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歌聲停了很久，整個園子裏仍然寂靜無聲，林茂繃着臉，幾乎快坐成了一尊雕像，終于陳路動了動，他喝了一大口手裏的香槟，等到咽下去才微啞着嗓子開口道：“這歌很好。”
林茂：“……”
陳路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你唱的特別好。”
林茂：“……”
陳路垂下眼，他用手背貼了貼湯鍋，突然道：“你先吃，我去熱下湯。”說完，也不等林茂回答，捧起湯鍋幾乎是落荒而逃。
林茂轉頭看着陳路的背影，生平第一次恨自己是個結巴，竟然連叫住對方的氣力都用不起來，他坐着發了會兒呆，将吉他放在了地上，想了想又不甘心，他在寫字板上留了一句話，擺在了飯桌顯眼的地方，然後從別墅後面離開了花園。
霍蕭雲接到林茂電話的時候很是驚訝，電話裏少年結結巴巴的說了個大概，吃力的要命，總結只有一句，就是告白失敗了。
吳昊只能臭着臉出去接人，嘴裏抱怨道：“告白失敗個屁，地球毀滅了他也不會失敗，陳路要是不喜歡他，我以後跟我弟弟一個名兒。”
霍蕭雲當然也覺得林茂不可能失敗，不過對方電話裏的語氣結果似乎的确挺嚴重的……
林茂打的來的，幸好他支付寶綁定的陳路的卡，錢多的壓根花不完，離家出走也能走的特別潇灑……
霍蕭雲其實很想提醒他，你這麽用你家BOSS的錢，逃到哪裏BOSS都知道，不過等看到林茂的樣子，他決定還是不要這麽打擊人家了。
吃飯洗澡，林茂都異常沉默，霍蕭雲問他：“你的寫字板呢？”
林茂比了手語：“留給他了。”
霍蕭雲無奈道：“你留給他幹嘛，自己不用了？”
林茂搖了搖頭，手勢也不比了。
霍蕭雲嘆了口氣：“你這麽跑出來BOSS會擔心的，有什麽事還是要說清楚的好，他還沒回答你呢，又不是真的拒絕你了。”
林茂低垂着頭，他蜷縮起身子，扯過一邊的杯子，一層一層的将自己裹起來，最後只露了半個腦袋在外面，跟個蠶蛹似的，了無生氣。
霍蕭雲：“……”
吳昊冷笑道：“你管他去死，老子200斤的時候都沒他這麽玻璃心。”
霍蕭雲只好蹲在被子旁邊：“那你明天還要去公司嗎？”
半晌，林茂的頭輕輕的點了點。
“BOSS拒絕你了？？”溫言吃到一半的三明治差點從嘴裏掉出來，“怎麽可能？！”
林茂拿了一本空白便簽本，方便他寫一張撕一張：“我唱完他也沒理我……自己走了，說去熱湯。”
溫言急道：“那你等他熱完湯再問啊！”
林茂慢吞吞的寫道：“我怕他真的拒絕我，所以我就逃了。”
溫言：“……你是傻逼麽？”
“你不懂。”林茂寫道，“如果真的拒絕我了，我怎麽還有臉住在那裏……他會找到自己喜歡的人，會結婚吧，那我不就是多餘的了……”林茂寫到這裏停下了筆，他很難過，和爺爺離開時截然不同的一種難過，他無法給這些難過找到出口，如滾水澆落鋒利的刀尖，冰冷的冒着熱氣。
林茂把這張寫的亂七八糟的紙撕了下來，團成團扔進了垃圾桶裏。
溫言第一次見他有如此情緒化的舉動，竟一時半會兒說不出安慰的話來，糾結了半晌，他才摟過林茂肩膀，大大咧咧道：“別放心上了，過不久不是要開演唱會了麽？失戀這種小事就讓粉絲來拯救好啦，放心，到時候哥哥來給你站臺，那麽多小天使都會安慰你的，她們可暖了。”
林茂沒說話，但還是乖乖的點了點頭，手上的筆無意識的在紙上劃拉着。
溫言坐他旁邊兩人正默默無言着，音樂室的門突然被人打開，範桐仍舊一臉沒睡醒的樣子邋裏邋遢的走了進來。
“你已經來啦。”範桐看向林茂，随即愣了愣，“這是怎麽了？”
溫言沒好氣道：“別提了，歌曲攻擊沒成功。”
範桐驚了：“怎麽可能？”
溫言：“誰知道老板怎麽想的……話說你怎麽來了？”
範桐和其他練習生不一樣，他是只管幕後，權利其實比他們都大，平時不用準點來，每個月有作品就行。
“老板叫我來的啊。”範桐卸下背包，掏出一堆吃飯的家夥，“林茂不是要開演唱會了麽，舞臺都訂好了，我負責歌曲排練，前一陣子我累成狗就是為了這件事情，今天早上算是全都敲定好了。”
他說這話就看見林茂看了過來，範桐晃了晃手裏的耳機：“你要說你告白失敗我是打死都不信的，你這個演唱會BOSS比你還要上心，看，髒活累活我們都替你幹了，你只要安心唱歌就可以，他這麽寵你要說沒愛……那雷峰塔真的要倒下來了。”
林子建看到難得找上來的林茂打心眼裏是為難的，因為事實是陳路還真的不在辦公室。
“老板去請國外的樂團了。”林子建絮絮叨叨的解釋，就怕一不小心說錯話了，“這真的是幾個月前就定下的行程，老板其實上個禮拜就該去了，但是因為小少爺您的專輯大賣，老板說這個星期要留下來給您慶祝，所以拖到今天才去……”
林茂寫好了手裏的便簽遞給林子建：“我知道了。”
林子建趕忙道：“您放心，老板一定會在您演唱會之前趕回來的，我敢保證。”
林茂點了點頭，他又寫了一張便簽：“謝謝你。”
林子建自然聽說過，林茂心情不好就不會畫顏文字符號的傳聞，所以一下子收到兩張沒有顏文字符號的便簽他的內心是絕望的。
“小少爺……”林子建哭喪着臉說，“給我畫個顏文字吧，求你了……”
林茂：“……”
陳路在大洋彼岸聽完林子建的長篇大論後并沒有多大反應，只問了句：“便簽呢？”
林子建狗腿道：“留着呢。”
陳路“恩”了一聲，“留好了，少一張你也不用幹了。”
林子建：“……”
終章：
因為陳路走之前全都給林茂安排好了演唱會的流程，所以從倒計時第一天起，林茂就進入了忙的連失戀都無法緬懷的程度。
練歌跳舞，跟和聲配合，每天不到下半夜他根本無法出音樂室的門，連一天三頓飯都是霍蕭雲給他帶的……
一場演唱會差不多兩小時左右，基本準備25首歌保底，再加上中間互動主持流程，差不多才能撐下來，因為至今才出過一張專輯，所以範桐等于是把第二張專輯的歌也一股腦的交給了林茂，相當于給第二張專輯借演唱會的勢頭打廣告做預熱了。
排練進行了一半的時候，範桐一次晚歸發現林茂在彈吉他，細細一聽才發現是那天他們兩一起創作的那首民謠。
“這首曲子只是臨時的。”範桐撐着門靜靜道，“它并不在你的演唱會歌單裏。”
林茂按住了吉他弦，他拿過一邊的紙和筆，寫道：“我很喜歡，能把它放進去麽？”
範桐按了按眉心：“就算把它完成了，但風格和你現在的所有選歌完全不一樣……你就不擔心？”
林茂想了會兒，他又在底下添了一句：“可以當安可曲，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範桐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無奈的嘀咕了一句，“随便你吧。”
在離演唱會還有半個月的時候，國外的樂團已經就位了，但不知為何陳路卻沒有跟着回來，林茂有心想問，但是真的忙的壓根沒有時間，樂團之間還要磨合，他必須天天到場，嗓子沒唱啞了都是萬幸就別說其他了。
陳路不在他也沒回別墅去住，整天窩在霍蕭雲家裏，吳昊的臉是越來越臭，要不是還好林茂每天早出晚歸不常出現也不礙眼，大概東西早就被打包扔進護城河喂魚了……
等到演唱會的當天，一大早林茂就被保姆車接走，化妝服飾，最後的走位彩排，營銷那邊的情況是全場票已經售罄了，黃牛手頭可能還有點，但是價格都很高，大概下午價格能回落下來，林茂很想把黃牛手頭的票買回來，可惜沒人聽他的……
“你要能抓住黃牛才行啊。”溫言按着他的腦袋不讓動，“畫眼線呢，別瞎搞，畫歪了怎麽辦？”
林茂只好比手勢：“不要畫太深，不好卸。”
化妝師姐姐聽溫言翻譯了，才笑道：“不深根本撐不了兩首歌，你一出汗就都沒了。”
專業的自然專業的來，林茂幹脆閉嘴随便折騰了。
八點的演唱會，7點左右有組織的後援會已經基本到齊了，林茂偷偷的從後臺掀開簾子想看最前面的VIP座位，結果還是他想多了，就算VIP也沒有近到就在舞臺前面，他這個位置看出去，啥也看不見。
範桐見他這樣實在不忍心，只好道：“我幫你下去看一圈？”
林茂剛想點頭就聽見後臺已經在喊了準備，範桐皺了皺眉，林茂一狠心快速比了個手勢：“算了，要開場了，你得在。”
範桐嘆了口氣，他拍了拍林茂肩膀，轉身去後面準備。
林茂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他擡起手似乎想捂臉，但又突然想到臉上的妝，硬生生的給打住了。
耳麥裏突然一陣嘈雜，林茂下意識扶了扶，突然一個聲音傳了進來。
“咪咪？”陳路喊他的時候帶着輕微的模糊的鼻音，“你聽得見麽，咪咪？”
林茂張了張嘴，他嗯了一聲，但其實那邊的陳路并聽不見。
陳路笑道：“我這裏聽不見你說話，但我知道你嗯了。”
林茂：“……”
陳路：“你上去了就能看見我了。”
林茂：“……”
陳路：“我就在下面。”
林茂：“……”
陳路最後說道：“唱得開心，林茂。”
LED的背景板被設計成了寫字板的樣子，林茂在場上寫的話和畫的顏文字都會投射到大屏幕上，讓所有歌迷都看到，林茂話不多，大場面上除了唱歌也不知道寫點什麽，只能畫了很多個顏文字，最後大寫字板上畫滿了各種顏文字。
林茂唱歌的時候總忍不住去看臺下，但他發現到頭來陳路果然是個大屁眼子，什麽上來就能看見他了，這麽黑，簡直連個鬼影都看不見啊！
唱到最後的時候，溫言送上來了一把吉他。
全場高潮疊起，姑娘們的尖叫聲幾乎點亮了夜空。
林茂懷抱着吉他坐了下來，他比了個安靜的手勢，于是全場都安靜了下來。
寫字板上慢慢手寫出了一句話：“這是今晚的安可曲，送給一個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希望他和你們都能喜歡~(≧▽≦)/~”
陳路抱着胳膊站在最前面，他的腦袋上戴着一個寫着“咪咪我愛你”牌子的粉紅色頭箍，他身邊終于有歌迷忍不住問道：“大叔……你這個應援牌哪裏買的啊？”
陳路挑了挑眉，笑容矜持又得意：“這個啊，我自己定制的。”
歌迷：“……”
林茂的聲音幹淨而清澈，他彈着吉他，沒有任何其他伴奏，幾乎像在清唱。
那是陳路第二遍聽這首歌，他還是忍不住伸出手捂住了左邊的胸口，他覺得自己的心髒似乎都在顫抖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林茂望着臺下，他看不見陳路，但他希望對方能看到他的眼睛。
“我的眼裏滿是歡喜，我的眼裏滿是愛意，看呀看呀，看得到吧。”
他高聲的唱着：“我的眼裏滿是歡喜，我的眼裏滿是愛意。”
範桐走的時候給林茂在舞臺上留了一盞聚光燈：“罰款已經交了，你也別呆太晚。”
林茂點了點頭，他坐在舞臺邊上，有些無聊的晃着腿。
範桐無奈的笑了笑，一轉頭就看見陳路還帶着那個傻爆了的粉色燈牌，他被吓的打了個嗝……
“嗝……記得鎖門。”他最後特別無力的又叮囑了一遍。
陳路慢慢走到了聚光燈下，林茂回過頭，他起身看着對方。
似乎是有些緊張，陳路虛握着拳頭放在嘴邊咳了一聲，他指了指頭頂：“好看麽。”
林茂看到了“咪咪我愛你”的牌子，下意識想拿寫字板的時候才想起來，舞臺上用的已經還了，自己用的之前還落在陳路那裏。
他只好僵直了身體，面無表情的站着，張嘴說話又怕結巴破壞氣氛。
幸好陳路似乎并不在乎他說什麽。
“你那天應該等我回來。”陳路慢慢道，他似乎尋找着措辭，“我太緊張了，你的告白，嗯……很有沖擊性。”
林茂：“？”
陳路走近了幾步，他顯然并不适應聚光燈的亮度，到了黑暗裏才自在一些，因為一下子從明到暗，林茂并沒有看清對方臉上的表情。
“我已經30歲了。”陳路突然道，“我沒有那麽強，最起碼沒有自己想的那麽強，面對你，我會緊張。”
林茂張了張嘴，他下意識也想靠近，卻被陳路制止了。
“聽我說完。”陳路的語速稍稍有些快，“我一直說自己是你的天，但是天若有情，天亦老，以後你會長出炫彩的無與倫比的羽毛，那時候，也許，我已經老了。”
林茂已經顧不得自己結巴了，他急切的打斷道：“不、不會……我、一直永、永遠……”
陳路捂着胸口笑了起來：“別說，你一說我又要緊張了。”
林茂只好閉了嘴，他看着陳路深吸了幾口氣，對方突然轉過身，折返回了聚光等下面，手裏拿着那天林茂留下的寫字板。
林茂看到了自己那天留下的話：“陳路，我喜歡你，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你呢？”
陳路從口袋裏掏出馬克筆，他低下頭在寫字板上寫了一句話，然後調過板子遞到了對方手裏。
林茂在自己的話的下面，終于看到了答案。
“我愛你，林茂(づ￣3￣)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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