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14

舒梨趕到機場,但是飛機因為天氣原因延誤了。

她在機場等了幾個小時,等終于上了飛機後,又因為飛機故障,中途改飛至莫斯科,從莫斯科轉機。

舒梨花了整整兩天,才回到江市。

江市的初秋,已經是她所陌生的季節,這座城市日新月異,也早不是五年前她離開前那個模樣。

唯一沒變的,可能是道路兩旁的銀杏樹,金黃色銀杏葉一如既往随風輕拂。

從機場取出行李,舒梨将手機開機,給舒連漪打電話。

連着打了好幾個,舒連漪都沒接。

舒梨忽然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她跟舒連漪關系不好是真的沒錯,或者說她們根本沒多少母女感情,可是舒連漪從來不會不接她的電話。

聯系周洛南說的那些事情,舒梨一顆心懸起,又是一陣胸悶。

她在機場外面攔了輛出租車,報地址的時候想了想,最後報了舒氏集團所在的公司大樓。

出租車司機往目的地開,一路行駛平穩,可舒梨一陣又一陣地犯惡心。

從巴黎上飛機到現在,舒梨幾乎沒吃什麽東西,主要是沒胃口。或許是太久沒吃東西腸胃有些受不住,或許是她太擔心舒連漪,又或許,是剛回來水土不服。

離開五年,可能都已經不習慣這邊的空氣了。

手機屏幕顯示二十多個未接電話,全都來自周洛南。

還有他這兩天裏不斷發來的微信。

看着他發的那些,舒梨都能想象到他醒了後發現她已經走了時的氣急敗壞。

舒梨用細白的手指輕輕托着額頭,另只手拿着手機,把周洛南發的那些微信從頭看了一遍。

最後幾條,是三小時前發的。

【你現在在哪?】

【我也回來了,你在哪,我去找你。】

【你能不能開機接電話??我保證不跟你算賬,你先告訴我你在哪。】

……

舒梨在輸入框點了下,虛拟鍵盤彈出來,可她想了想,沒有告訴周洛南自己在哪,只回了幾個字:【我很好,不用擔心。】

無論怎樣,還是得跟他報個平安,不然他會擔心得沒完沒了。

回複完,舒梨就重新将手機關機。

她覺得好累,單薄的身體往後靠,側着頭看向車窗外。

腦袋空空的,什麽都思考不了。

一個小時後,市中心到了,越來越接近舒氏集團。

還沒進入主路,司機就對舒梨說:“前面人太多,車開不進去,路邊下車可以嗎?”

舒梨放空的思緒收回,有些恍然,再次轉頭往車窗外看,前方确确實實圍了很多的人,停了很多的車。

人群密密麻麻,看起來都是來看熱鬧一樣。

而停着的那些車,有貼着電視臺logo的面包車,也有很多警車。

司機在路邊停下,幫舒梨從後備箱拿下行李箱,就開車走了。

舒梨停在原地好久,舒氏公司的大門就在前方不遠,可她和它之間卻隔了好遠。

她推着行李箱擠進人群,一個接一個地擦肩,終于擠到最前面。

人群最前方,很多臺攝像機,很多記者,好似還在做直播。

舒梨有些愣滞,旁邊和身後看熱鬧的人群不斷把她往前面擠,她仿佛像脆弱的浮萍,無處可定。

忽然間,人群熱鬧起來,攝像師們紛紛舉起機器,記者們蜂擁而上,全都沖往舒氏公司的大門。

很多穿着制度的警察站在門口,從裏面也走出來一長串的人。

當警察帶着舒連漪出來時,舒梨錯愕震驚,一下就失了神,呆呆望着舒連漪手上冰冷的手铐。

從前那樣高高在上的人,此刻仍沒有低下她高傲的頭顱。

可她好憔悴,好瘦,一點都不是舒梨印象中的模樣。

圍觀群衆的喧鬧舒梨已經聽不清,她無法這樣看着自己的媽媽被警方帶走。

她什麽都來不及想,松開手中的行李箱就要沖上去,可是就那一瞬間,她的手腕被人狠狠拽住。

不由分說的,舒梨被拉出人群。

警車的鳴笛聲已經響起,這說明舒連漪已經坐上了警車,并被帶走。

被拉到另一條主路上的舒梨想回頭去追車,可周洛南拽緊了她,不讓她走。

“你放開我!”

“我不會放開你!舒梨你清醒點!!”

舒梨使勁掙脫周洛南的手,可她掙脫不開,周洛南畢竟是個男人,男女的力氣有別。

随着越來越遠的警笛聲和漸漸散場的圍觀群衆,舒梨掙紮的力氣也越來越小,最後停止住,眼圈發紅。

“我就知道你會來這。”

周洛南皺緊眉頭,手上力氣始終不肯多松一分,“舒梨你是不是太狠心了,竟然騙我,給我下安眠藥。要不是你航班出問題,我還不能提早一步回來。”

“剛剛我沒拉住你,你想幹什麽?沖上去?你沖上去能解決什麽問題??今天你媽被正式批捕,她涉嫌集資詐騙的罪名已經成立,你沖上去,不止你媽不會被放,你還會被帶走,你的銀行戶頭都要被查。”

舒梨很安靜,銀杏落葉打着圈飄落在她頭發上,再落到地面,枯黃幹澀,仿若她此刻的心。

她定定地看着周洛南,以平靜的語氣說:“是,你說的都對。”

周洛南表情松動,“舒梨……”

“大概全世界就我沒腦子,你們全都是對的。”

舒梨趁周洛南松力的時候,甩開他的手,往前兩步握住剛剛被周洛南同時帶離人群的行李箱提手,側身對着他說:“你別管我。”

“你想幹什麽?”

“你不用管。”

“舒梨!!!”

周洛南氣急,過來就拉住舒梨手臂,幾乎是忍住了吼她的沖動:“現在全世界也就我要管你!!!你到底想幹什麽,我告訴你,你什麽都別想,我已經問過我家老頭,你媽這個事已經板上釘釘,只是有期和無期的區別!”

“舒氏董事會已經散了,舒氏馬上就要改姓,你們家已經破産了你知道嗎?!”

風有些冷,秋天的陽光好無暖意。

舒梨比想象中冷靜,眉眼淡淡的,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緒。

她不回應,周洛南煩躁抓頭,“你到底聽我說話了沒有??”

“聽到了。”

舒梨緩慢地轉着自己手臂,從周洛南的手指中掙脫,她渾身沒什麽勁,臉色泛着白,但語氣很堅定。

“不管我們家有沒有破産,不管董事會散了沒散,這些我都不想管。我只想見我媽一面。”

她有太多的話還沒來得及跟舒連漪說。

這麽些年的孤寂委屈,她沒來得及抱怨;

當初不想要她為什麽又生下她,她沒來得及細問;

甚至連親生父親是誰,她也毫不知情。

不管怎麽樣,她總得再見她這個狠心的母親一面。

周洛南低了聲,嘆氣:“你要知道,這很難。”

可很快,他又說:“我可以幫你。”

舒梨倏地擡頭看他,眼底好似終于有了抹光。

“如果我跟我老頭子開口,跟我那個大哥開口,他們應該會幫的。但是……他們不會随随便便幫一個跟周家沒有關系的人。”

周洛南停頓一下,嗓音裏有試探、不安和心虛。

“你跟我在一起,我們結婚。”

初秋的風,卷落下更多的落葉。

舒梨站在風裏,許久沒說話。

周洛南幾乎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這叫什麽,這叫“趁虛而入”。可他也沒辦法了,這當中除了他那點兒私心,其餘也都是事實。

誰會願意去幫助一個跟自己毫無關系的人,起碼他們周家,生意人,利益至上,不會做賠本的買賣。

過了好一會,舒梨拉動行李箱,轉身往前走,同周洛南擦身而過。

周洛南喊她:“舒梨——”

舒梨停步,背對着他,用平淡的語氣說着:“謝謝你的好意。”

舒梨說完就走,瘦弱單薄的背影落在周洛南眼裏,着實紮痛他的心。

她就這麽殘忍,這麽狠心,這麽無情。

這麽些年他在她身邊并無怨言,可到底就只得來一句“謝謝你的好意”,這叫他不平又叫他覺得自己仿若是在被淩遲。

“舒梨,你不要那麽天真,沒有人幫忙,你根本見不到你媽!現在只有我能幫你——”

舒梨沒回應。

看着她越來越遠的背影,周洛南大概知道,舒梨不會再回頭了。

可他又篤信,舒梨會回頭找他。

因為在這座城市,沒人可以再幫她了。

·

舒氏總裁舒連漪被警方正式批捕的消息,是今日的頭條新聞。

晚間全國各個新聞臺都在播報這則新聞,不同的男女播音腔機械式地讀着新聞稿,配着今日拍攝到的現場畫面,在電視裏輪番播放。

邊寂端了一杯咖啡走出來,在去書房途中停下。

看電視的人不知又去忙什麽了,留下個大屏液晶電視播報着晚間新聞。

客廳這邊沒開什麽燈,邊寂沉在陰影中,電視顯示屏的光在他深色的雙眸中閃動。

畫面中的舒連漪不算陌生,這幾年他們有打過交道。

其實舒氏早幾年就有資金問題了,外界一直不知情而已。現在落到這一步,并不意外。

邊寂不準備再看這個新聞,預備擡起腳步時,眸光忽地一滞。

剛才一閃而過的畫面裏,是烏壓壓的圍觀人群,可是他卻好像……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一張臉。

那是在他記憶中,永遠明豔漂亮的臉。

在原地停頓幾秒,邊寂快步回到書房,用電腦重新搜索這個新聞,最後按下暫停鍵。

他怔怔地看着出現在電腦屏幕上的那個不算清晰的人影,五年前那些模糊影像重新在他腦海中拼湊。

她的笑,她的嬌縱,她的蠻橫,不受控地襲卷他的大腦。

——她回來了。

這是他很确定的事。

冗長的沉思,邊寂點了一支煙,上半身靠進辦公椅的靠背中,眸裏的暗光透過冰冷鏡片,直直落在顯示屏顯示的那個人影上。

許久之後,他滅了煙,拿上車鑰匙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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