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之後那頓飯吃得異常安靜,幾乎每個人都是沉默地吃完了這頓飯,中途偶爾有人擡起頭想說些什麽,但是卻在看到柳原郁的臉時忘記自己準備說出口的話語。

柳原郁在心裏嘆了口氣,這就是他為什麽不願意在外人面前摘口罩的原因——“富江”體質會吸引周圍所有的人,對于一些意志不堅定的人甚至會起到蠱惑心智的作用。而在家的時候有齊木楠雄幫他抑制這種體質,讓他得以自由活動,在外面則需要口罩這種物理手段。

吃完飯沒多久他就找借口回了家,并且在心裏計劃着下次要怎麽拒絕別人的邀請。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柳原郁跟齊木久留美打了聲招呼,就搭上了前往橫濱的電車。

除了上學以外,柳原郁還有一個另外的身份——武裝偵探社的非正式調查員。一年前他因為幫助偵探社的社員處理了一個大麻煩,從而被社長看中邀請進了偵探社。至于為什麽是非正式,因為他現在還只是一個兼職,要等大學畢業了才會正式進入偵探社工作。

柳原郁輕車熟路地登上了位于四樓的武裝偵探社,裏面除了一個兢兢業業工作的國木田獨步以外就只剩下一個正在吃零食的江戶川亂步。

“小郁你來了啊!”江戶川亂步看見柳原郁,立馬沖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去,“我發現一個超級好吃的餅幹!”

不知道為什麽,向來目中無人的江戶川亂步獨獨跟柳原郁的關系特別好,從來不會指揮柳原郁去做什麽事,甚至還會把自己的零食分享出來,比如現在:“還剩最後一塊,你快點拿走!不要讓我看到!”

柳原郁走上前去,低頭看了一眼那塊餅幹,一點也不臉紅地稱贊道:“亂步先生的眼光還剩一如既往的好啊,不過我不吃餅幹,還剩留着亂步先生自己吃吧。”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後悔也沒有用了!”江戶川亂步說完,把餅幹向上一扔,再一擡頭一張嘴,頓時掉進了嘴裏。

“啊——最後一塊也沒有了。”江戶川亂步說完,趴在桌子上悶悶不樂。

“那我幫亂步先生再去買一點?”柳原郁問。“算了算了,亂步大人怎麽能讓你去買東西。”江戶川亂步無精打采地揮了揮手,“你還是去國木田那裏看看有沒有什麽新的委托吧。”

柳原郁點頭應了一聲,轉身走到了國木田獨步的辦公桌旁:“國木田先生,你前兩天跟我說有新的委托……”

國木田一邊瘋狂地奮筆疾書,一邊頭也不擡地說道:“那些委托已經交給谷崎他們了,我另外給你留了一個,在你桌子上。”

“好。”柳原郁回到自己的辦公桌旁,果然看到上面放着一份委托書,大致內容是請偵探社的各位幫忙找到小野先生走丢的貓,上面還配了貓咪的照片,名字,習慣還有經常出入的地方。

這次的任務非常簡單,或者說,大部分時候的任務都這麽簡單,畢竟偵探社除了解決政府不能過度幹涉的事情以外,也會幫助民衆解決一些小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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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偵探社的其他人,走訪調查這種事并不适合柳原郁,也太過于浪費時間。出了偵探社,他直接來到了空曠無人的地方,用召喚符召喚出了附近的土地神。

這片的土地神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看上去離退休不遠了的那種。在見到柳原郁後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這才詢問道:“柳原大人,請問您有什麽事嗎?”

在這個陰陽術已經近乎消亡的時代,柳原郁是世上僅存的,能夠溝通神明的大陰陽師,小小的土地神當然要對他報以敬意。

“你有沒有見過這只貓?”柳原郁說着,拿出了貓的照片。

土地神汗了一下——每次柳原大人找他,他都會以為是發生了什麽大事,甚至摩拳擦掌地想幹一番大事業,沒想到卻每一次都只是一些找貓尋人的小事。

然而就算如此,他也還是奉命查找了起來。

土地神掌管着方圓一百公裏的土地,在這上面發生再小的事,只要他想,就能夠查到。

很快,土地神給出了答案,那只貓在附近公園的下水道裏。

柳原郁:“……”

他并不想知道那只貓是怎麽跑到離家五公裏以外的公園還掉進下水道的,他只知道這只貓肯定已經髒了,他還得從下水道裏把它撈出來……

然而嫌棄歸嫌棄,救還是要救的,柳原郁根據土地神點出的坐标施了一個小型傳送魔法,下一瞬就出現在了那個下水道的附近。

魔法是在另一個完全不同能量體系的世界學的,或許是他本身學過陰陽術的緣故,學起魔法來比其他人要輕松地多,就連老師也驚呼發現了一個天才。

總之他此時出現在了下水道邊,還好周圍此時沒有什麽人,不然一定會被吓一跳。而那只濕透的小貓就縮在下水道的一個角落,叫聲微弱,但還能勉強聽清。

柳原郁大概觀察了一下小貓的位置,确定它是在下水道蓋板的下面,這才祭出了兩個小紙人,讓它們掀起那塊蓋板,然後以極快的速度拎出了那只貓。

順便在第一時間施了個清潔術。

在做完這一切後,柳原郁這才把貓抱在懷裏,親自給人送了回去。

見到愛寵的主人自然是真誠地感謝了柳原郁一番,甚至還盛情邀請他留家裏吃飯,不過這回有了教訓的柳原郁當場拒絕,并且以飛快的速度逃離了現場。

完成委托的柳原郁心情愉悅地走在街上,思考着接下來的目的地,可還沒等他想到,就先在一個偏僻的巷子裏看見了一個暈倒在地上的青年。

出于好奇心,柳原郁還是決定上前看看。

那是一個身穿黑色大衣的清秀青年,明明看着沒有外傷,身上卻纏滿了繃帶。此時他正躺在地上,臉頰微微泛紅,即使閉着眼也因為難受而不自覺皺起了眉頭。

柳原郁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發燒了。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明明生着病還出來到處亂跑,還好遇見了自己,不然可就慘了。柳原郁一邊這麽想着,一邊試圖給青年施展治愈魔法。

等下……他的治愈魔法似乎只能治療外傷,對發燒之類的似乎并不起作用。

然而還沒等柳原郁收回治愈魔法,奇怪的事情就發生了——原本應該進入青年身體進行治療的魔法光點卻在觸碰到肌膚的一瞬間四散開來,最後消失在了空氣中。

這是怎麽回事?柳原郁有些奇怪,又施展了一次治愈魔法,但還是和剛才一樣的情況。

“魔法失靈了嗎?不應該啊?”他小聲嘟囔了一句,随即在手上劃了一道口子。在給自己施展治愈魔法的時候,魔法光點很快依附上了傷口,而傷口也在一瞬間恢複成了原樣。

既然不是自己魔法失靈,那應該就是這個人本身的問題了,是他的身體會自動讓魔法失去效果嗎?柳原郁在心裏想着,又施展了一道陰陽術,發現依舊不起作用。

所以果然是這個人本身的問題。

雖說柳原郁自認為不是什麽大好人,但是看見一個人活人暈倒在地上,也沒法做到坐視不理,更何況他長得還十分符合柳原郁這個顏控的審美。

不然帶他去醫院?柳原郁想着,一只手剛碰到青年的腰,頓時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面前的這個人絕對不是什麽普通人,至少是不能随意送醫院的那類人——他在這個青年的身上摸到了槍。

思來想去,柳原郁最終還是決定把他搬到自己在橫濱租的公寓。

那處公寓距離偵探社的距離并不遠,平時也是為了讓他來橫濱可以有個休息的地方,反正他也并不差錢。

既然魔法治療不能用,那就只能試試物理治療了。

柳原郁先是把青年扛到了床上,廢了九牛二虎之力脫掉了他的衣服和繃帶,又打了涼水擦遍他的全身,最後拿濕毛巾敷在了青年的額頭上。

實際上,柳原郁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救這麽一個互不相識的人,或許是因為那張極對自己審美的臉,又或者是某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不過最後柳原郁把這些都歸咎于自己太過善良上。

做完這些,柳原郁又去燒了壺水,他決定先給這個人喂點水,然後去藥店買點退燒藥。

“喂,醒一醒,先喝點水。”柳原郁輕輕拍了拍床上的人,試圖讓他清醒過來。

剛剛拆繃帶的時候柳原郁就發現了,明明這個青年的兩只眼睛都沒有問題,為什麽要蒙上一只,耍帥嗎?還是說這是遲到的中二病?

躺在床上的青年似乎是聽到了他的呼喚,費力地睜開了眼睛。

接着,他的眼睛微微睜大,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随即又恢複平靜。

“我這是在做夢嗎……”青年的聲音微弱到幾不可聞,可還是被柳原郁給捕捉到了。

“什麽?”他問。

青年卻并沒有理會他,或者說他此時依舊是燒得迷迷糊糊的狀态,鳶色的眼睛霧蒙蒙的,看起來有幾分茫然。

緊接着,他輕輕勾了勾唇,露出一個放松又平靜的笑來,他的聲音低啞缱绻,像是在懷念什麽珍貴的禮物:

“好久不見,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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