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有幽閉恐懼症嗎

小朋友抱着淩希哭得傷心，淩希耐着性子安撫了好久才總算止住哭聲，淩希買了一堆好吃的放在王亞軒面前，王亞軒邊吃邊打着哭嗝，看着可憐兮兮的。

淩希摸着他的頭，溫柔詢問，“怎麽一個人跑到這麽遠的地方？”

王亞軒抽泣着擡頭，一眼看到坐在對面倆眼瞪着他的周晨望，周晨望表情非常兇狠，王亞軒縮縮脖子，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眼看着又要流下來，淩希忙伸手捂住周晨望的臉，責備周晨望，“你幹嘛吓他。”

“誰吓他了。”周晨望拉下淩希的手握在手中，“這小屁孩破壞了我們的好事，我沒打他就是好的，小小年紀學什麽不好，學離家出走這一套。”

王亞軒一聽周晨望要打人，哇地一聲又哭了，身子往淩希懷裏縮，邊哭邊說：“淩老師，我不要上學了！”

淩希知道這才是王亞軒離家出走的症結所在，他拍拍王亞軒的背，小心詢問，“為什麽不想上學，學校有那麽多好朋友，中午還有你喜歡吃的炸雞翅，而且不上學就不能上淩老師的課了。”

王亞軒吸着鼻子，眉頭擰的死死的，似乎在用力思考烤雞翅和淩老師能不能給他足夠的勇氣繼續上學，思考一陣後，像是想到什麽可怕的事情，小腦袋猛地左右搖着，死死拽着淩希的衣袖，聲音有些瑟瑟，“我不想去，學校不好。”

看他這幅擔驚受怕的樣子，淩希心頭忽地一跳，臉色也凝重起來，他抱着王亞軒，彎腰蹲在他面前，和他平視着，溫和看着王亞軒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問他，“亞軒，你乖乖告訴老師，學校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王亞軒抿着嘴巴，手裏拽着漢堡包的包裝紙，低着頭不說話。淩希摸着他的頭，引導着他，“遇到什麽事告訴老師沒關系，老師一定會好好保護你。”

最終在淩希的細心勸導中，王亞軒說出了實情，原來是學校有高年級的學生見他平時來往都是一個人，便想攔着他要“保護費”，王亞軒家庭條件雖然不錯，可他父母管得嚴，從不給多餘的零花錢，是以被敲詐的時候，給不出多少錢，于是就被那幾個高年級的同學變着法地欺負。或是大課間的時候把他堵在樓梯間毆打，或是吃午飯的時候往他餐盤裏放蟲子之類的，這幾個學生平時在學校作惡慣了，少有人敢得罪他們，加上王亞軒性格內向，又沒什麽朋友，所以遇到這些事根本沒人可以幫忙。

他試着告訴父母，但每次他還沒說出口，爸爸就責怪他不要想着逃學，要好好學習，一副敷衍的表情讓王亞軒說不下去，明天又要上學，那幾個人說好了要王亞軒請他們“吃大餐”，王亞軒不敢去學校，所以就想到了這樣一個離家出走的辦法。

“我要去流浪。”王亞軒小小年紀語出驚人，臉上的淚痕還沒幹，淩希拉開王亞軒的羽絨服，又掀起他裏頭的衣裳，才看到小孩子身上都是淤青。

淩希又氣憤又心疼，“你爸媽看到這些傷也不問你嗎？”

王亞軒搖頭，“平時都是我自己洗澡，衣服是保姆幫忙換的，保姆不會管這些。”

淩希将王亞軒抱進懷裏，摸着他的後背，滿心地心疼，“好孩子，老師向你保證，以後一定不讓你再受欺負。”

周晨望在一旁聽得義憤填膺，尤其是看到王亞軒身上的傷痕時恨不得捶桌子，“這些小學生簡直無法無天了，小孩兒你告訴我是誰欺負你，我幫你揍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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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亞軒父母趕到的時候，他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乖巧坐在淩希身邊吃着漢堡包。王先生夫婦找到兒子，喜極而泣，可是激動的淚水還沒流下來，臉倒是先板了起來，王先生對着王亞軒便是一通責罵，“大晚上的亂跑，害我和你媽還有淩老師為你擔心，你怎麽這麽不懂事！”

王亞軒剛穩定下來的情緒被爸爸這麽一罵，立刻土崩瓦解，淩希見狀，連忙站起身擋在王先生和王亞軒之間，語氣嚴肅，“王先生，孩子是需要耐心教導的而不是一味的責怪，我希望您在責怪孩子之前先弄清楚他為什麽不願上學又為什麽要離家出走。”

王先生被身為老師的淩希教育，連連點頭道歉，之後淩希給王先生夫婦講了亞軒在學校的遭遇，又給他們看了亞軒身上的傷，王太太終于沒忍住哭了起來，一把将王亞軒緊緊抱住，哭着叫兒子。

幸好深夜偏僻的麥當勞店裏沒別的客人，兩個店員擠在櫃臺後面看熱鬧，淩希勸了好半天才勸住激動的王太太，他整理了一下亞軒被弄亂的頭發，對王先生說：“家長工作忙我們老師都理解，但是再怎麽忙，還是要抽空多關心關心孩子，如果孩子突然出現反常的言行，一定要引起重視，小孩子一般不會無緣無故地厭學逃課，現在校園霸淩的事件很多，如果解決不好可能會影響孩子一輩子，希望王先生和王太太以後能多關心下亞軒，不要讓他因為這件事留下什麽心理陰影。”

王先生握着淩希的手一再保證，“我們會的，多謝淩老師，辛苦您了。”

淩希道：“不辛苦，這是應該的，亞軒遭遇的事情明天我會跟那個幾個學生的班主任和校領導彙報，如有需要再和王先生聯系。”

“好的好的。”王先生客氣地對着淩希鞠躬。

事情處理妥當，淩希将王亞軒交到他爸媽手中，轉身欲走，衣擺卻被王亞軒死死拽住，亞軒仰着頭，滿眼期待，“淩老師，你會一直保護我嗎？”

淩希朝他溫柔笑道，“老師會一直保護你的，爸爸媽媽也會一直保護你。”

安撫好王亞軒，辭別了王先生夫婦，淩希和周晨望并肩往外走，室內外巨大的溫差讓淩希一出門就不禁打了個噴嚏，周晨望伸手給淩希戴上羽絨服的兜帽，打趣他，“你這弱不禁風的小身板，還保護小朋友呢，你先把自己保護好吧。”

淩希攏緊衣服，沒有說話，一路沉默走進車裏，周晨望察覺出淩希反常的情緒，側身問他怎麽了，淩希靠坐在副駕駛的椅背上，看着窗外整座城市的霓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周晨望，你經歷過校園霸淩嗎？”淩希突然問。

周晨望愣愣地搖頭，“我從小到大上的都是貴族學校，大家家裏要不就是生意夥伴，要麽就是特別有錢，有的人還帶保镖上學的，沒有校園霸淩。”

“真好。”淩希語氣中帶着羨慕，“我原本覺得現在社會在進步，上京市又是大都市，這種事情應該會少很多，沒想到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發生了，如果今天沒找到王亞軒，沒發現他被欺負，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小孩子打架，回頭讓他們雙方家長交涉就好了，你也別太擔心。”周晨望說。

“這不是小孩子打架，校園霸淩帶給人的影響是長久且深遠的。”淩希整個人透着疲态，他面色蒼白，像是在回憶什麽事，之後他側過頭，對周晨望說，“你知道我為什麽會有幽閉恐懼症嗎？”

周晨望搖頭。

淩希沉默半晌，緩緩開口，“我上初中的時候，曾經被人關在狹窄的體育器材室整整一個晚上。”

“什麽！！！！”周晨望正準備發動汽車的手頓時停在了啓動鍵上，猛地回過頭看着淩希，激動吼道，“誰他媽幹的！！！”

淩希早已不記得是誰幹的了，只記得是隔壁班的幾個男生。

淩希小學是在村子裏的學校念的，同學都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玩伴，心思單純，所以淩希小學度過的相對比較愉快。可是到了初中就不一樣了，鎮上的初中多半都是陌生人，淩希以第一名的成績考進去，之後也一直穩居年紀第一的位置，加上臉長開以後變得越來越好看，于是不少女同學情窦初開，開始給他塞情書。當時的淩希一心只有學習，對這些示好從來都是視而不見，不知為何竟然惹到了隔壁班的幾個男生。

那幾個人是學校出了名的混混，嚷嚷着說淩希搶了他們老大的女朋友，開始找淩希的麻煩，起初只是簡單的騷擾，後面慢慢演變成推搡，捉弄，淩希的課桌裏總會偶爾冒出一兩只死老鼠和死蟑螂。

最初還有同學試圖勸解，被他們恐吓後也不敢插手，看到淩希被欺負的時候只敢躲得遠遠的。

那幾個混混小小年紀別的沒學會先學會了虛榮心，他們看不慣淩希學習成績好，看不慣他長得好看，更是看不起他一窮二白。

他們不知從哪兒打聽出淩希是沒有爸媽的孩子，将這件事添油加醋在學校大肆炫耀，對着淩希指指點點，淩希忍了一段時間，見他們不知收斂，便将這些事都告訴了老師，可是老師居然說這是同學間的小矛盾，做主讓他們握了個手就算調解了。

那幾個混混哪裏會善罷甘休，知道淩希給老師告狀後，更是變本加厲，有一回淩希班上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上完課後體育老師讓淩希幫助體育委員将器材送回器材室，等淩希将所有的東西搬回去後，才發現自己也被鎖在了器材室裏。

他拍着門大聲呼叫卻沒有一個人回應，天色慢慢暗下來，入夜後的校園安靜地可怕，夜風在窗外呼呼地吹着，平白帶來一種陰森可怖的感覺。

器材室狹窄黑暗，唯一的燈泡在黑暗中閃了幾下後徹底熄滅了，淩希一個人蜷縮在角落裏，被濃濃的黑暗包裹住，他努力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可是恐懼卻依舊從四面八方襲擊他的身體。

再怎麽早熟，到底是只有十三歲的小孩，淩希在黑暗中饑寒交迫擔驚受怕地困了一整晚，精神徹底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