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回程的路上, 大概是因為時間太晚,錯過高峰期,所以并沒有堵車。車子一路行駛得平緩順暢, 也顯得陳佳肴車子開得娴熟穩重,偶爾紅燈停車, 她還能順手拿手機回幾條消息。
這些行為處處都透露着她的坦然又自若,她不再是曾經那個玩個手機都下意識要請示一下的小姑娘。
她确實長大了。
周延禮靠坐在椅子上, 他上了車就重新把外套脫了,只是沒再往後座放, 而是随意搭在了身上。座椅調得舒适, 角度也合适。
非常方便他打量陳佳肴。
男人臉上始終沒什麽表情, 目光卻沒放過她一寸一毫。
陳佳肴不是沒感覺, 只是每當她實在受不了回頭時, 便看到周延禮靠在椅子上, 閉着眼皺着眉,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
她一時難辨是自己太敏感還是對方太狡猾。
車廂一路沉默到家,陳佳肴把車子停進停車位, 下車前她扭頭看向旁邊副駕駛,發現周延禮正睡得安靜。
他眉頭還是皺着, 大手放在身前的外套上, 手微微握拳, 外套都被抓得有些擰巴。
陳佳肴頓時顧不得所有,拆了自己身前的安全帶就往周延禮身邊湊。
她聲音很低地喚他:“周延禮?”
周延禮似是剛剛清醒,漆黑的眸中一片惺忪疲倦。他眼皮折痕更深,看向陳佳肴時有幾分萌态的遲鈍。
“陳佳肴?”
因為睡了一會兒,他的聲音更啞了,開口又低又沉, 在車廂裏顯得缱绻纏綿。
他還是偏頭的姿勢,熱氣呵在陳佳肴側臉,讓人分不清楚他的呼吸和暖氣餘溫哪個更燙。
陳佳肴耳根也早已酥麻一片,心跳跟着停滞,她手忙腳亂應了一聲:“嗯啊?我在。”
周延禮似是低笑了一聲,他擡手撩了下陳佳肴的頭發,低聲問:“什麽時候回來的?”
陳佳肴懵了,“啊?”
周延禮沒聽到回答,又低低“嗯?”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聲音低下來的緣故,也顯得有幾分溫柔,他說:“頭發都長那麽長了。”
說着眼底藏着一層淺笑,看着陳佳肴。
陳佳肴隐隐約約意識到什麽,她抿了抿唇,小聲說:“我們到家了。”
周延禮慢半拍地“哦”了一聲,随後又重重咳嗽了一聲。
似乎是這一聲咳嗽拉回了周延禮的思緒,他默了一瞬,而後掀眸對上陳佳肴的眼睛。
他只字未言,眼眸平靜,但陳佳肴卻看出了他有幾分欲言又止。
大概是覺得尴尬。
陳佳肴體貼地裝作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笑了笑,“醒了?那下車吧,記得穿外套。”
說完陳佳肴轉身從駕駛座的側門下去。
車門剛關上,副駕駛的周延禮低低一斂眼睫。他眼前閃過剛剛陳佳肴轉身時長發下紅得幾乎能滴出血的耳朵,唇角輕輕翹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
再掀眸,瞬息之間,眼底哪裏還有半分遲鈍和惺忪睡意。
要論手段嗎?
他可從來沒輸過。
陳佳肴下車後感覺身上還是燙的,她故意勾起頭發把耳朵露出來,冷風一吹,溫差仿佛要把耳朵催熟。她低低“嘶”了一聲,又手忙腳亂把頭發放下來。
這時身後傳來車門關上的聲響,陳佳肴脊背一僵,眼睫撲閃眨了好幾下,才狀似穩下心态。
她回頭,看到周延禮正在穿外套,外套剛穿上又低咳了兩聲。
夜色更濃,男人一身黑色幾乎與夜融為一體,以至于顯得面色更加蒼白。
陳佳肴看着他,滿目擔憂明顯。
周延禮走過來,低說一句:“沒事。”
也許男人都有愛逞強的毛病,陳佳肴沒反駁他,只是跟着他安安靜靜進電梯。電梯一路上行,抵達家樓層。陳佳肴先一步站在家門口,她等着周延禮開門,卻換來對方一句情緒難辨的:“怎麽?家密碼也忘了?”
陳佳肴愣了下,“哦”一聲摁密碼鎖。
密碼确實一直沒換,陳佳肴順利打開門,正要進去換鞋,卻被玄關一對閃着綠光的眼睛吓了一跳。她有些慌亂地退後,周延禮一時不察,眼疾手快把陳佳肴撈進自己懷裏,他外套扣子沒扣,看上去就像用衣服把陳佳肴整個包進了懷裏。
陳佳肴心思還在驚恐上,家門打開,走廊的光照進玄關,陳佳肴才看到那是一只貓。
樓下那只灰貓!
陳佳肴一怔,眼裏的驚恐頓時轉變為驚喜。她正想回頭問灰貓怎麽在這,一扭頭額頭差點撞上身後人的下巴。
周延禮反應比較快,他微微後仰躲閃開,手上卻沒松半分,反而因為後仰的姿勢把懷裏的人抱得更緊。
腰間猛地束緊,陳佳肴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現在什麽形态,臉唰地紅了一層。
周延禮仗着身高優越,眼眸微垂。他假意沒看到陳佳肴的反應,視線掃了灰貓一眼,嗓音低沉命令:“進去。”
灰貓此時已經認出了陳佳肴,正亮着眼睛躍躍欲試要往陳佳肴腿上蹭,聽到周延禮的聲音,想要探出家門的爪子一頓,慢吞吞又收了回去。
灰貓轉身進去,陳佳肴還僵在原地,她就在周延禮懷裏,身體什麽反應周延禮感受得一清二楚,可他偏偏不把這些尴尬的不适應擺到臺面上來,而是仿佛沒有任何不對勁地松開陳佳肴,口吻平淡說:“你也進去。”
陳佳肴本來一直秉着一口氣不敢松,聽到周延禮這話,她忙不疊上前一步踏進家裏玄關,匆匆脫了鞋才敢悄無聲息松氣。
灰貓這時蹲在不遠處,歪着腦袋盯看陳佳肴。陳佳肴擡手打開燈,把它看得更清楚。久別重逢的熟悉感給她帶來無限安全感,剛剛的尴尬和不适頓時蕩然無存,她上前一步把灰貓抱起來,非常開心地說:“你怎麽在這裏呀?哎呀,好久不見呀。”
她說着回頭問周延禮:“你怎麽把它帶回來了啊。”
周延禮一邊換鞋一邊說:“它自己上來的。”
陳佳肴問:“那它沒再回去嗎?”
周延禮換上了拖鞋,一邊脫外套一邊往裏走,路過陳佳肴的時候,他擡手戳了下灰貓的鼻頭,擡眸看陳佳肴說:“它來都來了,我為什麽要放它走?”
這話洩露了太強的占有欲和操控欲,陳佳肴冷不丁想起來三年前的自己,當下失口反駁:“那說不定它就是來轉轉呢?”
周延禮笑了,很低很淺的一聲,仿佛覺得她這個問題很可笑。
他說:“它有四條腿,真想走,有的是辦法。”
陳佳肴聞聲一頓,低頭看了眼灰貓。三年過去,灰貓比以前更胖,看上去也更健康,它眼睛很亮,毛發很幹淨,身骨也柔軟,沒有絲毫“被迫留下”的痕跡。陳佳肴擡手抓了抓它的腦袋,它發出舒适的呼嚕聲,在這一片低低的“呼嚕”中,陳佳肴看着灰貓,話卻是問周延禮:“那它如果真的要走,你不攔啊。”
周延禮沒給她這個如果,只說了一句:“它不會。”
陳佳肴低低“哦”了一聲,她撇了撇嘴,想起灰貓曾經處處粘着周延禮的畫面,心想它确實不會,它巴不得呢。
陳佳肴沒來得及跟灰貓敘更多的舊,因為她看到周延禮随手從餐廳角落的箱子裏拿出一瓶礦泉水就要開,陳佳肴皺了皺眉,放下灰貓說:“家裏沒熱水嗎?”
周延禮并未停止擰瓶蓋的動作,他把水放在桌子上,一邊拆解藥袋一邊說:“沒有。”
陳佳肴被他敷衍的态度氣到,直接走過去把蓋子重新擰上,然後把水放回箱子裏。
周延禮默不作聲看她做一切,陳佳肴也默不作聲,非常“叛逆”地不予任何解釋,然後轉身走進了廚房。
廚房的門關上,周延禮和不遠處蹲坐的灰貓對視,片刻,他輕輕挑了下眉。
灰貓腦袋一歪,“喵~?”
陳佳肴水燒到一半聽到自己的手機傳來鈴聲,她手機好像在外套裏,外套被周延禮随手挂在了玄關樹杈衣架上,轉身準備出去的時候,感覺手機鈴聲忽然聲音更大,她探頭去看,才看到是周延禮把她手機從外套口袋拿了出來。
她走過去,接過手機的時候随口問:“誰?”
周延禮擡眼看了她一眼。
陳佳肴:“?”
周延禮沒說話,只是又把手機拿了回去,然後看了眼手機屏幕,再次遞給陳佳肴說:“沈煙。”
陳佳肴:“……”
陳佳肴不知道自己是懷揣着什麽心情接通沈煙的電話的,沈煙電話那頭很吵,極具節奏感的音樂震着人的耳膜,陳佳肴有些嫌棄拿開手機,問:“幹嘛?”
沈煙口吻震驚,“什麽幹嘛?今天聖誕節啊!你在國外那麽多年還沒養成過聖誕節的習慣嗎?出來玩,定位發你。”
陳佳肴當然不可能去,先不說現在那麽晚,她明天還有工作呢,“我不去,明天還要上班呢。”
“知道你要上班,玩一會兒咯。”沈煙說,“要不我去酒店接你?順便把你口紅送過去。”
陳佳肴沉默了。
沈煙沒什麽耐心地追問:“行不行啊?算了,行,我說了算,我去接你。”
這時廚房水燒開,水壺自動斷開,沸騰的聲音咕嚕咕嚕,引得灰貓好奇跑過來。陳佳肴沖它笑笑,它立刻跑了過來。陳佳肴怕燙到它,伸手攔了下它。大概是被周延禮訓練過,它很乖很聽話,沒再上前。陳佳肴轉身去餐桌上拿杯子,然後轉身回到廚房倒了三分之一的熱水,水澆得杯子冒出熱氣,撲到陳佳肴臉上,也撲進她眼睛裏。
伴随着水壺重新放在底座上的清脆聲音,陳佳肴說:“我在家裏。”
電話那頭的沈煙沉默了一瞬,而後淡淡“哦”了一聲,不再強求地挂了電話。
陳佳肴也沒什麽特別大的反應,只是端杯子的時候不小心燙到了手,她猝然縮回手指,捏着耳垂緩和一下。
這時周延禮過來,陳佳肴收回手,端起水杯走出去。周延禮站在餐桌旁邊,手裏已經拿好了藥。
陳佳肴把水杯放在桌子上,說了聲:“開水,等一下。”
她轉身拿了瓶礦泉水出來,往杯子裏倒了一半冷水,水溫适宜,她才端起杯子遞給周延禮。
卻不想周延禮沒有接過水杯,而是直接攥住了陳佳肴的手腕,順着她的手勢喝了口水。
陳佳肴一怔,手腕頓時激起一層滾燙。她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向周延禮臉上,只見男人喉嚨輕滾,藥送下去,片刻若無其事松開陳佳肴的手腕。然後起身說:“很晚了,早點睡。”
陳佳肴:“……”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卡文的原因如下:
我:我卡文了。
基友:?
我:周教授很煩,老是套路我女兒,我一點也不喜歡他,非常不喜歡。
基友:……
我:但是我又控制不住他,真煩。
基友:你不喜歡你男主,你很危險。
我:我太不喜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