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殺人灰霧
霧氣中的山林顯得格外寂靜。這裏沒有鳥啼，沒有蟲鳴，連普通林地間常聽到的泉水叮咚聲也沒有。
為了防止草叢間未知的蟲蛇咬傷狩獵隊員，所有人都穿了高幫靴子，把褲腳緊緊紮進靴筒。
一時間，只有沉悶的靴子擦過草葉發出的“沙沙”聲，在灰白的霧中聽得分外分明。
走了大約兩裏路，正當楚飛覺得這霧氣再也沒有盡頭時，它在衆人面前瞬間消散了。
一個青翠的山谷出現在狩獵隊面前，風從谷底迅速朝衆人站立的山崗上刮，将梯田裏種植着的豆莢和水稻吹得東倒西歪。
“就在這裏了，大家趕緊把能收的莊稼收回去。”老楊一聲令下，狩獵隊員紛紛開始忙活了起來。
楚飛皺着眉頭打量了一下這一帶的梯田，本來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卻因為濃霧隔阻，難得有人打理已經荒蕪了大半。水稻田裏的水早枯幹了，發黃的稻葉蔫着倒伏在田埂上，只結着稀稀拉拉幾小撮稻粒。
包着白毛巾的憨厚小夥從背後拍了他一下，大大咧咧地說：“楚老師看什麽？有這麽多就不錯了，不收回來接下來的濃霧期鎮裏要沒米下鍋了。”
“牛子。”有人喊了這個小夥一聲，“別煩楚老師，人家是城裏來的，比你這大字不識的有腦子。”
衆人哄笑起來，牛子不好意思地回到他原來的位置：“俺就是提醒一下。”
“多謝牛子。”楚飛安慰道，“我之前參加狩獵隊的任務都是打獵，這是第一次收莊稼，有些新奇罷了。”
老楊叼着煙踱了過來，把煙夾在手裏，狠狠地朝外吐了個大煙圈，對楚飛解釋：“光吃肉不吃糧食對鎮上的娃娃們不太好，你們城裏不都講究小娃發育要營養均衡嗎？光鎮上後來零零散散種的那些莊稼供給不上，我們偶爾會來之前的田裏看看收成。”
楚飛問：“我們要收哪些莊稼？”
“不多，這些稻子和豆莢，還有那邊田裏的馬鈴薯和玉米，再摘一點桔子回去就行，中午之前幹完，等下還要打獵。”
楚飛拿着一只粗布袋裝稻子，走了好幾層梯田，才将将裝了一袋，他把這個口袋用繩子捆了好幾圈防止稻谷掉出來，又去牛子那邊幫他們挖土豆。
中午的時候，太陽也只是在雲霧裏露出一個朦朦胧胧的光暈。狩獵隊員圍坐在一個倒塌了一半的窩棚旁邊，避開風口在燒紅的炭灰堆裏烤着土豆和玉米。
“不能出現明火。”老楊一邊熟練地将玉米翻了個，一邊對楚飛說道，“火光太打眼了，容易引來不好的東西。”他用手指了指眼前山谷那一頭的山岚和霧氣，風将濕潤的水汽一陣陣送過來，楚飛不由得摘下眼鏡片用衣服一角擦拭。
“诶，小楚你不戴眼鏡也能看得清？”老楊驚訝地問。
楚飛點了點頭：“鏡片沒有度數，裝飾用的。”說完順手将眼鏡收在襯衫口袋裏，反正在外面活動的時候他嫌棄這副眼鏡帶着不習慣，影響發揮。
老楊并沒有對這城裏人窮講究的時髦多說什麽，他只是憂心忡忡地示意楚飛看他手指的方向，一塊長滿青苔的石碑聳立在遠處一個肉眼可見的小山崗上：“這是界碑，翻過了這道青嶺頭，再往外就是非常危險的地界了。”
楚飛一聽來了精神：“怎麽回事？”
“包圍我們瓦崗鎮的霧氣分為兩種，一種是白霧，就是我們剛才穿過的那片，裏面雖然也有一些古怪，但根據上一輩留下的經驗，白霧裏還是能全身而退的，可是不能再深入霧氣，一旦霧氣變成灰霧，那裏面藏着數不清的怪物，随便就能把你撕碎。”
“那這裏呢？我注意到這裏的霧氣已經有些灰白了。”
“楚老師說得很對，界碑附近是混沌的邊緣，一定要非常小心不要被那些東西抓走。”
“什麽東西？”
老楊把翻着灰堆的樹枝遞給旁邊的小夥，站起身來對楚飛說：“我帶你去看一個地方。”
這是一個廢棄的牛棚，木栅欄上那根已經腐爛斷裂的麻繩說明這裏曾經豢養有一頭犁地的黃牛。鋪着幹草的地面上有一大堆暗紅色的血跡，顯然已經幹涸有些日子了，還有一些血點呈放射性噴濺在牛棚一旁的灰色土牆上。
楚飛蹲下去研究了一下血跡的走向：“有至少三頭東西從這裏，從不同角度攻擊了黃牛，其中一頭咬斷了它的喉管。”
“你說得沒錯。”老楊嚴肅地點了點頭。
“所以你們并沒有看到那些東西到底長什麽樣？”
“我們只知道霧氣裏有怪物，但誰都沒見過，換句話說，見過這些怪物的人都死了，無一幸免。”
“我知道了，我們下午的任務是抓緊時間狩獵并且避開那種灰霧對嗎？”楚飛詢問，“所以為什麽要來到相對危險的邊界？”
“狩獵隊采取輪班制度。”老楊略有些焦躁地回答道，“前兩天的狩獵隊在白霧區已經獵不到任何一只小動物了，它們好像瞬間全部消失了。”
楚飛想起早上經過的那片沉浸在霧氣中的森林，确實毫無生物活動的跡象，連一只飛鳥都不曾停落，這情況仔細想想非常不對勁。
“我們必須要和越來越包圍瓦崗鎮的霧氣搶奪剩餘的時間，否則鎮子上這麽多口人會在接下來的嚴冬期裏死于挨餓。”老楊拍了拍楚飛的肩，順手從一旁的橘樹上撈了一個只有金桔大小、黃裏透着大半青的橘子，扔給楚飛，“我們沒有那麽偉大，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夠活下去而已。就像這個橘子一樣，老天給我們的只有那麽小，我們也要靠天吃飯。”
楚飛舉起那個有些幹癟的橘子，陷入了深思。
老楊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些今天反正帶不回去了，你把它吃了吧，反正等來年開春再來，這些橘樹說不定已經凍死了。”
楚飛剝開橘皮，将橘肉扔進嘴裏，不出意外很是酸澀，但這是他來到這裏之後吃到的第一個新鮮水果。
“拿好你們的家夥，我們去打點獵物回家！”老楊一聲吆喝，大家都四散開來，勇敢的狩獵隊員在密林裏穿行，追逐着山雞和野兔。
楚飛跟着他們，也打了好幾只野兔，用草繩串成一串挂在背後的竹簍外面，手裏還拿着一只鮮血淋漓的山雞，他正想往前再找找看有什麽獵物，卻驟然停了下來。
身後似乎有風從樹梢中間穿過，楚飛猛地回頭看去，在更遠處的樹林裏，有兩處枝葉不規則地小幅度擺動，并不像是因為風吹造成的。
楚飛拔出了腰間的匕首，對着其他狩獵隊員高喊：“你們快圍攏到我周圍來，情況有些不對。”
“怎麽了？”老楊馬上緊張地帶人小跑了過來。
楚飛用眼神示意：“剛才那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呆過。”
他這句話一出，隊裏所有人的神經瞬間繃緊了起來，牛子突然驚恐地喊道：“不好了，霧圍上來了！”
他這一嗓子喊完，所有人都發現了，他們身後的路不知何時已經被一股淺灰色的霧氣截斷了，而在眼前的樹林裏，這些霧氣也像奔湧的海浪一樣朝衆人迎面撲來。
不出一會，整支狩獵隊都被灰蒙蒙的霧氣包圍了。
“不好，這霧氣會移動，趕快撤退回鎮。”老楊連忙下令，說時遲那時快，從他們右側的霧氣中突然甩出一條深綠色的細長尾巴，瞬間圈住一位隊員的脖子，那名隊員根本來不及反抗，就被迅速卷到了更加濃重看不清人影的霧氣中間。
幾聲凄厲的慘叫随後傳來，就好像琴弦拉到最尖利的音色，然後驟然崩斷。
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和霧氣一起包圍了楚飛和剩下的人們。
作者有話要說：
請假結束，開始恢複每日正常更新
這個副本帶點懸疑恐怖，我寫得很開心，希望大家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