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兩人爬完長城回去林一千已經累癱了，顧少卿本來還打算帶他去吃特色小吃也只好放棄，兩人只簡單吃了一碗面條就回賓館休息了。顧少卿今天雖然也累的夠嗆可是依然睡不着，他在床上輾轉反側，他真的要徹底和這座城市告別了，他居然沒有一絲不舍，一絲一毫都沒有。旁邊床上林一千甚至打起了呼嚕，自己和他住之後還是第一次聽他打呼嚕，今天爬了那麽長臺階對平時缺乏鍛煉的他來說已經是極限了。他還記得林一千爬上長城後興奮的吶喊，開心的像個孩子。

第二天兩人起了個大早，看完升旗直接趕到火車站準備回去了。這次心情和上次顧少卿獨自從這裏離開，完全是千帆過盡。車站內他一路都在提醒林一千當心腳下，看着他冒冒失失的蹦蹦跳跳，總怕他意外摔倒或者被撞到，注意力全部給了林一千，哪裏有半分傷春悲秋的閑情。

“我去，終于回來了，要累死了。”林一千打開家門，直接撲倒在床墊上。顧少卿看他為了自己的事情累成這樣，也不計較他的直接穿着外套就睡在床上了，等一會兒他起床自己再去換床單被罩吧。

看林一千已經睡着了，他獨自出門去買菜。家裏沒有房門做菜聲音大肯定會吵到林一千，他只簡單煮了海鮮粥。

林一千睡得迷迷糊糊的還是聞到了香味，早就餓了的肚皮立馬發出抗議，勉強睜開眼睛起了床，“你在做什麽，好香呀。”

聽到林一千說話的聲音，顧少卿才發現他已經走到了自己身後。“吵醒你了嗎，做了點海鮮粥。”

“沒有，睡得也差不多了，聞到味道餓醒了。我們這邊很少煮這樣的粥，我還沒有吃過，好香呀，好了嗎，好餓。”

顧少卿盛了粥遞給他，又去拿打包的點心。林一千餓得捧着碗直接用嘴巴開始吸溜起來，樣子滑稽的可愛。于是顧少卿又轉身去給他拿筷子，很快他就吃完了一碗，顧少卿又拿着空碗去添好給到林一千手中，才去盛自己的粥。兩人坐在簡陋的小板凳上圍着四方小桌子吃了起來，很快一鍋粥就吃光了。

“不行，我好飽呀，肚皮要爆炸了，我們出去逛逛吧，你想去哪兒？”林一千一邊揉着胃一邊提議。

“去古渡那邊的老街看看吧，第一天來就看到了那裏的老城樓，還有挂着紅燈籠的商鋪，現在想去看看。”

林一千準備騎電動車載着顧少卿過去，等拿出車，看看車又看看顧少卿，才意識到一米八五左右的顧少卿窩在車座後面肯定不太舒服。“要不我們乘公交，或者各自騎共享單車過去？”

“不用了，我載你吧。”顧少提議，林一千個子相對他而言要嬌小的多，大概175、176左右，至少曲腿不成問題。

“你會騎嗎，你騎過電動車嗎？”林一千擔心顧少卿沒有騎過。

“沒有，但是應該不難吧，會騎自行車應該就會騎電動車了吧。”

“行，那你試試載我。”

雖然一開始載着林一千他還有點緊張，路上行人也多，他騎的歪歪扭扭，但是還好他腿長，遇到擁擠堵塞立馬可以把腿撐在地面，一路也沒有出什麽擦碰小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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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季節真的很舒服呀，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林一千邊感嘆還邊張開胳膊迎接微風纏繞指尖，他太久沒有這樣的閑情逸致出來逛逛了。

顧少卿聽他突然詩興大發還有點不習慣，平時在酒吧裏受委屈了回來還滿嘴生殖器亂蹦。兩人在河邊停好了電動車，往城樓走去。城樓前有一塊空地，亮化工程做的好，晚上有幾只廣場舞團隊在健身。草坪上不少家長帶着蹒跚學步的寶寶，手裏拿着玩具拍着哄寶寶大膽邁出步子。走近城樓還能看到人為做出的斷壁殘垣的效果，城樓內就是老街了，街很長，兩邊都是挂着紅燈籠的商店。

“這裏我也很久沒有來了，很多店鋪都換了，這裏有很多小吃，還有特色民俗手工藝品，算是我們城市對外展示的窗口縮影。我沒有肚子了，不然還真有很多想吃的，我們這個老城區，就是巷子深，到處都是老街，但是這條算商業做得最好的。以後有機會再帶你去別的老街巷子轉轉，很多名人故居還有園林都隐蔽其間，園林也是這裏的特色。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這裏鄰湖很多人家院子裏都別有洞天，都是微縮的園林景觀，亭臺樓閣，小橋流水。”林一千邊走邊向顧少卿介紹，走到自己喜歡的小店還會興奮的拉他進去。兩人把老街來回慢慢悠悠逛了兩遍，一身的疲憊舒展了，也消食了，于是就準備回家了。

顧少卿走到運河邊，凝視着這河水，明明時間過去還不過一個月，自己的心境居然已是冰火兩重天。看到林一千在打量他，不想讓朋友再為自己擔心，主動讓林一千走吧，自己已經沒有事了。回去的路上顧少卿電動車已經騎的很熟練了，聽林一千說到激動的地方，甚至能回過頭來看他兩眼。

剛回到家不久，林一千就接到了老頭的電話。之前他跟人事請假，老頭那嚴密監管的勁頭很快就知道了，他大致和老頭解釋了一下情況。估摸着林一千回來了，老頭主動打了電話詢問情況，知道事情解決了大半，老頭又誇了他機智。林一千看老頭主動送上門來，還不趁機占點好就是傻蛋，自己打電話過去都省了。他又厚着臉皮讓老頭能幫一把是一把，佛祖都看得到他的功德，會保佑他們家生意興榮的。老頭嘴上說他什麽時候也變得唯心了，但是還是答應先見見人再考慮要不要幫，自己可不是什麽人都願意幫的，好歹要過得了自己的眼。

其實老頭知道顧少卿的事情後，挺看不上他的，打心裏覺得他比林一千差遠了。可林一千難得向他開口提了，他多少要給點面子的，他是真的喜歡林一千這個年輕人。于是兩人約定第二天中午一起吃飯。

林一千打完電話把大致和顧少卿說了一下，顧少卿非常不好意思，最近老是接受旁人的幫助，自己也一把年紀了。

“不好意思個屁，人就是要互相幫助，你今天得了好，明天加倍幫助需要你的人，不然世間哪來的溫情。”林一千看他那迂腐的樣子就來火。

“行，如果以後你們需要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你和我說這話就算了，千萬別和老頭說呀，你這不是咒他身體出毛病嘛！老頭錢多了後，特別注重身體保養，五十幾歲的人了看着最多四十出頭。”

顧少卿不是那個意思，但是也意識到自己的表述有問題，老人大多數介意醫生的。“知道了，我明天注意說話的方式。要不我去備點東西送他吧，這樣我也好受一點。”

“還是算了吧，老頭缺什麽，他拿你東西然後幫你辦事，不成了賄賂，你還請不動老爺子。他不會計較這些的，明天你主動把飯錢結了就行。”林一千還是嫌棄顧少卿不開竅，自己之所以和老爺子關系不錯，不就是人家不喜歡那些繁文缛節嘛！

第二天，顧少卿以為會約在正式一點的飯店餐廳，結果林一千又把他往巷子裏領，最後來到一家不顯眼的小店。小店衛生狀況一般，但是看得出店主已經非常用心打掃了，可是桌子依然泛着經年累月積累的油光。這個應該是老饕才知道的地方，他們來得已經很早了，可店裏食客幾乎要坐滿了。林一千和老板娘打了招呼就進了小包間，先點了菜等着老頭過來。

“老板娘，小雜魚還有嗎，有就來一份，魚子也要燒一份，魚泡泡也要燒一份，還有燒個臭豆腐，時鮮蔬菜炒兩個，算了再來一個砂鍋魚頭豆腐湯。”林一千平時和老頭來，最多兩菜一湯，今天已經是誠意十足了。

顧少卿跟着老板娘出去先付了錢，又帶回了酒水，小店裏的酒名字還挺好聽“煙花醉”，應該也是當地特色了，他已經決定重新回去醫生的崗位，他今天只能以茶代酒表示感謝了，這酒他是沒有口福了。

兩人坐着聊了一會兒，老頭就來了，還帶了他兒子潘經宇。顧少卿起身打了招呼，一一與他們握了手，互相簡單介紹了姓名。

老頭對顧少卿原來的印象太差，現在見到本人又有點疑惑了。顧少卿也是氣宇軒昂，一表人材的長相，畢業名校醫術了得，怕是真的突然遭受打擊自尊心嚴重受挫，才會一時魔怔糊塗生出輕生的念頭。經此一挫，邁過去以後大概沒有什麽事情都難住他了，人生肯定會一帆風順的。所以這樣想想年輕多經歷一點挫折也好，今後才能一生坦坦蕩蕩，從從容容。老頭有點願意幫他一把了。

林一千看到老頭帶了兒子過來，還有點小情緒，反而沒有起身去迎，敷衍的打了一聲招呼就低頭假裝專心喝茶。顧少卿看他這樣還有點搞不明白，低聲問他怎麽了，林一千則表示回去再說。很快服務員就把菜依次端上來了，都是老頭和自己愛吃的菜，兩人也不客氣，大快朵頤吃了起來。

潘經宇的目光長時間打量着顧少卿，顧少卿雖然不太舒服也開始懂得無視，不就是自己那點破事，随便別人挪揄吧！嘗了菜品味道果然非常鮮美，連從來不碰的臭豆腐都吃了好幾塊。林一千和老先生都是不喜吃飯時說話的人，自己那些客套所幸也全部收了起來，安心吃飯。潘經宇說了幾次話也沒人睬他，他也覺得自讨沒趣就不問了，但是目光還是不乏好奇的盯着顧少卿，最後連他爸爸都看不下去提醒他注意。

酒足飯飽之後一群人才開始談正事。老先生的朋友人脈很廣，把他引薦給當地最好的醫院輕而易舉，很快打下保票一周內肯定有滿意的結果。顧少卿自然感激，表達了心中的謝意，又把在火車上遇到那個女孩的事情說了，他如今的卻真切的感受到了這個城市的大愛，他也願意盡自己所能幫助這個城市人，從繼續做一個好醫生開始。林一千也謝過老頭，對父子倆說如果沒事就先走了，單已經買了。

看他今天這态度，老頭真的氣不打一處來。“用完我就跑啦，臭小子！”

“我為啥急着跑你清楚。潘經宇，回神了哎，你收斂一點好不好。”說完拉着顧少卿先離開了。

顧少卿實在不解，他之前說和父子倆關系都不錯，今天怎麽這個表現。離開飯店後林一千給出了解釋後，他也着實吓了一跳。

原來潘經宇的性向特別，他喜歡男人，連林一千都被他撩過。之後發現林一千實在沒有這方面的傾向才放棄，兩人繼續做了關系還不錯的朋友。今天潘經宇這樣的表現，怕是看上顧少卿了，林一千自然不想給顧少卿找麻煩，所以态度不好了些，希望潘經宇感受到能自重一點。

聽完林一千的解釋，顧少卿才知道那眼神不是挪揄，但也不是什麽好事。“原來是這樣呀，怪不得你剛剛态度冷淡。”

“不過你也不要擔心，他三分鐘熱度，你态度堅決他很快就放棄了。他追過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聽林一千這樣講，顧少卿以為潘經宇為人輕佻浮躁了些，心中更有意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