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苦惱的老人家

自打出了許多鳥人的神鳥衛視巧借911聞名國內,這幾年各方衛視紛紛跟風,哪兒有災難往哪兒去,聽見死人宛如聽見發錢,一副恨不能多死些的樣子,道德指數一跌再跌,叫人看不見下限。但也有一蔬一果倆衛視,考慮到大型災難期間各臺都在報道災難,腦殘小妹們苦無娛樂,便借此機會大搞娛樂旋風,今天放一部腦殘劇照顧腦殘衆思密達,明天請兩個大腦殘培養小腦殘思密達,如此禍國殃民,更是叫人無法從它們身上聯想到“道德”二字。

有鑒于除了911那樣抓人眼球震人心魄的可觀性大事件,普通民衆對待災難從知曉到覺悟往往需要一個“相對”較長的過程,這個過程需要适當的媒體引導,所以各方媒體——當然,一蔬一果性質猶如彩虹臺,還要排除在外——在地震後的跟蹤報道中都做得不錯。而那個“相對”的參照物,可以是某些敏感的人,可以是黨政機關,也可以是軍警及其相關,他們基本不需要經過耳濡目染這一遭,光知道是個7.8級地震,且發生在四川就足以汗毛倒豎老半天,心旌神搖一下午了。

端竹所在大學,雖說以培養特務為主,但其實質正是一所軍校。地震發生後十五分鐘他們便已有了反應——四川省境內有多處核設施,震源與最近的一處試驗場距離只有不到四十公裏,與已解密的涪陵核基地距離僅為八十公裏,與處于綿陽的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相距也不過一百公裏。他們學校每年畢業分配都有近四分之一的人被發往四川,可他們現在擔心的,并不是那些校友的性命,而是國防秘密設施的安全。

動員之前,開會自然免不了,等層層會議開完,動員意見下發到學員層面時,已值晚飯。

端竹本來應該住在郝耘摹處,但最近為了方便欺負沙包君,她征得郝耘摹同意,不動聲色地搬進了學校為特殊學員提供的獨棟小樓裏。

小樓是個老建築,從外面看沒什麽特別的,然一進樓門,錯綜複雜如蜘蛛網般的樓梯和走廊就會透出一股濃濃的隐秘味道。樓梯裏有一扇小窗,朝北,沒燈,一年四季晦暗不明。走廊狹長,兩步一分叉,三步一拐彎,簡直是個迷宮的樣子。牆壁上貼着意義不明的數字,指示學員應當如何行走,然而相鄰數字之間毫無規律可言,若非事先熟記,學員根本無法找到自己的房間。至今,端竹仍數不清這棟樓裏有多少個攝像頭,她只知道不能在樓道裏停留,萬一碰上“人”這種生物,絕不能接觸交談,雖然她十分懷疑這樓裏除了她,到底還有沒有別人。

普通學員的晚飯都在食堂吃,端竹不普通,她得回家吃。左臂剛做完手術打完鋼板,卻不妨礙她騎單車,順着山坡一路下溜,不一會兒她就到家了。

“小竹回來啦?”管家老太太笑眯眯地将她迎進屋裏,直接将她按坐在餐桌前,“正好開飯。手伸出來。”端竹乖乖伸出右手,盛住一線免水洗手液,五指糾結一番便算把手洗了。

飯桌邊,老頭兒老太太早已慈祥坐定,自己不吃,光招呼端竹這個多吃點兒那個多吃點兒。端竹夾着左臂練了整天力量,肌肉沒長多少,倒把自己弄得饑腸辘辘。眼看碗裏的菜快要溢出來了,她再顧不上客氣,趕緊操起勺子飛快地往自己嘴裏填食。郝耘摹和胡敏消化功能退化,在飯桌上的唯一樂趣就剩下個看人大嚼。而端竹,少年時沒吃過幾頓飽飯,潛意識地對食物态度執着,随着身量定型,她那飯量也成了規模,幹飯一頓即是五六碗,稀粥兩湯盆也不在話下,不過最近為了配合她的課程,胡敏特意為她安排了高蛋白食譜,每天光蛋白就是一小菜筐,剩下的蛋黃沒人吃,只好當花肥。眼前這頓,主食為牛腱子和海蝦,鹵牛腱子是切了丁的,白灼海蝦是剝了皮的,她用勺子一勺一堆,直接往嘴裏放就行。

“老爺爺,老奶奶,今天學校動員我們去支援抗災了。”好容易填飽肚子,端竹剛放下勺子就開始報告情況,“不過好像只有大四學生能去執行定點任務,其他只是過去協助短點通訊和災民救治。”

郝耘摹撚着他的山羊胡,微笑點頭,“嗯,但都跟你沒關系。你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好好養傷,定點任務由得他們預備役去應付。至于志願者什麽的,你就更不能去了。好鋼用在刀刃上。再過一段兒志願者就成災了,到時安排都安排不過來,更不用說動員。”話到這裏,郝耘摹突然輕蔑地哼出一聲冷笑,“呵,短點通訊,災民救治...你們校長水平太次,說假話也不說得認真一點,腦子裏裝的都是漿糊——你們不是兵,而是情報專業的學員,要去的話,身上都得帶衛星通訊器材的,還用什麽短點通訊。災民救治更是醫專的事,凡是你們能救治的,人家都能自己活。”

“那老爺爺,過去的人,具體任務是什麽?”端竹好奇地把腦袋一歪,兩眼直愣愣地盯着郝耘摹,“以我們當前水平,能做的不也就是這些了嗎?”

胡敏聞言,抿嘴一笑,什麽也不說,只像平時一樣慢悠悠地撐起身子離開飯桌,爬山散步去了。郝耘摹呢,本該陪太太一道的,今天卻是借故偷了個懶,這便與端竹聊起大天來,“情報人員分為兩種,一種是通過各種渠道獲取情報的,另一種則是通過各種手段阻止情報流失的。外界管這兩種任務分別叫做間諜任務和反間諜任務。可事實上現在大部分專業情報人員都是身兼兩職,在不同時期出不同任務甚至是在相同時期出不同任務的。”端竹點頭稱是,畢竟這是書本上都有的知識,郝耘摹跟她說這個,無異于廢話。“發生這種事情,你們學校派出去的學生,水平沒有那麽高,所以一般只是搞搞人海戰術,盡量防止情報流失而已。真正有底子的人早已經依據應急章程趕往災區,到時他們都混在災民傷患之中,至于幹什麽,那就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

端竹對一切未知都是熱愛,故而聽得津津有味,一會兒一個問題,與郝耘摹一侃就是大半個晚上。九點胡敏散步回來,見他倆還在空空的飯桌邊坐着,便囑咐工人給端竹端宵夜,仿佛生怕端竹營養不良而死,“喝點兒靈芝熬鼈裙,膠質充足傷口才能好得快。”人類活到十七歲,正是個傻吃傻睡的階段,加上新陳代謝水平通過運動得到了提升,每三小時吃一頓正餐對端竹來說剛剛好。胡敏把湯和面包放到她面前,她說一聲謝謝,低頭便又大吃起來。

待得吃完,已接近十點,郝耘摹和胡敏一致要她在家裏睡,她也不好硬拗着回學校□□沙包君,雖然她真的很想念沙包君——她一想起郝君裔就想念沙包君,都成條件反射了。

郝家都有看新聞的習慣,錯過七點的就看十點的,錯過十點的就看十二點的,總之要看,一天不看就像一天沒過,轉天連話都說不利落。端竹受到這種熏陶,一聽十點鐘響便形如觸電,噌地站起,蹬蹬跑去打開電視,一瞧,沒事兒嘛,成都領導還講話呢。

Advertisement

“成都往西,交通和民用通訊差不多斷絕了,救援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突進去。”胡敏扶着郝耘摹在沙發上坐好,口氣中不無擔心,“聽說連南京軍區都接到救援命令整兵待發了。”

端竹一聽這話,隐隐的也琢磨出問題的不簡單來:四川自有成都軍區坐鎮,因守着西藏和雲貴川三省,兵力當然不可小觑,多了不說,即便後期裁來裁去,二十幾萬人總還是有的。而身在東南的南京軍區肩負祖國統一大業,時刻準備跨海作戰,其機動部隊在四大軍區中獨樹一幟,堪稱精銳,輕易不會投入救災。加之從南京到成都,千餘公裏,運輸機隊連夜發兵,若非必要,中央絕不會勞師動衆至此...這樣看來,她那覺悟還是低了,居然會覺得“沒事”。

就在端竹打算做進一步反省之際,新聞鏡頭果然一切,轉到了災區實況。戰地記者是如何搶鏡頭如何呱噪的暫不用提,端竹只看見她身後一眼望不到頭的藍頂帳篷。

帳篷下有人,許多躺着的,許多坐着的,擔架還在源源不斷地擡進擡出,救護車在一片混亂之中開得像風那麽快。記者反複強調救援部隊尚未突進震源附近的重災區,這就意味着在他們觀看新聞的短短幾分鐘之內,又有許多生命已經消失或正在消失。

“外國埋在四川的那些老特務這回是高興了,趁亂興師他們最在行。國安今天已經走了兩批,一批綿陽一批重慶,事态如果控制不住,小裔他們恐怕得僞裝成當地人頂上去,誰讓重慶本就是個情報重災區呢。”郝耘摹說得挺心疼,看得出,他根本不想讓郝君裔攤上這檔子事兒——災區餘震連連,搞不好哪塊磚掉下來就把他的乖孫女兒給砸了。

作者有話要說: 12點到~南瓜馬車灰過去鳥~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