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更進一步

正在他心猿意馬地時候,忽然聽見猛地一下聲響,緊接着就是錘頭掉落在地上的聲音。他趕緊回過頭來,就看見陸嘯昆握緊了自己的手指頭,眉頭緊緊皺着。

他一下子站了起來:“你怎麽了?”

“爹!”壯壯提上褲子就跑了過來,一直跑到陸嘯昆跟前。陸嘯昆皺着眉頭,說:“沒事,砸到手了。”

“我看看。”宋安非說着就握住了他的手,把他的手指頭掰開,結果就看見陸嘯昆左手大拇指,半個指甲蓋都被砸破了,鮮血流的捂着的手心裏都是。

十指連心,看着就觸目驚心。

宋安非趕緊撈住他的手:“你坐下,我給你包紮一下。”

“沒事,沒事。”陸嘯昆說着還去蹭那指甲上的鮮血,看的宋安非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了:“你別碰了,你都不疼麽?”

他把陸嘯昆按坐到椅子上,對壯壯說:“你看着你爹,不準他亂動,我去找東西包紮一下。家裏有碘酒麽?”

陸嘯昆搖頭,說:“你別忙活了,按一會都止住血就好了。”

“半個指甲都沒了,還說不要緊,我看疼死你算了。”

沒找到碘酒,就用清水沖了一下。陸嘯昆也不知道是真不疼,還是強撐,總之只是眉頭皺了皺,其他的一點反應都沒有,倒是他看在眼裏,覺得好像砸傷的是自己的手指頭,看到就覺得觸目驚心。

他用剪刀剪了一條布,給他包紮上,他包紮的功夫不好,包完後的手指頭笨拙又難看。血還沒有完全止住,布條不一會就被鮮血染紅了。宋安非驚魂未定,說:“怎麽這麽不小心。”

陸嘯昆嘴巴抿着,臉上是似笑非笑的神色,卻沒有回答。

木工活他從小做,并不是難事,之所以會不小心砸到手指頭,那是有原因的。

因為他一不小心,看到了那一幕。

他看到了宋安非包着毛巾,偷偷放到了鼻息之間,似乎在聞他留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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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動作要說不惹人遐想,那是不可能的。他心裏一跳,手上就一個不留神,砸到了左手的大拇指上。

肉體的疼痛讓他短暫忘卻了心裏的波動,但是如今包紮好了,他看着宋安非擔心的神色,心裏頭的那點遐想,又上來了。

宋安非這種反應,他似曾相識。

陸嘯昆以克妻命聞名鄉裏,沒有女人願意嫁給他,怕被他克死。

但這并不代表,沒有女人喜歡他。

正相反,憑借着魁梧的身材,挺拔的身高,冷峻硬朗的臉龐,渾身的雄性荷爾蒙氣息,再加上他傳聞中那巨大的物件和持久的能力,勾的多少女人心猿意馬,想要勾搭他。

她們怕死,不敢嫁給他,可是外形這樣出色的男人,又帶着那麽一點禁欲氣息,她們又心癢難耐,想要撩撥他。

勾引過陸嘯昆的女人,不止一個,宋安非這樣的反應,他曾在很多女人身上見過。當然了,這些女人裏頭,有真心要和他勾搭的,也有只是開玩笑的,他之所以單身一個人,從來沒和別的女人茍且過,并不是因為他不想女人。

恰恰相反,他一個正當壯年的漢子,有時候難免孤獨寂寞,想要纾解,他又向來自制,不願意自己伸手解決,所以身體裏早就憋着一股勁,憋了好多年。

但陸嘯昆這人古板就古板在這裏,他骨子裏又傳統的很,打心眼裏看不上這些給他抛媚眼的女人。他不喜歡騷氣的女人,他喜歡三從四德,從一而終的女人。

因為這個原因,他就一直是個實實在在的單身漢。

這世道就是這樣,他越是這樣克制正經,越是有女人喜歡他,漸漸的除了那些羨慕他男人氣概的女人之外,還有一兩個就真心愛上了他。她們的反應,就跟宋安非剛才那樣一樣。倒不是說其他女人也會這樣偷偷聞什麽,只是那感覺很熟悉,陸嘯昆一看,就想到了一些女人。

難道王玉燕對自己,也有了感覺?

他就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事情,別的女人對他有這方面的想法,他都覺得那女人生性浮騷,不屑一顧,可是輪到新媳婦身上,他卻覺得自己沒有那麽反感。

明明要論名聲,新媳婦早就以行事不檢點聞名鄉裏,比哪個女人都不要不堪。

可能是因為他覺得這個女人,跟其它女人都不一樣,他說不出哪裏不一樣,可是面前的這個王小姐,跟別人都不一樣,跟他想象中的王小姐也不一樣。她似乎身上有着無數的秘密,對他的态度也時好時壞,但是總是在不經意之間,讓他有一種感覺,覺得這個女人,可能有一顆很善良的純潔的心。

“不礙事,結了疤就好了。”

“指甲壞了,不知道多久才能長出來呢。”宋安非已經是滿頭大汗:“你別弄了,接下來這點活我來弄。”

“你哪兒會,我歇一會再弄,也快做好了。”

板凳做的非常簡單,不需要太複雜的工序。宋安非拾起地上的錘子,說:“我弄慢一點,你跟我說怎麽弄。”

陸嘯昆怕他砸到手,就在旁邊細心指導,不停地說:“小心,小心。”

宋安非沒怎麽累,他倒是擔心的滿頭大汗。

不過一個适合壯壯的小板凳,總算是做好了。宋安非把板凳放到桌子旁,對壯壯說:“你來試試看怎麽樣。”

壯壯坐上去,不高不低,剛剛好。

但是宋安非卻突然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糟了。”他扭頭看向陸嘯昆:“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板凳現在正合适他,等他長高一點,不還得重新做?”

陸嘯昆就說了一句讓他有些失落的話,他說:“等到他個頭長到坐不了這板凳,你估計也離開這裏了,也不用在家裏學習了。”

宋安非一愣,心想也是。到時候不知道他在哪裏呢。

這句話讓他想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将來要到哪裏去。他能不能回到王家,也是一個謎。他的未來充滿了未知,以前有母親在,他的家就在,如今他孤身一個人,如果現在讓他離開陸家,他竟然不知道要到哪裏去。

他并不想一個人過日子,他想身邊有個伴,也不用很好,不用很好看,也不用很會說話,不用很有錢,甚至不用對他特別好。

哪怕是像陸嘯昆這樣……

他翻來覆去,躺在床上睡不着。

為自己的未來深深擔憂,煩惱。扭過身,是貼着他睡的壯壯,再往後,就是一張成熟而硬朗的臉。

有那麽一剎那,他心想,如果他是個女人,嫁給陸嘯昆這樣的男人,哪怕沒什麽大本事,守着一個小孩子,住在這樣破舊的房子裏,也很好。可他連這樣的命都沒有。他生下來就帶着恥辱的标記,連獲得一個正當的身份都不能。

夜漸漸地深了,鄉下的夜晚,總是能聽到蟲鳴,窗口飄進來的,是淡淡薄薄的月光。他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宋安非覺得自己不對勁,渾身上下都不對勁。

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麽了,容易燥熱,心跳容易加速,貪戀一個人的味道。

可是這些他都怕陸嘯昆會看出來,所以一直都小心翼翼的。

這一天早晨,他老早就起來了,起來的時候,天才剛蒙蒙亮,他偷偷地下床,穿好衣服,就出了門。

走到大門口的時候,身後卻突然傳來了陸嘯昆的聲音:“你這是去哪?”

他回過頭來,看見陸嘯昆打開房門,臉上還帶着困意。

“我出去有點事,你接着睡吧,不用管我。”

“要出遠門麽,那你等我一會,我陪你一起。”

“壯壯一個人在家怎麽能放心,沒事,我自己去。”

“他經常自己一個人在家裏睡覺,沒事,丢不了。你等我一會,我回去穿個衣服。”

陸嘯昆說着轉身就進了屋裏,宋安非站在大門口,有點左右為難。

他并不想讓陸嘯昆知道他想要做的事,可是也不知道該怎麽拒絕他。陸嘯昆穿着衣服出來,說:“這早晨倒是涼快。”

确實涼快,這已經是秋天的早晨了,四野裏還帶着薄薄的霧氣。

“你不用陪我去的,大白天的,又不是晚上。”

“你一個人出門,我不放心,天色這麽早,路上連個行人都沒有。”陸嘯昆說着把大門關上,回頭問:“要去哪?”

“我先去一趟鎮上。”

“去鎮上?”陸嘯昆有些吃驚:“要買什麽東西麽。鎮上遠,要不要給你找輛車?”

“不用,步行就行。現在去哪裏找車,還得去村裏借,麻煩。”

“你要買什麽?”

“我想買點銀錢和香燭。”

陸嘯昆聽了很吃驚:“你要它做什麽?”

“我家有個親戚……從小照看我的一個老媽媽,她前幾天過世了,今兒是她頭七,我想給她燒點紙。”

“那不用去鎮上那麽遠,村口就有個雜貨店,有賣這些東西。我帶你過去。”

他跟着陸嘯昆往前走,路上涼氣很重,他穿的薄,有些冷。大清早連鳥叫都是清脆的,遠處的田野泛着更深的綠色,一個人都沒有。

“謝謝你。”宋安非說。

“嗯?”

“謝謝你陪我出來,不然我真的要跑到鎮上那麽遠。”

“怎麽不早跟我說一聲,我早就給你預備好。”

“其實我也不是特別确定今天是不是她的頭七,我也只是推測。”

“你說的這個人,是當初卧虎山襲擊王家的時候死的麽?”

宋安非一愣,那一天,他去王家,正好碰見王老虎帶人攻打王家大院,他親眼看到了土匪的殘暴,也看到了王家對他的無情。

他也是在那個時候,失去了他的母親。

他點頭,說:“那天死了不少人。”

“怪不得你要抗匪,原來還有這樣的深仇大恨。”

“土匪無惡不作,官府又無能,只能靠自己報仇雪恨。”宋安非嘆了口氣,說:“這些事,我希望你別告訴春兒。”

他扭過頭,看着陸嘯昆,陸嘯昆停下腳步來,看着他:“為什麽?”

“春兒不喜歡我這個媽媽,”他說:“太太也不喜歡,所以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在祭奠她。”

陸嘯昆估摸着這裏頭有他不知道的內情,就點點頭,說:“我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宋安非卻怕他多想,不得不編排了一套說辭:“我從小跟太太不親,跟照顧我的這個老媽媽親,她身世不好,是個很可憐的女人,年輕的時候愛上一個男人,可是那男人負心抛棄了她,她把我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給了我一個母親所能給的一切。如今她突然故去,我希望能盡一點心,給她燒點紙,別讓她太辛苦。”

四野裏寂靜無聲,清晨的風冷而潮濕,帶着霧氣。陸嘯昆點頭,宋安非忽然有一種沖動,想要告訴他所有的真相。他微微張開嘴吧,擡頭看着陸嘯昆的眼睛。兩個人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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