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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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皇後是女配
作者:西淵
文案:
蔚然穿越成一個踩到狗屎運撿了個皇後職位的小宮女身上,
可沒多久就以渣皇帝一腳踹到冷宮慘淡收場。
自古皇後多炮灰,後宮的爾虞我詐不是她的強項,做個圍觀的路人甲是她的終極目标。
可她發現自己竟是個求不得的女配,小太醫說那邊有個愛別離的家夥,你們英雄惜英雄。
內容标簽:
搜索關鍵字:主角:蔚央(蔚然) ┃ 配角:趙苻岩,沈清,荊和,孟姝瑤,向岚,夙籬,行書 ┃ 其它:抽,輕松HE,西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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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引子
引子
杞國,景炎六年春,景宮開始了自景炎帝登基以來的第二次選秀。
景炎帝對這次的選秀好像不怎麽上心,一切事項全權交給莊惠太後和皇貴妃孟姝瑤來着手辦理,淑妃陳錦曦也從中幫襯着,選秀的也是按着流程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每三年一次的大選,從全國各個州府輸送過來的秀女是何其多,豔姿傾國更是數不勝數,可殿選之後能入住後宮的也就那麽十人不到的名額。
其中殿選須得提一下一件妙事,殿選之時在展示才藝環節這一塊兒,工部尚書程其華之女程依依乃是與皇貴妃孟姝瑤同為杞國雙姝。此佳人才資絕絕,不枉雙姝之一的稱號,以一曲《姑蘇行》技壓群芳,可謂是豔驚四座,就連往日看起來漫不經心的景炎帝也因程依依殿前獻藝而失了神。
一曲《姑蘇行》讓景炎帝半晌才回過神兒,他斂了神情示意太後和皇貴妃孟姝瑤商議,他在一旁垂着眼眸聽着,最終二人以正二品昭媛達成協議,他只是掀了一下眉淡淡的道了句準,于是那位看起來楚楚西子的程依依便封了個昭媛,賜住西臨殿。
殿選結束留在景宮的人一共有八人,除了程依依的昭媛外還有一婕妤二貴嫔一婉儀三才人。
忙碌兩個月的選秀也終于告一段落,景宮恢複了如往日一般的平淡無波的日子,至少表面上是平靜的。
這下莊惠太後就開始愁一件事情了,那便是立後之事。衆所周知,景宮自三年前懿純皇後病逝後,後位便一直空着,昭純宮更是三年無人入住。
太後曾多次委婉的讓景炎帝立後,只是景炎帝至始至終都是一副漫不經心毫不在乎的樣子。如此這風聲便落到某些有心人的耳朵裏,朝中的某些臣子已經由開始的旁敲側擊變成了明目張膽的質問,什麽家國天下,有家才有國雲雲。
景炎六年初夏,算是發生了一件喜事兒,這空了三年的後位終于是有人了。
只是登上後位的不是身家極好的皇貴妃孟姝瑤,也不是自景炎帝還是皇子時都跟在身邊的淑妃陳錦曦,讓人怎麽也想不到是,這登上皇後鳳座之人竟是陳淑妃流華宮裏面的一個二等小宮女。
杞國自建國以來,就從未出現過讓一個身份低賤的奴婢在一夕之間登上後宮之主的先例。
頃刻間,景宮處在一片壓抑不解的愁雲中,朝堂之上已因景炎帝的決定而掀起軒然大波,由此出現了大批的貌似是不怕死的谏臣之人,反對之聲可謂是此起彼伏。
景炎帝不顧太後反對,愣是連續宿住在昭純宮半月之久,這後宮所謂雨落均沾的規例也是被一個低賤的奴才打破了。陳淑妃等妃嫔多次要去給新皇後請安,可是都已拒之門外收場,無數的風言風語在偌大的景宮傳來傳去,而當事人卻是未踏出昭純宮一步。
就在各位妃嫔憋着一肚子火氣只能對下人撒氣之時,景炎帝又做出一件讓衆人難以理解的或是大快人心的決定。
那天,大抵是夏日的最後一場大雨,很少出宮門的皇後娘娘跪在昭純宮前濕漉漉的玉石地板上,低眉順手聽着皇上身邊的太監周瑛宣讀的聖旨。
頭頂是侍女行書為她撐着油紙傘,雨滴拍打在紙傘啪嗒啪嗒的響。
周瑛高聲宣道:“皇後蔚氏,入主東宮兩月之久,先不問其後宮事物,再來多次仰仗聖寵言語沖撞朕,朕深覺其難以勝任賢良得體母儀天下的皇後之職,即日起暫革去蔚氏皇後之職,貶至忏思宮,不得有誤。”
于是這位杞國歷史上最傳奇的皇後也成了在位最短的一位皇後,雖然聖旨上說的只是暫時革去皇後之職,可是誰都知道忏思宮乃是景宮的冷宮。若是進去了,想出來的機會幾乎是微乎其微。
周瑛的一字一句仿佛是在戳着她的心房,一種從未有過的委屈和絕望從心的最深處升起。
她明明一直恪守準則,也從未做過什麽逾矩的事情,為何要這般待她?那些莫須有的罪名,為何扣在她的頭上,明明是……
狠狠地吸了口濕潤的空氣,她恭敬又虔誠的伸出手接住周瑛遞來的聖旨,顫聲叩頭謝恩:“臣……奴婢接旨,謝皇上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瑛看着跪在面前強忍住悲傷地女子,心頭暗自嘆了口氣。在這後宮之中的女人不是被視為空氣就是被人當做棋子,這裏的女子是用言語都不能表達出來的一種悲哀,風風雨雨的後宮,從來都沒有帝王愛,若是誰想奢望那麽便是離毀滅不遠了。
周瑛對着她行了個禮便告退了。
雨下的很大,啪啪的搭在緋紅的油紙傘上,那種聲音成了一種催命符。
她木木的跪坐在地上,侍女行書和小太監翰墨都才從晴天霹靂中回過神,手忙腳亂的來扶她。她好似被什麽東西抽去了力氣,身子怎麽也站不穩。
行書拿着手中的傘手微不可察的抖了起來,她咬住唇說:“娘娘,外面雨大,我們進屋裏吧。”
翰墨贊同道:“對啊,娘娘,雨淋多了會生病的。”
緋色的油紙傘早已不能遮擋殘暴大雨的侵襲,瘦小的三人均隐沒在偌大的雨幕中,漸漸地如同滄海中一栗,微不足道。
夏末初秋,一場秋雨一場寒。
作者有話要說:╭(╯^╰)╮苦逼的窩開新坑。被刺激的終于開了。
愛情,宮鬥,吐槽,抽風,狗血都有,不怕死的來!
對了,覺得還湊活就收藏一下吧【又回到那種患得患失的日子了,嘤嘤嘤,作孽啊!
☆、穿越
一、穿越
翰墨從忏思宮後院的深井打了一桶水,三搖四晃的提到漱玉軒一隅的小屋子內,這間小屋子原先是一個四處漏風的雜物房,不過在心靈手巧的行書和老實能幹的翰墨共同努力下,這間被劈成一間小廚房。
推門進屋,行書正圍着白色的圍裙,細心地在土竈上切菜,竈上有一口正冒着白煙的大鍋。
将水桶提到竈邊,行書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對他笑道:“翰墨,你先看着鍋,我去看主子醒了沒有。”
翰墨點頭,行書摘了圍裙,拍了拍裙子出了小廚房。
行書有節奏的敲了三下漱玉軒偏殿的門,徒留空響在空氣中,行書已經推門入內。
進了屋子是小廳,小廳內燃着淡淡的熏香,左手邊的暖閣,掀開青色的布簾子,暖閣內的擺設便映入眼簾。
暖閣內的擺設很簡單,一張床榻,一副梳妝臺,兩只簡易的衣櫃,一張圓木桌配着四把椅子。
行書走到床榻邊悄聲道:“主子,早膳要做好了。”
床上的人嘤咛了一聲,用手揉了揉眼睛,而後彎起嘴角喃喃道:“行書,你太賢惠了,讓好吃懶做的我好有罪孽感啊。行書,你嫁給我,好不好?”
“主子,您又說胡話了,快起床吧。”
“遵命!”床上的人一個鯉魚打挺的從床上翻了起來。
她老實地站着,行書細心的為她穿着衣物;她端正的坐在梳妝臺前,行書頗有耐心的給她梳了個簡單的流雲髻,又斜插一枝與這裏很不符合的通體碧玉的簪子。
跟着行書出了屋子的門,溫暖的晨光披灑在院子裏,她張開雙手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
她是杞國景炎年間第二位皇後蔚央,并不是那個每天對着電腦埋頭編寫程序的程序員蔚然。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着這副身子的主人得了一場嚴重的傷寒,再加上天氣轉冷,對這病無疑是雪上加霜。在古代這病可大可小,能不能挺過去幾乎是靠運氣,可這苦命的皇後終是沒有挺過去。
正好那時她連續加班兩周,回到家的倒頭就睡,誰知道醒來就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
她甩了甩胳膊,這身子明明很好的,可是終究還是去了,不得不說當時發生的事情對她打擊有點致命了。她同情原主,為她花一樣的年紀就凋零而感到遺憾。
關于蔚央的記憶,總是零零碎碎的片段,好似一幅巨大的拼圖,只知道局部根本看不到事态原本原貌。
行書和翰墨從小廚房內端出飯菜,能吃上不涼馊的飯菜行書可是費了不小的努力,翰墨也托着他的師父走了不少的後門,而她只是出了這麽一個主意。
膳食在漱玉軒的正廳用,正廳很空曠,也很陳舊,不過裏面收拾的整齊幹淨。正廳的卧房沒人睡,主要在這個秋日會聚不了暖,現在又沒到供暖的日子,所以早在他們搬進來的第二天就轉到偏殿了。
落座之後,她如往日一樣拉着行書翰墨坐下,看着簡簡單單的菜,她咂了咂嘴說:“雖然看着簡單,但是你們知道麽,這樣的菜營養價值不比那些大魚大肉差,你們看那些廟裏的和尚哪一個不是白須高壽,那是因為他們清心寡欲吃素的原因。”
說起來,剛來的幾天她除了身體動不了,意識還是很清明的,行書和翰墨兩個人不離不棄的守在她身邊直到她好轉。在那個世界也只有自己老爸在她生病的時候衣不解帶的照顧她。可是,最親近的人,也總有離開的時候。
雖然他們以為她還是蔚央,但是她現在不就是蔚央嗎?
既然命運這麽安排,那麽從前的從前是不是就要放在一邊?就算是某個孤獨的夜晚會想起,那麽,就當它是個夢吧。
所以,她現在叫蔚央,一個政治上或是權利之後的犧牲品。
三人氣氛和睦的吃了飯,依照往常的習慣蔚央和行書在會在忏思宮內四處走走。因為年久失修,好些個宮殿都失去了原本的顏色。
行書見着蔚央嘴角有淡淡的笑,她說:“主子,奴婢瞧着您和以前不一樣了。”
蔚央圓眼一睜,嘴角的笑越發的深:“哪裏不一樣了,是不是越來越光彩照人了?”
行書一怔,也同蔚央一起笑了:“果然呢。”
蔚央美滋滋的拉住行書的胳膊說:“我都已經不是皇後了,所以也不是什麽主子,若是不介意可以叫我然然,嗯,不對,阿央姐。”
行書心知這行為對于她來說是逾矩,在她的認知裏,就算是主子在落魄也終究是主子,有些規矩終終是他們作為奴才不能去挑戰的。
在這深宮,命只有一條。
蔚央見到行書眼裏的複雜,她松開行書鄭重道:“行書,記住,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做奴才。”
行書褐色的眼眸閃着點點星芒,可是終究只是一瞬的。
“何況,我曾經不也是個低賤的宮女麽?”她的口氣有點惆悵,行書不忍她再多想,在傷了好不容易好起來的身子,忙轉移話題:“主子,您看,牆外的樹上有只風筝呢,不知道是哪家的?”
蔚央順着行書的手,果然就看見一只畫着鴛鴦的風筝,飄搖的挂在忏思宮的宮牆外的榕樹上。
“我看,八成兒是隔壁緋煙宮的妃子想用放風筝來引起皇上的注意。”這種情節幾乎是在宮鬥裏用爛了的土鼈手段,竟然好運的讓她碰到。不過要是沒有引起皇帝的注意反而被扣上一個目無紀律的罪名,那就只能和她來做鄰居了,或者是奴才也說不定。
蔚央本不想多事,可是最近實在是無聊的緊,她振臂一揮意氣奮發道:“同志們,為了打倒無聊,我們去圍觀。”
行書還來不及阻止,蔚央已經率先撬開忏思宮的後門出去了。
忏思宮是一片遺忘之地,就算是後門的鎖爬滿藤蔓,生滿了鐵鏽,也終是沒人注意到這裏,無奈之下行書只能跟上蔚央。
沿着宮牆,穿行在長滿蘆葦和蒿草林間,清晨的雀鳴鳥叫響徹在林間,那種聲音格外的悅耳。附在樹上的寒蟬一聲一聲叫的很是微弱,好像一個茍延殘喘的人在盡最後一絲力氣用力的呼吸着,一種不甘于生命就這樣消失的無力掙紮。
到了剛才看見風筝的地方,果然有兩個藍衣的小宮女正在拿着一只竹竿兒費力的捅樹上的風筝。
“你們快點,快點兒啊,要是出了什麽差錯,都去給我死吧!”一個女人的聲音氣勢淩人,很是嚣張。
蔚央和行書掩在草叢裏,左右看了看遠處頤指氣使的女子,好像是今年入宮的一批秀女,她猜不出此人是什麽品階。
不過倒是頗有見解的蠕動嘴唇對行書說:按照常理,這女的活不久,後宮是容不得這麽張揚嚣張的人。
行書又沒有學過唇語,自是不懂她所說的是什麽,她皺着秀眉疑惑的看着蔚央。
已不所欲勿施于人,蔚央聳聳肩繼續期待這景宮的禁衛的效率能高一點。
可是,眼看着小風筝被捅了下來,蔚央的幸災樂禍也被漸漸被撲滅,對這皇宮的禁衛軍效率也表示懷疑。
蔚央覺得了無生趣,正打算撤的時候,突然聽到甲胄和兵器撞擊的聲音,瞬間她的一雙眼睛亮的不可方物。
“剛才是你們在這裏放風筝。”這句話像是問句,可是有種不容反駁肯定的口氣,帶頭的男子架勢很是迫人。
“放肆!你是何人,見到本嫔竟然用如此的口氣說話,誰給你這樣的膽子!”先前那個嚣張的女人比來者還要有盛氣淩人,那種趾高氣昂的姿态,有種恨不得沖過去将她碾死的沖動。
她的品階也不過是個從五品的婉儀,對着從三品的武官這般目中無人,果真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
男子眉心一皺,他抱拳微弓,口氣不卑不亢道:“回蘇婉儀的話,卑職乃是殿前帶刀侍衛程青陽,方才皇上在暢心園看到這裏的風筝,所以讓卑職帶放風筝之人過去。”
那個蘇婉儀即刻是兩眼放光,好像是二萬五千裏長征的紅軍看到延安就在前方一樣。
蔚央倒是在一旁冷笑,在她有限的記憶力,這皇帝絕對不是那種對草包感興趣的人,所以這個蘇婉儀大抵是最後一次這麽嚣張了。
倒是這個程青陽,以前聽行書翰墨兩人聊天之時提到他,好像是那個很受寵的程昭媛程依依的親哥哥。聽說一家人五代為官,文武兼有,只是從未有過将女兒送入宮中為妃的先例。
按照蔚央的邏輯,她想這工部尚書大概是被朝中的幾股勢力壓制威脅着,所以不得不将女兒送進宮來鞏固勢力。這後宮和朝堂的勢力總是相互牽制着,不知道是兩個家族的悲哀,還是這個封建君主統治的腐朽?
蘇婉儀是歡歡喜喜的走了,蔚央這邊也真的該撤了,身邊的行書好像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麽。她問:“行書,在想什麽呢?”
行書回過神兒,說:“主子,您常說,只要肯努力就沒有什麽辦不成的事。為什麽,您不去試一試你?”
對于行書說出來的話,蔚央有點小小的吃驚,她這是要讓她去挽回皇帝的心啊。
那段日子外面都在傳,鮮有情緒的景炎帝一怒沖冠為紅顏,什麽春宵日高起,君王不早朝之類的,說得她就如一個紅顏禍水一樣。可是,有幾個人知道這背後的故事?
她想記起來,可是僅存的那些記憶都是模糊不清的,但她可以保證,絕對不是大家表面上看到的那種情況。因為她知道,帝王之愛從來都是海市蜃樓,很虛無缥缈,你要是當真的,那你就等着傷心至死吧。
一切不過是一場利益的角逐,名利的鬥争。
蔚央笑笑:“傻丫頭,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過去了就回不去了。就好比盆子裏的水,你倒出來,還有再收回來的可能嗎?可謂是金口玉言,覆水難收啊。”
行書好像懂她的意思,她看着蔚央緊緊地咬住嘴唇,眼裏仍是有不甘。
距離蘇婉儀被皇帝叫去後的第四日,就聽從外面回來的翰墨說那個蘇婉儀被貶至浣衣局做下等粗使宮女,結果不忍此等屈辱,隔夜就在她住的宮女的集體屋舍裏上吊自殺了。
翰墨的師父是內務府的二把手,正好就被指派處理這個蘇婉儀的事,人手又不夠,就申請了上級把翰墨叫去幫了兩天忙。翰墨在庭院的紫藤花架下繪聲繪色的形容着蘇婉儀的死狀,行書被吓得不顧禮儀緊緊地攥着蔚央的袍袖。
蔚央也覺得有點瘆人,她心下暗罵這皇帝真有夠渣的,但是轉而又覺得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當時還期望着禁衛早點發現。
哎,人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每個人都喜歡看熱鬧,卻不願做故事的主角。因為主角命運實在是太過坎坷苦逼啊,還是做路人配角比較安生。
作者有話要說: o(╯□╰)o是不是好坑爹的,下一章和渣皇帝見面,不過蔚央很慫。o(╯□╰)o
卧槽,我的火車票還沒去取。明天回家,三天車程,祝福我不會死掉。
+_+看到微博說,兩天死了五個人┭┮﹏┭┮是我多想了。最近正在黴頭上。
☆、4男主角
二、男主角
一個暖陽之日,蔚央搬了一架藤椅放在院內的唯一一株海棠樹下,優哉游哉的躺在上面,懷中捧着一本書,也不看,用來蓋臉。
懷中揣着行書那丫頭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瓜子,一邊嗑着瓜子,一邊不着調的哼着歌。
陽光透過秋日金黃的葉子,斑駁細碎的灑在她的身上,好像穿了一件好看的碎花棉布衣裳。
因為太過惬意了,她躺在藤椅上都睡着了,瓜子皮在藤椅周圍攤了一地。
藤椅輕輕地搖動着,她的手垂着,微風吹拂着,樹葉飄零着……
這時,一個陌生的腳步聲響起。
蔚央淺眠,突地驚醒,蓋在臉上的書不在了。
她坐起身看着雙手茫然,半晌她才從眼風裏看見一個人影。
一個穿着黑色直裾長袍的男人背影,蔚央心下戒備,立馬直起身防備道:“誰?”
她又看見那人拿着她蓋在臉上的書,她也沒多想,理直氣壯地的說:“有沒有禮貌,怎麽可以随便動別人的東西,把書還給我!”
這時那個男人轉過身來,下午的太陽太過刺眼,她一手搭在額頭一只手伸出去讨要她的書:“話不說三遍,我再說一遍,把書還!給!我!”
蔚央這個人特別不喜歡別人動她的書,就算是窩在書架上十年八年都發黴了,她也不允許別人摸一下。
男人沒有将手中的書交給她,倒是與他的手一起背在身後,就那麽負手而立。蔚央這下看見男人的面容,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面前的男人比這下午的太陽還要耀眼。
她猛地收回手,膝蓋順勢一曲,頭用力的朝地下一磕。這磕頭沒把握好力度,磕的有點狠了,她仿佛聽見頭骨被她磕裂的聲音。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蔚央這聲兒喊得是琅琅然,不過即使是粗略一辨,顫音還是清晰明了的。
蔚央一邊哀痛她那慢慢腫起來的額頭,一邊大氣不敢出的注意景炎帝的動靜。
可是半晌,她聽不到景炎帝出聲,就在她要懷疑剛才的一幕是不是産生幻覺,準備擡頭要确認時,耳邊就聽到衣料摩擦的聲音。景炎帝蹲在蔚央身旁,用他那輕淡的聲音說:“《呂氏春秋》,你還識字?”
蔚央不知道該怎麽應答,她怕一開口便會犯錯,倒不如這樣默認還好一點。
景炎帝将書‘嘩嘩’的翻了幾頁,停在某處:“賢主有度而聽,故不過。有度而以聽,則不可欺矣,不可惶矣,不可恐矣,不可喜矣。下面,是什麽?”
蔚央已經是汗流浃背了,這景炎帝說話的聲音雖然漫不經心,卻總有股無法忽視的皇家霸氣存在,說起話來好像在蔚央胸口敲大鼓,咚咚咚的。
“呃……以……以凡人之知,不昏乎其所已知,而……而昏乎其所……未知,則人之……則人之……”
蔚央對先秦時期的歷史人文小有興趣,偶爾也去了解了一下。偶然間在漱玉軒找到這本無名氏編制的《呂氏春秋》雜記體制書,內容和那個世界呂不韋帶頭整理編制的《呂氏春秋》相差無幾。這是唯一與那個世界相同的東西,她默默地将這本書視為對那個世界的念想。
剛才躺在藤椅上,正好瞄到這一頁,不過也只記住了景炎帝說的前幾句,後面的幾乎沒印象,她吭吭巴巴,最後幹脆閉上了嘴。
景炎帝起身,順勢坐在了蔚央先前躺的藤椅上,轉而又看到藤椅上的蔚央吃了小半包瓜子,他支着拿書的手,另一只手去摸小包裏的的瓜子。
他優雅的磕了一顆瓜子,說:“越王苦會稽之恥,欲深得民心,以致必死于吳。身不安枕席,口不甘厚味,目不視靡曼,耳不聽鐘鼓……”
這景炎帝還上瘾了!
蔚央現在是背對着他,一種被人從後面直視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受,她覺得現在的自己正站在油鍋上,只要一個不留神,就會被後面的人一腳踹到鍋裏給油炸了。
景炎帝如老夫子般将這一大段的文言文讀完,末了他又問伏在地上的蔚央:“你告訴朕,這段文章的主意是什麽?”
誰知道主意是什麽!
不過她還是聽見了‘越王’‘會稽’‘吳’之類的關鍵詞,不難猜,這一定是歷史名人勾踐的典故。
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麽顫抖:“回皇上的話,這是一段講述春秋越王勾踐卧薪嘗膽,忍辱負重,最終以三千越甲吞掉敵國吳國的英雄事跡。這段就是要告訴我們凡是都要學會忍耐,克己慎行,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人一緊張,大腦總是不受控制,所以蔚央也不知道自己說了個什麽亂七八糟的。
景炎帝又沉默了,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她快被這沉靜迫人的氣氛搞的當場猝死了。伴君如伴虎這句話,現在看來簡直是至理名言。
她想過無數和景炎帝見面的場景,還應景想了相應的辦法,可就是沒想到二人會在這種情境下見面。只能說,人算不如天算。
過了好久景炎帝才用他那仍舊淡漠的聲音說:“起來吧。”
蔚央神經一直緊繃着,這下因景炎帝的一聲特赦令,她差點來個倒栽蔥。還好,她克制力還算可以。
“謝皇上。”她穩住了全身顫抖的身子連忙爬起來,雙手交疊着垂着頭站在離景炎帝有三米遠的地方。
景炎帝從書裏擡眼看着蔚央:“站那麽遠做什麽,過來。”
真是不要太坑人,她沒有盼到傳說中的各色小老婆趾高氣昂的登門找茬的戲碼就算了,可是對于千呼萬喚始出來的言情小說男主角這麽早就登場,是不是太不符合邏輯了?
她眼睛一閉,朝景炎帝跟前邁了三步,睜開眼就對上景炎帝的黑白分明的如子夜的眼眸,漸漸地那黑白分明的眼眸面積小了,蔚央就聽見景炎帝說:“咦?”
然後景炎帝又平淡無波的磕了一顆瓜子,那動作極其的優雅從容,卻也讓蔚央有種被雷劈的嬌嫩感。
蔚央真想吐槽:咦你妹啊咦,你一個小言的男主角怎麽可以有嗑瓜子這種市井的行為!
事實上蔚央還是将‘不說話就不犯錯’視為真理,她将頭垂得很低。
景炎帝合上書,起身環視了一下庭院,最後眼睛落在蔚央身上,他又‘咦’了一聲,擡腳走向蔚央……
蔚央的眼前早就一片金花,景炎帝又擡腳向她逼近,她一口氣沒緩上來,不中用的眼前一黑,身子一歪,暈了過去。
景宮正西宮的位置,蓬萊宮。
一身流彩暗花緋雲錦宮裝的孟姝瑤正在蓬萊宮散步,身後跟着的是侍女忍冬和半夏,她的素手搭在身側弓腰的蘇嬷嬷手上,蓮步輕移,好不婀娜。
今日孟姝瑤梳着一氣呵成的淩雲髻,雲鬓适宜的斜插着幾只金步搖,簪珊瑚钿。其杏面桃腮,淡掃蛾眉,烏珠顧盼,櫻唇只是點着淺淺的一抹紅。
此時她瞧見一枝開的正好的大麗花,大紅色的重瓣排列的十分整齊,不似牡丹那般錯綜,卻也如同牡丹一般雍容華貴,富麗堂皇。孟姝瑤烏珠盈盈,當下便探手要去摘。
“愛妃若是這手下去,要想看到這天竺牡丹怕是等明年夏日了。”這聲音帶着三分懶意,三分提醒,三分調笑,一分的親昵。
孟姝瑤頓住折花的動作,欣喜地循聲望去。
來者一身黑色暗紋紅色滾邊長袍,腰束月白祥雲紋寬腰帶,上配着一塊質地極好的墨玉,身長玉立,竟有種與之身份不相符的清雅俊逸。
然,他周身好似有仙澤護體,路過之處的花兒葉兒均嬌羞的卷起來了。
他的五官像是一幅蒙了水汽的水墨畫,看不清,猜不透,也描述不來。沒人知道,在那淡漠的神情下究竟是怎樣的一副表情。
孟姝瑤盈盈欠身行禮道:“臣妾不知皇上駕臨,有失遠迎,還請皇上恕罪。”
清靈的聲音好似環佩相擊,又如泉水叮咚,聲聲悅耳。
景炎帝嘴角噙着笑,他執起孟姝瑤方才伸手要去摘大麗花的手道:“讓它呆在屬于它的地方,不要只圖一時之樂,毀掉了整個院子的光景。”
孟姝瑤臉色微紅,又微微欠身道:“皇上教訓的是,臣妾不摘它便是了。”
景炎帝嘴角的笑越發的深了,他反手握住姝瑤的手,牽着她行在一片黃綠之中,蘇嬷嬷等人早已退到百步之外候着。
“皇上怎麽有空來蓬萊宮,臣妾着實惶恐,什麽都沒準備呢。”她的手被景炎帝輕輕地握在手中,讓她感受到一種少有的安心。
景炎帝恢複了以往說話的神态,漫不經心道:“路過這裏,便進來坐坐。”
孟姝瑤淺笑道:“對了皇上,鎮國公前些日子托人捎了一些常州的陽羨茶到宮裏,不知皇上有沒有興致觀賞臣妾的茶藝?”
這時他們到了一座叫做晚楓亭的涼亭,牽着她入了亭子,景炎帝沒有搭孟姝瑤的話,而是看着遠處華清宮的位置:“朕給愛妃講一個故事吧。”
孟姝瑤心下一沉,面上卻是笑得明豔動人,溫柔的說道:“臣妾,願洗耳恭聽。”
“在我們杞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叫做鄭國的強大的國家,鄭王賢明,廣納賢才。當時的的鄭王有個公子喚作付陽,付陽君待人和善,有志之士都蜂擁至付陽君的府上,門下可謂是有三千門客,門庭若市,每日也有百十的新思想新說法産生。漸漸地付陽君在百姓中威望頗高……”
景炎帝頓了頓沒在接着說下去,而是轉眼看着孟姝瑤,問:“愛妃可知此事的後續,是什麽?”
孟姝瑤心下大驚,她自是知道這事情的結果,鄭王當屬壯年,卻有谏臣直言其該禪位于得民心的付陽君。如此大逆不道之話惹怒了鄭王,鄭王龍顏大怒,隔日下旨将谏臣全家誅殺,付陽君也被落得一個意圖謀反動機不純的罪名,永禁吳孟宮,不得離宮半步。
孟姝瑤猛地跪在地上,擲地有聲的說道:“皇上聖明,鎮國公并非要做一個付陽君,臣妾一入宮門便是三年,那便是三年未與鎮國公相見。鎮國公常常捎東西至景宮,都是因這太過思念臣妾這個唯一的孫女。”
孟姝瑤清靈的聲音有些顫抖,她垂着頭惶恐至極,她搞不懂身前的男子在想什麽?明明是那麽風輕雲淡的笑着,可是她卻感覺有萬把堅韌的利刃朝她刺來,讓她來不及防備。
景炎帝頓了頓,探手将她扶起來,刮了她一下鼻頭,寵溺道:“你啊,朕只是講個故事,何須這般認真。鎮國公是開國元勳,比誰都在意這個國家的繁榮強盛,朕怎麽會認為他是又一個付陽君呢。”
孟姝瑤心裏的激靈還沒消去,身子救被景炎帝輕輕地攬入懷中,他貼在她耳邊柔柔的喚了一句:“墨兒。”
千萬的懼怕,千萬的不安,只因他一句低喚,全然變成了一汪泉水,斂眼靜默的享受着那份從未減淡過的悸動。
作者有話要說: 阿西活着到家啦,可素家裏米網絡,于素苦逼在網吧更新來了。
哈哈哈,昨天腦補皇帝嗑瓜子,總覺得讓我忍俊不禁。
好吧,我承認昨天回家的時候在大巴上丢了一大包的瓜子【肉疼】難道這是我的怨念産物?【喂……
掩面,瞬間覺得節操都沒了!
☆、5妃嫔找茬
三、妃嫔找茬
蔚央也不知道醒的時候是什麽個時辰,反正屋外已經是紫宸漫天,行書趴在她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