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重生了

雨勢越來越猛,郭小鐵正在大腦一片空白的氣頭上,越是路滑她開得越快,壓根不知道後面還有人想攔下要去報仇的自己,她隐約間好像想起剛才聽到有人在喊郭小鐵,管他是誰呢,人渣這回跑不掉的。

郭小鐵打開導航儀,方向盤連打幾個彎上了一條正在施工的近路,她渾身熱血沸騰,感覺到自己腎上腺素分泌加快,心跳聲比外面嘩嘩的雨聲還要響。她一心想找到人渣算賬,他今晚就要逃了,現在的時間比金子更珍貴,絕不能放過啊。

在磅礴大雨中,郭小鐵腦海裏有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她要是真的能夠裝瘋賣傻成功,那豈不是兩全其美?一方面能給姑姑報仇,另一方面自己沒準能和朱莎莎關在一起,那該有多好。她的車速開在了思想的前面,一路往未來開去,她瞪大眼睛一心往前,思想就停留在了這個念頭上。

等她意識到自己沒有系上安全帶,已經停不下來了,前方是轉彎指示牌,她猛打方向盤轉彎,車速實在太快,路面太滑,來不及把車子全轉過去,一不小心滑到路邊。

她猛踩油門,車座狠狠一颠,小越野撞在了什麽地方,往上看到了黑藍色的夜空,微微有點要側翻,她狠狠地踩下去,拼命把住方向盤,好在沒有自造車禍,她穩定一下心神,滿手都是汗,還沒教訓人渣,自己可不能出事啊。

人渣阿榮暫住在一處偏僻的小旅館裏,郭小鐵開到那兒,把車子往路邊一停,冒着雨就奔了出去。她滿腦子想的都是,他電話裏說要去趕飛機了,不知道還在不在那裏,一定得截住。

就好像電影裏經常出現的鏡頭,一個穿着兜帽衣服的殺手,懷裏揣着武器,殺氣騰騰地來到某個地方。郭小鐵就是如此,只不過武器換成了擀面杖,她克制住狂跳的心,渾身濕淋淋的,悶着臉走進小旅館,瞥了一眼牆上的挂鐘。

前臺小姐看到她這副腔調,好像有點不對頭,她甜美地問詢,郭小鐵搖搖頭,在門邊停下,還沒等她喘口氣想好怎麽辦,只見一個白淨的男人提着行李箱,一路走下來一路嚷嚷:“小姐啊,我叫的出租車來了哇,叫他停在路口,我要去趕飛機!”

郭小鐵熱血沸騰,她的眼睛從兜帽下面往上看,沒錯,就是人渣阿榮。他三十來歲,瘦瘦的長得不算太醜,但骨子裏就透出一副猥瑣相,就是這個家夥,騙了姑姑去挪用公款,害得家裏飯店賠出去,現在還害得姑姑流産,也不知道她去醫院了沒有。

郭小鐵憤恨地瞪着他,攥緊了拳頭,等他出來。

阿榮一邊退房一邊還和前臺小姐打趣,嘴裏說着些不葷不素的笑話,很快就辦理好了,他提着行李箱往外面走,穿着兜帽衣服的郭小鐵站在門口沒有動,他嘴裏嘟囔了一句:“朋友,讓個道。”

阿榮打傘走出幾十米,來到一處路口,路上一個人都沒有,他伸着腦袋看出租車有沒有來,叽裏咕嚕地罵該死的鬼天氣,雨點滴滴答答地落下,郭小鐵跟了上去,暗地裏使出了混身的力氣,從他後面飛奔沖刺,借着力道用肩膀猛撞他的後背,阿榮猝不及防,一頭紮進雨中,“咚”一下往前栽了個跟頭,雨傘和行李箱滾到旁邊。

“哎喲哇!”阿榮叫喊起來,他哇哇大喊起髒話,回頭還沒看清是誰推的,郭小鐵飛起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此時雨勢漸大,他的叫喊聲堙沒在嘩嘩的大雨裏。

阿榮他捂着屁股連滾帶爬的滾到路中間,一邊亂罵髒話,一邊腳底打滑想爬起來,郭小鐵渾身的血都充到腦門上,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阿榮情急之下伸手反擊郭小鐵,她腦袋一側沒打着,兜帽被他一把扯開,阿榮滿眼血絲,大吼起來:“好哇,是郭家的小女表子!”

既然已經被他認出,那麽一不做二不休,郭小鐵也不再裝了,她往臉上抹了一把,甩掉一手雨水,沖着他濕乎乎的小白臉上狠狠地來了幾拳,一邊打一邊喊叫:“該死的人渣,這一拳是給姑姑報仇,這一拳是給姑姑的孩子報仇,這一拳是給我們家的飯店報仇!”

在瓢潑大雨中,她吼叫着,用足全身力氣打了他十多拳,手上不知是雨水還是血,力量慢慢減弱下來,阿榮畢竟是個青壯年男人,他剛才一下子是被打懵了,雨水的沖刷反而讓他清醒過來,他掙脫郭小鐵的胳膊,哇哇大叫撲上來和她搏鬥。

郭小鐵情急之下抽出擀面杖就戳向他,阿榮肚子上挨了一下,痛得嗷嗷叫,嘴裏祖宗十八代的嚷嚷開。

兩人扭打在一起,阿榮伸手揪住她的卷毛頭,她張口和他對罵,在大雨中她也聽不見自己罵了什麽,只覺得滿嘴淅淅瀝瀝清涼的雨水。

阿榮看上去精瘦,倒是有把子力氣,一通亂打之後,他稍占上風,把郭小鐵推進了草叢,嘴裏大喘粗氣,從祖宗十八代一直罵到三十六代。郭小鐵跌倒在草叢的泥地裏,她奮勇爬起身來,也不顧一手的泥巴,阿榮随手抓起路邊的石塊就砸向她。

郭小鐵伸手一擋,石頭砸在她胳膊上,她掄起擀面杖,跟狼牙棒似的飛向阿榮,他往旁邊一躲,哎呀擦着身體過去沒砸中。他見勢眼露兇光,沖上來狠狠一腳蹬在郭小鐵的小腿上,她“哎喲”叫了一聲,被阿榮再一拳揍在腦袋上,眼睛幾乎一黑,往後倒去,嘩啦啦泥水四濺。

雨勢越來越大,郭小鐵只感覺渾身都要濕透了,耳朵嗡嗡響,腦袋是流血了吧,小腿骨上疼痛難忍,她死命摳住草叢想爬起來,無奈只靠着一條腿實在是站不起來。

路上一個人都沒有,漆黑的夜空突然大白,刮過一道犀利閃電,一陣雷鳴中,阿榮半邊腫起的臉猶如餓鬼,郭小鐵蹬着腿想躲開,她這時候心裏有點慌了。

“你是來報仇的?”阿榮獰笑着,雨中聽不清他又說了些什麽,但絕不是好話。阿榮上前來揪住郭小鐵的卷毛頭,把她像一袋面米分一樣拎起來,嚣叫:“跟老子去派出所,這回不......”

她的耳朵嗡嗡直響,剛才不偏不倚耳朵上挨了一拳,聽不清阿榮的唾罵,只覺得眼冒金星。阿榮抓住她的頭發要拖出草叢,突然又停下來,看看大雨沖刷着無人的路面,回頭眼裏露出些不對勁的笑容,嘴裏嘟嘟囔囔地說:“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他揪着郭小鐵的頭發,把她拖到小樹叢後面。郭小鐵耳朵裏都是水,沒反應過來,阿榮的爪子伸了過來,她一個激靈跳起來推開他的胳膊,可是“哇”痛得大叫一聲,她腦袋斜着,人也歪着,只覺得頭皮也要被他扯掉了。

阿榮罵罵咧咧地想趁機揩油,髒手伸進去扯她的內衣帶子,到處亂抓,郭小鐵渾身抖篩子似的,眼淚要掉下來,被他吃豆腐,那還不如死了算。

她情急之下抓出阿榮的髒手一口咬了上去,伴随着慘叫,手指頭在嘴裏的瘋狂顫抖,郭小鐵的嘴角流下血來,頭皮火辣辣的疼,胃部被他狠狠地頂了一膝蓋,兩人又扭打成一團,她的小腿站立不穩,還是被阿榮打翻在地。

阿榮這回沒心思再想占便宜了,他捂着受傷的手破口大罵,郭小鐵腦袋嗡嗡響,渾身濕透全是泥巴,頭上也不知是雨水還是血水,她下意識一摸,擀面杖恰好滾到身邊。

她偷偷拿住,渾身疼得像火燒,手往臉上抹了兩把,阿榮滿眼血絲狠狠叫罵,看到她小腿好像不方便站起來,上來最後用全力,大腳往她的臉上招呼。

與此同時郭小鐵的擀面杖也飛了出去,“咚”一記沉重的悶響,阿榮來不及收腿,沒踢上勁,他猛地彎腰捂住小腹哇哇慘叫,咕咚一頭栽在地上,極為痛苦地滾來滾去。郭小鐵一愣,擀面杖掄到什麽地方了?

阿榮沒敢再打,他痛苦地嚎叫着,奮力爬起身,雙手護着命根直跳腳,他連滾帶爬地逃出這塊地方,奔向雨中的馬路。郭小鐵想去追,只可惜她的小腿疼得要命,想坐起身,卻又力不從心。

郭小鐵這一跤摔在樹叢裏,那裏枝繁茂密又是夜晚,她沒有看到身後就是一個大斜坡,掙紮着想找個支撐物爬起來,不料腳下一滑,另一條腿又站不穩,一個筋鬥往後倒栽蔥翻了下去,混着石塊泥土一起滾了一陣,帶着一身的爛泥咕隆咚滾下山坡。

“這個殺千刀的。”好不容易摔在了平地上,郭小鐵啞着嗓子暗罵,她腦袋好像摔破了在流血,臉上不定髒成什麽樣了,她渾身火辣辣的疼,躺在濕乎乎的泥地裏,只感覺萬條雨絲刷啦啦撲面而來,她不起來,只想睡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隐隐約約聽到有人的呼叫聲,喊着“郭小鐵,郭小鐵!”

是誰在叫自己?她勉強睜開眼睛,黑藍色的雨夜天空下出現了一個身影,朝自己奔來。她的衣服寬大如同展翅高飛,在夜色中飄飄欲仙,是天使還是仙女?

郭小鐵試着想動,只覺得自己要陷進爛泥裏了,她頭皮火辣辣的疼,頭腦中想着不好,不能停在這裏啊,再給我一次機會吧,要保住爸爸的飯店,不讓姑姑被渣男騙,不讓朱莎莎進精神病院,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還想再參加一次美廚比賽,真的很想再參加一次……給我機會吧。

此時天空又劃過一道閃電,伴随着雷鳴。“郭小鐵,郭小鐵!你怎麽樣?別害怕,我去叫救護車。”那個天使和仙女一樣的美人撲到她身邊,嘴裏一直在喊話,一直在問她,她只覺得自己耳朵裏嗡嗡直響,下意識想起來,可是動彈不得,好像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天使和仙女一樣的美人把她微微扶住,她的手很輕柔,她不停說着什麽,郭小鐵感覺到很溫暖的柔軟,臉上觸碰到圍巾紡織品的粗糙感,是自己所喜歡的感覺,努力想看清她的模樣。

在磅礴大雨的澆灌中,她的濕漉漉的長發拂在她的臉上,她沒能看清楚她的臉,在黑藍色的雨夜裏,郭小鐵躺在她還不認識的陶樂薇的懷裏,絕不甘願地合上雙眼。

唔,好香,好軟啊......郭小鐵迷迷糊糊中,一翻身摸到了自己的被子,随手拉過來,感覺到光着腳的涼意,她一下子睜開眼,咦,這是在哪裏啊?

床尾的毛狗熊乖乖地坐在那裏,斜對面的三排書櫥裏塞滿了菜譜,低頭一看,身上的維尼熊睡衣也穿得好好的,怎麽剛才還睡在爛泥裏面,現在回到自己卧室的床上來啦?

郭小鐵一個激靈坐起來,她抓抓卷毛頭,心說真是活見鬼了,怎麽回事?此時有人輕輕敲門,姑姑郭倩如進來了,她還是那樣老老實實的樣子,臉上帶着木讷的微笑。

“小壽星,你都睡了一整天還賴在被窩裏啊,快起來吃晚飯了,飯店裏生意很忙,你爸爸今天特地早回來給你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還有一份超級大禮呢,快起來吧。”郭倩如笑說。

“姑姑,什麽小壽星,你……我怎麽在家裏啊?”郭小鐵摸不着頭腦,問她。

郭倩如驚異地推了推黑框眼鏡,打量了一番郭小鐵,說:“小鐵你睡糊塗啦,把這麽重要的日子給忘了,今天是你二十歲的生日呀!”

“我,二十歲?我去年就過過啦,今年我二十一了。”郭小鐵跳起來說。

郭倩如也不知道她在說什麽,眨眨眼睛還沒反應過來。“對了姑姑,救我的那個人呢,那個長頭發的美女呢?天色太黑我都沒看清她的臉,”郭小鐵再問,“還有,那個該死的人渣阿榮呢,他把我打了個半死,可不能讓他逃了呀......”

“你在說些什麽呀,什麽救你的人,什麽阿榮,你今天過生日跟師大附中食堂請了一天假,在家裏睡了一整天,不會是做惡夢了吧?”郭倩如猶豫着說,“你媽媽訂了一個大蛋糕,可漂亮了,剛送來你不來看看?”

郭小鐵一骨碌翻身下床,仔細看看自己身上和手腳,半點傷痕都沒有,照照鏡子,還是那樣一頭不服帖的短卷毛,小圓臉上也是幹幹淨淨的,濃眉大眼和以前沒有任何分別,小腿也很靈活,腦袋也一點不痛,這是怎麽回事?過二十歲生日,真是奇了怪了。

“姑姑,”郭小鐵想起什麽來,突然轉過臉問她,“你的孩子怎麽樣了?有沒有保住?”

郭倩如臉上一紅,走過去輕輕扭了一把她的胳膊,郭小鐵“哎喲”一聲叫起來,“疼疼疼!”

“你還知道疼,胡說八道什麽,我還沒結婚,也沒有對象,哪裏來的孩子,你再胡說我就扭你啦,”郭倩如紅着臉忿忿不平地說。

“那你挪用公款的事情呢?”郭小鐵又急着追問。

郭倩如一愣,一板一眼地說:“小鐵你可不能這麽說我,我最有職業道德,挪用公款,情節嚴重的,要處五年以上有期徒刑,要是數額巨大而且不退還,最多要判無期,我雖然沒多少錢,但絕不會走那種歪門邪道。”

“是真的,那太好啦!”郭小鐵高興地跳了起來,她欣喜地瞧着姑姑,突然心潮澎湃,“咚”一下,就地來了一個後空翻,歡叫起來:“太好啦!”

郭倩如也不明所以,過來摸摸她的額頭,說:“還好,沒高興得發燒了,我去看看你媽媽還有什麽要幫忙的,你也別翻筋鬥了,快出來吧。”

郭小鐵嗯嗯點頭,她一陣驚喜加狂喜重疊成喜上加喜,不停地看看自己的雙手雙腳,自己難道是傳說中的重生啦?不可思議的太好了,那些麻煩事都能重來……怎麽會這樣?難道真的是老天有眼?

不行不行,還不能高興得太早,為了保險起見,還得跟朱莎莎确認一下。她興奮得手也發抖了,趕緊找到手機,打通了朱莎莎的電話,心懸到了嗓子眼。

“喂,小鐵啊,我今天做前臺忙得要死,找我幹嘛?”朱莎莎不耐煩地接了電話。

“你沒去精神病院?!”郭小鐵快活地脫口而出。

“……小鐵你腦子搭錯啦,誰要進精神病院呀,我在加班幫公司打包發快遞呢,別煩我,傻叉!”朱莎莎挂斷電話。

郭小鐵笑起來,她生平第一次挨罵還這麽高興,真是難以置信,重生是什麽,從來不知道,哎呀不去管那麽多原因,總而言之,自己居然重生到去年的生日了,居然真的能夠重來一次!

她在鏡子又看了一會兒,臉上充滿欣喜,确定這裏面這倔頭倔腦的家夥真的是郭小鐵,她帶着些不可思議的愉悅心情來到客廳,桌上擺好滿滿一桌子菜,叉燒炒雞蛋、茄汁大明蝦、蔥姜珍寶蟹、鲅魚丸湯……都是自己喜歡的。

旁邊的櫃子上還放着一個十寸蛋糕的盒子,吃過了飯要吃蛋糕許願。她走過去掀開蓋子看了一眼,香草口味的奶油蛋糕,上面清清楚楚寫着裱花字:

“祝寶貝小鐵二十歲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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