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桃生共五層，內裏裝修雅致，菜色精致，服務細致，這些都是桃生的表象。實際上桃生在五層之上還有兩層，要有熟人介紹，再通過層層審核，最後桃生會發出一張黑色的會員卡，如此便能見識到桃生的另一個魅力——醉生夢死溫柔鄉。

馮國生要去的當然是五層之上。

韓骞嘴角微微一咧，态度恭謙的帶馮國生去取車，那個諷刺意味的笑容仿佛從來沒在他臉上出現過。

馮國生下了車徑直走到有員工通道字樣的電梯前，拿出黑色的會員卡刷了，臉帶得意的問韓骞：“小韓有會員卡麽？”

韓骞讪笑：“馮哥你可太擡舉我了，就我這樣的，哪夠拿會員卡的資格。也就跟着馮哥來見見世面。”

馮國生豪氣的拍了拍韓骞的肩：“欸，不要這麽說，等有機會了，我也幫你申請一張。”

韓骞露出個恰到好處的驚喜笑容：“那我可先謝謝馮哥了。”

跟在一邊的劉成明在心裏白眼恨不得翻到後腦勺去，不到半小時的路程，他全程圍觀了韓骞一路上不動聲色的将馮國生從冷面冰霜風雨欲來奉承到如今春風滿面笑容可掬的過程。一貫愛跟人保持距離一派高貴冷豔範的馮國生居然在被人揍了以後還能和他稱兄道弟，這讓誠心等着看好戲的劉成明簡直氣得吐血。

一行人從電梯裏出來，立刻就有三個服務員迎了上來。穿着一水的修身連衣裙，恰到好處的勾勒出了豐盈有質的身材，青春洋溢的臉上妝容精致，卻莫名的散發出蠱惑的氣息。打頭的服務員問：“馮總，還是要老位子麽？”

馮國生搖搖頭頭：“今天我帶幾個朋友來，随意點。”

服務員了然的點點頭：“我領幾位過去。”

馮國生不懷好意的看了眼費楠生：“今天得好好樂樂。”

費楠生看到對方投來目光本能的感到厭惡，下意識要退開卻立刻止住了步伐，雙手緊緊握拳，恨不得要立刻揍上去。

韓骞沒有錯過這一幕，他一邊笑呵呵的應承：“難得我來開眼界，今天可得好好看看。”一邊順手就搭上了費楠生的肩膀，警告的用力捏了捏。

費楠生毫不掩飾臉上的不齒，雙目噴火一般瞪着韓骞，心裏正在尋思要不要連這個敗類一起揍了算了，後面卻突然傳來一個帶着疑惑的女聲：“老馮？”

幾個人下意識的往後看去，一個和這裏風格決然不同，一派精英裝扮的女人正帶着幾個人站在後方。

Advertisement

對方看清楚了馮國生後，語氣立刻淩厲起來：“馮國生，你怎麽在這？”

馮國生被這河東獅吼吼了十幾年，一聽見冷汗便反射性的淌了下來：“老，老婆，你怎麽在這裏？”

桃生當然不會只對男賓開放，但馮國生的妻子趙瑜卻不是會來這種地方的人。桃生對她來說，一直只是個不錯的吃飯場所。直到今天，約好了的客戶忽然說要來這看看，她這才踏上桃生內裏的溫柔鄉。然而還未等見識，便看見了不遠處一個很像自己老公的人。

因為有外人在，趙瑜克制的眯着眼，問道：“我陪客戶來吃飯，才上來便看見你。你呢？”

馮國生大腦當機。雖然在外面混的風生水起，但如果不是靠着趙瑜的娘家，相信那些風光也跟他無關。如今如果被她發現自己來桃生的目的，以趙瑜眼裏不容沙的個性，馮國生已經可以預見自己慘淡的将來。

正當馮國生在絞盡腦汁為自己尋找一個看起來不是那麽荒唐的理由時，一個聲音忽然響起來：“趙姐，這麽巧？”

衆人目光一時都集中在韓骞身上。

趙瑜這才注意到一邊的韓骞，她眉頭緊皺的看着韓骞，又看到被韓骞搭着肩膀的費楠生，一些關于馮國生的風言風語跳入了她的腦中。

“是這樣，”韓骞注意到對方臉上升起的寒氣，松開了搭在費楠生肩上的手，認真的解釋道，“我帶人來這裏吃飯，正好碰上馮總和劉成明。”

“劉成明非說我沒見過世面，要帶我開開眼，我抵擋不過，想着反正能免費蹭頓飯，就帶着人來了。”韓骞臉上滿是歉意，“說起來，也是我連累了馮總被人說沒見過世面。”

這話說的實在巧妙，面上看是個道歉，再稍多一想，就明白意思是馮國生也沒來過這，這次來完全是個意外。

馮國生到底也是個人精，立刻跟進：“說是這裏飯比樓下的更好吃，平時預定不到，就跟來看看。”滿口胡言，一派正氣。

劉成明心裏略微掙紮了一下就放棄了，他不想幫韓骞，但是他不能得罪馮國生。

“今天拍完廣告出了點意外，讓馮總破相了，就想着請馮總吃飯賠個不是。沒想到遇到韓骞，就幹脆改到這了。沒想到還能遇到趙總，真是太巧了。”

趙瑜挑了挑眉，臉上寒氣漸漸散去，雖說疑慮沒有完全打消，但至少看着馮國生的眼神沒有那麽吓人了。

“吃完飯我等你一起回去？”馮國生試探的問道。

“好。”趙瑜點了點頭，和身後的人一起離開。

馮國生直到看不到老婆的身影了，大松了口氣。拍了拍韓骞：“哥記住你了。”

韓骞毫不在意：“男人在外，應酬難免。馮哥你跟我客氣什麽。要不去樓下吧，回頭趙姐也放心些。”

馮國生徹底樂了：“都說你小子人好，我今天才覺得是有多好。走，喝兩杯。”

等好容易把馮國生夫婦應付完已是晚上，馮國生顧忌着老婆就在樓上，席間也是真的吃飯，連酒都只喝了兩小口。難得一頓要應酬的飯吃得如此舒心，韓骞心情舒爽了不少。送走了馮國生踹走了劉成明後，他面對一整晚木着臉的費楠生也是難得的和顏悅色，甚至還帶了幾分調侃：“費先生，這麽好的飯菜，都沒讓你臉上露出些笑來？”

費楠生目光直視韓骞，眼裏一片冰冷：“我并不覺得和那樣的人吃飯有什麽好開心的。”

韓骞往椅背上一靠，伸長四肢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扭了幾下脖子，等看見費楠生的眼神更加冰冷了幾分後，才嗤笑出聲來：“那樣的人是哪樣的人？雅芝化妝品公司的策劃總監，找什麽明星代言，代言多久都得經過他批準。有的是人想搭上他的線，這樣的人摸你一把你怎麽了？”

“你！”

不等費楠生說話，韓骞毫不客氣的打斷他：“我說你又不是女人，被人摸一把你是能懷孕還是會掉貞操？至于出手揍人麽？今天要不是碰到他家母老虎，你以為我能保住你麽？”

“你們簡直是肮髒！侵犯人權！”費楠生出離憤怒的抗議，唰一下站起來，一拳捶在桌子上，用憤怒的眼光盯着韓骞。對方那種混不吝的态度讓他從內心升起一股悲涼，茹笙是不是也經歷過這些？

“肮髒？人權？費先生，我很遺憾的告訴你，我國法律在人權這一塊是有漏洞的，你要說性騷擾，那就更對不起了，由于您的性別不對，我國在這一片還是空白。”韓骞站起來和費楠生對視，臉上帶着三分笑意，眼睛裏卻滿是諷刺，“怎麽，你當初跑來求我讓你有個機會接觸娛樂圈的時候沒做好這些準備？你以為你有個能讀博士的腦袋就能什麽都不付出就玩轉一切？費楠生，生活從來不是你在象牙塔裏看到的那樣，不論你有什麽目的，都別帶着你那點天真的愚蠢來娛樂圈！”

費楠生從韓骞的眼裏看出了那種□□裸的藐視，對方仿佛在看一個不知天高地厚不自量力的孩子。但他此刻完全不想去糾纏這些，他有更關心的問題：“你也對茹笙說過同樣的話？”

韓骞沒想到對方思維跑那麽遠，毫不猶豫的回答：“沒有。”看見對方不信任的眼神，他也不以為意，“別以為我會騙你，聞佳佳畢竟是個女星，有了這種醜聞對她未來的發展沒有什麽好處。再說聞佳佳是我韓骞帶的人，她不需要這種不入流的上位方法。”

大概是韓骞眼裏的自信，也或者是他語氣裏的篤定，費楠生覺得自己真的被對方的說辭說服。他看着韓骞的眼睛，恨不得看到深處去，直到覺得自己實在看不出什麽，費楠生忽然頹然的坐下，以手扶額，整個人出現出一種前所未有消沉。

韓骞居高臨下的看着費楠生，臉上一片睥睨，腦裏想着要怎麽再打擊下費楠生，幹脆讓他知難而退回去當教書匠得了。

“你看，費先生，娛樂圈裏的渾水你這才沾了一點就鬧出那麽大的事來，不如你回去安安心心做你的老師得了。我知道你對聞佳佳的事不甘心，不過警方早就有了結論，你何苦死抓着不放。做人要向前看。”

費楠生把手放下來，一言不發的看着韓骞，韓骞毫無畏懼，迎着他的目光道：“我看你拿的學位是建築學，不說跟刑偵挨不上，即使挨上來，私家偵探在國內也是個尴尬的存在。我已經為你提供了五個月的便利，可真要等你能融入，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我存了照片和診斷書。”

韓骞的苦口婆心被打斷，他立刻明白費楠生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指的是上回他揍了對方的證據。一時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居然還有後手。

不等韓骞有動作，費楠生忽然站起來，剛剛彌漫在他周圍的消沉随着他的動作一哄而散：“如果有下回……我想我會克制。給你添麻煩了。”說完立刻噌噌噌開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