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美人合影

吃美食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不然怎麽叫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陶大師雖然吃飽了，但他眼珠子還是盯着那半盤炸馓子，說：“這個不吃了？給我打包帶回去吧。”

校長趕緊擺手：“哎喲，這些是吃剩下來的呀，怎麽能讓陶大師打包，要帶也要帶新鮮出爐的，”他馬上對郭小鐵下命令了，“小郭子，現在去下邊廚房現做一包炸馓子，給陶大師帶走。”

郭小鐵早就餓了，穿着旗袍在旁邊伺候了半天，穿着高跟鞋的腳不停扭動，她還想着小羅偷藏下的那些火腿，希望別被老張頭他們吞了，應了一聲就要走。

陶大師叫住她：“這樣不太好吧，也辛苦這孩子，這桌菜做得很好，尤其是紅燒肉，味道真是好，比很多大飯店燒的更入味，謝謝你啊。”

郭小鐵一愣，她沒聽明白，陶大師這麽說，到底是肯定不想吃了呢，還是欲拒還迎，眨巴眨巴大眼睛，說：“沒什麽，大師您吃得滿意就好。”陶大師樂呵呵地笑起來，摸摸白胡子。

校長跟她使眼色，叫她快下去幹活，郭小鐵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有話直說的好：“陶大師，炸馓子，您還吃不吃？吃的話我就下去做。”這話一出口，校長直拍大腿，怎麽會有這麽沒大腦的人，暗示得這麽明顯了還不明白，非要貴賓說那麽清楚嗎？

“呃兒”一聲，陶大師剛想開口就打了一個飽嗝，他摸着胖胖的肚子說：“不瞞你說，老頭兒我是還想吃，可再吃下去，肚子得提抗議了。”

其他人都紛紛陪笑着說起，陶大師什麽時候想吃就來，機會多得是。郭小鐵扁扁嘴，心說，媽呀，這老頭還來，那自己還幹不幹別的了？

陶大師搖搖頭：“別跟我老陶來這套，下次是什麽時候？”他轉臉笑眯眯地看向郭小鐵，“小郭子，這個周末我有事兒，要不下個星期一，你有沒有時間，晚上到我家裏來當場做菜吧，你的手藝可比我們家的小劉強太多。”

一聽這話，校長和勞主任都樂壞了，趕緊叫郭小鐵答應，這下她算是攀上高枝兒啦。

郭小鐵可管不了那麽多，只要有機會顯擺一下做菜的手藝，她總是很積極的，想着待會兒沒自己什麽事了，她就很快活地說：“成啊，做菜我沒問題，陶大師，您還想吃些什麽，除了炸馓子，我還會做脆麻花、春卷、鍋貼、生煎、小籠等等，這種風味小吃都可以随便點。”

陶大師樂壞了，像個小孩子一樣笑得鼻子都皺起來：“小郭子，到時候你一定來，那什麽，我叫熊胖子開車來接你，就這麽定下了啊。”

郭小鐵一口答應，她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陶樂薇，她還是那副笑嘻嘻的面孔，看不出端倪來。

校長和幾個老師笑得跟花兒似的，所謂的文化宴終于成功搞定，他們簇擁着陶大師和陶樂薇離席。郭小鐵跟在旁邊起哄，她鬧了半天，雖然沒增長什麽文化吧，但也算沒白忙一場，去給半個美食家做菜，可不就是自己參加美廚比賽之前的演練嗎？

最後勞主任還叫小羅拿相機去，給他們拍一張合影，郭小鐵和快大媽麻利地把桌子收幹淨，校長他們站在一塊兒，陶大師自然是坐中間。王助理讨好地貼着陶樂薇站着，她若無其事地從大披肩下拿出一片口香糖，剝開糖紙放嘴裏慢慢嚼。

小羅正要拍的時候，陶大師高興地朝郭小鐵招招手：“小郭子，你也一起來。”

郭小鐵沒有想到這一茬，她突然有點緊張，第一次穿旗袍就要給拍下來，小羅伸手把她推了出去，她湊合着站在最旁邊。陶大師好像對她印象相當之好，讓她站過來點，她有點不好意思地站到了陶樂薇的身邊。

陶樂薇穿着綠底橙花大披肩，上面的流蘇細細地掠過郭小鐵光潔的胳膊，她有點兒小癢又覺得挺舒服。小羅對了一下焦距，還裝模作樣往後退了兩步，擺出攝影師的架勢來，揮手讓大家靠攏一點。

兩人自然而然靠攏，披肩的布料幾乎就貼在了郭小鐵的胳膊上，她隐約聞到一陣微微的、似曾相識的馨香，帶着一些清涼的雨的味道，她吸了吸鼻子，搞藝術的人就是不一樣，用的香水也與衆不同。

郭小鐵再偷眼看看陶樂薇的大披肩，這藝術家小姐難道只穿這個？她單邊披發露出的一段脖子，肌膚真是白皙，不知道她披肩裏面穿衣服了沒有，什麽時候感謝她才好呢？郭小鐵轉着眼珠子想。陶樂薇偏過臉來，嘴裏嚼着口香糖，很溫和客氣地問：“怎麽，哪裏不妥嗎？”

郭小鐵趕快搖搖頭，吞了口口水，貌似一本正經地站好。小羅拿着相機對了一下，突然說：“小郭子，你的頭發歪了，頭頂上突出來一塊好難看，像金角大王。”

郭小鐵趕快伸手去弄，勞主任回頭狠狠地瞪她一眼，她就更着急了，不能耽誤領導們拍照呀，可她又看不見，越弄越是一團糟。。

“別急。”陶樂薇側身擡起玉手，幫她整理好一頭亂發，她手腕上戴着好些紫紅色珠鏈和翡翠镯子，敲擊出清脆的叮當聲。

郭小鐵看着她雪白的脖子，雪白的手腕，微微露出的鎖骨，流暢的線條，她呆呆地說了一聲“謝謝”，覺得這個美人真不錯，好像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可她心說：我重生前壓根不認識陶大師他們呀，這劇本壓根不一樣。

這回總算是沒有意外發生，很快拍好合影，校長和勞主任去送陶大師，郭小鐵看着他們離開，總算拍拍心口松了一口氣，陶大師對自己的印象很好，虧得陶樂薇沒把自己發的牢騷給捅出去，還好心地幫了大忙，要不然自己只有挖個坑跳進去算了。

本來還想好好謝謝她，但今天陶大師是主角，拍照的時候又當着衆人的面，單獨感謝有點怪。陶大師不是說了嗎，下個星期一會派車來接，到時候去他們家裏，再謝也不遲啊。

郭小鐵到更衣室換上了廚師服，才感覺做回了自己。她蹦蹦跳跳地回到後廚，小羅叽裏呱啦已經把事情跟廚師們都說了，他們都喜滋滋地跑過來，拍拍她的肩膀：“小郭子，行啊你，美女攀上高枝兒啦！”

“去去，別動手動腳的，”郭小鐵噓他們，揮手甩開他們的爪子，說，“我一個做飯的能攀什麽高枝呀，那個陶大師沒準也就是客氣客氣。”

大家都說笑起來，羨慕她好運氣：“小郭子你要好好表現，沒準能到陶大師家裏當廚師，以後能見大世面，不比在食堂要輕松得多呀。”

“小郭子餓了吧，先墊補墊補。”小羅端出來偷藏好的火腿片，進貢給郭小鐵，她也真是餓壞了，趕快吃了兩片，也不用去管勞主任他們了，總之把這次文化宴給對付過去，老張頭吩咐其他廚師弄個小鍋菜，把她當做功臣一樣來對待。

這天郭小鐵心裏可歡得很，小羅說了晚上就把照片傳給她，那幫哥們兒圍攏在一起，叽叽咕咕讨論陶小姐的美貌，直到快大媽來拍桌子，他們才不情願地散開。

下午四點多下班了，她像一只快樂的小鳥一樣飛回家，她迫不及待地想告訴家人完成任務的好事。

郭媽媽又上居委會跟人聊天，郭爸爸倒是在家，他一頭窩在小儲藏室裏，也不知在幹嘛，看到她回來，趕緊拿掉工作手套，幫她倒水喝，問起文化宴。

郭小鐵接過一杯涼白開，咕嘟咕嘟喝個精光，把過程和結果給說了一通，還有下次要去陶大師家裏燒菜的事，當然沒提自己差點困在廁所的窘境。郭爸爸很高興，拍拍她的腦袋：“小家夥，有出息。”

“可不是嘛，可惜媽媽和姑姑不在家，否則她們也準高興，爸爸你在儲藏室忙什麽，要修房子啦？”郭小鐵瞥了一眼儲藏室裏的雜物山，好奇地問。

“修什麽房子，給你姑姑找點東西，她十幾年前的獎狀獎杯，突然說起來要用，拍個照片算是光榮歷史，這麽多年了，也不知丢在哪個角落。”郭爸爸笑着說。

“獎狀獎杯？”郭小鐵轉轉眼珠子，“姑姑不是很久很久以前就不溜冰了嗎，怎麽她現在想起來老本行了？”

“誰知道，她說以前體校的同學，現在開了家溜冰俱樂部，她想去那裏幫小孩子做個技術指導，賺點外快嘛，”郭爸爸說着，回到儲藏室，戴上工作手套繼續翻找，“當時她的水平不錯，沒堅持下去，可惜了。”

郭小鐵有點稀裏糊塗，郭倩如十幾年前學的是花樣溜冰，這件事她是知道的，後來不知怎麽的郭倩如就不溜了，考了成人大專和會計資格證，現在走上了財務道路。說起來那麽木的姑姑曾經是個花滑好手，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爸爸你老蹲着多累啊，我來幫你找。”郭小鐵放下水杯，卷起袖子也上前幫忙，也虧得她眼睛尖，在一個破箱子裏看到一絲端倪，三兩下扒拉出來，是一雙漂亮的花樣冰鞋，她把冰刀套子拆下來，鞋底的冰刀刃還微微泛着銀光。

“還是小家夥眼睛尖，”郭爸爸很高興地拿過這雙冰鞋，又有點惋惜地說，“當時這雙鞋好貴喲，我說我來出錢，你姑姑硬是不肯，她在體校又沒工資，攢了幾個月的津貼才買到，她還說要好好溜冰，往後進國家隊，沒準參加奧運會拿金牌。”

“是嘛，姑姑原來這麽有志氣，真看不出來，”郭小鐵雖然平時好動，但對于體育項目還是挺茫然的，她上下翻看着那雙漂亮冰鞋，一臉疑惑，“那我小時候，怎麽從沒見過姑姑溜冰呀？我還以為她只是業餘玩玩的，原來她還挺專業，很少聽你們說起。”

郭爸爸笑起來：“小家夥，你那時候才四歲，你姑姑想帶你上冰場玩玩，你頭一回就摔得鼻青臉腫，你那高分貝哭得場子裏的冰都要裂開。回來就生病，又發高燒又吐，我們一說起溜冰二字，你就哭個沒完沒了，我們就不提這個，也習慣了吧。”

郭小鐵挺不好意思地抓抓卷毛頭：“嗨，四歲的慫事兒，我怎麽記得。那姑姑後來怎麽不溜了啊？”她扒拉着那堆雜物，從最裏面翻出一個箱子，縫隙處用玻璃膠貼得緊緊的，裏面裝着什麽，搖一搖還不輕呢。

她撕開膠帶，郭爸爸扶着箱子說：“誰知道，十幾年前的事兒了，她說是在體校和教練同學有矛盾，其實不溜冰也好，體育這種事都是青春飯，拿獎牌的有幾個？弄不好落一身毛病，還好她後來考了會計證，這年頭還是學一門手藝來得牢靠。”

郭小鐵點頭表示同意，她挖着箱子，心說自己小時候怎麽那麽窩囊呀，溜冰摔跤也能大哭，害得姑姑不敢教自己了，不然現在還能多一門技能。

“她這幾天突然想起來要賺外快，約了以前體校的隊友吃飯，小家夥你和她關系好，她是不是想多攢錢結婚啦？”郭爸爸托着箱子，随口問一句。

“結婚？沒聽姑姑說過呀。”郭小鐵脫口而出，此時“喀啦”一聲，她用力過猛，紙箱子給撕裂了一個口子，裏面的東西叮鈴咚隆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