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 26

如果提早知道有這一天, 邊寂大概會給車窗貼上強度最高的防窺膜。

可惜,他的車,車窗上的膜不夠黑, 只要行人稍在車邊一駐足,就能窺見裏側春光。

看守所附近莊嚴寧靜,行人車輛少之又少,似乎連風從枝頭掠過的聲音都清晰入耳。

這是一片的靜。

而車內,是原始欲·望交·纏的熱和烈。

邊寂的安全帶早被舒梨解開, 甚至連襯衣的紐扣被跟着被解掉。

舒梨像是一天燃燒的火焰,燃燒成火球, 呼嘯着,滾燙的,不讓邊寂又一絲在火焰下茍活的機會。

她像是決心要将彼此燃燒殆盡, 最好化成灰, 風一吹就飛向天邊。

邊寂的最後一絲理智是在舒梨即将不着片縷的時候。

他抓住她要解暗扣的手, 不允許她繼續。

唇角是她添上的漫開來的口紅, 那是她失去理智的狂烈的傑作。

邊寂用指腹輕輕揩了下唇角,連指腹都蹭上一點兒紅。

他眼底暗藏波濤,無法深測, 在凝視着坐在身上的人時,有那麽一點兒光點, 在眸中閃過。

适才的蠻橫, 讓舒梨失了不少力氣, 她的雙臂虛虛搭着邊寂的雙肩,胸脯因呼吸用力而起伏着。

笑了笑,她問:“不敢嗎?”

邊寂撿過舒梨剛剛丢在副駕上的襯衣,展開披到她身上, 沉默着,不說話。

舒梨由着他的動作,卻不知為何,覺得他是在可憐自己。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

邊寂倏地停頓,擡起眼簾凝視着舒梨。

舒梨的眸光渙散,沒有焦距,無力地笑着:“你看,連你都覺得我可憐了。”

“我沒有。”邊寂沉聲,蹙着眉否認。

“那你為什麽不繼續?我們不是床伴的關系麽,什麽時候你也學會半途停下拒絕我了。”

邊寂繃着下颌,将舒梨手臂從自己肩上拿下,套進襯衫的衣袖裏,再低眸将她的紐扣一個一個地規整扣好。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他說。

舒梨滞了幾秒後,低低笑開:“難道心情不好,就不能做了?”

“我送你回家。”邊寂沒有回答她那個問題。

舒梨卻紅了眼,也不是一定要得到什麽答案,但此刻就是要得到一個什麽答案。

無論是什麽答案都好。

“你回答我,是不是心情不好就不能做了?”

邊寂覺察出舒梨情緒的不對,她好像有些偏執。

“如果是這樣,那你第一次為什麽跟我上床。”

舒梨看着邊寂的眼神仿佛多了什麽,像質問,像遲到很多年的質問。

“你那個時候,不就是想着擺脫我,跟我了斷嗎?”

“你那時的心情,又好到哪裏去?”

那年的事再被提起,邊寂恍若重新回到那個窒悶壓抑的夏天,他的決然和取舍,他的無能和糾結,那些就像是一道道沉痛的枷鎖,再次将他禁锢住。

那是他最無能為力的年紀,那是他最不願去回憶的一個夏天。

因為在那個夏天,他真真實實地痛過。

十八歲的舒梨,對當時的邊寂,是有致命的吸引力。

她的嬌橫,她的無禮,她明目張膽地撩撥,她滿身是刺心內卻柔軟善良,她所有的一切,都是邊寂無法拒絕的。

舒梨就像他的潘多拉魔盒,打開之後,是欲念是誘惑是貪婪,也是痛苦。

在舒梨離開後的很久之後,邊寂才在日複一日的虛幻夢境中明白,原來他曾動了心。

可是當初的那個人,卻只能在夢中再見。

——最後舒梨還是被邊寂帶回了家。

在門被關上的那一瞬間,舒梨的脊背也就重重撞上牆壁。

一開始在車內燃燒到一半的火,在玄關繼續燃燒起來。

男人不再如在車裏那樣隐忍拒絕,他将舒梨的主動化為自己的主動,從進門那刻就掌握住了控制權。

舒梨身上總覺得緊繃的襯衣和短裙,在來不及呈現玲珑曲線的時候就已經被丢在了玄關地上。

這個世界又開始搖晃,光影破碎。

舒梨覺得,她自己也已經被身後的力量撞得破碎不堪。

到此為止。

她想,就最後一次,到此為止。

……

今天邊寂的工作安排,本來是早上把文件帶給舒連漪,簽完之後就回公司。

可是他臨時請了半天假。

在這半天假裏,舒梨最後跟他分享了一支煙。

她不擅長溫存,不擅長依偎在男人的懷抱裏,也不擅長去應對事後屬于男人的溫度。

所以她跟他分別靠在床頭兩側,中間隔着一段距離。

細長的女士香煙點燃,舒梨在抽了幾口後,遞給邊寂。

邊寂看她一眼,收回目光,将煙接過來。

但他沒抽。

舒梨半是笑着,問:“嫌棄啊?”

邊寂的唇角抿出個弧度,像是第一次跟舒梨說關于自己的事。

“我沒有煙瘾,只在工作壓力大的時候抽。”

舒梨輕嘁了聲,把分享給邊寂的那根煙拿回來,“不要就不要,啰嗦。”

但邊寂卻不肯還了。

他擡起手,不讓舒梨夠到,笑了笑說:“給了我就是我的,要不回去了。”

舒梨夠不到,不服氣地沖他挑眉,吐槽他:“惡趣味。”

邊寂沒應什麽,一邊将舒梨摁在自己懷中,一邊放下手,将快燃滅的煙咬在唇邊,優雅而恣意。

舒梨半擡着頭看他,本來想着掙紮,可随後想想,還是算了。

讓他抱會吧。

耳朵正好貼在鎖骨的位置,能聽到胸膛皮膚之下心髒砰砰的悅動。

又近,又遙遠。

他們都沒穿,邊寂将煙滅在床頭的煙灰缸裏,拉過被子,将懷裏的人蓋住。

許久沒聽聞聲響,他問:“睡着了?”

舒梨輕應一聲,似乎是真的要睡着了:“困了。”

“那睡一會。”

“你不去工作嗎?”

“等你睡着再走。”

邊寂摟着舒梨,調整姿勢,一起躺下來,手臂仍将她圈在懷裏。

舒梨好像是真的被折騰累了,眼睛微微阖着。

只一會兒,就在他懷裏睡着了。

在她睡着什麽都聽不到的時候,他想起她在車上說的那句話,才輕聲開口:“舒梨,你想要的愛和陪伴……”

“我都能給你。”

可是舒梨聽不到。

邊寂也無法在她清醒的時候說這句話。

邊寂安置好舒梨,起來沖了個澡,重新換了套衣服,拿上車鑰匙出門。

臨走之前,他親吻了一下舒梨的額頭。

似是有不舍的情緒,也似乎有種道不清意不明的錯覺。

·

舒梨在邊寂走後兩小時才醒過來。

她真的睡了一覺,醒來發覺自己還在邊寂的卧房。

窗外天色恰是正好,似是秋日明媚的午後。

舒梨起床,走到自己房間換上衣服,把行李收拾起來。

然後把這個房間和邊寂的卧房整理打掃了一遍,乍看之下,似乎從來沒有她存在過的痕跡。

她找到被丢在玄關的手機,打開叫車軟件,叫了一輛車。

從法國寄來的包裹現在成了她的行李,多多少少有些累贅。好在那幾幅畫都已經賣給了邊寂,不用帶走。

舒梨站在客廳裏,望着牆壁上那幅海邊日出,想起自己當時為了畫這幅畫,特意跑去海邊,一夜沒睡,只為等待日出那一刻。

也許在他人眼裏,這就是一幅爛大街的風景畫,沒什麽特別的,但對舒梨來說,那是她僅有的愛了。

那是她在還愛着繪畫時候的作品。

愛是什麽呢,愛很快就會散的,很快就會消失不見。

愛什麽都不長久,愛自己才最重要。

在等司機過來的時候,舒梨将一早就準備好的現金放到餐桌上,寫了一張紙條,和現金放在一起。

這些天住這裏的房費,餐費,邊寂一開始給的一千塊,還有買小西裝的錢……零零碎碎的,她都全部做了帳,一分不少地還給他。

網約車司機的電話打過來了,舒梨帶上自己的行李離開,沒有回頭再多看一眼。

只是門砰地一聲關上的一瞬,她的腳步在門口停滞。

但很快,她推着行李箱,走向電梯。

橘紅色的晚霞布滿天邊,江市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城市,再次淪為舒梨眼中一道不熟悉的紅。

車窗外的風在喧嚣着,舒梨靠在後座的靠背上,面無表情地看着這城市所有的一切。

司機覺得風太大太吵,想叫舒梨把車窗關上,卻見她頭發被風吹得很亂,略略蒼白的小臉掩在胡亂飛舞的頭發中,臉上沒有表情。

小姑娘也許心情不好。

司機這麽想,也就這樣算了。

·

邊寂在加班過後回到觀瀾花園。

夜已經有些深了,他還特意繞路去了一家甜品店,買了一盒店裏最出名馬卡龍。

他不會哄女孩子,只是記得沛沛說過,女孩子不開心的時候會喜歡吃甜食。

雖然他覺得舒梨不是一般的女孩,她可能也不愛吃甜吃,但他還是特意去買了。

他知道,今天見過舒連漪之後,舒梨的心情一直不好。

回到家,門打開,迎接邊寂的是一室沉默的黑。

邊寂将燈打開,房子裏安安靜靜。

靜得似乎除了他之外,再沒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他想,或許舒梨已經睡了。

可是那種從心底翻湧上來的不好的預感,緩慢将他席卷,最後在目光落在餐桌上紅豔豔的現金和寫了字的紙條上時,徹底将他吞噬——

作者有話要說:  邊寂:老婆跑了,抓回來就關小黑屋(哼

·

趕在十二點寫完了

晚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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