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寂靜山嶺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

随着廣場舞神曲的鬧鈴聲響起,臉色蒼白,略長的劉海遮住眼睛的青年在藍花被褥裏打了個滾,艱難地爬了起來。

楚飛撩起劉海,迅速地洗漱完畢,然後對着缺了一角的鏡子将一副平光眼鏡戴了上去。

他是十天前憑空出現在這個什麽東西都有些陳舊、看起來非常與世隔絕的山間小鎮上的,這個充滿城鄉結合部審美鈴聲的手機和一間坐北朝南四十平米的出租小屋,還有這個原主人不知道是為了凸造型還是裝學問購買的裝逼款平光鏡,還有此時平躺在小桌子上的四張十元“大”鈔,成了他目前所有的財産。

推開窗,濃白色濕漉漉的霧氣伴随着不遠處森林裏綠色植物的清新氣息撲面而來。這個小鎮四面被茂密的森林所環繞着,楚飛所住的房子正對着郁郁蔥蔥的綠色森林。

此時,霧氣從森林那邊不斷地朝小鎮湧來,太陽還沒有露臉,因此白、灰、綠成了這方天地的主打顏色——白的是濃得化不開的霧,灰的是霧氣裏偶爾露出的房屋灰色的瓦片,綠則是像海浪一般包圍着整座城鎮的森林。

綠色曾經象征着生命,在瓦崗鎮則代表了危險。越往那一團團綠色接近,霧氣就越濃,霧氣裏藏着可怕的生物,楚飛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北京時間7點45分。

離狩獵隊出發還有十五分鐘時間。

将挂在牆上一枚釘子上的迷彩外套穿上,把一直跟随着他的銀色匕首也系在腰帶上,楚飛推開門,朝着霧氣彌漫的廣場上走了去。

因為這裏的霧氣一般要到早上九十點鐘才會消散,所以瓦崗鎮的居民一般會選擇睡個懶覺,等到太陽出來再出門開始一天的活動。但是也有勤快人。

隔壁老王就一大早擺出了雞蛋灌餅的攤子,楚飛經過時,把十塊錢放在他臨時擺放的臺子上:“兩個雞蛋灌餅不要辣,錢不用找了,就當我明天的份提前付了。”

“好勒。”老王吆喝了一聲,手下飛快地把面團攤在新抹了油的平底煎鍋上,發出滋滋的聲響,“楚老師,今天也去打獵啊?”

關于楚老師這個尊稱,其實是有些緣由的。楚飛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瓦崗鎮唯一僅有的一條商業街上時,身上穿着一套迷彩服,腳上踏着褐色軍靴,鎮上的居民非得說他是之前在這裏住過一陣子的科考隊裏的楚指導員,帶着一股失而複得的喜悅,二話不說将他迎進了那個人曾經居住過的出租房。

楚飛初來乍到一個陌生的世界,正想打探各種消息,因此将錯就錯地住了下來,搖身一變成了楚老師。

這瓦崗鎮十幾年前開始有三怪:

第一怪,從剛落地的娃娃到白發蒼蒼的老人,沒有人能離開這座小鎮;第二怪,外面的森林永遠走不出,人走進去就如同走上一條不歸路,就算在小鎮周圍的林子裏也不能高聲談話,否則惹怒山神有去無回;第三怪,幾乎沒有外人拜訪,難得來的幾個外人,都和那個科考隊一樣,是出于意外才出現在小鎮的。

說到這個科考隊,打探清楚之後還真令楚飛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他們是乘坐直升機來附近進行科學考察時,直升機神秘墜落,一行人在森林裏找到小鎮住了下來。最後一次出現在村民眼裏時,據說領頭那個白發蒼蒼的老科學家念叨着:“終于找到了……終于找到了……”

然後他們集體出發,全隊都在森林裏消失了,再也沒有回來過。只有一個假冒的楚老師,成了鎮上居民口中唯一的“幸存者”。光聽他們用上這個詞就知道,在居民的認識裏,那支科考隊已經被默認全部死亡了。而最開始直升機墜機這個說法又何其耳熟,楚飛想起了百慕大三角和神秘竹海的傳說,直升機恐怕是受到了此處神奇的力場的影響。

從思緒裏回過神來,楚飛扶了扶眼鏡腿,對老王溫文爾雅地微笑:“是啊,不去打獵,很快就沒錢買雞蛋灌餅了。”

老王用鏟子将餅翻了個面,嘴裏說道:“年輕人也可以在鎮上打個工賺錢,不用冒那麽大風險去狩獵。”

“王大伯你放心。”楚飛接過滾燙的灌餅,在嘴裏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說,“我楚飛沒那麽容易死。”

托秦修傑的福,他也是體會過一次死亡的人了。被冰冷的雪水整個覆蓋的時候,他才知道死亡就像徹骨的寒冷,就仿佛最深的深淵裏綻放的絕望之花。沒有人想再體驗一次真正的絕望。

秦修傑猜得沒錯,主機在那一瞬間确實當機了,如果楚飛猜得沒錯的話,這個世界并不是主機之前給他和秦修傑選定的PK副本世界,而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就是不知道這個世界和主機的秘密是否有關了。

秦修傑那個小子不知道有沒有被傳送到這個世界?楚飛搖晃了一下腦袋,将這個名字搖了出去,秦修傑聰明、狡詐而危險,就像罂粟花,有毒而鮮豔,又如同蟄伏的一條毒蛇,随時可能竄出來咬你一口,比起和他合作,還不如楚飛自己一個人行動更為省心。

思考了一會問題,楚飛發現自己已經走到目的地了。在廣場上稀稀拉拉站着十二位狩獵者,大部分是獵戶打扮,看到楚飛的身影,為首一個穿着藍色外套的中年男人率先打了招呼:“喂,小楚,來得正好。”

楚飛在這支隊伍中擔任着軍師的角色,他環視四周,問道:“老楊,人到齊了嗎?”

“都到齊了。羅家二小子的手臂上次被咬傷了還沒好,我讓他先在家養好傷再來。”老楊将手裏的鋤頭揮了揮,“要不是鎮裏的餘糧不多了,這次也不會急着再進山狩獵一次。”

“俺聽俺娘說,最近山裏又不太平了,讓俺別去呢。”一個包裹着白色頭巾、皮膚黝黑的憨厚小子撓了撓後腦勺,開口說道,“但是咱家沒錢買米,就等着每次狩獵回來分的幾袋糧食過日子呢,不能不去。”

楚飛敏銳地由着他的話頭抓到了裏面蘊含的信息:“山上又怎麽了?”

“五年一次,山神爺爺發大怒。”老楊猛地将手裏快抽完的煙頭扔在地上,用綠膠鞋底狠狠碾了幾次,“楚老師你別問了,這裏面的道道和你們這樣外面來的文明人也說不清楚。總之我們趁接下來日子更難過了先幹幾票大的,然後咱們鎮可要‘封山’了。”

楚飛深邃的眼神投向了已經有些消散的霧氣。他跟随狩獵隊出過兩次任務,但基本都是在霧氣将近消散的時候上山收割莊稼和打獵,只要趕在大霧重新把他們圍攏之前回鎮就沒有問題。羅二的胳膊是被一只發瘋和他們搶食的猴子咬傷的,雖然那只猴子兇性大發異常勇猛,花了不少力氣才被用獵-槍擊斃充當了全鎮人的公共儲備糧之一。

“霧氣太大了,真要現在就出發嗎?”

老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年輕人,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但時間已經來不及了,越往後拖越危險。”

“那就走吧。”楚飛爽快地回答,手裏拿着收割用的手握鐮刀,背着地上放着的大竹筐就大踏步得往前走去。

他楚飛,何曾懼怕過任何一種未知的危險。

作者有話要說:

開啓全新副本,小攻三章內上線

今天忙裏抽空看了電影《長城》,小饕餮好可愛!霧氣中撲出來捕獵的小饕餮和我這個副本的某些腦洞不謀而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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