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端柔公主也就是這陣子才與她有交集,此前,連孟君淮這個親叔叔都算不得與她多熟。血脈相連是不假,但其實也就比陌生人熟悉那麽一丁點。

可夕珍夕瑤是她看着長大的姑娘。把全天下的女孩子在她眼裏排個序,和婧明婧排第一,夕珍夕瑤就排第二。冷不丁地冒出個為夕珍擇夫時從未想過的人選說喜歡她,玉引真是一時懵得不知道怎麽應付。

怎麽說呢?這感覺大概就應了民間那句俗話——她覺得自己辛辛苦苦養了多年的好白菜,讓!豬!給!拱!了!

不管尤則旭有多好,或者說,不管換個比尤則旭再優秀多少的男孩子來,大概都擋不住她的這種感覺。

她仔細想想,孟君淮看謝晟,大概也是差不多的感覺。

而如果謝晟不是她的侄子,她估計也會橫看豎看都覺得謝晟配不上自家和婧。

可其實呢,他們心裏又都認可謝晟與尤則旭是不錯的孩子。

玉引邊理這個亂成一團的思緒,邊唉聲嘆氣地倒到榻上。怔了一會兒,自嘲居然已經要為這麽多孩子的婚事操心,自己是不是……已經老了啊?

不不不,絕對沒有……

玉引胡亂搖搖頭,勸自己說遇着麻煩挺身解決就是了!甭瞎想這些有的沒的!

她掂量了一會兒尤家、尤氏、尤則旭分別的分量,側首叫來琉璃:「往謝府傳個話,請我哥哥明日來一趟。另外讓夕珍明天讀完書別再前頭多耽擱,直接回來,就說我有話跟她說。」

翌日清晨。

深秋時天亮得已很晚了,尤氏到永寧宮時周圍還都半黑不白。宮門口一個嬷嬷帶着兩個宮女正等她,見她過來,那嬷嬷一福:「您來了。」

「是。」尤氏還了一禮。嬷嬷沒再多話,伸手一引便請她進去,兩個宮女挑着燈為二人照明,尤氏瞧了瞧緊阖的殿門,「太妃還睡着?」

「是。春困秋乏,太妃近來覺多,請您等一會兒。」

嬷嬷說罷又朝她一福,這就領着宮女告退了。尤氏明白過來,這「等」可不是讓她進殿、或者去個旁的屋子等,而是在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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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計是王妃的主意。

她想着禁不住的自嘲,覺得自己混得真不濟。這麽多年了,也沒想過打點打點永寧宮的人,現下竟只能由着永寧宮幫着王妃一起作踐她。

尤氏就這麽心緒複雜地在外等着,恨一恨王妃陰毒、怨一怨王爺薄情、再嘲一嘲自己無用。等了大概得有一個時辰,眼前的殿門才打開。

尤氏剛往前走,乍見一盆水迎面潑出,她已來不及躲,驚叫着別過頭,硬是被潑了一身!

「呀,側妃!」潑水的宮女一臉慌張,滞了一瞬便跪下,「側妃恕罪,奴婢不知道您在外面。」

尤氏正欲發火,裏面猶帶疲乏的聲音先一步傳了出來:「是尤側妃來了吧?」

她只得忍住氣,颔首一福:「是,妾身來侍奉太妃。」

「嗯,進來吧。」定太妃的聲音裏沒什麽喜怒。接下來,卻是為那宮女解釋了一句,「我讓她們盥洗完便順手把水潑出去,免得地上揚塵,日日都是如此,不知道你今日來得這樣早,不怨她。」

尤氏一聽,自也不好再怪那宮女,只能強笑說:「是,不怨她,是妾身沒提前說一聲。」

答完後她才進了殿,行至榻前跪地一拜:「太妃安好。」

「起吧,先換身衣服去。」定太妃寬和道。

尤氏應了聲「是」,剛起身往外退,定太妃又道了聲:「站住。」

尤氏定住腳,便見定太妃的目光在自己面上劃來掃去,眉心微微蹙着,似乎有什麽不滿。

「太妃……」她被定太妃盯得心虛,帶着不解喚了一聲,定太妃複開了口:「幾個小輩守完孝了,你可還在先帝的孝期吧?」

尤氏不由自主地心弦一緊:「是……」

定太妃盯着她:「那你鬓邊帶的是什麽?」

尤氏猛地按住定太妃說的東西,那是朵橘紅的絹花。

「你們王妃那樣的出身,都不敢犯這規矩,你倒是膽子很大。」

「太妃……」尤氏膝上一軟跌跪回去,一想自己昨天也帶着這個,就覺肯定是謝玉引成心坑她。

她便也沒給謝玉引留情面:「太妃恕罪!妾身出府前着意檢查過,不敢違規矩半分。至于這個……這個是妾身在王妃面前帶過,王妃沒說不妥,妾身還以為……」

「還敢攀咬你們王妃。」定太妃眉心深蹙,長緩了一息,目光從她面上移開,「你們外命婦的規矩不該我管,皇後又在為皇長子操勞,你自己跟太後謝罪去吧。」

尤氏聽到「太後」兩個字,魂都吓飛了:「太妃……」

「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你自己拿捏清楚。」定太妃冷着臉,「可別以為普天之下都能由着你沒分寸。」

定太妃把話說到這份上,尤氏也只能去向太後請罪。她瑟瑟縮縮地退出去後,池嬷嬷進了點,恭請太妃到妝臺前坐,壓着聲道:「太妃,尤側妃今日剛進來您就……會不會太過。」

「那也是她先‘過’。」定太妃信手執了梳子,遞給池嬷嬷,「玉引那性子,若不是尤氏惹事,她絕不會把尤氏送到我這兒來。這麽多年了,尤氏雖沒傷着她,估計也把她煩得夠嗆。」

池嬷嬷低眉順眼地給太妃通着頭:「您是打算……一步把尤氏調|教好了?」

「若能的話自然好。畢竟有些事,放在玉引的位子上是要有所顧慮的,我出手比她強。」定太妃說着,長聲一喟,「再者,她在這麽糊塗下去……吃虧的會是誰呢?不是她也不是她娘家,是阿禮阿祺,興許還要添上阿祚阿佑。」

母親若鬥起來,孩子哪還能好過呢?定太妃想着這個就頭疼,旁的府裏妾室許要擔心主母打壓太過,讓自己的孩子毫無前程可言,而這逸親王府……正妃顯然不是這樣的人,卻架不住這側妃自己上蹿下跳!

如若正妃被逼得要壓制庶子了,旁人是說不出什麽的。可阿禮阿祺都是好孩子,定太妃不想看他們被自己的母親推到那一步。

「快中秋了,給孩子備點禮吧。」定太妃從鏡中睃了眼池嬷嬷,「正院東院西院的按同規制備,但給世子添份厚的。」

「是。」池嬷嬷心領神會,邊應話邊向宮女遞了個眼色,示意宮女記下這事。

逸親王府。

謝繼清聽玉引突然請他去,生怕是有什麽急事,踏着晨露進府後,卻聽說這位正主兒還沒起床呢。

他哭笑不得,來迎他的趙成瑞說:「大人您先坐坐?王妃起來,下奴立刻來請您。」

他就去前宅的正廳裏坐了,有宦官來上了茶,趙成瑞說正院還需要他伺候,告罪後就退了出去。

謝繼清緩緩品盡了一盞茶後,玉引還沒起。

他就坐不住了,起身往外走,打算四處逛逛。

他從前來與逸親王議事時,如若逸親王恰有別的事不能及時見他,他也會在前宅随意走走,留下候命的宦官清楚這點,就未加阻攔,只無聲地跟着他。

謝繼清走了一段,到了一片竹林,原想繞過去,側耳一聽卻聽出裏面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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