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得繼續趕往黃溝村。鎮子中心有個小商店,旁邊一株梧桐樹下幾名婦女正在樹蔭下吃西瓜,地上吐了一堆西瓜籽。

我打算去買兩瓶礦泉水,不料剛走近小商店,那群吃西瓜的婦女呼拉一下便把我圍了起來,其中一名婦女還拿了一小塊西瓜遞給我。我受寵若驚,只道是秦大記者的魅力大破天際。

“你們是到黃溝村旅游的嗎?這裏沒車到黃溝村,只能包車去。”

“包我家的車去,剛買的新車,又快又穩。”

“我給你個八折。”

衆人圍着我七嘴八舌,我聽得目瞪口呆,道:“黃溝村是有什麽景點嗎?”

“難道你不是到黃溝村找鬼的嗎?”這次輪到這些婦女驚奇了。

我了個去,我有病吧,我去找鬼,我躲鬼都來不及。

衆人看我沒有動心,又勸道:“這個黃溝村可有來歷了,10年前一夜之間全村人全部死光,聽說是被薔薇妖吸幹了血。所以有好多人來黃溝村探險找鬼,找妖怪,你們要是不去看看就太可惜了。”

我聽得心裏直笑,這些人是可惜我沒包他們的車吧。那遞給我西瓜的婦女更是賣力,是個做銷售的好料子,她給我講一次在黃溝村見鬼的經歷,說得活靈活現,我都聽入迷了。

“好吧,就包你家的車吧。”

這婦女又是遞瓜,又是講故事的,不包她家的車天理不容。其他婦女聽我包她家的車,頓時一哄而散,又回到小桌子前繼續吃西瓜。

我和婦女談好包車價格,來回200元,不承擔任何其他費用。

這個價格似乎很讓她滿意,非常利索地讓她老公開車過來,我一見那車,破破爛爛的,是一部電三輪車改裝的,頓時我就不滿意了,這200的價格真虧。

一路上颠簸,全身的皮膚都震得發麻,癢得不行,小王更是不顧臉面将手伸進衣服裏撓癢。我找出機相拍他的窘照,小王撲打過來要删照片,弄得電三輪車差點傾倒。

在一棵歪脖子柳樹下車停了下來,那婦女的老公姓文,我便稱他文師傅。“文師傅,到了黃溝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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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沿着這條小路一直往前走10分鐘就到了村子,我不陪你們進去。”文師傅蹲在柳樹下面抽早煙。

我望着前面,只覺山高林深,哪裏來的村落,但瞧文師傅的樣子又不像是唬弄我們。“文師傅,你說村子裏有鬼嗎?”

“有沒有鬼我說不上來,反正我沒見過。”

這文師傅比他老婆老實,我點點頭,就地從柳樹上折下一根樹枝扔給小王,然後又折了一根更粗更長的,和小王一前一後沿着小路進去。其實,這條路也不算是路,路面上長滿了野草和蒲公英,我拿着樹枝敲打路面,驅趕藏在草裏面的蛇。

文師傅沒有說謊,果然沿着小路走了十多分鐘後,一個村落便在寂靜的山嶺中呈現了。因為這個村子在兩山的夾縫中,因此從外面不能輕易看見。我手搭涼篷眺望,盡管此時已是正午,光線最強烈的時候,但是整個村子卻灰朦朦的,仿佛被罩上了一層薄紗一般。#####

045小王不見了

進到村裏來,仿佛一下子世界就安靜下來,甚至連鳥叫和蟲鳴聲都消失了,溫度攸地下降了好幾度,我摸着胳膊上冒出來的幾粒雞皮疙瘩,猶豫着是否要繼續往前走。

小王似乎好奇心很重,一個人拿着樹枝在前面走,我叫了他幾聲,他也不理睬,反而走得更快了。我無法,只好加緊步子趕上去。向前走了兩百多米遠,便看見一株粗大的老槐樹,樹樁大約有兩三個人手拉手才能抱過來。

我因為久浸鬼片,對槐樹比較抗拒,槐之一字乃木字和鬼字組成,不就是說樹上有鬼。鬼這東西,惹不起,躲得起。

小王瞧着老槐樹,嘴裏胡說八道,說這麽粗的樹恐怕早成精了,又說這麽多枝桠最适合上吊。我連對他使眼色讓他不要亂說話,鬼片中每個人說的話都會成真,而且還是一種預兆。小王這麽說簡直是找死,不過他五大三粗,陽氣充足,又是警察,命比我硬,弄不好我就代替他炮灰了。

“這麽高,肯定一吊上去就死翹了。”小王無聊地站在樹下面比自己的頭頂到樹杆的距離。

我看着他實在無語,不耐煩地用樹枝拍打他的肩膀,道:“快走吧,別說什麽上吊不上吊的,晦氣。”剛說完便從茂盛的枝葉裏面掉下一個東西來,哧溜一下便竄進草叢裏。我眼尖,立即認出那是一條巨毒的大蛇。

小王也吓了一跳,我借機吓了他幾句,這才讓他安安靜靜地閉嘴了。

沿路上一直有礦泉水的瓶子,以及一些方便面的袋子,看來那些婦女所言不虛,确實有驢友來此處探險,想不到黃溝村也和封門村一樣成為尋鬼的勝地。這樣一想我心裏便放松了,既然別人都來過,那就沒什麽可怕的。

村中的房屋不多,稀稀拉拉,多半是平房,少數是兩層小樓,因為沒有人居住,風吹雨打的已經破爛不堪,有的僅剩下四面牆壁。我從半開的窗子往裏面看,黑窟窿冬的,迎面一股灰塵之氣撲來,我伸手扇去,但仍是有些進入了鼻腔,頓時喉嚨裏一陣發癢,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小王。”我打算折道返回,再說以我這種和鬼極是有緣的體質,再往前走恐怕分分鐘都有領便當的危險。

我轉過頭去看小王,這半天還沒聽見小王說話,地上蹲着一個人,正在用樹枝摳字。我飛快地眨了眨眼睛,咦!這個人不是小王。霎時我吓得接連倒退幾步,不敢相信地揉眼睛,再看,這人還是不是小王。

這個人頭發很長,小王是樁子頭,而且他比小王瘦多了,這僅從他們的背就能看出來,小王的後背寬得可以當桌子使用。

“你叫我嗎?”忽地那個人也轉過頭來。

果然是一張我不認識的臉,小眉小眼睛,獐頭鼠目,嘴角上還有兩撇絡缌胡子。我不禁又往後退了幾步,心中又驚又怕,小王好生生的跑哪裏去了?而這個人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而且我為什麽一點察覺都沒有。當然能令我一點察覺都沒有的,只能是那種東西了。

“你你你,是誰?”牙齒開始不受控制地打顫,盡管是明知故問,但我還是存了一點希望,但願是來這裏探險的驢友。

“我東北的來村裏探險的,聽說這裏有鬼。”

那人雖然說的是普通話,但明顯夾雜着東北的腔調,顯見不是本地人。頓時我心裏便松了一口氣,不自覺就順着他的話問道:“那你見到鬼了嗎?”

“哪來的鬼?沒有鬼。”

他笑起來,本來臉上就瘦,這一笑,骨筋暴露得特別明顯,更顯得奸詐。俗話說,面無四兩肉,非奸即盜。我心裏便對這男子有些惡感,道:“不好意思,我還有一個同伴,估計他在那邊,我去找找。”說着,我故意指了指村口的方向,也不待他回應便趕緊往村口走去。

那人也沒追上來,我一路小跑,幾分鐘便到了那棵老槐樹下面,這裏離村口不遠,但是意外地卻沒看到小王的身影。頓時我急得不行,這麽大的一個塊頭,放到案板上也是一大堆肉嘛,怎麽平空就不見了。

我從包裏掏手機,握草,手機又沒電了。我握着手機簡直不敢相信,進村子前我還特意看過手機時間,那時電還是滿格的。現在也最多過了一個小時而已,怎麽可能電就走完了。

邪!邪門!

我當機立斷,決定先出村子,文師傅還在村外的歪脖子柳樹下,小王說不定和我走散後自己出村了也說不定。我加緊步子,老遠便瞧到了那棵歪脖子柳樹,但是又令我驚訝的是,不但沒看見小王,就連文師傅和他的電三輪車也不見了。

這真是什麽世道,看着老實的人更狡猾,說好的來回,自個兒倒跑掉了。

此時我站在歪脖子柳樹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如果小王還在村子怎麽辦?如果說要回到村子裏找小王,我似乎又沒有那個膽量。尋思了一陣,我決定不找小王,就瞧小王那紅光滿面的一張大臉,就根本不是短命相。

而且根據鬼片得出的教訓,離開才是最正确的選擇,其他所有行為都是自尋死路。

就算是小王還在村裏,他找不到我遲早會出村子,我只須給他留個消息就行了。包中沒有紙筆,我看着身畔的柳樹,便打算折些枝條,在地面上擺幾個字。

手剛扯到一根枝條,我忽然發現有點不妥了,進村的時候我可是在柳樹上折了兩根樹枝的,可這棵歪脖子柳樹枝杆完整,沒有被折斷的痕跡。我被自己這個想法吓到了,圍着樹轉了好幾圈,想找到我折過的痕跡,但最終都失敗了。

這棵樹沒有被折斷樹枝的痕跡,枝葉非常茂盛,這同時也說明了這不是我進村前看見的那棵歪脖子柳樹,所以才沒有看見文師傅和他的三輪車。

這似乎還意味着我走錯地方了,可我明明是按照原來的路線返回的。

苦惱了一陣子,我決定還是按照之前的記憶往前,再說就只有一條路,反正絕對不可以進村子去。我掐了幾根樹枝,每走十多步路便撒上幾片樹葉,以免弄錯方向又走錯路。#####

046再入鬼村

向前又走了十幾分鐘,頓時一個小村落便豁然于眼前,我心中一喜,忙加快步子跑去。不及走上一會,又有一株老槐樹,我不禁愣住了,這不是黃溝村的那棵老槐樹嗎,難不成我又進了黃溝村?

頭頂有撲哧的聲音發出,我擡頭一看,茂密的枝葉間不知何時溜出一只眼鏡蛇,吐着血紅的信子向我面上飛來,離我只有一尺多遠的距離。我下意識地将手中的枝條揮了出去,身體向後退去,那枝條恰好打在眼鏡蛇的頭部,受到攻擊後它又竄回了枝葉裏面。但扁平的三角蛇頭仍半露在枝葉外,似乎想随時再咬我一口。

我氣惱地從地上拾起一塊石頭,朝樹上扔過去。耀眼的陽光灑下來後,蛇身的顏色和枝葉的顏色混為一體,根本無法分辨,只聽見哧溜的聲音響過後便鴉雀無聲了。

就在這時一道巨雷響過,如潑豆子般的大雨便落了下來,沒一會我便被淋成了落湯雞。此時我也顧不得太多,鑽到最近的一間土瓦房去避雨。

這間瓦房除了比較破舊外算是完好,因為下雨,屋中光線更是昏暗。地面是泥巴地,沒有平整過,忽高忽地,在堂屋中有一把舊太師椅,我沒敢坐,徑直去了屋裏面。

屋裏還有兩房間,想着即來之則安之,我決定進去看看。靠左邊的一間房應該是卧室,有一張木板床,另外還有一個很高的櫃子,不過櫃子的顏色卻是黑色。看着這只櫃子,我心裏油然生出一種感覺,這不是櫃子,這更像是一口棺材。

櫃子門開着一條縫,露出一件綠條紋T恤的一角,感覺還挺新。我不禁疑惑,難道有人在這裏居住,心念動下,便順手打開了櫃子門,視線往上瞧去,靠着櫃角擺放着一具塑料模特,頭朝裏。我瞧了一眼,這塑料模特做得十分逼真,和真人一般大小,顏色和膚色相近,而且還特意把腳尖做得踮起來。

關上了櫃子,我轉身向門口走去,這時只聽身後撲通的一聲,我趕緊回頭看,原來櫃子裏的塑料模特摔了下來。我有些詫異,但轉而是一想,可能是我關櫃子時的力道太重,而這地面本就凸凹不平,所以才使這塑料模特不平衡發生傾倒,我不禁吐了吐舌頭,走上前去準備将塑料模特放回櫃子。

我半蹲下身子去搬塑料模特,同時眼睛不自覺地向它的頭部看過去,這一看頓時舌尖就被自己咬疼了,身子仿佛觸電似的向後跳出老遠。

這哪裏是塑料模特,分明是一具死人的屍體,也不知是死了幾天。我慌慌張張地往門口沖去,這時房間外面傳來了突突的腳步聲,很快就近在咫尺了。

我還沒跑到門口就被堵住了,來人是之前遇到的那個自稱來探險的東北男子。他先是盯着我瞧了一眼,然後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嘴角上的兩撇胡子如抽筋似的扯了兩下,道:“想不到被你發現了?”

這句話就好像承認了地上的那個死人是他所殺,我不禁冷汗淋漓,道:“這個人是你殺的?”說完後我又後悔了,我應變裝傻不知道才對。

男子冷哼兩聲,道:“這個王八蛋自不量力,我帶他幹了一個大票,他倒想獨吞,怨不得我先下手為強。”說着,他用腳踹了兩下地面的死屍,然後一個反身,像踢毽子一樣一腳踢在屍體的頭部。

我一聽就明白了,這一死一活肯定是在哪裏幹了搶劫殺人的買賣,因為分贓不均起了內讧,動了殺心。現在他既然願意告訴我他的小秘密,下一步估計就是對我殺人滅口了。我用眼角略向後掃着手右邊的窗子,窗子離我大約有兩米多點的距離,窗子高約1米左右,只要我起速時略加一把力,憑我應該能躍過窗子。

“小王,你來了,快把這個殺人犯抓起來。”

我嘴裏佯裝作勢,果然那男子信以為真,頭向後扭去。我心裏暗叫一聲,時機難得,一個轉身,腿跨出幾步,快速向着窗子跳去。

“你個臭婆娘。”男子見上當破口大罵。

我無暇理他,此時先溜為妙,果然是腿長好辦事,閃電間我的左腿已經邁上了窗臺,正得意時右小腿一陣鈍痛,已經結實地砸在了牆壁上。好在這也是一瞬間的事情,我雙手撐在窗臺上順勢朝窗下摔去,末後就地滾出幾米遠,便爬起來跑了。

向前跑了一段路,我忽然發現自己還是在村子裏,來來回回地沿着老槐樹轉圈。此刻已是太陽歸西,光線漸暗,我心內焦急不已,如果不能在天黑之前逃出村子,夜裏恐怕就兇多吉少了。

“臭婆娘,給老子滾出來,不然老子把你砍成十七八段。”驀地那男子的聲音響起,雖然有些遙遠,但是清晰可聞。

我不由打了一個冷噤,把我砍成十七八段這種事這男子絕對能做出來,他長得就像是變态的雙胞胎兄弟。我向四周瞧了瞧,除了破破爛爛的房子,便是幢幢的樹影,完全看不見路,顯然我在村中迷路了,再往前跑肯定會被那男子抓住,不如先找一個地方躲起來。

主意一定,我便溜進了一間看起來比較大的平房裏面,進來後才發覺屋子髒得不行,到處都是随地拉的大便,臭不可聞,我小心翼翼走着,避免自己踩上地雷。

房子後面有一間竈房,裏面的用具齊全,竈臺旁邊是一口大缸,我揭開蓋子看,裏面的水渾得不行,所以躲在裏面基本是不可行的。我又瞧着櫥櫃,這個地方太容易被發現,也可以排除了。然後靠牆壁的地方堆着幾捆柴,我推了推,紮得很結實,要躲進去也很困難。

最後,我将目光放到了竈口,這個竈口不算大,但是我縮縮身子,憋憋氣還是能鑽進去,而且躲在竈裏面應該沒有人會想到。幾乎不容我細想,外面又傳來咣咣當當的聲音,好像是誰在用鐵之類的東西在敲打。

我打了一個哆嗦,将雙腳先伸進竈口,然後憋着一口氣,使身體盡量蜷起來,通過人身體最寬的髋部,再通過腰腹,接着是胸,最後頭也伸了進去。我剛把整個人都縮進竈裏面,咣咣當當的聲音已經在房子裏響起。#####

047竈中的屍體

“臭婆娘,你敢騙我,我饒不了你,我要把你煮了吃,喝你的血,吃你的肉,讓你不能投胎轉世,你快給我滾出來。”男子不停地叫罵。

我伸手捂住胸口,以免心髒跳得太響讓這男子聽見,心中卻道:“你都要這樣對我了,我當然不會滾出來了,我又不是傻子。”

男子在屋子裏弄出乒乒乓乓的巨響,打砸桌椅凳子,我仔細傾聽聲音,他好像離我很近了,而且很快就要到廚房了。果然一念落下,男子的腳步聲已經在廚房門口,近得幾乎就在我的耳邊。

“一定是躲在缸裏面,我攪攪看。”男子自方自語。

過了一會,男子咦了一聲,道:“怎麽沒有?我把缸裏的水舀光看看。”

我躲在竈裏面一動不敢動,聽着男子舀水的聲音,大約過了幾分鐘,男子又拍着自己的頭說:“我真夠傻的,我用鐵棍把缸打碎就可以了嘛,還舀什麽水。”

瞬間,幾聲巨響落下,然後是嘩嘩的水流聲。

“真不在缸裏?那在哪裏呢?會不會是櫃子裏?我打開看看。”

男子一直自言自語,我膽顫心驚得不行,按他這種找法,很快他就能找到竈裏面來,畢竟廚房就這麽點地方。果然男子在櫥櫃裏沒找到我,又将柴火堆堆倒了。

“一定是藏在竈裏,我伸頭進去看看。”男子的聲音有些喜悅。

我暗叫不妙,果然還是要讓這男子找着,聽着他要伸頭進來看,我忙把身體往裏面縮,就在這時,腳似乎蹬到了一個柔軟的物體,但此時性命攸關,我不及多想,頭貼着竈壁,乞求不要讓男子發現。

“肩膀進不去。”男子氣餒地罵道。

我聽着心中一喜,阿彌佗佛,這男人肩膀進不來。正想着,身子往後挺了挺,頭頂碰到了上面的大鍋。好在只是輕輕地擦了一下,沒發出響聲,但是這又讓我提心吊膽起來。如果讓這男子想到只要把鍋移開,那竈裏面不就看得一清二楚了嗎?這個方法可千萬不要讓那男子想到,阿彌佗佛。

“我真是個傻子,把鍋移開看不就行了。”男子拍手大笑。

乍聽之下,我直如五雷轟頂,這個笨蛋果然還是想到了,吾命休矣!

廚房裏又發出咣當的一聲,我聽到男子吐了兩把口水,又啐了兩聲,便看見頭頂的鍋些微地晃動,微弱的光線滲了進來,但只幾秒大鍋又蓋了下來,竈裏面漆黑一片。

“怎麽這麽重,我再試試看。”

這次鍋仍是晃動幾秒便又重新蓋下來,砸在竈臺上震得我頭皮發麻,男子自言自語:“算了,我到別處去找找,那臭婆娘肯定還在村子裏。”

盡管男子說到別處找找,但我仍是不敢動,生怕是男子的聲東擊西之計。果然不到一兩分鐘,從竈口裏伸進來一根棒子似的長條東西,在竈裏面探來探去,好幾次擦着我的衣服過去,好在它不是很長,并沒有實質地碰到我的身體。過了幾分鐘,那個棒子又從竈口縮了出去,緊接着腳步聲響起,沒一會兒便消失了。

頓時我松了一口大氣,整個人就癱軟如泥,再沒一點力氣,如果不是竈裏面太狹小,我估計就能躺下來了。歇了大半天我才漸漸平靜下來,慢慢地向竈口爬出去,頭剛伸出竈口,我便感覺右腳像被什麽東西抓住了,這陡地一驚差點讓我吓尿了褲子。

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此時頭在竈口外面,再轉過頭來看已經不可行,只能是先爬出去再說,反正那東西現在還未對我造成損害。我收起恐懼,手撐在地面上慢慢向外面移動身體,随着身體的移動,抓住右腳的東西也似乎在向前移動,因此我非常的吃力,爬了一會便累得氣喘籲籲。

略休息了一兩分鐘,我又開始用力向前爬,這時胸腹出來了,髋部出來了,然後雙腿出來了,就只剩下兩只腳還在竈裏。我向前又爬了幾步,卻發現身體動彈不了,只好轉過身體朝竈口看過去。這一看不免又驚得我翻了白眼,原來抓住我的右腳的是一只手。

那只手上布滿了黑色的斑點,我在法醫室見過這種斑點,姚春說這是屍斑,人死亡後身體會産生屍斑。毫無疑問的,在竈裏面還有一具屍體。

我簡直是欲哭無淚,什麽樣可怕的事情都讓我給碰上了,看來這老天爺對我是憎恨到不想讓我活的節奏。

那只手已經被拖出竈口,但可能是身體其他的部位堵在竈口沒出來,我坐起身子,伸手去扳那只手試圖把它從我的腳踝分開,不料那只手抓得很緊,我一蹬一扯一扳,腳踝便勒出了紅印子。

“放手。”我急得不行,順手拾起散落的一根粗柴照着那只手打下去,但那只手紋絲不動,反而将我的腳抓得更緊。

急中我忽然想起曾在哪本小說裏看過,有些橫死的人因為臨死前一口氣沒吐出來,身體不腐不化,如果抓住什麽東西就永遠不會松手,這時就只要在他的肚臍眼上戳一下,使他散氣,自然就會松開手了。

所以目前的情形我只能是把竈裏面的那具屍體給弄出來,然後使他吐出喉嚨口的怨氣。

我挪回到竈口前,兩只手伸進竈裏,在裏面摸索,很容易就摸到了一顆碩大的腦袋,我扶着這顆腦袋往竈口方向移動,但在竈口前被卡住了。我尋思了一會,将腦袋扭轉了90度,只聽見咔嚓的聲音,顯然是脖頸骨被我扭斷了。想着已經是個死人,也無所謂頸骨斷不斷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将腦袋拖動,但是肩部又卡在竈口了,這次不管我怎麽改變屍體方位就是出不來,卡得死死的。

“什麽玩意。”我不禁罵道,手擊在了在竈口上。

我想了許久,目前只有兩個辦法可以将屍體弄出來,一種是我再鑽進竈裏面,先将上面的鍋頂開,直接從上面把屍體背出來,還有一種就是把竈口的磚給拆了。

第一種方法打死我都不幹,不知道裏面有屍體也就罷了,再讓我背屍決計不行,所以只能采用第二種辦法拆磚。

好在農村的土竈不是很結實,我用左腳踹了幾下便有些松動了,再踹兩下便掉下一塊磚頭。頓時我欣喜若狂,趕緊動手移磚頭,很快就将竈口拆得有四十多公分寬。

我顧不得上害怕,兩手抓住屍體的兩條手臂,一股作氣地将它拖了出來。然後翻過它的身體,目光接觸到它的面容時,我仿佛嘴裏被塞了一只胡蘿蔔說不出話來。#####

048小王是鬼?

我驚呆了,原來那個男子早就死了,我一直看到的是他的鬼魂。果然,惡人成鬼後也是惡鬼。我憤怒得不行,站起身,擡起腳對着屍體的肚臍踩去,只聽見“嘶”的一長串聲音響起,空氣中彌漫出一股令人作嘔的臭氣。

原來散氣就是放屁,我有些哭笑不得。

就在這時我發現,抓住我腳踝的手雖然沒有放開,但是五指間已松出了縫隙,我略一用力便将腳掙脫出來。想着這地上的死屍着實可惡,我拾起柴火棍朝他身上狠狠地砸了幾下。

我瞅着窗外的天色,差不多就快要黑透了,再不離開只怕也得在這裏做鬼了。我從窗子裏翻出去,也不敢跑太快,這深山中即使是腳步聲也能傳出去好遠,如果驚動那惡鬼就不得了。

一邊跑,一邊尋找路線,但是不管往哪個方向跑,最終又發現還是回來了原地。我站在村子的中間又驚又怕,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變成了森森的鬼影。此時我才深深地懊悔起來,為什麽一定要來黃溝村呢,甚至為什麽一定要來秋田縣呢,我就應該好生生地做編輯嘛。

嘿嘿的冷笑聲在身後響起。

我一回頭便看見了那個男子,他手裏拖着一根鐵棍,鐵棍在地面劃過咣當作響。“臭婆娘,終于讓我逮着你了,這下看你往哪裏跑。”

“你想幹什麽?”我往後退着。

“臭婆娘,本來我想放過你的,誰知你又跑到村裏來,你知道我殺人了,我怎麽還會放過你。你要是乖的話,先把老子侍候好,老子幾年都沒碰過女人了,渾身正癢着哩。”

“那能怎樣?”

“侍候好了考慮留你一個全屍,否則我就拆你的骨頭吃了你。”男子惡狠狠道。

我簡直無語,道:“你人都嗝屁了,還想當個色鬼麽。”

“什麽?你說什麽?”男子眼中一怔。

我也一愣,立即意識到這人大概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所以他才要将我殺人滅口。“你早就死了,你的屍體就藏在竈裏面,你難道不知道你死了嗎?你的屍體真是臭死了。”想着總是難逃一死,我也盡情罵起來。

“我死了?我死了?我早死了?死了?死了……”

男子的神色不斷變化,我警惕地盯着他,看樣子他很快就會鬼性大發。男子繼續嘴裏叨念着自己已經死了的話,過後他猛地一怔,像是想起了什麽,大約是幾秒鐘內身體變得稀薄了,看着仿佛是一團人形霧,再十多秒鐘,那團人形霧也消失了,地面上只剩了一根黑黝黝的鐵棒。

我驚疑不定,完全不明白男子的鬼魂怎麽就消散了,難道男子意外得知自己早已死亡故而魂飛魄散了。

村中依然寂靜得可怕,朦胧的圓月挂在了樹尖,使這夜色更加地迷離起來,一切似幻如真。我瞅着四周,地面上有一縷黑霧升起,一會兒便顯出一個人形來,然後在這個人形的身後又突然湧出了許多的黑影來。

我想要逃走,但雙腳仿佛被釘了釘子,四面八方不斷有黑影湧現,漸漸地向我包圍過來。我不由得蹲了下來,将頭埋在膝蓋裏,忽然遠處傳來一聲響亮的雞鳴,我便感覺有光線從指縫中傳進來,下意識地擡起頭去看,頓時又是一驚,身子彈了起來,頭頂撞到了電三輪車的頂篷。

“不要亂動,小心弄翻車。”文師傅低聲喝道。

我摸着撞痛的頭,看着四周的情形,不禁啞然失笑,原來我在車中睡着做了一個夢。而最後聽見的雞鳴聲則是小王的鼾聲,他的鼾聲時而如爆雷,時而如公雞打鳴。

“小王。”我叫醒了他。

“怎麽了?到了嗎?”小王撓着惺松的睡眼,一臉迷糊。

“謝謝你。”我笑起來。

“啥?謝我啥?”小王被我搞糊塗了。

“謝你打鼾。”說完我哈哈大笑。

小王以為我又嘲笑他打鼾,不樂意地嘟嚷了幾句,我坐着尋思,剛才的夢似乎是個預兆,昭示着在黃溝村會遇到危險。

“小王,我們還是不要去黃溝村。”我從包中摸出手機看,現在是上午11點左右。

“害怕了?有我這個警察在你怕什麽,我一槍崩一只鬼。”小王豪氣地拍着胸脯。

我心裏又猶豫了,這已經事在弦上,因為害怕不去也實在不行,人既然來了幹脆硬着頭皮去吧。我握着手機給陸冰發了一條短消息:快讓你的毛爺爺來罩着我。

陸冰沒有回複,等了半天手機響了,我原以為是陸冰打來的,不料手機上卻顯示出小王的名字。我下意識地朝對面的小王看過去,小王也正在擺弄他的手機,下意識地手指就按下了接聽鍵。

“大記者,你跑哪裏去了,打你電話又不通。”手機裏小王的聲音十分焦急。

我看着對面的小王挂斷了手機,直接發了一條短信回去,幾分鐘後手機又收到一條短信,小王說他在威山鎮那裏趁我買水的間歇去上廁所,沒想到一出來我就不見了,然後一直打我電話不通。

“文師傅,停個車,我想方便一下。”我不動聲色地将手機放回包中。

車停了下來,我迅速地跳下車,頓時向相反的方向拔足狂奔。天哪!我又遇鬼了。

所幸通往山中的只有一條沙子路,我只須沿着這條沙子路跑就可以了,在跑出一個小時後就拐上了一條大路,這時路上有一部東風牌大卡車經過,我招手攔下來。

恰好這部大卡車也要經過威山鎮,便在鎮中心将我放下來,我老遠就瞧見了小王踱步的身影,他正蹲在我買水的那家商店門前抽煙。

“小王。”見到小王我幾乎想要哭出來。

“咋了?別哭嘛!就分別這一會你就想我想哭了。”小王一頭霧水。

我無語,給他當頭一記爆栗,這才慢慢将發生的事講給他聽。小王聽了不信,這也難怪,他是警察怎麽可能相信這些事。

“沒騙你,我買水的時候這裏坐着幾個婦女,其中的一個竄掇我包她家的車,還要走了我200塊錢。”我翻自己的錢包,錢包裏确實少了兩張100的大鈔票。#####

049還是鬼

小王仍是不信,恰好這時小商店的老板娘出來,我便上前問道:“大姐,請問剛才在這裏吃西瓜的幾個婦女去哪裏了?”

老板娘也是一臉詫異,道:“我一天都在這裏,剛才哪裏有婦女坐在這裏吃西瓜,你看花眼了吧。”

我一愣,又道:“那這附近是不是有個文師傅,開車的,臉上有個大痦子。”

一說完老板娘便朝我仔細地打量了兩眼,道:“這個文師傅倒有,但是前些天過世了,你問起他幹嘛?”

所有的事情都出乎我的意料,這時又聽老板娘道:“說起來事也奇怪,兩個星期前,有幾個婦女在那棵梧桐樹下乘涼吃西瓜,沒想到文師傅開着電三輪過來,不知怎的就把她們全給撞死了,就連文師傅也當場死亡,而且更為離奇的是,那幾個吃西瓜的婦女中有一個還是他的老婆。”

“文師傅的老婆是不是臉很尖,三角眼,顴骨很高?”

“是的喲,你怎麽知道的?”老板娘瞧着我一臉驚奇。

我沒再說話,事情到現在已經很明白了,我之前看到的吃西瓜的婦女和文師傅都是鬼,車上的小王也是鬼變的,真正的小王并沒有上車。

“現在要去黃溝村嗎?”小王問道。

我猶豫不絕,那老板娘頗會看眼色,道:“你們去黃溝村可以包我家的車,便宜得很,來回150,如果你們還要回來住宿的話,再多加100就行了。”

“可以。”小王不待我同意便掏出錢給老板娘。

這下我不得不去黃溝村了。

“這附近哪裏有廁所?”忽然肚子裏有些疼,我便想要上廁所。

老板娘手指着前面,我趕緊小步跑去,前面100多米多遠的地方有個簡陋的廁所,有兩間,我走近寫着女字的一間,在裏面蹲下來。鄉下的廁所因為沒有排洩的地方,大便便全堆集在一個大坑中,綠頭蒼繩在裏面飛來飛去。

我捏了兩個紙團塞住鼻孔,這才沒吐出來,蹲了約十來多分鐘,腹中才算是舒服了。起身時,包裏的手機又響了,還是小王打來了,看來小王等得不耐煩在催我。

“來了,已經好了。”我也有些心煩意亂。

“你跑去哪裏了?電話一直打不通。”小王的聲音大得如打雷。

我更不悅了,我上個廁所你個男的催個什麽勁。“上廁所,馬上就出來,你急什麽。”

“我不急,你都快把我們都急死了?”

“你們?你和誰急呀?”我尋思,難不成那老板娘怕我走掉不肯包她的車嗎?她至于這樣嗎?

小王的聲音在手機裏像炸雷似的,我把手機離耳畔稍遠一點,但聲音還是清晰地灌進耳朵裏。“好你個秦漪光,你一大早自個偷偷走掉,一聲招呼也不打,手機也不通,我和徐局長還擔心你出事,在縣城各個地方找遍了,敢情你是獨自去玩了吧。”

頓時我的耳畔真的落下一聲巨雷來,握草,這真是TMD活見鬼了吧。一個小王還在縣城裏,一個小王在威山鎮,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小王呢。

如果縣城裏的是小王,那麽一大早跟我一起坐車到威山鎮的就是鬼。我細想,覺得縣城的小王是真的可能性大,那這就是說在外面的就是鬼了,真正的小王并沒有和我一起來威山鎮。

“小王,不好意思,你等一下,我馬上回來。”

我挂斷了手機走出廁所,外面一個小王正在等我,我瞧着他,越發覺得是鬼。“小王,我買點東西在車上吃。”我借故磨蹭。

我在小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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