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等等, 你到底想做什……”話未落,只見青年削若蔥根的指尖輕巧撥動了一根弦。

擁有松沉之音的古琴在這剎那好似變化成另一種樂器,只一個音階, 卻仿佛身處紙醉金迷的青樓中。

眼前是紅帳翻滾無邊豔色, 耳邊是莺莺燕燕,像是有個軟若無骨的人黏過來輕輕吹氣,給人平靜如水的心境激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很快,一種極端的旖旎氣氛以無法遏制的趨勢迅速籠罩十三殿。

屈鳴舟只聽一下人就僵住了,好似有什麽東西從腳底滑膩膩地攀爬上來,激起一片顫栗。

人還沒反應過來, 耳朵忽然被一雙溫熱的手掌捂住,他詫異地回頭, 再擡頭, 看到一張相貌英俊, 臉色卻瞧起來不怎麽好的面龐。

是青漣。

青漣耳朵用棉花塞住, 自己則伸手牢牢捂住屈鳴舟的耳朵。後者坐在輪椅上, 角度問題,加上自身力氣不如對方,根本掙脫不開。

屈鳴舟又氣又惱,可看到宋欺霜等人也捂住了耳朵,想來這曲子真不能聽, 複雜地瞪了眼青漣,末了又垂下眼皮, 心想:罷了,帳之後再算。

兩種風格迥異的琴音回蕩整座大殿。

翟花影的琴音充滿殺傷性,修為低點的立馬能皮開肉綻,琴寂則是往人精神上狠狠摧殘。

兩人皆是彈琴入勝, 琴寂眼神漠然,唇角依稀溢出一絲血跡,痕跡很淡,衆人見了卻是心中大駭,尤其段韶風和溫琊月以及宋欺霜。

雖然聽不到任何聲音,但他們可以看到,他們還沒瞎,齊刷刷地剜向被琴魔控制住的翟花影——這人居然敢傷了他!

心髒頓時像被揪起似的疼,可還沒等他們做出舉動,卻看到琴寂突然勾唇笑了下,他信手撤了琴,眼神定定看向前方。

腦海中系統不斷提示最新數據:「翟花影當前黑化值96%…90%…85%…70%……」且一直呈下降趨勢。

琴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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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殿死一般的寂靜。

只見對面人手僵在古琴上空,細看之下指尖隐隐打着顫,手背上跳躍的青筋也彰顯出他此刻狀态的不對勁。

翟花影臉頰生暈,脊背繃地近乎僵直,許久才重重喘出口氣。

過于濃郁的黑色眼眸也在此時漸漸有了亮光。伴随着發熱滾燙的身體,是意識回籠的前兆。

男人似乎是想起身,只是沒動一下,過電似的酥麻感一下子傳達上脊柱,翟花影唔了一聲,頓時卸了力道,無法自控地軟趴在琴上。

黑氣與靈流盤旋,段韶風溫琊月眼眸危險眯起,顯然是為這人傷了琴倚之一事讨回來——別說是一絲血,一根頭發斷了都不行。

而且不知為何,他們似乎都對翟花影産生一種排斥反應,不只是他,對裴雪也是也是一樣。

在黑氣與靈流襲過去時,薄情毫無征兆地從上方貫穿下來,直直插.入地面,将二人法術劈了個幹淨,嗡嗡作響。

琴寂象征性地拍了拍衣袍上不存在的灰,站起身來:“你們別搗亂,翟公子尚且未完全脫離琴魔的控制,等下我會施展個幻境,你們在外邊守着。”

“幻境?”段韶風不敢茍同,“那你要是在裏面出事怎麽辦,我豈不是什麽都不知道?”

他剛躊躇着想說“我陪你一起進去”,還沒說出口,就被溫琊月冷笑着打斷:“怎麽?口口聲聲說琴倚之是你們玄天宗的,身為師兄,都不相信自己的師弟嗎?”

随即又看向琴寂,滿臉真誠:“他不相信你,孤相信你,只管去吧。”

段韶風忍了忍,心說你剛才那股慌張勁兒去哪了?

然而他現在不屑于跟這厮争吵,只是道:“你打算怎麽讓翟花影脫離琴魔的控制?”

“這就是秘密了,放心,憑他目前這狀态傷不了我。”嘴角挂着淡淡血跡,讓青年原本清麗的面龐多了絲嗜血妖冶的意味。

他走到翟花影面前,後者擡起眼迷離地望着他。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懂,琴寂毫無誠意地說:“情非得已不得不用此方法,你很難受對吧,很快你就不難受了。”

不僅不難受,還會很舒服。

他默默心想。

拇指疊着中指指尖,敲出響指的瞬間,一道朦朦胧胧的白光包圍住兩人,萬仙樓頓時強光大盛。光芒消散之際,琴寂和翟花影也消失不見,随之替代的只是個半人高的像是白霧形成的光鏡。

鏡子的另一頭是幻境。裴雪試着用爪子戳了戳,進不去。

幻境的一頭是冰河世紀,到處都是冰山冰河,刺骨寒氣結冰如珠,形成一棵棵壯觀美麗的霧凇,宛如瓊樹銀花,成為這冰天雪地下盛大的美景。

踩在瓷磚般堅硬的冰面上,琴寂目光沉靜地環顧周圍一切。

雖說幻境,可實則就是一方小天地。形成幻境要消耗極大的法力,對于普通修士而言一般得由五十人甚至上百人合力,才能制造出半完整的幻境。

至于幻境形成後是什麽樣的景象,根據施法人心境會做出變化。

琴寂記得百年之前他這方小天地的霧凇,還沒稀少到只剩這麽幾棵。

一眼望去茫茫白雪。

他沒出神多久,忽然聽到一道呻.吟,發出呻.吟聲的主人顯然是在強壓抑着,只是沒壓抑住,導致那聲音從齒縫中溢了出來,聽上去還有些許嘶啞。

尋着聲音源頭,琴寂很快找到發出呻.吟的主人。

于一棵霧凇下,翟花影正背對着他躺在冰面上,他蜷曲着身子,一襲紅衣幾乎到了刺眼的地步。

不過就算他穿的是白衣或淺色的衣裳,琴寂估計自己也能輕而易舉發現他。

這呻.吟聲聽得太叫人心慌了。

“翟公子,你沒事吧?”琴寂抱膝半蹲下來,見對方長發幾乎擋住整張臉,沉默兩秒,伸手替他理了理,将部分發絲捋到脖頸後邊,琴寂垂眸,指甲有意無意刮過對方皮膚,使翟花影整個人都猛顫了一下。

轉過身來,目光半是驚慌半是迷離地望着他,聲音都在發抖:“……你,你做什麽?”

“幫你把頭發捋到後邊。翟公子,你看上去很難受的樣子。”

“我沒事……”完全不是沒事的模樣,明明是在寒冷徹骨的冰面之上,翟花影卻覺得身體仍然如同火燒,從未有過的燥熱感讓他不禁心慌意亂,“你還是,離我遠點……我現在……狀态不妙。”

他說這些話時完全不敢看琴寂,是因為他發現自己居然有沖動。

他怕多看一眼,自己就忍不住會撲倒面前的人。

“我,我這麽會在這裏?”

琴寂微微歪了歪頭:“你什麽都不記得了嗎,翟公子?”

随即溫吞地笑道:“你再好好想一想,能記起來的。”

翟花影便開始認真回想。

不過片刻,他就記起了一些。

自己……好像是因為聽到一首琴聲,才變成這幅樣子的。

翟花影神情迅速古怪起來。

一個從小頻繁出入勾欄,對那些淫靡之聲,旖旎風光臉不紅心不跳,近乎到了心如止水的人……什麽樣的曲子能把他逼瘋成這樣?

翟花影咬牙道:“那曲子……是你彈的。”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句。

琴寂嗯了一聲,語氣很乖,然而說出來的話卻完全不是這麽回事:“不錯,是我彈的,生氣不?你一定很生氣吧,因為我是故意的,哈哈。”

翟花影:“……”

翟花影沉下眸光,氣得快要把牙咬碎,低喝道:“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琴魔的控制并未徹底消除,所以他尚未記起失控的那段記憶。

琴寂若有所思看他一眼,然後輕佻地笑道:“沒有為什麽啊,翟公子長這麽漂亮,我就想逗逗。對了,你應該收到我送的賀禮了吧,名義上是送給你和屈鳴舟的,畢竟是你們的婚宴,但其實我想送的只有你哦,為什麽呢?因為你天生就适合做那檔子事。”

翟花影聞聲神色驟變,緊接着氣氛整個陰沉下來,他死死盯着青年的臉看,風雨欲來。

系統都傻了:「宿主,翟花影好感度将到5%了,比失控的時候還低,您到底在想什麽啊?」

琴寂:「緊張什麽,我都說了對付這樣的小正經不能按往常套路來。放心,我心裏有數。」

“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一個人!”翟花影說到一半,忽然發出一聲難耐地唔咽,抱着膝蓋低聲喘息,餘光掃到對方靠近,翟花影眼神一戾,整個人往後退了幾下,“你離我遠點!”

比起先前的膽怯心慌,這會兒更多的是排斥抵觸。

……這人是如此的卑劣!

“我是可以離你遠點,只不過翟公子現下的狀态,如果不即使解決,想必會非常難忍吧。要不要……我幫你?”

琴寂語氣一如既往地溫和,唇角帶笑,讓翟花影愈發覺得此人無比惡劣。

“我不需要……!”

“你需要。”

話落,琴寂直接撈過翟花影,直接把人死死壓在冰面之上。

迎上身下人帶着敵意以及微泛水光的眼睛,不知怎麽的琴寂總覺得有股深深的罪惡感,但很快這些罪惡感就被他壓下了。

距離逐漸拉近,額頭對額頭,鼻尖抵鼻尖,看着對方恍惚和隐隐帶着怒意的眸子,琴寂偏過頭,嗅着男人身上淡淡的焚香,在他耳邊軟着嗓子低語:

“幹什麽呀,是我把你弄成這樣的,當然得讓我收拾自己整下的爛攤子。我用手幫你解決,你只管享受就好。”

說着五指沿着紅衣往下,翟花影脊背猛地繃緊了。

……

不知過去多久,腦海中荒唐旖旎的畫面快要炸成絢爛煙花的瀕點,翟花影眸色陡然一沉,漆黑濃郁的顏色看得琴寂不由一愣,手上的動作也跟着停下。

幾秒後,他正要繼續,肩膀卻被人重重一推,翟花影欺身而上。

平時冷淡疏離的桃花眼在這一刻充分露出原本該有的多情,帶着審視的視線一寸一寸掠過青年的臉,後一秒他直接低笑出聲。

這一聲笑得意味不明,聽得琴寂莫名有些緊張。他想退開,但手還握在對方某個不可描述的部位。更可怕的是,那只手的手腕還叫翟花影死死握住,他退不出來!

“那個……翟公子,有話好好說,你先放——”

聲音戛然而止。

一個帶着報複的吻狠狠落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親寶:好的,翻車了。

明天考試,會晚,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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