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刺頭便已冒出皮膚來,我擡起頭看郭夙,道:“痛嗎。”

“沒感覺,你繼續。”

我點點頭,又擠了擠他食指的皮膚,這時刺頭就出來的更多,我僅用指甲便将那刺給拈了出來。“好了。”我對着那根食指吹了幾口氣。

“謝謝你。”

我又看着他的手,這哪裏是勞動人民的手,花店的活實在是難為他。“要不算了吧,花店的活真不适合你。”

“你覺得我那麽容易就會放棄嗎?”

他繼續修剪玫瑰花刺,我看他那麽認真也不好再勸阻他,等他砍了百來枝玫瑰時我瞧見他的手心全成紫紅色。然後我便又教他修剪花瓣和紮花,至于插花那需要天賦,但郭夙可是整形專家,對審美的修養一定不會太差。

我看着手機,現在已經20點整了。“郭夙,今天就到這裏吧,我們去吃飯,老板請客。”說着,我拍着自己的胸脯,說起來我還欠他幾次飯錢。

因為時間有些晚,我們便就近找了一家餐廳吃飯,記得他也不能吃辣,我便叮囑服務員不要放辣椒。等到結賬時郭夙又堅持他買單。

“在店裏你是老板,但出來後你不是,所以由男人買單。”

于是他強行買了單,我又欠下了他的飯錢。

郭夙定的酒店在碧水園的附近,從碧水園小區走到酒店只有5分鐘的路程,他先送我回了家。“回去用熱水敷手。”我笑道。

“謝謝你。”

“南京男人都像你和韓霄這樣溫柔有禮貌嗎?”我看着他,其實不看郭夙的臉,有時我會感覺在身畔的是韓霄。

郭夙笑着搖頭,道:“你才見過兩個南京男人怎麽就有這種想法了。其實,我以前也不是這樣,是我看了我奶奶寫的日記,那是寫給她去世的未婚夫的日記,在日記裏奶奶回憶她的未婚夫是個溫柔善良的男人,說話的聲音很輕,使人如沐春風。他習慣于道歉,不管是對是錯,他總是認錯的那個,他也喜歡對人說謝謝。奶奶認為,真正的男人就應該是這樣。”

“看來,韓霄也一定看過你奶奶的日記了。”我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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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夙嘴角咧出笑容,他不再說什麽,轉身下樓去,我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其實他真和韓霄很像。

在門前站了一會,過道的冷風吹過來,身體打了一個哆嗦,我趕緊從包中找鑰匙,剛打開門就聽見卧室裏如雷般響的鼾聲。我心中一驚,直道是遭了賊。我在廚房裏找了一把菜刀,蹑手蹑腳向卧室裏走去。只見床上四仰八叉紮着一個龐然大物,我也不按燈,徑直走到床前,舉起菜刀向他劈下去。

這時睡在床上的男人突然睜開眼睛,賊亮的兩只眼睛像只小燈泡似的,我手中的菜刀在離他的腦袋還有幾公分的距離時,他抓住了我的兩只手,并将我的手掰到床沿處,咣當一響,菜刀落了下來。然後那人抓起我的肩膀,将我身體一帶,我便不由自主飛到了床上,他便伸出巴掌狠狠地在我屁股上拍了幾下。

“秦漪光,你老是踹我屁股,今天又想殺我,所以我也必須打你屁股還回來。”說完,他又死勁地拍了兩下。

我聽着這聲音竟然是駱青玄,一時尴尬得不行,道:“你怎麽不說一聲就跑到我家裏來躺下,我還以為是小偷呢。”

“就算是小偷,你也不用來個一刀斃命吧。”駱青玄的聲音很氣憤,于是我的屁股又挨了他的巴掌。

我哭喪着臉,道:“你打女人屁股,不是好人。”

“打死你,我早就想教訓你了,秦漪光,韓哥不在,我可得好好修理你,你對韓哥三心二意,韓哥是舍不得揍你,我可舍得。”駱青玄不由分說将我按在床上,差點打得我屁股開花。

“我哪有三心二意,你聽誰中傷我啊。”

“是我親眼在花店看見的,你和郭夙眉來眼去。”駱青玄更加下狠手。

“我什麽時候和他眉來眼去了,他自願要去花店幫忙,我就教他修剪玫瑰嘛。我和他之間清清白白的,什麽都沒做過。”

駱青玄不肯相信,後來經我再三賭咒和郭夙沒什麽,他這才饒了我。我揉着屁股,不無憤恨地看着駱青玄,這筆賬我一定要找機會報回來。

第二天上午我繼續在花店教郭夙紮花,昨晚我已經安撫了駱青玄,讓他像對韓霄一樣對待郭夙。其實,郭夙心裏只有豪門小姐,他哪會看上我一個花農女兒呢,我将這個道理講給駱青玄聽,告訴他什麽叫門當戶對,他才減輕了對郭夙的敵意。

郭夙學紮花挺快,只是速度稍慢些,但這樣基本也行了。中午吃完飯我要趕去報社,郭夙便自行在花店中學習。明天是周六,我打算帶郭夙回一趟玉溪,再運一批玫瑰回來。

到了記者部,裏面寥寥的幾個人,大部分出去跑采訪還沒有回來,陸冰坐在椅子上正在寫稿。這些天我和陸冰都沒說過話,我一直都奇怪自己并沒有得罪陸冰,為什麽她對我不理不睬呢。

“陸冰,晚上請你吃飯。”我使出了殺手锏。

“沒空。”陸冰連頭都沒有擡。

好吧,再來絕招。“我上次采訪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帥哥,家裏也是開公司的,正在找女朋友,要求門當戶對,我就提起了你,你有沒意思見個面,對方人真的很不錯的。”說完,我笑着去拍她的肩膀,當手指一觸及到陸冰的衣衫時,我的手便像觸電似的縮了回來。

陸冰的衣服仍是濕的,不是濕漉漉的那種,是濕衣服剛剛擰幹的那種程度。

“留給你自己用吧,我沒興趣。”陸冰頭也沒擡地拒絕了我。

我徹底愣住了,美食和帥哥如果都不能撼動陸冰的話,那還是陸冰嗎,忽然我有點不相信面前的人是陸冰了。确實,陸冰就像是變了一個人,而且這段時間我看陸冰和其他同事也沒怎麽來往。

“陸冰,你家裏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釋只有這種,否則我實在想不到別的原因能讓陸冰對美食和帥哥失去了興趣。

“你有病吧。”陸冰終于擡起了頭,但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讪讪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心內百思不得其解,陸冰的父親是昆城的大官,最近報上沒提到他被雙規,也不可能是家裏出了變故。

下午一直沒有收到報料,我只得在網上尋找新聞線索,看有沒蛛絲馬跡露出來。做民生類記者是最苦的,雖然娛樂記者也苦,但是接觸的都是帥哥美女,至少賞心悅目,和明星合影也能拿出來當談資嘛。最舒服的就是美食和旅游類記者,那可真是爽透了。

我拿出小鏡子照,臉上的皮膚越來越黑了,下巴尖得能戳死人,眼眶凹陷,感覺老了好幾歲。

“小秦,你又在自戀。”汪師祥一屁股坐在我的旁邊,伸手抹着額頭上的汗,順手将照相機放到了桌上。

“汪老師,你采訪回來了,是啥大新聞。”我放下鏡子。

“确實是大新聞,顧炎要在昆城免費興建一所大型養老院,據說床位要達到10萬個,養老院裏的所有配套設施均由顧炎的扶瀾地産提供。”

我啊了一聲,這還真是個振奮人心的大消息,但下一秒鐘我就咬牙切齒了,這個大新聞顧炎都不告訴我,存心不想讓我賺這個新聞稿費。

“小秦啊,今後你就會明白,當記者也需要有資源,光靠熱線電話報料不過是些小新聞,上不了頭條,我這個新聞也是市政府的朋友傳給我的消息。”

我嫉妒得不行,姜總是老的辣,所以我現在拍着馬鞭也趕不上汪師祥了。

“小秦,昨日下班時我看見有個男的在和你說話,那是誰啊,不會是你男朋友吧。”

我正待要告訴郭夙的名字,忽地想起昨日下午汪師祥根本就不在報社,他怎麽可能看見郭夙。我回憶着昨日的情形,那時正好應紅霞的車經過,她當時的臉上充滿了驚豔和激動,瞬時我恍然大悟,遂改口道:“是我的一個朋友,他是搞游泳的。”

“游泳的?我有個朋友也想學游泳,能不能請他教,學費可以多付一些無所謂。”

“當然可以。他叫駱青玄,手機號碼是18851005100。”

汪師祥記在了紙上,然後折疊起來放在自己的口袋中,我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這準是應紅霞的授意了,應紅霞看中了郭夙托汪師祥來問我。

哈哈,該死的應紅霞,還有可惡的駱青玄,你們兩個就去談戀愛吧。

170有異動

早上我看到郭夙去玉溪準備的貴重禮物時簡直吓尿了,我爸媽要是看到這麽貴重的禮物還不以為是郭夙要來談親事,這還了得啊。我趕緊将禮物往車下搬,但最後又被郭夙放回車上。

到了家後,爸媽看見這些人參翅鮑這樣的東西,果然吓得魂不附體,不曉得發生了什麽事。只見爸爸媽媽對視一眼,便留下爸爸在客廳招待郭夙,我被媽媽扯到了房中。

“漪光,你是不是和韓霄分手了,怪不得你說他回南京了。你是不是和這個郭夙好上了,他怎麽拿這麽貴重的禮物來?”

“沒有,郭夙他這個人就是大方,媽你以後就知道他的為人了。”

媽媽審視着我,半晌道:“那你現在給韓霄打電話,讓他和我說話,說你們沒分手。”

我簡直要暈倒了,無話可說,我也想打電話給韓霄,但是根本沒法聯系到他。“是不是被我說中了,你們兩個分手了,韓霄真是個很好的人,漪光你怎麽不珍惜啊。”媽媽嘆氣。

“真的沒有分手,等過一段時間韓霄回來了你們就明白了。”

不管我如何解釋,媽媽始終不信,嘆息我錯過了韓霄。

中午吃完飯後,我和爸爸開始将玫瑰往貨車上搬,郭夙也來幫忙,我怕弄髒他的衣服不允,但他還是堅持搬玫瑰。

車開到半路我接到了媽媽打來的電話,她說郭夙人也挺不錯,只要我喜歡她也不說什麽。

回到昆城已經是下午3點,接着又是卸玫瑰,忙完是4點左右。我拿出幾紮花,迅速修剪,然後配上幾枝百合紮成花束。

“你出去送花嗎?”

“不送花。”我朝花束上噴灑了一點水霧,低下頭一聞真是芬芳極了。“我現在去醫院看望一個受傷的婆婆,病房裏太單調,插上一束紅玫瑰就漂亮許多了。” 這兩天事情多沒有時間去看韓婆婆,只和胡大姐通了電話,便打算去看看她。

“她是你什麽人?”

“什麽人都不是。她是住在養老院裏面的一個孤老太,90多歲了,前些時候被一個工人打傷了,後來我把她送到醫院裏,她肋骨骨折了,可能要在醫院住上三個月,我一般隔一兩天會去看她。”

“這需要有人照顧她吧,那麽醫藥費和護工費你怎麽解決的。”郭夙看着我。

“醫藥費嘛,醫院全免了,護工費不多所以我承擔了。”

“生活費應該也是你承擔了吧,你哪來的錢?”

“花店賺的錢嘛,只是欠你的錢要很長時間才能還了。”

郭夙沒再說話,開車駛向二醫院,他對昆城的路徑不熟,我便随時指點他。二醫院在鳳西區,屬于開發區,車流量尤其多,因此這個時候便最容易堵車。在路上差不多一個小時,才到了二醫院。

我抱着一大束玫瑰,不時有女人向我投送來豔羨的目光,其實她們都不知道,至今還沒有男人送過玫瑰給我。不過被女人羨慕是一件美事,我就裝作這花是郭夙送給我的。

此時,胡大姐不在病房裏,可能去打水了,韓婆婆靠在床上看電視劇,她看得很入神沒有發現我。我在門口打量着她,這些天她的氣色明顯好多了,臉上也有些紅色,眉目間益發顯得溫婉。有時我不禁想,像韓婆婆這樣絕色的美人,年輕的時候怎麽沒找個男人嫁了,她要想嫁人自然會有無數的男人想要娶她,而且還會是有錢的男人。

所以,我在年輕的時候一定要找男人嫁了,不然老了無兒無女,就只能淪落到韓婆婆這樣的地步。可是那時候,又有誰會像我一樣能這麽對我呢。

“韓婆婆。”我走了進去,她瞧見我眼睛裏露了一些歡喜想要起身,我趕緊上前按住她的肩膀。“您快別動。”說着,我将那束玫瑰放在床頭的茶幾上,大紅的花朵映着韓婆婆的臉,我感覺韓婆婆真的好美。

“您好。”郭夙禮貌地打招呼。

韓婆婆看着他點點頭,現在韓婆婆還是不說話,我和她的交流用的是紙筆。韓婆婆寫得一手好字,雖然也會寫簡體字,但她那個年代的人仍是對繁體字情有獨鐘,上回我還給韓婆婆帶來了兩本書。

我極想問韓婆婆為什麽不願意說話,但又怕觸動她的傷心事,一直隐忍沒有問。也許哪天她想通了心事,會自然而然說話。

過了會胡大姐提着開水瓶回來,我拉她到一旁,趁着郭夙不注意塞給她一筆錢。

從醫院裏出來後郭夙一直沒有說話,不知在想什麽,以至于開車時好幾次發生追尾。“漪光,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當我看見韓婆婆的時候,我覺得她好像是我的奶奶,感覺她好親切,好熟悉。如果我的奶奶還在世的話,她應該也是這麽大的年紀了。”

“啊——這麽說,我老了也是韓婆婆這個樣子了。”我沾沾自喜,如果我老了仍保持韓婆婆這個樣子,那真不錯。

“她當然不會是我奶奶,我奶奶姓方,也不是昆城人。”郭夙自言自語。

我瞧了他一眼,笑道:“你就把韓婆婆當成你奶奶,有空來陪陪她,你說韓婆婆為什麽一生都不結婚呢,她明明長得很美。”

“情有獨鐘吧。”

好像這個解釋聽起來挺合理,忽然郭夙轉過頭來看着我,道:“你會嫁給除韓霄以外的男人嗎?或者除了韓霄不嫁。”

霎時我就被問愣住了,這個問題我從來沒想過,因為我沒想過他會不娶我。“你這是什麽問題啊。如果韓霄要娶我,我一定會嫁給他,如果他不想娶我,我也不會要舔着臉嫁給她。”

“如果是你們因為某種原因不能在一起呢,你會嫁給別的男人嗎?”

“你這問題好難啊!”我回答不出來,其實,我骨子裏不是一個癡情的人,我能分清婚姻和愛情,以及我需要一個什麽樣的男人,我都明白。甚至我還明白,永遠期待那并不是一個好結局。

車窗外已經黑下來,夜幕上幾只不甚耀眼的星子眨着,風依稀有點冷,我縮緊了雙臂。郭夙看了我一眼,将窗玻璃升上來。

第二天是周末,大清早我就打電話叫醒駱青玄過來幫忙,他似乎沒有睡好,兩眼鳏鳏,不時地打哈欠,我囑咐了他幾次注意形象,現在誰都知道“沒有玫瑰的花屋”老板和員工全是帥哥美女。

和以往不同的是,駱青玄今天好像心不在焉,修剪玫瑰的花瓣時,有意無意地将好幾朵花都給剝完了。我盯着他看了很久,看出來他很不妥,像有什麽心事。

“喂,你大白天的做什麽夢,給我認真幹活。”我敲着他的頭。

“誰做夢了,不正在幹活嗎。”駱青玄沒好氣地瞪我。

過了一會響起了手機的鈴聲,駱青玄捂着手機跑到花店外面,十幾分鐘都沒進來,還是我催了好幾次他才不情不願進來幹活。我瞅着他,他的兩頰泛紅,眼含春色,明明心情很舒暢嘛,可幹活怎麽要死不斷氣呢。

一個小時後駱青玄的手機又響起來,他又跑到店外去接電話,這次我起疑了,平常駱青玄接電話都不會背着我,一般兩三分鐘他就挂電話,可今日他一返常态躲到店外去接,一接還是十多分鐘,回來後喜上眉梢的樣子,這種情形像是交上了桃花運。

這次非常離譜,駱青玄整整接了半個小時的電話,不管我如何催,人家置之不理,捂着手機在店外傻笑不停,嘴裏叽哩咕嚕。

“說什麽呢?”我冷不丁出現在駱青玄背後。

當即吓得他跳起來,眼中滿是怒火,捂着手機道:“你有病吧,偷聽別人打電話。”說完,他低聲對着手機又說了一句話便挂斷手機,走進店裏。

此後駱青玄板着一張臉,對我不理不睬,他不再接電話,而是變成發短信,每隔幾分鐘他便發一次短信。

“又交女朋友了?別被騙了啊。”

其實我已經猜到是怎麽回事了,應紅霞想必是從昨日開始發動攻勢了,沒想到駱青玄真不中用,這麽輕而易舉被拿下了。

“什麽被騙啊,別人只是問我怎麽學好游泳,想請我指導她。”

“是嗎?”我忍住笑意,道:“我給你算一卦吧,我覺得這個人一定是個超級大恐龍,你小心脫不了身。”

駱青玄切了一聲,道:“就你美是不是,別人都難看,她的聲音又溫柔又動聽,相貌絕對比你好看。”

“那就打個賭,如果她比我難看的話,你以後就老老實實在花店幹活。”

“賭就賭,如果別人比你好看的話,你給我,以後就叫我哥哥。”駱青玄恨恨不已。

“那就這麽定了。”

我和駱青玄擊掌為誓,心裏早樂開了花,當駱青玄看見他以為的嬌滴滴的小美女時,發現卻只是一個長得和男人差不多的女人,他一定恨不得找塊豆腐撞死才對。

“今天下午6點,她約我去水立方游泳館教她游泳,你和郭大哥可以躲在附近看,有郭大哥做證人,不怕你到時不承認。”

我欣然應允,心中不由為駱青玄點起數盞白蠟燭,想像着穿着泳衣的應紅霞那會是什麽樣的一番景象,堪比是最驚悚的鬼片吧。哈哈,駱青玄你這輩子都會有陰影了。

171秋後算帳

下午六點不到,我們一行三人就到了水立方游泳館,這個游泳館是仿照北京水立方建造的,是昆城最大的一家游泳館。兩年前,我和陸冰來過一次,但基本是陪太子讀書,陸冰游得暢快,我這個旱鴨子只能是抱個游泳圈學狗爬。

此時昆城天氣日漸涼快,但游泳館中人還是很多,花花綠綠的,不少女人扭着腰肢從身畔經過。駱青玄面色焦急不停地看手機,等着他的小嬌嬌聯系。大約六點一刻的樣子,駱青玄接到了電話,小嬌嬌說已經換好泳衣在水裏等他,她穿着粉色的泳衣,泳衣上繡着一枝玫瑰。

我伸長脖子往泳池裏看了半天沒有找到應紅霞,倒是駱青玄眼尖瞧見了,指着遠處一個粉色身影道:“在那裏了,我過去看看。”說着,駱青玄便撲向了泳池,霎時水花四濺。

“看樣子真是個美女。”郭夙稱贊。

我無語,什麽整形專家,連恐龍都看不出來。泳池裏駱青玄就如同一支離弦的弓箭,岸上不少人都在對他指指點點。我忽然內心感到一陣不安,如果駱青玄見到他的小嬌嬌是應紅霞,應紅霞看到她的帥哥變成駱青玄,很可能事情就穿幫了,搞不好駱青玄惱羞成怒會胖揍我一頓。

“郭夙,我們回去吧。”如今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免得在大庭廣衆下被打就難堪了。

“駱兄弟還沒回來呢。”郭夙頗為詫異。

“不用等他了,他還要教別人游泳呢。”

我拖着郭夙趕緊走了,待會駱青玄發起火來可是六親不認,他極可能當場把我扔到泳池去喝泡身水。在半路上我還惴惴不安,後悔不該開駱青玄的玩笑,以他的性格恐怕會追殺我到天涯。他一心想找個絕色美人,肯定會視此事為平生奇恥大辱。

“不知道駱兄弟現在怎麽樣了。”偏偏郭夙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還用想啊,兩個人肯定在泳池裏說我的壞話,罵得我狗血淋頭,再過不久就要殺過來了。“郭夙,我先回家了,如果駱青玄問起我在哪裏,你就說我去南京找韓霄了,十天半個月都不會回來。”

“為什麽?”郭夙眼中有些驚異。

“駱青玄打賭輸了肯定會惱羞成怒,所以我還是避開為好。”

郭夙審視我半晌,道:“我有一種你要畏罪潛逃的感覺,你和駱兄弟打賭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哪有陰謀,你想像力真豐富,我又見沒過他的小嬌嬌。”

回到家中,我立即鎖緊門窗,駱青玄這家夥會翻窗,六層樓的高度就和一樓差不多。等過幾天他的氣消了,我再請他吃個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好了。

這個晚上很早就關燈入睡,大約9點左右就上了床,很快就睡着夢周公了。到了半夜聽到門窗上有動靜,但是我睡得正香哪想理會,繼續翻身睡覺。

如此提心吊膽過了幾日,駱青玄沒有來找碴報複,在報社裏遇見幾次應紅霞,她也是神情自若沒有反應。我不由得暗自嘀咕開,莫非駱青玄和應紅霞王八綠豆對上眼了,在泳池成就了好事。其實,駱青玄也是一名帥哥,除了皮膚微黑,但是身材可是很傲人的,或許應紅霞又看中了他。

此日中午我去采訪某位人大代表,回來途中經過花店,想着這中午時間駱青玄應該還在學校,便想進去看看。

不料一進去我的眼睛就對上了駱青玄,他的眼睛立即變得像一枚彎彎的新月,薄薄的嘴角也勾起了弧度。我愣了一下,眼睛向門外看去,打算随時奪門而逃。

“秦漪光,你剛來就要走嗎?”駱青玄笑得十分陰險。

此時真是走也不行,不走也不行,我幹笑了兩聲,現在這種情況只有郭夙背後是最安全的,如果駱青玄要發瘋的話,郭夙還能阻擋一下。

郭夙正在修剪玫瑰花刺,我站在他的背後,和駱青玄隔着兩米的距離。

忽然櫃臺上的電話響了,郭夙起身去接電話,我的注意力也不禁集中到電話上,這時眼前強烈的男性氣息逼過來,等我回過神時駱青玄已經近在咫尺了。我打了一個寒顫,身體不知不覺往後退,突然駱青玄的手就勒住了我的衣領,我的身體瞬間被推到牆壁上。

“你想幹嘛,駱青玄。”我牙齒打着顫,駱青玄要發彪了,他憋了好幾天,這下肯定是蓄勢待發,有如洪水沖破堤岸,一定是非同小可。

“駱兄弟。”郭夙也吃驚起來,話筒一下子落在櫃臺上,他趕緊又去放好。

“郭大哥你不要管。”駱青玄咬牙切齒,大聲道:“你不知道秦漪光是怎麽陷害我的,我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丢人現眼,我非割下她的頭不可。”

“駱兄弟,你先冷靜,漪光她怎麽會陷害你呢?”郭夙走過來抓住他的胳膊。

“你自己問她,到底幹了什麽缺德事。”

郭夙轉身盯着我,我接觸到他疑問的眼神,心知也瞞不過,只好道:“其實,我也沒做什麽,就是那天你到報社來找我被我們那個女社長看見了,那個女社長長得十分難看,她和我有過節,找我麻煩,那天她恰好看見你,然後就看中你了。後來她托我的老師來問我你的情況,我就把駱青玄的手機號碼說了出去。後面就不用說了,反正也能猜到了。”

駱青玄一臉的生不如死,将我的衣領勒得更緊,道:“秦漪光,你知不知道那天我見到她心中想的是什麽,我就想自己完蛋了,我被你坑死了。秦漪光,你就等着受死吧,就算是韓哥在也救不了你。”

說着,他一把抓起我的頭發,這時我聽到郭夙驚呼的聲音,然後便聽到喀嚓一聲,我只覺得頭皮一麻,然後駱青玄的手中多了一縷烏黑的發絲,我下意識去摸自己的頭發,原來齊腰長的發絲只到肩部了。

“本來要割你的腦袋,現在只是以發代首,秦漪光,你下次要再坑害我,我可不是割你的頭發這麽簡單了。”駱青玄恨恨地進入花店裏間。

我哭喪着一張臉,那頭發可是我留了好幾年了,才留到腰部,平時洗頭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弄掉了一根發絲,寶貝似的,如今就被駱青玄給剪掉了。

“可惜了那把頭發。”郭夙也是一臉可惜,但很快他就展露了笑顏,道:“不過,你齊肩發更好看。”

我知道他是安慰我,但莫名地更想哭了,郭夙拍着我的肩道:“駱兄弟是個好人,他全心全意地幫你,你以後不要開他的玩笑。”

“嗯。”

郭夙擄着我的頭發,笑道:“這頭發剪得不齊,隔壁是美發店,我陪你進去把頭發修剪一下。”

到隔壁美發店對着鏡子一看,駱青玄把頭發剪成了狗剩,好在那美發師傅的手藝不錯,幾剪子便給我修剪整齊,又弄薄了劉海。我再看鏡子時,發現目前的齊肩發型顯得我的臉型柔和了許多,人更青春洋溢了,我不禁破啼為笑。

“是不是更美了。”郭夙在耳畔笑道。

回來花店駱青玄仍是沒好氣,我也不敢問他把我的頭發如何處理了,呆了十多分鐘我便讪讪地走了。剛到報社,桌上的熱線電話就響了,報料人是名男性,電話中急急火火,說柯正聲家有警察出入。

我一凜,柯正聲就是我租的城中村院子的房主,有警察出入說明家中出事了。我拿起相機直往門外奔,趕緊去搶頭條新聞。

到了報料人所說的地點,我卻沒找到報料人,但是他給我發來一條短消息,告知了柯正聲家的具體地址。

此時我無暇想太多,根據短消息提供的地址趕過去,柯正聲家離我現在所在的地方不遠,只隔了一條街。我趕到的時候,只見在柯正聲家的別墅外面停着兩部警車,看樣子确實是出事了。

但是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呢?

柯正聲有兩個兒子,大兒子留學英國,小兒子留學日本,聽說都是高材生,兩個兒子也都結了婚,娶的是門當戶對的富家小姐,好像孫女幾歲了。

我沒有冒然去別墅前敲門,那樣肯定會被人拿着掃帚趕出來,在外面等了一兩個鐘頭裏面還沒有人出來,我估計是出了大事。

是經濟問題?還是人命問題?我傾向于是人命,柯正聲據說還是個很正派的人,時常捐款修這修那,兩個兒子也沒有什麽新聞傳出。

大約是17點35分左右,別墅裏面出來了幾個人,為首的一個人穿着警服,身材高大,我眼尖,立即認出是林大成。我不由心中暗喜,待會去公安局直接找林大成詢問案情,而且既然是由林大成出面,那必定就是發生了人命。

我躲了起來,只見跟在林大成身後的是姚春,還有幾名警察手裏拿起幾只白色的尼龍袋,我觀察那幾只袋子,感覺很沉似的,幾個人的面色也都非常沉重。

這時從別墅大門裏又出來一個人,大約五十多歲的樣子,圓臉,蒜頭鼻,正是柯正聲,他快速走到林大成身畔,附在林大成耳畔低聲說了幾句話,就見林大成點點頭。

不到幾分鐘,林大成等人上了警車,我心中漸漸明朗起來了,那幾只尼龍袋裏面可能裝的是屍體,可為什麽要用幾只袋子呢,莫非是死者被分屍了。

172咬人的頭顱

我匆匆忙忙趕到公安局,在接待大廳中恰好遇到了皺眉沉思的林大成,他看見我來頗為詫異。我開門見山講明自己的來意,林大成瞧着我的眼神更奇怪了。

“你跟我來。”

我只當他要掩人耳目便喜孜孜地跟在他的身後,不料他卻将我帶進了審訊室,然後關上了門。“什麽意思?把我當犯人審?”這次輪到我詫異了。

林大成眉頭皺得很深,道:“秦記者,柯正聲家的命案非常保密,請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有人打熱線電話告訴我的,然後給了我一個地址,對方也沒說是發生命案,只是說有警察在柯正聲家出入,發生命案是我猜測的,因為我看見了姚春和你。”

“誰告訴你的。”林大成更加驚疑了。

我拿出手機,将那條短信給他看,林大成立即按着短消息提示的手機號碼撥過去,但提示卻是空號。“這個人這麽快知道柯正聲家出事了,我估計他就是兇手,然後給你報料讓你趕過去,這條短信可能是通過網絡發出來的。”

“那到底是柯正聲家什麽人出事了?”

“是柯正聲的老婆被人殺死了,死狀非常慘,全身被撕裂成六塊。”林大成沉着臉。

我啊了一聲,忙道:“命案如果是在柯家發生的,這樣不會當時沒人發現吧。”

“這就是這個案子的詭異之處,命案是白天發生的。據柯家的工人講,本來已經準備好了午餐,但柯太太卻突然要洗澡,結果很長時間都沒出來,然後工人去叫柯太太,這才發現柯太太死在浴室裏,就像五馬分屍一樣被撕成幾半。”

我也發現了命案的詭異之處,能将人的身體撕裂,這個人要有多大的力氣才能做到啊。“現在一點線索都沒有嗎?”

“完全沒有,連嫌疑人的手印和腳印都沒提取到,好像那個人是平空冒出來一樣。”林大成垂頭喪氣的。

“那我現在能去法醫室看看嗎?”

“去吧,我也正要去。”林大成點點頭。

到了法醫室,只見姚春一臉懼色,手足無措的樣子。停屍床上擺着幾具零散的人的身體部件,頭,手臂,腿,軀幹,我便知道就是那個被殘殺的柯太太了。柯太太的臉仍是富态的圓,這和上次我看到的樣子沒有變化,細細的眉毛,塗着口紅的嘴唇,她的臉上還有些笑容,似乎死的時候不是很痛苦,又或是死得太快她還沒感覺到痛苦。

軀體分開的部位不整齊,血肉模糊,一看便知不是利器切割開,而生拉硬扯開。是什麽樣的速度,才會使人沒有感覺到這種身體分開的痛苦呢,我想不出來。

“怎麽了?姚春。”林大成也發現了姚春的異常。

姚春指着停屍床,怯怯地道:“林隊,屍體一拼湊在一起就會自動分開,我試了很多次都是如此。”

“這怎麽可能?”林大成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大步走到停屍床前,将柯太太的頭顱放到軀幹的頸部,又将其他殘肢接到軀幹上。“你看這不是就拼一起了嗎?姚春,你剛才是不是眼花了。”

林大成話音剛落下,只見停屍床上剛剛拼接好的屍體就好像發生爆炸似的,殘肢向四周飛散,一下子七零八落。霎時我怔得不能做聲,林大成也呆了一會,但很快他就回過神,迅速拾起柯太太的頭,就在他去拾的瞬間,柯太太的頭跳起來了,嘴剛好咬在了他的手背上。

我和姚春不約而同地大叫起來,林大成拼命地想要扯掉咬在他手背上的頭,但那只頭咬得非常緊。我和姚春也趕上前去,扯住那只頭的頭發,兩下用力,只聽嘶啦一聲,林大成手背的肉竟被硬生生撕下來了,但柯太太的嘴也離開了林大成的手。

“這怎麽搞。”姚春吓得不行。

我卻先鎮定下來,畢竟這種事我遇見很多,我掏出手機給駱青玄打電話,第一次打他拒接了,直到我撥第十次的時候他才接起來。

“秦漪光,我警告你不要騷擾我,你是不是希望我把你剃成光頭。”手機裏駱青玄餘怒未消。

“小玄玄,發生大事了,我在公安局裏,你趕緊過來吧。”

“那和我有什麽關系?你不是能耐大嗎?自己解決。”駱青玄作勢要挂手機。

“別生我的氣,小玄玄,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駱哥哥,玄哥哥。”為了讓駱青玄消失,我不顧臉皮地稱呼他為哥哥,一時哥哥亂叫。

果然駱青玄在手機裏笑出聲來,道:“秦漪光,你以後都得叫我哥哥,我才給你幫忙。”

“行行行,哥哥,你快來吧。”反正臉也豁出去了,叫哥哥也無所謂了,再說叫哥哥我也不會掉塊肉,先哄着駱青玄再說。

此時駱青玄已經回了學校,Y大離公安局還有一點距離,我囑咐他打車過來,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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