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邀約
零八年四月的第一個星期一早七點,汪顧像往常一樣被鬧鐘吵醒了。不過她并沒有像去年那樣急着要去掐斷它,因為師烨裳睡在隔斷的另一邊,就算她這頭鬧成個養雞場也不用擔心師烨裳會生氣。揉眼睛、掐鬧鈴、伸懶腰、摸鑰匙是汪顧搬家以來養成的起床新流程,前三者都好理解,不揉眼睛有眼屎,不掐鬧鈴煩死人,不伸懶腰沒精神,但最後一者恐怕就不是處在相同情況下的每一個人都會做的了——誰會大清早的摸鑰匙,又不是有鎖門強迫症。
汪顧其實也不想養成這個習慣的,可誰讓她口水師烨裳,自己又沒想周全。早先設計隔斷室時,人家工程師就勸過她,最好給兩張床頭都裝上按鈕,這樣兩邊都有自主性。誰料身為受害者的她卻堅決表示不同意。原因沒別的。就是傻乎乎的為了愛。為了表示對愛人的尊重,她毅然決然地畫地為牢,單在師烨裳那頭裝按鈕。她哪裏想得到,師烨裳通人性的時候是真善解人意,不通人性起來卻比豬狗還畜生。上回,唔...她都忘記自己是說錯啥話惹個小心眼子生氣的了,光記得師烨裳死活不肯盡棄前嫌,連續三天讓她孤零零地睡在隔斷這邊,一想到師烨裳在一堵空氣牆的另一邊是個裸睡的狀态就心癢,心癢吃不到便更難受,冷戰結束後她半玩笑半認真地埋怨師烨裳怎麽忍心把她關三天,她一個人好怕黑雲雲,豈知師烨裳還生氣呢,細長的眉毛嗖地一挑,問:“明明是你關了我三天吧?你那邊也有按鈕你怎麽不按呢?求我又是什麽意思?”潛臺詞自然是,你不主動,難道還讓我主動嗎?
汪顧這個冤啊,她記得她明明告訴過師烨裳按鈕只在她那邊有,自己這邊是沒有控制權的。但後來一想,無論師烨裳是否記得,自己也确實是做錯了,且是從一開始就大錯特錯:身為一個攻君,怎麽能讓個受掌握“床的事情”?!就算她一片誠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吧,可這樣一搞,受豈不是被迫表态?俗話說得好,別扭受、別扭受——受一般都別扭,強受、誘受、帝王受...林林種種各樣受,就沒一個骨子裏是不別扭的。她傻乎乎的讓個受摁按鈕,幾乎等于對個受說“你跟我那啥的時候告訴我一聲”?所以,師烨裳的理解并沒有錯,怪只怪是她自己腦子接錯線了。
在收到師烨裳埋怨後,當天,汪顧便讓人給床間隔斷加了一組遙控板件,信號發射裝置就在她的鑰匙串上,貼着阿斯度馬丁的車鑰匙,一顆小藍點。每天早晨按一下,她就能連滾帶爬地摟到師烨裳了——伴随着一陣滋滋的放氣聲,隔斷幕簾被馬達緩慢地卷上去。汪顧眯着眼睛等待,不多時便看見一個纖細的卷曲人影,由于踢被子的功夫爐火純青,本該蓋在人影上的被子早不知道去了哪裏。
汪顧每天早上都會自帶被子過去跟人家親熱,今天當然也不例外。只見她動作迅速地翻滾,一滾,兩滾,伸手抓過自己的被子蓋住自己,以自己為軸心,又開始了新的翻滾,一滾,兩滾,滾到師烨裳身邊的時候,被子正好當了床單。汪顧伸長手臂将被子揭起來,融融地蓋到師烨裳赤裸冰涼的身上。師烨裳自作孽倒也知道冷,哪兒暖往哪兒鑽,轉即将整個後背窩進了汪顧懷裏。
“該起床了,師總。”汪顧在師烨裳頭頂喚得甜膩。
師烨裳聽若不聞,與睡意纏綿得固若金湯。汪顧知道她會這樣,左手貼着床單鑽到她肋側,撫上她盈盈不可一握的左胸,心思單純地揉啊揉,揉啊揉,直到師烨裳受不了地按住她的手,哼,“別弄,難受。”
“昨晚你不是挺享受的嗎?怎麽才一夜就變成難受了呢?”汪顧不依不撓地問,背地裏笑成了一只狐貍——師烨裳是受不了撩撥的。正确地說,每一個成熟的身體都會對性暗示産生反應。師烨裳早早被張蘊兮教養出一套男性化思維模式,倘若真有需要,她随時可能像個欲求不滿的男人那樣,毫不羞澀地綻放身體。汪顧完全相信她能夠用男人說“我想上你”一樣的認真口吻,說“我想跟你上床”。
過了一會兒,師烨裳不知出于什麽目的說了一句,“今天要開會讨論怎麽撬你們張氏的牆角,把我喂得滿面春風思維敏捷,對你來說是沒有一毛錢好處的。”
汪顧當即食髓知味地将右手不斷下探,一邊将右腿擠進師烨裳腿間,一邊煞有介事道:“哎呀呀,師總,你尿床了啊?怎麽濕漉漉的。”師烨裳自晾一夜,身上冰涼,汪顧并不急着幹活,只是用自己的手掌,一寸一寸地撫過寒冰,“嗯...還有,如果你滿面春風思維敏捷的前提是把你喂飽,那你說我要想把你弄得滿臉鐵青思維遲鈍是該餓死你,還是撐死你呢?”
師烨裳冷淡地哼一聲,突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脫離了汪顧的懷抱,下床,在進浴室之前還好心地提醒汪顧,“文舊顏下了四點五億的任務,你還是早點回公司跟張蘊然商量一下對策吧。”
汪顧翻仰了身子頭枕雙臂,有些不高興,卻不是因為師烨裳不解風情的逃跑,畢竟依照過往經驗,十次有七次是這樣的。師烨裳生來就是個驢脾氣,她說我要的那一秒你不抓緊時間,還不知分寸地去逗她,下一秒她就不會容忍你了。汪顧之所以不高興,乃是師烨裳居然能光着身子自然而然地對現任提舊情。早幾年,她偶爾良心發現,會覺得自己挺缺心眼兒的,總對攻君說些有的沒的刺激人家,搞得人家連續幾天怏怏不樂。到現在她才知道,真正缺心眼兒的是師烨裳這樣從沒談過正經戀愛,以至于對戀愛規矩一無所知的人——師烨裳以為,只要她行得正走得直心不虛氣不喘,別人就一定不會糾結,或者沒必要糾結。她只曉得那個令她行不正走不直心虛加氣喘的人是萬萬不能在現任面前提的...
九點正,汪顧準時出現在張氏大樓,旁人看她微笑中帶着點兒疲憊,都以為她是縱欲過度,就連葉婕翎在告訴她“張老頭”在小會議室裏等她時的表情也是略顯促狹的。
“他來幹什麽?”汪顧不開心,口氣自然不善。
這種不善登時令葉婕翎轉變了對她的看法:哦,原來不是縱欲過度,是欲求不滿。“我也不清楚,不過張蘊矣沒跟着來,七總陪他來的。”葉婕翎仰頭作思索狀,過了十幾秒終于想起些值得報告的信息,“說是要請你喝早茶呢。”
汪顧剛和師烨裳一起吃過早飯,現在喝茶還可以,喝早茶等同吃早飯,估計懸。但她想一個七死八活的老人家,出趟門都不容易,還要等在會議室裏請自己喝茶,即便不看在那層血緣關系的份上,她也必須從禮貌角度出發,稍微應付一下。“我去看看,你替我召集總經理級別會議,下午兩點,在B城或能在會議之前趕回總部的各公司總經理必須全部到場,其他人視頻與會。會期三天。”說完,她轉身進了小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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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會議室臨着汪顧的辦公室,一般有大會也不在這兒開,汪顧平時要是點些油味大的菜當午飯,通常會把這兒當飯廳用,星期五她吃了頓川味小火鍋,那股子嗆人的味道,現在還默默地殘留着,開門便能聞到。
“汪顧!”張慎绮一見汪顧就興匆匆地快步過來。小妮子故作正經地穿着米色外套和咖啡色襯衫,倒襯得一身皮膚雪白雪白,“爺爺要請咱去秋水別墅那邊喝早茶!”
汪顧不知道秋水別墅是啥,可還是笑着拍她肩,轉頭又對輪椅上的人點點頭,“您好。”
張鵬山大概是過了一個幸福美滿的春節,早先剃出青皮的頭頂長出了硬胡茬一樣的白發,撇開嘴有點歪不說,整個人的精神堪稱旺健——汪顧忍不住地又要有錢能使鬼推磨,若換成平常人家,中風嚴重到這種地步,不死也成植物人了,張鵬山頭頂腦後都有蜈蚣疤,足可見淤血部位不止一處,現在還能恢複到這副光景,治療護理複健等一系列費用加起來沒有千萬便是奇跡。
“小七,別沒禮貌,汪顧是你表姐。直呼其名不像話。”張鵬山歪着頭笑對兩個孫女,雖是責備,卻更像提醒。
汪顧聞言一愣,眨眨眼,有些不明白這已經發生了或者将要發生什麽情況。好在她那麽多年小白領沒白當,反應還是挺快的,把手袋放到會議桌上,她和張慎绮一齊站到張鵬山面前,“沒關系的,張老先生,我比較喜歡別人直接叫我學名。”
張鵬山在聽見“張老先生”四個字時,呼吸像是窒了一下,汪顧覺得他現在搞成這樣,有很大一部分是自己的責任,于是為緩和氣氛,減輕孽障,又道:“剛聽小七說,您是要請我吃早飯?不如這樣吧。我知道有家店的早茶點心做得不錯,也很近,至于秋水別墅,還是改天拜訪吧。今天我做東。”
“不行吶,汪顧,”張慎绮急哄哄地搶在張鵬山之前出言勸阻,“今天爺爺把家裏人都叫齊了,就等你一個。你還沒去過老屋呢,就當去看看呗。小姨也在呢。”
提起張蘊然,汪顧就條件反射地想起師烨裳,想起師烨裳,她就條件反射地想起師烨裳說過的話。對了,師烨裳讓她一定要找個機會去看看張家的老宅,她也答應過師烨裳自己會去——鴻門宴什麽的,白日昭昭應該不會發生,反正上午也沒有要緊事,不如就趁此機會當一把劉姥姥,到大觀園裏走一趟,也算領教一下啥叫名門世家。
“那...好吧。恭敬不如從命。您二位先走,我開自己的車去就行。”汪顧心想,萬一真發生點兒什麽事,我也有個逃生工具。唔...要不要通知師烨裳?她沉吟幾秒,最終決定不要。因為她覺得,以張蘊然和師烨裳的關系,人家應該早就通過氣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昨天回北京...電腦放在包裏過安檢之後就一直不太正常,大概是硬盤出了問題。昨天開機困難,一陣好一陣壞,今天似乎好點兒了,趕緊補上。今晚重裝系統,但願明天不會再出問題。
嗯...還有就是...我該寫畢業論文了...四月的更新可能會像我的破電腦一樣時斷時續,答辯完後會恢複正常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