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結局篇】有美人兮

良久,路宣的身子終于停止了顫抖,全身像是脫力一般靠在沙發背上,鬓角被冷汗打濕,臉色仍是白的的發青,看起來有些瘆人。

連迦臉上此時滿是擔憂:“你怎麽樣了?”

路宣無力的搖了搖頭,緩緩地說了句“沒事”就沒再開口了,閉着眼慢慢平複急促的呼吸。

連迦看他的臉色怎麽看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但路宣不肯說的事打死他也絕對不會說,此刻他擺明不想多解釋,連迦也沒法。突然就從心底升起一股無名的怒火,他冷哼一聲,一言不發起身就沖出了屋子。

路宣靠着沙發,聽到“砰——!”的關門聲後,眼皮才輕輕掀起,看着緊閉的大門,目光慢慢失去了焦距,一片失神。

不是不想告訴連迦,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說。告訴他自己就快死了嗎?還是告訴他我們還是分開比較好?

路宣無聲地嘆了一口氣,重新閉上眼睛,眉頭微微皺起,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陰郁。路宣不想讓連迦難過,可也不想放開他的手,但是很快,這些不願意都會成為自己的不可抗力了。

“你不告訴他你就要死了的事嗎?”房間裏慢慢浮現出一個人影,是連希。

路宣聽見聲音,眼睛睜開但還是坐着沒動,平靜地看着連希走到自己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這個樣子看起來跟連迦真的很像,總是帶着三分嘲諷的表情。

“你來做什麽?”路宣問。

連希的笑意微斂,恢複成了孤傲冰冷的樣子,他說:“來看看你臨死時候的樣子。”頓了頓,他又道,“不對,你早就死了,這次應該說是消失,是吧?”

路宣對他話裏的嘲諷不為所動,他從不做這些口舌之争,也不喜歡說無意義的廢話。

連希見他一臉平靜,有些自嘲道:“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麽。我只是來告訴你,如果你要是消失的話,就把連迦放了。你就算要死也別拖累其他人,尤其是連迦。”

路宣平靜地說:“我放了他,他也會消失了,你舍得嗎?”

連希臉色一僵,默了片刻,才艱澀地說:“他也不是第一次跟我玩消失了,我有什麽舍不得。”

路宣眼底寒芒一閃而過,随即仿佛有點點微光從他眼裏熄滅了,那眼裏暗淡一片,什麽情緒都被隐沒了。他點點頭,說道:“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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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希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說着也不看路宣,從房間裏消失,如來時一般安靜……

往生界。

連迦像上次來時那樣坐在酒館的櫃臺,撐着頭安靜地看着時歸拿着一塊絹布在擦拭酒杯。連迦的面前放着時歸給他斟的酒,但他這次卻沒有喝的欲、望,手執起酒杯輕輕搖晃着,看着清冽的酒冒起一個個小氣泡,然後“啵”的破裂,爆出一陣酒香。

“我今天的酒不好喝?”時歸挑眉問道。

連迦搖頭,不答話。

時歸手上動作不停,看着連迦帶着三分冷漠的表情,眼睛彎了彎,笑道:“那就是你心情不好了。”

“是啊。”

“因為路宣?”

“你怎麽又知道?”

時歸笑着搖了搖頭:“除了因為他,你還能煩些什麽。”

“切,說的好像他對我很重要似的。”連迦面上不悅,看着時歸臉上那副看透一切的表情,忍不住抱怨,“他什麽都不跟我說。”

時歸不解:“你想聽他說什麽呢?連迦。他想告訴你的自然會告訴你。”

“被蒙在鼓裏像個傻瓜一樣什麽都不知道這種事很煩的你知道嗎?!時歸,你跟我不一樣,你什麽都知道,可我不是!路宣他什麽都不說,我也不會主動問,這種感覺真的……真的很糟糕!”

時歸眼睑低垂,看着自己的指尖,沉默片刻問:“你知道了就會覺得很開心嗎?”

“至少不會比現在糟糕。”

時歸點了點頭:“既然這樣,那你就去看看吧。”

“看什麽?”

時歸不答,只彎腰從櫃臺下面取出一個天青色的瓷瓶,又拿出一個空酒杯,将瓷瓶的封口打開,緩緩将瓷瓶口傾斜,透着淡黃的色澤的酒就從瓷瓶裏流出來。

斟滿一杯,時歸将酒杯推到連迦面前:“喝吧。”

連迦執起酒杯,一仰而盡。

一杯酒下肚,連迦的眼前的視線就有些模糊了,他暗道這酒的勁道居然如此強,可恍惚之間又覺得剛才喝的太快,連絲酒味都沒嘗出來。迷迷糊糊想着,他的胳膊終于支撐不住越來越沉重的腦袋,“啪”得掉下來,打翻了面前的另一杯酒。

時歸看了看,拿抹布把櫃臺上的酒拭幹,又繞過櫃臺,将連迦扶到房間裏讓他睡下。

房間裏只燃着一支白燭,連迦的臉在搖曳的燭火中有些看不分明,時歸聽着他均勻的呼吸,沉默着退出了房間……

這是在哪裏?是夢吧。

天空是淡青色的一片,将亮未亮,像是黎明時分。大街上沒有行人,所有的門戶都是緊閉着的,空氣中有大雨沖刷後的濕漉漉的味道。

連迦看着這街道的建築,青磚黛瓦,無不彰顯着古樸厚重的味道,帶着濃濃的舊時代的風情。連迦看着,總覺得這個地方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他漫無目的地沿着街道向前走去。

天漸漸亮了,街上開始有人走動,擺攤的,叫賣的,寂靜消失後便是喧鬧起來了。

連迦目不斜視地走着,最終在看到一棟建築時,他的腳步停了。

他有些錯愕地看着那處低調中透着莊嚴的宅子,濃濃的民國風。

那是路宣的家!

怎麽會來到這裏了?其實他從未見過路宣的家,也許那個家早就消失在歷史的硝煙和戰火中了,但是事務所是可以再現的。除了事務所的重現外,他對路宣的過去一無所知。

這就是時歸要讓他看的嗎?他靜靜地看着這棟大門緊閉的房子。

天空終于完全亮起來了,大雨過後的天是純淨的藍色,這個時候也沒有後來的環境污染,連空氣都是清新的。

那宅子的大門打開了,一個管家模樣的老者先一步走出來,在門口彎下腰,恭敬地說着:“少爺,車已經給您備好了。”緊跟着後面出來的人,頭戴軍帽,身體修長,穿着一身剪裁得體的軍裝,寬肩窄腰,一雙腿筆直且長,肌肉将褲子輕輕繃緊,腳下踩着一雙軍靴,走起路時帶起一陣輕輕的風。

他神情肅穆冷淡,目光如炬直視前方。聽到老者的話,輕輕點了點頭,不再多說話,走出院子裏,彎身踏進已經等在院外的車裏。

待車已經走遠了,連迦才收回目光,眼裏興味盎然,原來路宣曾經是一名軍人,而且那樣一副面癱臉從來沒有變過。

他不知道該去哪裏,索性朝那房子走去,那老者似是看不見他,在他準備踏進去的時候将門給關了,連迦看着近在眼前的大門,有些不悅地皺起眉頭。心神一動,他已經在房子裏了。

這屋裏面的擺設跟在事務所裏看到的一樣,連迦心安理得地往沙發上一躺,看着管家和幾個幫傭忙前忙後地擦拭着桌子,打掃屋子。廚房裏傳來一陣乒乒乓乓地聲音,像是有人把餐具打壞了。

管家的聲音傳來:“許先生,你這是做什麽?”

緊随其後的是一個有些怯懦的聲音:“我、我只是想幫個忙。”

“不用忙了,這裏交給我就好,許先生回房間裏去休息吧。”

“……哦。”那人低落地應答了一聲,就從廚房走了出來,只是他并沒有回房間,而是走到沙發上來坐着,就在連迦的旁邊。

連迦這才仔細打量起這個許先生來,他的膚色很淡,頭發有些長用緞帶紮了起來,額前的頭發有些擋住眉毛,露出下方一雙細長的眼睛,直挺的鼻梁下面是淡色的唇。他穿着有些寬大的睡衣,領口處露出深陷的鎖骨。

連迦咋了咂嘴,真是個美人啊。

的确是美人,不辨男女,未着粉墨,就帶着幾分媚意,即使此刻他靜靜地坐着,什麽動作也沒有,卻也能引得他人目光駐足。

想不到路宣這個家夥,也好金屋藏嬌這一口。連迦忽略了心底湧起的絲絲苦澀,仍舊目不轉睛地打量着美人。

連迦看到美人就有逗弄一番的沖動,無論男女,此刻這人就在自己面前,連迦看的心裏癢癢的,頓時忍不住,伸出手,想摸一摸美人的臉,可惜馬上他就發現了自己的手觸碰不到那人。

手指剛伸過去,就從那人的臉上穿了過去。連迦無趣地撇了撇嘴,縮在沙發一角不動了。

“許先生,來吃早餐了。”那邊一個女傭叫道。

這人才動了動,輕聲應道:“來了。”

連迦就在這裏呆了一天,看着那個許先生安靜地吃飯,安靜地看書,安靜地練字……他的話很少,管家他們也要忙各自的事,沒有空跟他說話。

晚上的時候,路宣才回來。

連迦注意到許先生在見到路宣的時候,眼睛裏亮了一下,但卻沒有太過逾矩的動作。兩人一起吃完晚飯後,路宣就進了書房,房門緊閉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許先生又一個人安靜地坐在沙發上,一句話也不說。連迦覺得這個人美是美,可有些無趣。這樣一個人根本不适合和路宣那個悶葫蘆生活在一起,三天都說不上一句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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