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知道自己被看作肉膘且要下鍋熬油的費楠生，第二天在衆人豔羨的目光中跟着陳峰走出了訓練室。韓骞笑容可掬的在一輛保姆車上等他。

“費先生，陳峰已經和你說了要幹嘛了吧？”

費楠生點點頭。

“到電視臺估計有三十分鐘，你路上想想今天去露哪一手。”韓骞拍拍費楠生，“呂老的節目，讓你代班也是對你肯定，別出狀況。”

費楠生一路想着做什麽菜，就跟着韓骞進了電視臺，出了電梯就有個短發職業裝的姑娘跑過來：“謙哥，你可真準時。人到了麽？”她掃了一眼，目光立刻定在了費楠生的身上，“就是這位？”

韓骞笑着介紹：“這就是我給呂老找的代班，叫費楠生。楠生，這是韓田田，《今天也要好好吃》的制作人，你一會好好表現。”

任韓田田怎麽努力，臉上的笑容也開始萎靡：“韓骞，你這找個新人來糊弄我？”

韓骞一早料到韓田田要炸，立刻順毛安撫：“你別急啊，楠生雖然是新人，到底也在我公司裏培訓半年了，門門都是優。你這裏主持也不需要互動，又是錄播，他完全夠了。再說了，楠生做一手好菜，丢不了呂老的大勺。”他看着韓田田仍緊皺的眉頭，心想你還指望我撈個天王來給你填坑麽？臉上卻一派和顏悅色苦口婆心，“你再看看楠生，當不起秀色可餐四個字麽？阿姨們一看這樣的乖弟弟，立刻就不會挑剔了，你信哥哥眼光！”

腦子裏還在轉菜譜的費楠生完全沒明白自己怎麽就“秀色可餐”了，一臉“你胡說八道什麽”的表情看着韓骞。

韓田田又仔細看了看費楠生，發現人長的白淨乖巧不說，身上很有股“乖乖牌”的氣質，想想自己節目的定位，最後一咬牙收回了視線：“行吧。棚子要裝修，呂老要趕戲，全湊一起了，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韓骞聞言一笑：“好歹咱們五百年前是一家，你現在還叫着我哥哥，當哥哥的能坑你嗎？馬絕對死不了，跑得快着呢！”

幾個人一邊說一邊進了攝影棚，裏面的人正進行燈光調試。韓田田一邊看導演指揮人做事，一邊問費楠生：“想好做什麽了嗎？春節這棚子就得裝修，這幾天得把整個三月份的錄完，一共二十六集。今明按進度得先錄十來集，也就是說你得做十道菜來。”

費楠生皺了皺眉頭：“我以為就一集，才想好做個水煮肉片。”

韓田田表情空白了一下，然後似是自暴自棄般的說道：“不管了，你快點想，後勤還等着你開菜單去隔壁的生鮮超市買材料。”

費楠生見她說完就走開了，便問韓骞要了紙筆，在可謂兵荒馬亂的攝影棚裏找了個角落，低頭快速的寫起來。沒多大功夫，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婦女跑進來，咋咋呼呼的問：“你們單子開好了嗎？再不去超市趕不及了可不怨我啊！”

韓田田一聽就知道是負責采購的李杜鵑，是臺裏某個高層一個拐七拐八的親戚，平時很惹人煩，但是又得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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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好親自出面：“李姐，我估計還得麻煩你等……”

話沒說完，就看見旁邊一個黑影插過來：“菜單寫好了，你看看。”

韓田田下意識的接過來，一張A4紙上工整的寫了十來個菜，每個菜的主料配料都标的清清楚楚，她一道道看過去，才想說話，那個很好聽的男聲又繼續說道：“反面還有，我不知道哪些合适，多寫了一點，你可以挑下。”

韓田田将紙翻過來，果然，反面也有好看的瘦金字體。她手一擡，對方立刻将一支簽字筆放到她手上。

她一目十行的浏覽過去，快速勾選了十二道菜，将紙遞到已經不耐煩的李杜鵑手上：“李姐，這些打勾的菜麻煩你準備準備。”

李杜鵑伸手結果紙：“喲，這字可真不錯呀。”擡頭看了眼站在旁邊的費楠生，“小兄弟，挺眼生啊。”

“嗯，我今天才來。”

李杜鵑看着對方一副乖乖牌的樣子不禁感慨：“哦喲，啧啧，看看就是個乖孩子，走什麽娛樂圈啊！真是可惜。”

費楠生覺得自己理解力不差，但是仍沒明白對方怎麽一看自己就說可惜了。呆愣間就看見韓田田忽然又一把抓住已經轉身離開的李杜鵑：“李姐，這紙給我拍照留存下。”說完刷刷拿出手機麻利的正反拍了幾張，又将紙還給了李杜鵑。

李杜鵑翻了翻白眼，一邊看着紙上的內容一邊說：“我馬上就回啊，很快的。哎呀，也不知道這個雞胸肉有沒有了，五花肉買來幹什麽撒，做扣肉倒是不錯撒，啧啧……”

韓田田抓着費楠生一路往化妝間疾馳：“趁這功夫你趕緊上妝換衣服。”

費楠生被韓田田拉着一路疾馳，只覺得眼前一花便坐在了一堆衣服前面，還沒等他從那種急速前進的眩暈中緩過來，一個發型好似頭盔戴一付黑色鏡框的女孩子已經上下三路的将他打量了個夠。

“田田，這差距也太大了吧？”

韓田田翻了個白眼：“放出來的是這只，不管是騾子還是馬都要拉出去溜了。”

鍋蓋頭飛快的截住了韓田田：“這麽帥的騾子！”她一邊迅速的挑出幾套衣服往費楠生身上比劃，一邊問，“騾子，你還會做菜？”

費楠生站起來讓她能更好的在自己身上比劃，想了想回道：“會。”

鍋蓋頭最終挑了件胸口帶着黑色玫瑰刺繡的襯衫，和一件淺藍色T恤：“先定這兩件，褲子不用換了，反正拍不到。你先把這襯衫換上，我給你化妝。”

費楠生打從進了培訓班後便被要求不許随意折騰自己的發型，原本的板寸如今也是半長不長。鍋蓋頭看了下，随意的拿了些摩絲抓了抓，稍稍打了些粉底。然後爽快的一拍費楠生的肩：“帥騾子，快上吧！”

費楠生完全不在意的在鏡子中看了下自己，憑着記憶又順着走廊回了錄影棚。

忙着做最後準備的韓田田一擡頭一看費楠生，扯着嗓子就喊：“朱曉敏，你這敷衍誰呢！”

鍋蓋頭姑娘跑出來：“誰敷衍了？”她跟子彈頭一樣沖到韓田田面前，“我哪敷衍了？”

“你這刷個粉底就把人丢出來了還不夠敷衍？你看人新人就随意糊弄是吧？”

“糊弄？我朱曉敏化妝從來不糊弄！你這一個搞燒菜你還想讓我怎麽樣？怎麽化成聊齋嗎？”

韓骞從一臉尴尬的小助理手上接過水杯，淡淡定定的喝了一口，滿臉愉悅的看着打嘴仗的兩個人，很是和藹的問小助理：“怎麽田田和小敏還是那麽愛吵架？”

小助理在朱曉敏“你放屁”的背景音樂中五官恨不得扭成一團。韓骞戲弄夠了終于仁慈的大手一揮将已經手足無措的小助理放生。

他捧着杯子又靠在凳子上舒舒服服的看了片刻，忽然如夢初醒般的恍然大悟：“男主角呢？”陳峰環視了一圈，點點流水臺的方向：“那呢。”

換了衣服化了妝的費楠生正和另外幾個助理一起處理李杜鵑買來的各種食材。驚訝從他臉上飛速的跑過去，一向能說善道的他覺得自己有點詞窮。半晌，他才清了清嗓子神色複雜的說：“陳峰，我覺得我貌似踢到鐵板了。”

韓骞覺得自己的心情從來沒有這麽糾結過，或者說，原來在他對于自己的認知中從來不會覺得自己會有糾結這種情緒。可費楠生這人卻真真正正的讓他覺得自己有些舉棋不定了。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來說，包裝費楠生實在是件很簡單的事情，此人似乎自帶發電機，只要有一個合适的平臺，他便會自動發光。然而這臺發電機卻有個致命缺陷，那就是燃料來源讓人擔心，他無法判斷什麽時候會因為燃料問題讓這臺發電機發生自爆。

然而無論他如何糾結，這次錄影還是開始了。

費楠生終于站在了鏡頭前。他看過了腳本，當導演喊下“action”開始，費楠生擡起了頭，露出幾分微笑，認真的對着鏡頭說道：“大家好，歡迎收看《今天也要好好吃》，我是代班主持費楠生。”

《今天也要好好吃》雖說每集只播放十五分鐘，不過算上食材的烹饪時間和主持人時不時的卡詞，再加上偶爾亂出的各種狀況，比如呂牧偶爾會弄錯放料順序之類，錄一集節目能在個把小時內完成已經是不錯的進度了。這也是韓田田看見韓骞弄來個新人時火力猛漲的原因，一個沒上過臺的新手意味着更多的狀況，臺詞腳本功力不過關的話，一句話來回卡個五六遍也不是沒有的事情。

不過此刻韓田田覺得自己有種撿了張彩票結果中了個大獎的感覺，原以為今天起碼得磨到淩晨了，沒想到這會才晚上八點多，定好的錄影進度居然完成了。不僅如此，這個叫費楠生的居然還在錄制間隙見縫插針的将第二天要錄的菜譜中一些要提前準備的工序也完成了。雖然後期的剪輯任務會有所增加，然而照這個進度下去，收工時間比她們原本預計的會早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