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倪何是特案組組長，辦案經驗豐富，和肖千翔一打照面就知道，這是塊不省油的滾刀肉。肖千翔看起來貌似一個纨绔子弟，事實上卻心思缜密。尤其是被溫寅一口咬定他是自己毒品來源後，居然還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說，溫寅是不是吸毒吸傻了。

相較之下，溫寅倒是個名副其實的草包，吓一吓什麽都說了。倪何不懷好意的把肖千翔沒有吸毒的事實告訴他，溫寅直接哭得眼淚鼻涕一把，恨不得以頭搶地指天發誓證明自己沒有撒謊。但是對于倪何來說，也沒有更多的好消息了。溫寅口說無憑，而且糊塗得發現，每次找樂子，肖千翔都不曾帶人一起，即使有所謂的“聚會”，彼此間也沒有過多的交流就被帶去了各自的房間。如今要想找個人證出來，不比讓肖千翔親口承認簡單。

肖千翔靠坐在審訊室的凳子上，歪着身子打了個呵欠：“倪警官，該說的我都說了。我不知道溫寅怎麽想到要賴上我的，但我真的沒吸毒。我就是沒出息了一點，不過啃老不犯法吧？”

倪何面無表情的看着肖千翔，面上高深莫測，心裏卻知道如今自己出了推測，什麽實質的東西都沒有。

隊裏的祝榆生敲門進來：“倪隊，周局讓你馬上去一趟。”

倪何點點頭，起身走出去。肖千翔在後面高聲問：“倪警官我什麽時候能走？”

“關滿四十八小時。”

肖千翔看了看手上的表，就剩三小時了。他惬意的升了個懶腰，問祝榆生：“嗨，小警官，有煙麽？咖啡可以來一杯麽？我要星爸爸的，拿鐵，半糖，奶油多點。”

倪何夾着一肚子的火，走路帶風的沖到局長辦公室，卻發現有個一身中山裝，滿頭白發的老頭坐在裏面，周局正給他倒茶。

“周局。”倪何不知道怎麽稱呼白發老頭，幹脆點了個頭算作打招呼。

周局坐在沙發上：“這是郝老，叫人。”

“好老？”倪何疑惑道，老頭看起來倒的确不年輕。

周局白了他一眼，對白發老頭道：“狗嘴裏不吐象牙，您別跟他計較。”

老頭擺擺手，一把年紀了，背卻挺得筆直。他對着倪何看過來，雖然一臉皺紋，眼睛卻閃着精光：“肖千翔，是你在審吧？”

倪何心裏咯噔一聲，這是來撈人了？他不動聲色：“是的，還有起碼三個小時才滿四十八小時。”

老頭聽出他話裏的意思，樂了：“讓他死心吧。”他從口袋裏掏出個東西來，擺在桌上，一個某寶一搜一大把的U盤。

倪何一臉疑惑，在周局的示意下插上電腦，一個密碼輸入框跳出來，老頭好像長了眼在電腦上，說道：“201195。”

倪何輸入後，裏面只是一個Excel表格，他心裏嘟囔着打開，從頭掃了一眼，順勢屏住了呼吸——這是一份紀錄得相當完善的賬本，時間地點人物消費事項與數額，事無巨細，有些甚至還配了照片。天上居然掉了塊那麽大的餡餅，倪何幾乎用盡全力才控制住了自己的呼吸。

“郝老，這是哪來的？”倪何一點也不掩飾激動。

“一個小夥子給我的，不白給。”郝老看着倪何，臉上那點客套的笑容也不見了蹤影，“你記得給我問問肖千翔，聞佳佳那個姑娘是怎麽回事。”

“聞佳佳？”倪何很快反應過來，這個人跟肖千翔簽過經紀約，“她不是抑郁症自殺了麽？”

郝老嘆了口氣：“這是她哥哥，從她的遺物裏找出來的。她有這東西，肖千翔不一定能放過她。你詐詐他。”

郝老站起來：“我等你消息。”

倪何夾着筆記本進審訊室的時候，肖千翔正看着手表吞雲吐霧，一邊還要對着警員撩閑：“警察先生，您二位也太辛苦點，回頭我讓桃夭送份點心來，也不枉咱們認識一場。都是緣分。”

“不用了。”倪何東西往桌上一丢，氣定神閑的坐下，“你恐怕出不去了。”

肖千翔手裏夾着煙，一臉我不明白你在胡說什麽的看着倪何。

倪何笑起來，直笑得肖千翔心裏發毛：“肖先生，有個好東西給你看看。”倪何将電腦打開，将屏幕對着肖千翔，“你找這東西很久了吧？我剛看了下，記得可不是一般的詳細。”

肖千翔臉色急速轉白，夾着煙的手不停的發抖，倪何轉到他身邊，用鼠标在屏幕上滑動：“你看，這裏有個很清晰的數字加密簽名，這習慣真的很不錯。”他輕輕拍着肖千翔的肩，“一看就知道是誰的。”

一臉死白的肖千翔，看到屬于自己的那個簽名時，徹底癱軟在凳子裏。

《殘》劇由盛夏拍到秋末，從北到南，輾轉七八個影視基地，終于在隆冬初雪時殺青了。為了趕上電影節，何其舟幾乎是馬不停蹄的進行着剪輯。第一版宣傳片出來時，引起了不小的反響。費楠生面對元玫時的一往情深與面對時的林芙殘暴讓觀衆的眼鏡碎了一地。費博士演起反派來竟然毫不違和，讓人不禁對這部電影充滿了期待值。

還有個爆炸性的新聞，幾乎在片方放出宣傳片後沒多久就爆出來：聞佳佳和費楠生居然還真是親兄妹！

先是肖千翔被捕，罪名為販毒和賄賂官員，因為肖千翔開着幾家娛樂公司，這本身就是娛樂圈一樁不大不小的新聞，然而接下來就是神展開了——肖千翔被捕的消息沒多久，就傳出兩年多前被判斷為由于抑郁症自殺的女星聞佳佳，居然是被肖千翔逼得跳了樓。聞佳佳掌握了肖千翔的行賄賬本，還沒來得及交給警察，就被盛怒之下的肖千翔逼死了。而聞佳佳的親哥哥，并不認可警方的結論，千裏迢迢回國，進入娛樂圈，千方百計為妹妹讨了個公道。

別說吃瓜群衆，就連圈裏和費楠生有過合作的人也被吓到了，這特麽也太神奇了！電影也沒有這麽拍啊！

費楠生微博的評論區就沒有安靜過，圍觀的悼唁的來表達敬意的，一茬又一茬蜂擁而至。而費楠生拍完戲後仿佛是失蹤了，任粉絲怎麽在微博底下哀嚎都沒有任何回應。

費楠生和韓骞坐在車裏，在費楠生手上也有一個U盤。這是警察從肖千翔家裏搜出來的，裏面是當初肖千翔将聞佳佳灌醉拍下的裸、照。警方對外公布的消息中有關于聞佳佳的部分并非是全部的真相。肖千翔的确是威脅了聞佳佳，不過是用裸、照威脅聞佳佳替他陪客，并且為了雙重保險，設法讓聞佳佳染上了毒瘾。聞佳佳既絕望又無奈，但她并不想就此認命。她先制造了自己抑郁症複發的假象，卻留下了個顯而易見的破綻。并且她在當初發現肖千翔對自己所做的一切之後，便千方百計的找肖千翔的把柄，居然還真讓她拿到了這本要了肖千翔命的賬本。她用了一組只有費楠生可能懂的密碼，将U盤放在了衆人的眼皮底下——正對着客廳大門的那座獎杯裏。

這個女孩用自己微弱的力量，用一種笨拙還決絕的方式捍衛了自己的尊嚴。

賬本太過詳細，肖家攀上的那位大人物的照片多次出現在其中，鐵證之下，警方與紀檢組幾乎不用吹灰之力便讓兩人全部招供。郝老從中周旋，讓倪何對事實做了些修改，聞佳佳既然已經走了，有些事就別再起波折。

費楠生握緊手上的U盤，和韓骞一起走到聞佳佳的墓碑前。那裏已經有一束鮮花，兩人四下看了看，并沒有看到其他人。費楠生拿起鮮花，是聞佳佳喜歡的桔梗，裏面還夾着一張卡片，“真相終于浮出水面，還望佳佳一路走好。”落款是聞佳佳後援會。

費楠生笑了笑将花束放下，拿過韓骞遞過來的老虎鉗，一點一點的把盤夾碎。直到确定再也拼不起來了，才在聞佳佳墳前挖了個小坑，将碎片挖了進去。

“茹笙，一切都結束了。”

韓骞看了眼費楠生，知道他也只會說這一句了，只好補充：“肖千翔那個王八蛋，他犯的那些個，條條都是死罪，過不了多久就得去你那了。你好歹比他早去兩年，這幾天準備準備，好好修理修理他。”

語氣太過中二，引得費楠生看了他一眼，韓骞繼續說道：“還有，好歹我也是你姐夫了，你記得保佑我和你哥。”

費楠生在這等待消息的兩天裏，憑着模糊的記憶，帶着韓骞一起回了趟父母在時的房子。結果在那條街轉了幾圈才發現，房子早就在城市改造中被拆了。幸好當初隔壁有一棟新造的居民樓幸免于難，費楠生這才能認出自己家的舊址——位于肯德基門口廣場上，一座現代節能路燈。

他站在路燈下，看着暖色的燈光，跟韓骞描述曾經家的模樣。卻發現說來說去，居然有些記憶已經被韓骞如今花園路的家篡改了。

韓骞在暖光下嘲笑他：“這有什麽奇怪，那裏不早就是你家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

完

大約還有兩個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