖了,還是您有方法。把正吧啦吧啦把老師哄高興了就行呗。老師高興了,自家孩子還能吃着虧?

把孩子領出來, 小風從把的小兜兜裏拿出來一塊水果硬糖給雪雁看,雪雁問他在幼兒園待得怎麽樣的時候,人家也沒有多愁善感,可高興呢。幼兒園裏圖書多呀,他喜歡看。還有滑梯, 跷跷板, 木馬之類他以前只在姥姥家的黑白電視裏看過的玩具,都可好玩兒呢。問到老師好不好,就顯擺老師獎勵的糖, 是背詩得來的。

“老師說糖吃多了不好。只給了兩塊兒。我沒忍住,吃了一塊。只剩下一塊了,先給弟弟留着,妹妹太小還吃不了。以後我再得了再給她留,行嗎?”顯擺完了糖,想起來剩下一塊兒不夠分,又把小腦袋低下了承認錯誤。

“小風真厲害,第一天上學就得獎啦。那媽媽晚上回去也獎勵一塊糖好不好?這樣弟弟妹妹都有了。”孩子懂事得讓雪雁心疼了。回去的路上,在小賣部買了二斤水果糖。回去就真的獎了一顆。高嬸攢了好些個空罐頭瓶子,就擺在窗臺上,小風自己跑過去要了兩個小的瓶子回來,一個裏面放一顆糖,說是弟弟一個,妹妹一個,攢着。

“這孩子,咋這麽懂事兒呢。”高嬸稀罕小風稀罕得不行不行的,每在不誇上幾句都不成。

“他這麽大,也沒什麽任性的機會。這孩子是心疼我呢。”雪雁可不是那種別人一誇自家孩子,就謙虛着把孩子往差了說的人。孩子好就得誇。

晚上洗雞蛋的時候,小風拿着他的專用小板凳,也跟着忙活,雪雁專門兒給他拿個小盆兒讓他用。孩子想幫忙的心,得成全他。幹不好也沒關系,碎上一兩個雞蛋,她還是損失得起的。

幹着幹着活兒的,突然想起來,“風啊,老師給的糖能收着。但是外面不認識的人給糖可不能要啊。不光是糖,媽媽不在身邊的時候,不認識的人給什麽都不能要,記住了嗎?”

這當媽的天線接通得慢了兩拍,這會兒了才想起來教育孩子,可別讓人給拐走了。

“姥姥教過的。不拿生人的東西,不跟生人走。”丁家就在街面上,老百姓日子越來越好過,鎮子上也是越來越繁華,人來人往的,外地人也多起來了。孩子們沒事兒在前院兒玩,就在大街邊兒上。老人有時候照看不到,恨不能天天的叮囑,別往街上跑,街上車來車往的,別讓車碰了,也別讓拉車的牛馬踩着。別跟生人說話,別被拐了。有不認識的人說認識家裏人是家裏親戚也別信,有人強行抱着走,千萬記得喊救命。還一遍一遍的讓孩子背家裏地址,哪個省的,哪個縣的,哪個鎮,自己叫什麽,爹媽叫什麽。一遍遍的教。

興隆鎮并不偏僻,跟縣城才三十裏不到。其實這會兒并沒有那麽危險,老人就是看電視新聞上哪裏哪裏有孩子被拐了,吓得。小風聰明,別的孩子不走心,教好些遍也不一定記得住的,他都記得清楚着呢。這會兒雪雁一說,他就把姥姥教過的,給複習了一遍。

孩子能有這個意識,雪雁特別滿意。

“媽,我想學武功。”小風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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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麽話兒說的呢?又看啥電視劇了?

“學武功?要做大俠嗎?”雪雁就順着話問。

“不是。會武功就能保護媽媽和弟弟妹妹了。”說完了,想想,家裏親戚好像不只有這三個,又加上一句,“還有姥姥姥爺,大舅大舅媽,老舅老舅媽,還有雪姐,小雨和小妹。”

哎約,倒是把姥姥家幾口人給記得挺清楚。

“行,媽媽明天問問,看看哪裏有教武術的沒。”這會兒少林正火,全民武術熱,說不定少年宮有武術班啥的呢。孩子自己想學的東西,別管學不學得成,雪雁是肯定支持的。

“我們班王雪妮可厲害了,還會劈叉呢。老師都說她武功好。”小風上了半天學,對他來說,什麽都是新鮮的,小興奮的心情,抑制不住要跟親媽分享,話都多了不少。

“人家那個舞可不是你想的那個武。”雪雁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小子是看人家小姑娘下叉,以為是武功呢,自己發散思維想到武俠片上去了,回來才說要學武功的吧?

行吧。別管起因是啥,目标是好的就行。

第二天,雪雁還真就找人打聽哪裏有武術班了。她擺攤賣吃食的,生意還很多,每天都是兩三百三四百的顧客,除了火車站和醫院,生人多,市場和大學門口,絕大部分都熟客,認識的人多着呢。打聽事兒最方面。

少年宮還真有武術班。學費也不貴,一個月才五塊錢。

當然了,這是對她來說不貴。一般的雙職工家庭,這會兒一個月多說也就一百多塊錢,拿五塊錢出來給孩子報興趣班兒,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周末開班,多大的孩子人家都收。

雪雁都沒時間去實地問問,這些消息都是從顧客嘴裏拼湊出來的呢。更別說接送孩子上課了。

也是趕巧了,一個巷子裏住着隔了三家的鄰居,房主姓霍,叫霍興家,是光複路上國營二商店的主任,女主人是居委會的,家裏三個孩子,最小的是計劃生育前一年出生的,比小風大一歲。人家孩子在少年宮學圍棋,家裏老人都退休了每周接送孩子上下學。霍家人不錯,很和善,也是老主顧了,特別是雪雁開始賣粥之後,每天都是趁着雪雁沒出攤之前來買幾份粥。本來就是鄰居住着,一來二去的,都處得不錯。聽說雪雁給孩子報了武術班,就說順便幫着接一下就行。

他們住得這一片兒,離着哪裏都不遠,是整個C市最繁華的地方。少年宮就在得勝公園裏面,走路也就二十分鐘。

有人幫忙,可是省了心了。

雪雁只在頭一天上課的時候,抽了半天的時間,跟着一起去交了報名費,順便看了一下學習環境。就沒在操過心了。

之後霍家一個月一壇子鹹菜,每天早上半盆子粥,直接給送上門。她就是做這個生意的,說起來,這些個東西,也不值什麽,粥就是做的時候多放兩舀子水的事兒。鹹菜就更不算什麽了,都是胖姐攤子上剩下的菜,歪瓜裂棗賣不掉,不要錢的。自己就是搭上點兒鹽和調料,最大的成本就是鹹菜壇子。但是霍家人很領情。雪雁給送了兩回鹹菜之後,就不好意思了,人家也不說不要了,而是自家買了壇子,買了菜,說老人就愛吃那兩樣兒,便自家不會做,讓雪雁幫着做。

那就做吧。人家不用覺得欠的人情太大,自家也不費事,挺好。

雪雁自己都沒想到,本來是為了賣粥搭送的小鹹菜,居然幫她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起因也是在霍家。

別看霍興家人家只是一個商店的主任,那也是正兒八經的國家幹部。時不常的也要去區裏開會的。他們這一片兒是得勝區,繁華嘛,GDP高,人多,事兒也多。又是這麽個歷史轉折的時期,會也就挺多。這會兒的政府食堂,那還是相當的節簡的。工作餐最常吃的就是面條兒。就這,對好些個人來說,都是改善生活了。可這面條兒再好吃,老吃也膩。

有一回開會,霍興家就從家裏帶了一小罐鹹菜,這不是夏天了嘛,青菜就下來了,黃瓜是最不值錢的時候,他們家這個月就買了二十斤黃瓜讓雪雁給腌上了。他就拿着那黃瓜去開會,就着面條,下飯。那黃瓜是酸甜口兒的,蓋子一打開,清新味兒飄得同桌得都聞得流口水。都跟着分享。

其中就有得利飯店的經理,就留了心了。過後就跟霍興家打聽這鹹菜,問出來是雪雁做的。就找上門了。開口就要雇雪雁到得勝飯店做鹹菜師傅,一個月工資八十六。如果鹹菜賣得好,還能有獎金。

那雪雁是肯定不會幹的。一個月八十?還得每天綁個死身子上下班?就圖個穩定啊?她現在一個月小一千的掙着,不好嗎?又不傻。

經理一看說不動雪雁,腦子裏一算,大概齊也就有數兒了。都是業內人士,就憑雪雁這個手藝,那一個月怎麽着也不會掙得少于三百塊錢。人家這是看不上那點兒工資,可是員工工資就那麽些,他權力範圍內,給不起更高的價兒了。

“那這麽着,小丁兒,你看這麽樣行不行,你一個禮拜給我送二百斤鹹菜,我也不挑品種,你做什麽就給我送什麽就行。一斤鹹菜我給你按一塊錢算。成不?還有你這個茶葉蛋,每天給我送兩百個,我按一毛錢一個的價格給你。怎麽樣?”請不起人,買東西的權力還是有的。

這個可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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