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喜歡你,祁熒。”他低下頭,以手指順着祁熒的發,承諾,“我會陪你。”

郁之巽沒有再逼迫祁熒擡頭,然而祁熒進一步的動作卻讓他的心中溢滿憐惜。

祁熒伸手環住郁之巽,放心地将頭靠在郁之巽肩上。

然後,郁之巽就覺得肩頭一片溫熱的濕。

會哭,好事啊。

祁熒流着淚,心道:再信一次罷,最後一次。

郁之巽當然不知祁熒所思所想。他靜靜地站着,等着祁熒悄無聲息後,他才出聲道:“祁熒?祁熒?”

郁之巽是睡過一個時辰的人了,然祁熒從今日五更醒來,到現在子時已過,一直不曾休息;加之方才情緒起落很大,早是身心俱疲,這會兒睡去,也不足為奇。

郁之巽看了看祁熒,又看了看不遠的床,抱起祁熒,邁出第一步。

雙腿疼到麻木,郁之巽卻慢慢地挪過去、穩穩地将人放在床上,又替他蓋了被子。做完這些,郁之巽脫力地倒在床邊,揉着自己的腿。

祁熒并未被他驚醒,安安靜靜地睡着,也沒做噩夢。

郁之巽倚着牆,目光落在祁熒臉上,再舍不得移開。

他打了個呵欠,疲憊地閉上眼,就這麽睡了。

……

好冷。

郁之巽在冰天雪地裏踽踽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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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大地是千裏冰封,天空是萬裏雪飄。

郁之巽漫無目的地走着。他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為何在這,到哪裏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

純白的世界中出現一抹藏青、一抹豔紅。

相對而立,中間隔着一人之距。

“郁之巽!你……欺人太甚!”紅衣女子聲嘶力竭。

郁之巽怔了怔。

郁之巽……那個穿着藏青色衣袍的男人?

“薰兒,我……”男人下意識想要解釋,所發之聲卻嘶啞而斷續,有在下一刻就會爆發一陣劇咳的架勢。

薰兒?是那名女子?

“你閉嘴!卑鄙無恥的男人!你有什麽資格這麽叫我?”女子的紅裙在風雪中肆意飛揚,“你忘不了她,你到底是念念不忘着她!我不如她……所以,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我沒有……”男子徒勞地喃喃,“薰兒……赤薰你信我,好不好?”

“我沒有……”同一時刻,郁之巽無意識地脫口而出,語調、內容,與男子完全一致。說完,才驚覺自己似是感同身受了。雙膝一陣刺痛,郁之巽“嘶”地吸氣。他就想不明白了:風雪這麽大,他的腿怎麽還這麽有知覺?

“我曾經……那麽信你……之巽,我全身心愛着你,我愛你愛到可以不顧一切!可你呢?”喚作赤薰的女子癡癡地笑,“郁之巽,你調查我,你把我查了個幹幹淨淨!對,我是風塵女,我被很多男人碰過;我還幹過殺人的買賣。我很髒。你都知道了,你可滿意了?”

男子無言以對。

郁之巽的一顆心如同撕裂一般,在疼。

那男子腦海中的片片回憶,郁之巽全部看得見,亦如同親歷。

他大哥郁源交給他的那些資料,他動也沒動過。縱然自小受不住煙熏霧嗆,他還是親自點火燒了那一沓厚厚的紙。只是沒想到,郁源給了他一份,就怕他不看,于是提前把最核心的幾張紙備份之後,分散夾在了他常看的幾本書裏。并且,郁源找了一個滿意的時刻,讓赤薰看到了這些書。

那是他第一次朝大哥郁源發那麽大的火,氣得他當場咳出了血。郁源也被兼着他私人醫師身份的書僮何溪罵了個狗血淋頭。而後,兄弟阋牆,平素難見一面,見面不是拌嘴吵架就是客氣得如同生人。

而這些,赤薰永遠不可能知道了。

這種似曾相識之感……郁之巽陡然一驚,腳下就是一個趔趄。他連忙定住身形,接着看那對男女的發展。

……

赤薰淚流滿面。

其實她心底仍是盼着男人能走過來,把她摟緊他溫暖而結實的胸膛,溫柔而輕聲細語地告訴她他不是故意的。然而男人腳底就像生了根,死活不再動彈一步。

明明相隔不過一人距離,倒似天塹鴻溝,無法逾越。

……

郁之巽能感覺到那男人內心強烈的痛苦與絕望。他看着那個男人,男人眼中的沉黯悲怆真切得令他心驚。

那是一種,深切的,望,而卻步。

……

赤薰的心冷了。

她本以為找到了一個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現在看來,她錯得離譜,錯得……再無回頭之路。

鮮血的顏色如紅裙一般灼眼,濺在白雪上熱烈而悲切。

風在剎那停寂。

……

“薰兒——!!!咳咳咳咳咳……咳咳……”

郁之巽猛然睜眼,歇斯底裏地吼着,“砰”地跪倒在地,咳嗽着大口喘氣。

“啊!怎麽了?”郁之巽動靜太大,祁熒亦被從沉睡中驚醒,“郁之巽?你怎麽跪在地上?”

聽到祁熒聲音的一剎,郁之巽猛然醒悟之前自己是入魇了。生生止住咳嗽,郁之巽沙啞着聲音道:“想起一些往事……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祁熒已經撩了被子下床過來了:“你別跪着了呀,快起來。”架着郁之巽就用力。

“祁熒!你等等。”郁之巽連忙阻攔,“天還沒亮,你再睡會兒去。”他這雙腿還在恢複知覺的過程中,這一刻祁熒再怎麽拉也不可能把他拉起來的。

祁熒擰眉,不放棄拉他:“你先起來!地上那麽涼!”

開始疼了。看來知覺恢複了。郁之巽眨眨眼,笑笑:“你這麽拽我,姿勢比較難過,我起不來啊!”

祁熒急忙放手。

在祁熒的注視之下,郁之巽輕快利落地站起身:“我說祁熒,你這有客房嗎?”

祁熒隐約覺得哪裏不對,但郁之巽的演技忽然就有了質的飛躍,祁熒喪失了看破他的能力。

“祁熒?”郁之巽皺了皺眉。

“啊,沒有。”祁熒抿抿唇,“我睡了一會兒了,你去睡吧。”說着就打了個呵欠。

郁之巽輕笑一聲,提議:“介不介意一起啊?”

祁熒一愣,緊接着瞪了郁之巽一眼。郁之巽哈哈大笑,一邊邁步朝桌邊走去:“祁熒你睡吧,我借你桌子一用……祁熒?”

祁熒牽住了郁之巽的袖子,垂着眼,輕聲道:“來。”

“祁熒……”郁之巽有點慌,“祁熒!”他轉過身來,想去握祁熒的手。然而觸碰到的一瞬間,郁之巽閃電般地縮手,祁熒卻沒給他這個機會。

“怎麽這麽涼?”握着郁之巽的右手,祁熒毫不遲疑地拉過男人另一只手,放在一起暖,“你方才睡過去了?”

“你不生氣?”郁之巽的關注點還在前面。

祁熒不答,雙手盡力包住郁之巽的手,注視着郁之巽的雙眸中晦暗不清。

郁之巽被他看得發毛,尴尬地笑笑:“沒撐住,眯了一小會兒。我不冷,真的,就是天有點涼,導致我手也涼了點兒。你別擔心啊。”

“誰擔心你。”祁熒這句回得倒是快。他保持着溫暖郁之巽雙手的動作,倒着往床邊挪步。

郁之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暖心的笑意。他覺得,祁熒實在是很可愛啊。

祁熒再次瞪他:“笑什麽!”

郁之巽被他牽着到了床前坐下,看着他整理床鋪的側影,忽然認真地重複:“祁熒,信我。我郁之巽發誓會一直陪着你。”

祁熒動作一滞,低聲笑笑:“你想表達什麽?”

郁之巽沉聲道:“你若不願,我絕不勉強。”

祁熒整個人僵在床上。

郁之巽心疼得連腿疼都感覺不到了,可他不後悔提出這個要求。

再出神入化的易容術終究會露出破綻,假的終究真不了。

“好。”

這個字仿佛有千斤之重,祁熒下床,離開了卧室,前去卸妝。

祁熒關門之後,郁之巽長舒了口氣。壓抑地悶咳幾聲,他脫了鞋,把雙腿搬上床,準備等待祁熒回來。

這所有動作一停,郁之巽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寒冷從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伴随着疼痛在體內橫沖直撞。郁之巽眼前發黑,壓制下去的咳嗽又有複蘇之勢。

費力地擡起右手捂着心口,郁之巽努力調動體內殘存的真氣,勉強運功讓心髒周圍不那麽冷。他嗤笑一聲,便聽見腳步聲由遠而近。

聲音到門口就消失了。

門裏門外,片刻死寂。

郁之巽有些慌,然而那種混雜痛苦的寒意竟緩緩消退,眼睛也能看到事物了。他暗自放心下來,就看見祁熒極緩慢地,推門而入。

“……?!!”郁之巽。

六、

此先,對于祁熒易容之下的面孔,郁之巽做過三種猜測。

太醜、普通、太美。

郁之巽私心比較認可自己的第二種猜測。皇室貴族逃亡嘛,當然只是為了行走方便而改頭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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