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 27
屬于舒梨所有的東西, 都不見了。
客房幹淨又整潔,沒留下任何有人生活過的痕跡。
稍稍透着一條縫的窗戶,一陣冷涼夜風鑽進來, 窗簾随風晃動。
整個房間裏,除了這風聲,再無其他的動靜。
邊寂重新走向餐廳,狹長凜冽的眸掃過那一沓紅色人民幣,手指撚住寫着字的紙條, 拿起來看。
【房租,餐費, 還有其他的費用,都在這裏。】
【謝謝這段時間的照顧。】
連句“再見”都吝啬得沒有說。
邊寂驀地啞笑一聲,手指一松, 那張輕薄的紙條就從他手邊落下, 緩緩飄回餐桌上。
笑意不曾深達他冷冽的眸底。
他已經很确定, 舒梨這不是臨時起意。
這是早有預謀。
舒梨早就準備好了離開這, 這些現金,她一早就準備好了。
怪不得她把每一筆賬都算得那麽清楚。
他給舒梨的手機打電話,不出所料, 電話已經無法接通。
她這樣走得幹脆利落,不可能還會把這個號碼留着。
她真是每一步都想到了。
冷冷的燈光籠罩着邊寂, 思緒一點一點沉澱, 眸色也一點一點加深。
他不惱, 甚至很冷靜。
心跟生生被人挖空了一塊似的。
末了,他在想,舒梨到底是多久之前開始有了這樣的打算,是第一次将她帶回來, 她跟他談條件的時候,就已經這樣打算了對麽。
她可真聰明啊。
可真會利用他。
原來他對她來說,真的就什麽都不是,一旦達成目的,就再沒利用價值。
他不禁冷冷牽起唇,笑了聲。
……
隔日。
梁夏一整天都提心吊膽的,當邊寂助理大概也有兩年,但他從沒見過邊寂這麽嚴肅。
幾乎從早上過來開始,臉上一直就沒有過表情。
“五點跟研發部有一場會要開,研發部最近有兩樣新産品,即将投産面世,需要我們跟随市場定價。”
靠着辦公椅的男人,西服筆挺,金絲邊的眼鏡遮住凜冽雙眸裏的光,似乎在出神,沒有在聽梁夏說什麽。
梁夏小心喊了一聲:“邊總?”
邊寂稍稍垂眸,算是反應,沉着嗓道:“知道了。”
梁夏:“那沒什麽事,我先出去工作了。”
邊寂輕點一下頭,沒說什麽。
梁夏走後,他略疲憊地摘下眼鏡,一雙黑眸鎖在桌面一直沒有動靜的手機上。
似乎是在等什麽電話。
江薏在這時候闖進來,梁夏在門口攔也攔不住。
“今晚在維多利亞酒店的晚宴,你要讓誰當你的女伴?”
江薏走進來,把自己鑲滿鑽的手包往邊寂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一丢,揚着下巴趾高氣昂地問。
邊寂冷冷睨她一眼,轉頭招呼梁夏過來:“送江小姐出去。”
梁夏趕緊進來,小眼神在兩人之間糾結了下,似乎是不敢不聽邊寂的,但也不敢招惹江薏。
江薏不滿意邊寂下逐客令,叉着腰說:“你不能趕我走,這是我爸的公司。”
“這是我辦公室。”
邊寂聲音冷然,神情沒有絲毫變動,也毫無溫度。
察覺到邊寂的冷厲,江薏抿抿紅唇,語氣弱了大半。
“我就是想問問你,有沒有想好找誰當女伴。”
“晚上我也去。”
很明顯的暗示了。
江薏等待着邊寂的回應。
但邊寂只是給一旁的梁夏冷漠遞去個眼神,意思表達得也足夠明顯。
梁夏收到,為難着對江薏說:“江小姐,邊總現在在工作,有些忙,這些私事是不是可以——”
“你是不是要帶你家裏那個女人去!”
江薏一下子又變得氣呼呼的,提起舒梨她氣得牙癢癢。“怎麽會有這麽壞的壞女人,說我沒品,拐着彎地罵我——”
“你為什麽會跟那樣的女人在一起!”
邊寂倏地擡眸,直直盯着江薏,目光和語氣一樣寒涼:“跟你有關嗎?”
忍了江薏許久,這次,邊寂不再顧慮這裏是否是公共場合,直接不耐地下逐客令:“出去。”
江薏心頭一顫,察覺到邊寂是真的動了脾氣。
以往,她在他面前再怎麽肆無忌憚蠻橫不講理,他最多就是不理她,卻從沒像這次這樣直接趕她走。
還是在梁夏面前,還是在——
一回頭,透明辦公室外在公共辦公區域工作的員工,幾乎都在看着她這邊,幾乎都在明着暗着地看熱鬧。
江薏瞬間覺得沒面子,一張小臉氣紅了,抓起自己的鑲鑽手包就走。
快走到門口時,高跟鞋還絆了一跤,差點摔倒。
梁夏趕忙過來扶,江薏氣得把他推開,咬咬唇,憤憤然走了。
江薏走後,梁夏也跟着出了去,辦公室門關上,四周似乎又安靜下來。
邊寂心口滋生出無法舒緩的不快,擡手摘下眼鏡就丢在了桌上,手臂支撐在桌面,低着頭疲倦捏着眉心。
等了許久的電話終于來了,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邊寂接起來,對方卻沒給他任何好消息。
“……暫時還不知道去向,沒有身份證號,查不到出入境的情況,現在不确定是不是還在江市……”
邊寂的太陽穴突突的疼,心口的不快和躁郁積壓着,堵着,幾乎喘不過氣。
他微微閉眼,而後眼鏡睜開,眸裏凝着一道冷光,面無表情地說:“繼續找。”
除非舒梨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否則,他一定會找到她。
他就不信他找不到。
他也不信舒梨能躲到哪兒去。
·
今天的晚霞,同昨天一樣,紅得刺眼。
風從畫室生了鐵鏽的窗沿外吹進來,疊放在桌上的畫紙不禁被吹起,發出嘩嘩聲響。
舒梨怕畫紙被吹得亂跑,走去窗邊關上了窗。
這是年份有些久的老房子,盎然的爬山虎還在牆外依附着。從窗戶往外看,只看得到疊疊層層低矮的民房,有人在屋頂種花,有人在屋頂種菜,也有灰黑瓦片堆砌的屋頂,屋檐那兒長着不知名的植物。
比起市中心的喧鬧,夕陽之下,這兒一片安谧。
門外傳來聲響,是畫室的老板張老師拿着顏料回來了。
他是附近高校的美術老師,學校裏有學生參加藝考,每天晚自習的時候回來他這兒學習。
周末時候,也會有一群小學興趣班的小學生過來學畫畫。
舒梨在招聘網上看到這兒招一名美術生,平時幫忙指點學生,做一點雜活。
工資還可以,按月發,不用先壓一個月。
最重要的,是這兒提供住宿。
畫室隔壁就是一間可以住人的小房間,面積不大,只有一張床一個衣櫃,還有張小桌子。
雖然簡陋,但是勉強能住人。
起碼,房租可以省下了。
張老師叫張建合,四十多歲,戴着副小圓眼睛,模樣有些敦厚,看着就像個斯文老師。
他拿着許多顏料,是為周末來這學習的小學生準備的。
“來,小舒,幫忙拿一下。”
“好。”舒梨關好窗就走向張老師,幫忙從他手中分走一部分顏料盒,“這些放哪裏?”
張老師随便指了個方向:“放那吧。”
舒梨就捧着顏料盒過去了。
低馬尾,簡單的白裙子,外面套了件杏色針織衫,背影看着有幾分溫婉可人。
張老師圓溜溜的眼睛停留在她裙擺以下的白皙小腿上,皮膚可真好,細皮嫩肉的。
“張老師,放在這就好了嗎?”
舒梨忽然出聲,張老師立馬回了個神,扯出個看似正經的笑:“放那就好。還沒吃晚飯吧,先去吃點,一會兒學生吃了飯也過來了。”
“好。”舒梨應一聲。
“小舒,你在江市真的沒什麽親人了?”
前幾天來面試時候,張老師就已經問過一次。這次再問,舒梨跟上次的回答一樣:“沒有了。”
張老師露出個可憐的表情:“小姑娘年紀輕輕……去吃飯吧,吃完了再來忙。”
舒梨再次應了一聲“好”,走出這棟爬滿了爬山虎的老樓。
樓前秋風蕭瑟,沒掉完的落葉一片接一片兒的,與四周這上了年頭的建築物一起,顯得寂寥荒涼。
她沒去吃晚飯,沒什麽胃口,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抽煙。
前邊有塊空地,五顏六色的健身器材大多數都已經掉了漆,看起來已經很多年了。
小孩最愛搶的秋千,上面都落了滿滿一層灰,估計很久都沒人坐過。
舒梨拿了張紙巾,把秋千擦了一下,才坐上去。
雙腳輕輕一推,秋千就發出難聽的咯吱咯吱的聲兒,她卻在這微微搖晃的過程中笑了。
連煙也不想抽了。
上一次玩秋千是什麽時候,舒梨已經忘了。
童年時期她總被小朋友孤立,他們成群結隊地去玩秋千,總是不允許她擠進來。
一來二去,舒梨就不屑再跟他們一塊玩。
別人不喜歡她,她也不需要他們的喜歡。
這會兒舒梨返老還童似的,一個人玩的挺開心。
開心之餘,她忽然想起邊寂。
不知道昨晚發現她不告而別,他會是什麽表情。
真的好巧啊。
當初偶然踏足的地方,她以為這輩子都與自己無緣,沒想到最後,還是她回到了這裏。
——與這隔了一條小巷,就是邊寂當初住的房子。
這兒,就是老城區。
秋千玩得久了,天色漸暗。
舒梨看到陸陸續續的學生背着書包和畫板過來,便從秋千上起來,回了畫室。
張老師端着個大茶杯喝水,瞧見舒梨回來,就說:“你這裙子怎麽髒了。”
舒梨被提醒才往自己白色的裙擺上看,确實髒了,沾上了黑黑一層灰。
可能是剛剛坐秋千,在那上面蹭到的。
“一會學生就都到了,你今天第一次帶他們,怎麽都算是個老師,還是得注意形象。趕緊去換件衣服吧。”
舒梨覺得張老師說的對。
她這白裙擺,這黑色一大塊污漬,确實挺顯眼挺難看的。
“我現在去換。”
舒梨說着,走向畫室旁邊的小房間。
門鎖上,她打開行李箱拿衣服。
昨晚上過來因為太累了,就直接睡了,衣服還沒換,行李箱裏的東西也還沒收拾出來。
床的對面是一塊長方形的梳妝鏡,舒梨拿出衣服,對着鏡子脫下身上的杏色針織衫。
而鏡子後面,陰暗不見光的地方,一張椅子擺在那。
坐在上面的人,已經迫不及待地解開中老年款的皮帶,剛才端着喝水的大茶杯正放置在椅子旁。
他的眼睛直直盯着鏡子後面脫針織衫的女孩,迫不及待的臉上寫滿了猥·瑣。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
女鵝不會被占便宜,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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