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歐洋揉揉眉心:“沒關系,那個,韓骞你下回再謹慎點,謹慎點。啊!我先走了。”
韓骞畢恭畢敬的把人送進電梯,轉頭看了眼費楠生。這一眼把費楠生全身的寒毛都看得豎了起來,神經立刻緊繃,整個人進入了防備性的作戰狀态。
韓骞沒漏掉他的改變,又好氣又好笑:“我又不能吃了你,你那什麽态度?”
費楠生:“我其實早想說的,但是一直沒機會。”
韓骞無所謂的揮揮手:“臉都已經丢完了,再說這個也于事無補了。”
他示意費楠生跟上來:“不過得先回去把你那些關于這方面的計劃都下了。”他語氣裏頗為遺憾,“你還記得趙涵麽?最近準備出新歌了,他嗓音不錯,我本來還想讓你跟他合唱一首,這下看來行不通了。”
“一下空出不少時間,我得給你好好安排。不過最可惜的也不是這個,而是你以後上通告,除了聊天游戲,連能展現的才藝也沒有。總不能讓你上那給人解題去。”
費楠生聽他絮絮叨叨半天,對于他的遺憾并不能感同身受:“沒關系,反正我在這裏也待不了多久。這些對我來說并不是問題。”
韓骞心裏忽然咯噔一聲,下意識的看了費楠生,對方臉上不以為然的表情全部撞進了他眼裏。
他這才想起來,費楠生心心念念的,一直是聞佳佳,而并非他或者是這個圈子。韓骞以前總覺得這個圈子裏的人都太功利,為了些許一名不文的名利,甚至可以豁出臉面去。
然而費楠生在這圈子裏浸淫了快一年,那些五光十色似乎一點也沒進他的眼。對于與他目的無關的事物,他連做一名看客的興趣也沒有。
除了聞佳佳,他什麽也沒放在心上。
意識到這一點的韓骞忽然有點失魂落魄。他覺得費楠生也許會為了他留下來這個想法,恐怕會成為永遠無法實現的奢望。
他心不在焉的打發走了費楠生,坐在辦公桌前打開了日程表,便一直發呆,連陳峰進來給他送資料都沒有察覺。
“你這是?”陳峰對于韓骞難得一見的不在狀态很新鮮,“費博士又刺激你了麽?”
“費博士今天清楚的向我表達了我早已知道的,他早晚會離開這裏的想法。”韓骞無意識的用手指摩挲着下巴,“我毫無防備的脆弱心裏受到了巨大的沖擊,一時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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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你用這種奇怪的方式說話,我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這麽巧,我也渾身不舒服。”
“……”
陳峰把凳子拉開坐下來:“韓骞,我認識你這麽多年,不知道你是個彎的。”
韓骞打斷他:“當你知道我對費博士有些不可告人的想法時,就已經對我表達過這個震驚了。請說點新鮮的。”
陳峰一撇嘴:“彎或者直并不是問題所在,問題在于,你可以把自己彎成一塊蚊香,而不能擰巴成一根麻花。”
韓骞眼睛眯了眯,釋放出一種危險的信號,就在陳峰寒毛乍起的下一刻,他放棄似的往凳子上一靠,所有積聚起來的能量被這個動作砸的粉碎。
“我會努力繼續告誡自己不要做韓在途那樣的人。”可我現在才知道,感情一事,仿佛蝕骨之蛆,非要去肉剔骨血流成河方才能得一星半點的解脫。
陳峰聽到他提起自己的父親,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終于那些話與韓骞的後半句一樣,都只能存在于自己的肚腹中,不得而出。
韓骞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亮起來,一條微信提示冒了出來:“兩天後有空麽?想約你一起去看看茹笙。”
韓骞這才想起來,兩天後,就是聞佳佳的忌日了。
他對聞佳佳,完全是一個共同合作的同事的想法。聞佳佳忽然跳樓自殺,他大腦裏有那麽一瞬的空白,然而經歷過父親飛機失事,以及後期種種打擊的韓骞,很快就從虛無的放空中恢複,開始專心處理各種後事。
也因此,他從未想過聞佳佳的忌日要如何。
“他約我去祭拜茹笙。”韓骞拿着手機,一邊說一邊飛快的發送了兩個字,好的。
“情況也不是太糟糕,想想他對李文明的态度,其實沒準我還是有希望的。”大概是這條微信鼓舞了他,韓骞的語氣又輕快起來。
陳峰不置可否,雖然他并不明白,韓骞到底看上費楠生什麽;也無法預測,這段感情會不會有結果。然而,他很欣喜韓骞終于跨出自己給自己畫的地牢。
至少目前這個困于感情的韓骞對比以前來說,更像個充滿煙火氣的人了。
無論韓骞和陳峰目前想法如何,他們兩個人都沒料到,費楠生發這條微信的時候,其實就在門外。
他本來已經走了,一直糾結于是否要帶上韓骞的問題,以至于沒有第一時間詢問。繞了一圈,最後決定還是回來,問一問韓骞。
到了韓骞虛掩的門邊,還沒來得及敲門便聽到了最為關鍵的那句:“當你知道我對費博士有些不可告人的想法”。
費楠生要敲門的手便停住了,他一時無法理解,什麽叫“不可告人的想法”,正待思考間,陳峰的如何彎曲理論就為他解了惑。
等把調理理通的那一瞬間,費楠生的感覺大概比韓骞意識到自己的感情還要微妙。
他理了兩天,終于在茹笙的忌日見到了韓骞。
因為是聞佳佳的一周年忌日,公司特地還主持辦了個小型的紀念會。韓骞上午出席完,下午就和費楠生在墓地碰了頭。
兩個人一言不發的走到聞佳佳墓前,那裏堆了不少的鮮花,照片上的聞佳佳巧笑嫣然,眼裏有着青春的明媚,然而她的時間永遠停在這裏了。
費楠生看着墓碑上的字,将手中的鮮花放下,又放下了一盒包裝得很精巧的盒子。
“裏面是她喜歡的熔岩巧克力蛋糕。她總說想吃,卻因為怕胖,總也只能看看。”費楠生直直的看着墓碑輕聲低語,也不知道是在和韓骞說話,還是自言自語。
韓骞站在費楠生的側後方,靜靜看着他的側臉,不發一語。
“我父母得知懷的是雙胞胎的那一刻,非常高興。從小便告訴我們,世界上最親密的關系,不過我和茹笙。”
“沒想到一場意外,茹笙和我,不得不去了孤兒院。”
“聞太太有個和茹笙一樣大的女兒,不過意外去世了。她和丈夫在一起游園的時候遇到了茹笙,據說茹笙和那個女孩長得很像,所以,聞太太領養了她。”
“聞太太自從女兒去世後,一直精神抑郁,她完全将茹笙當成了自己親生的小孩。連改的名字發音都一樣,她不接受茹笙不是她親生女兒的這個事實,聞家不得不阻斷了我和茹笙的聯系。”
“我後來随養父去了美國,直到茹笙一次去夏威夷,才又意外重見。我那時候真的相信我父母說的,我和茹笙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所以,無論什麽樣的境遇,都無法阻斷我們。命運總會讓我們重逢的。”
“沒想到不過幾年,這個信仰就被打破了。”
“我趕回來後,得知聞太太的病情複發,怕影響她,連茹笙的葬禮也無法參加。我發現對于這個我理應最親密的人,除了她告知我的那些,我居然不知道一點別的。”
“我們以前總想着以後總還有時間,卻不知道,時間從來不會和我們想象的一樣多。”
韓骞莫名的想起了韓在途生前給他打的最後一個電話,電話中韓在途說道:“爸爸以後再陪你,好不好?”
“我回來後,盡我所能的收集一切關于茹笙的消息。我希望,能再了解她一些,我其實有個幻想,也許等我足夠了解她以後,她還會回來。”
“我甚至還想,為她保留一切她希望保留的東西,也許,等她回來還能用得上。”
“楠生,茹笙已經走了。”韓骞聽出了費楠生言詞中的偏執,不得不開口打斷了他。
“我知道。”費楠生回頭看他一眼,“就在那晚,我撕心裂肺的疼痛已經說明了一切。”
“可是我以前來不及為她做些什麽,我希望有那麽一個機會,能讓我補償我曾經的疏忽。”
費楠生平時并不是話多的人,韓骞意識到這點後,忽然心頭有個微妙的感覺。他直直的看着費楠生的側臉,對方仿佛察覺了什麽,直接說道:“我想和茹笙單獨待一會。”
韓骞忙活半天,連個眼神都沒撈到,便被人轟了出來。
只好郁悶得躲在車邊抽煙,結果被守園的老頭追出來轟走:“這都大半個月沒下雨了,在這抽煙你想放火是怎麽的?”
韓骞灰溜溜的掐了煙,在烈日下溜了一圈,打了個電話後,識相的躲進了車裏吹空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