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樓鳴篇】樓鳴失蹤

樓鳴已經三天沒來上課了,作為他的班主任,晏飛不得不重視起來。

在九中這樣一個魚龍混雜的地方,樓鳴是一個十分特殊的存在,用常人的話來說,樓鳴是一個弱智,因為他的智力只相當于一個六歲孩童的水平。

孩子總是誠實的,喜歡和厭惡都表現在臉上,尤其是青春期的孩子們,總是會對于這種異于常人的人有着從心底裏的排斥,即使大家嘴上不說出來,但只要一個眼神,一句另有所指的話,都會讓這個與別人有所不同的孩子被孤立在群體之外。

而樓鳴這個孩子,能夠坐在九中的教室裏,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他有一個權勢滔天的父親。剛開學報道的時候,樓鳴是直接被九中的校長帶過來的,安排在了晏飛的班裏。

晏飛還記得校長跟他介紹樓鳴的時候,眼底那種自得的神情:“這是樓炎的兒子,樓鳴。這孩子情況有些特殊,就安排在你班裏吧,你好好照看一下。”

樓鳴的情況有多特殊,晏飛一開始不清楚,但樓炎這個名字,晏飛卻是知道的。這個在B市一手遮天的男人,他的孩子在自己的學校裏讀書,也難怪校長會那麽激動了。

只是時間一久,晏飛就發現了,樓鳴雖然是樓炎的兒子,卻并不受樓炎的重視,就連當初樓鳴開學,都是樓炎直接打電話給校長讓他給自己的兒子安排好教室的。當然這也不奇怪,一個整天忙着開各種會議,忙着指導工作的男人,哪來的時間和精力去關注一個智力低下的孩子。

晏飛是個聰明人,他深知一個樓鳴的存在并不會給自己的前途帶來多大的便利,即使他有一個很有權勢的老爸,但一個不受自己親人重視的孩子是不能給自己的工作帶來更多的益處的,因此,他答應校長的“好好照看”也就自然而然的變成“照看”了。

樓鳴的位置被安排在了教室最後一排的角落裏,緊靠着垃圾桶,那個位置一般是沒人坐的,畢竟很少有人願意與垃圾為伴。但樓鳴不懂這些,晏飛給他安排這個座位的時候,他還笑呵呵地忙着點頭;同學們每次走過來扔垃圾時,一不留神“手滑”扔在了他的桌子上引得衆人大笑時,他也不會介意。

樓鳴孤獨地活在自己世界裏,他不知道任課的老師從來都不會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同學們眼底的輕蔑到底包含了怎樣的意思,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孤立在班級的群體之外。

初中的孩子們,正處于青春萌動的時候,在荷爾蒙的刺激下,總是渴望着得到異性的關注。男孩子們幾乎将課餘時間都留在了籃球場,他們努力地投進每一顆球,以期路過的女孩子能将目光轉到自己身上。可惜他們大概不知道,再好的投籃技術都抵不上一張好看的臉。

女孩子們大多喜歡的是那種看着幹幹淨淨的,笑起來很好看的男生,她們并不在乎你的籃球打得好不好,也不關心你投進了幾分球,對于她們來說,一張帥氣的臉比什麽都能吸引她們。

樓鳴全身上下最招人待見的大概就是那張遺傳自他老爸的臉了,他整天都是樂呵呵的,笑起來臉上還有兩個酒窩。他大概不知道,因為那張臉,班裏有多少女生在默默地注視着他。

可是現在樓鳴不見了。

晏飛作為班主任,也不得不重視,畢竟就算再不被關注,這也是樓炎的兒子。要是讓樓炎發現自己的兒子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失蹤,他的工作估計就要丢了。

想到這兒,晏飛不由地煩躁起來,心裏也在怪校長當初找誰不好,偏偏找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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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放學前,晏飛走進教室,看着講臺下坐的端端正正,正用一臉期待着放學的神情看着自己的同學們,他輕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他當然知道樓鳴在班上是被孤立的,他作為班主任,卻放任了這種無形的暴力,從來不曾去指責過這些同學們,在他的心底,其實也是對樓鳴這個學生很鄙夷的吧。

“同學們,有人知道樓鳴去哪裏了嗎?他已經三天沒來上課了。”

教室裏一片唉聲嘆氣。

“老師趕緊放學啦!”

“誰會關心那個傻子啊。”

“老師我們不知道!”

晏飛沉默地看着他們,那一張張尚顯稚氣的臉,卻從嘴裏吐出帶着毒液的話。他看着他們,仿佛在看着自己,他突然覺得心底發涼……

五月的陽光灑在操場的綠地上,折射出一片刺眼的亮光,叫人睜不開眼,卻又從心底裏喜歡着這片溫暖。

路宣穿着一件與這片生機蓬勃的顏色格格不入的黑色衣服,面無表情地站在操場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面不遠處一位站着的少年。

那人穿着九中的校服,身姿筆挺,一張白皙的臉在陽光的照耀下透着如玉般的光澤。那人微笑着看着路宣,臉上隐隐露出兩個酒窩。

“樓鳴。”路宣走過去叫他。

樓鳴看了看他,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叫自己,又轉頭看了看周圍,并沒有其他人,于是沖着他點了點頭。

“你在這兒幹什麽?”路宣盯着他的臉,問道。

“……等一個人。”樓鳴側了側頭,有些不确定地回答。

“等誰?”

“我……不記得了。”樓鳴皺了皺眉。

“那跟我走吧。”一如慕瀾第一次見到他那樣,路宣并沒有等樓鳴的反應,轉過身就走。樓鳴看着他的背影,沒有動。

“我不走。”樓鳴在他身後,輕聲回答。路宣沒有回頭,似乎早就知道他的決定……

第二天一早,晏飛來到辦公室,一眼就看見了安安靜靜放置在自己桌上的白色信封。他疑惑地拆開來看,上面只有一個地址和一行字,是打印出來的,“我知道樓鳴在哪裏。”

晏飛看着這句話,心裏還想着這是哪個學生的惡作劇。他又看了看那行字下面的地址,覺得有些眼熟,仔細想了想,頓時冷汗就出來了。

這個地址怎麽會被人知道的?是巧合嗎?他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幾個老師都在埋頭備課,還有一個在玩電腦,看起來都很正常,也沒有人發現他的異常。

晏飛連忙将信封收進包裏,又跟旁邊的一個老師說道:“蘇老師,我突然想起家裏有點事,今天上午我的課你幫我代上一下吧。”

見蘇然點頭答應,晏飛連聲道了謝,就匆忙地離開了辦公室。辦公室裏的其他老師看到他這副着急的模樣,都有些奇怪。

“晏老師家裏是出了什麽事啊,怎麽急成這樣?”

“晏老師不是本地人吧!那肯定不是家裏人出事。”

蘇然笑着說道:“也許是家裏燃氣竈沒關。”

“蘇老師你又在開玩笑了。”一個老師打趣到,蘇然笑了笑沒說話,眼底有些鋒利的冷意……

初夏的陽光有些刺眼,晏飛被這明晃晃的陽光照得睜不開眼睛,他跑的很急,額頭上的汗一直沿着鬓角往下滑落。

他來到地址所示的地方,這是離學校并不算太遠的一條胡同,但因為位置隐蔽的原因,平時走這兒的人很少,胡同深處有一間小旅館,終日大門半閉着,只在傍晚的時候,會有幾個濃妝豔抹的女人站在門口,閑聊,眼睛還不時地朝周圍打量探尋着,至于這些人是做什麽的,不言而喻。

晏飛會知道這裏,是因為他來過,當然不是他一個人來的,還有一個人,是樓鳴。

——“晏老師,我們來這裏幹什麽?”

——“老師有好玩的東西給你看。”

——“真的嗎?什麽東西?”

——“等下你就知道了。”

晏飛還記得他将樓鳴帶到這裏時,那個做接待的女人臉上露出的了然的笑意,她臉上畫着誇張的妝,随着她的笑,呈現着詭異的扭曲感。

晏飛走了進去,還是那個女人,還是那副妝容,他眼眸沉了沉,向那女人要了上次的那間房,徑直走了過去。

房間裏的擺設還是跟上次來的時候一樣,床單已經換成幹淨的了。他不知道那封信是誰放在他那兒的,那人知道了多少,想要幹什麽?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要到這兒來,明明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這裏也不可能留下什麽證據。

晏飛看着眼前幹淨整潔的床單,神情竟然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當初樓鳴在這張床上shen吟求饒的身影。

——“老師,我好痛!”

——“我好痛呀。老師放開我!”

樓鳴根本不懂晏飛在對自己做什麽,他只能大聲呼救。晏飛卻不管不顧地壓迫着他,強制性的讓他去去承受自己的暴戾。

晏飛回憶着當時的場景,臉色竟開始逐漸chao紅,呼吸在加重,樓鳴的shen吟和求饒仿佛又在耳邊響起,他聽見了,卻根本停不下來,看着樓鳴痛苦的臉,他竟有種殘忍的快意。

一切美好的東西都有讓人想毀掉的沖動。樓鳴在晏飛眼裏就是這樣的東西,那個永遠笑着的孩子,那個芝蘭玉樹的少年,晏飛想要看到他臉上有不一樣的表情,想要……毀掉他!這種病态的心理,晏飛自知很不正常,可是在他意識到不正常時已經晚了。反正做都做了,又能怎麽樣呢?樓鳴這個人除了哭,也不可能将事情鬧大。

手機鈴聲的響起打斷了他的回憶,臉色也恢複了正常。

“想起什麽了嗎?”電話的那頭,是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冷冰冰的就像機器人。

“你是誰?”晏飛的聲音有些不自覺發顫。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

“我告訴你,不管你是誰,你要是在我面前耍花樣,”晏飛故作鎮定地朝打電話的那人低吼,“我不會放過你的!”

電話那頭的聲音又說道:“我知道你的事情,很快,樓炎也會知道的。”

電話被人挂斷了,晏飛似乎聽到了那邊傳來一聲冷笑,他全身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腦子裏一片空白,他好像什麽都聽不見,什麽都想不起了。

他只知道,他就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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