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可有住處?”

楊垣珂将碗還給蔚然:“剛至姑墨,還未尋住處。”

蔚然立馬說:“這樣,我家隔壁二進小型宅院,空房有四五間,你暫住那裏吧。”

楊垣珂有些奇怪的看着她,蔚然解釋道:“隔壁住的是我朋友,男的,也是長安人。”

楊垣珂問:“不會打擾姑娘的朋友嗎?現在天色也不算太晚,在下還是去看看哪裏有客房吧。”

蔚然擺手道:“別啊,客棧宿一晚可以再這住半個月的了,甭浪費錢。大家都是出門在外的,相互照應才能促進社會和諧發展嘛,你等着啊,我去和他打個招呼。”

“姑……”這姑娘似乎熱情過頭了。

蔚然跑到門口問林喬:“喬喬,你舅舅呢?”林喬用手背蹭了一下臉,“還在我屋裏呢。”

“好嘞。”蔚然徑直走到門口,推開門,趙苻岩正在躬身給沈清蓋被子,蔚然蹑手蹑腳的對他揮手,兩人前後出了門。關好門,蔚然湊上前小聲說,“長安來個朋友,借你地方住一下。”

“一下是多久?”蔚然一說話就噴出濃濃的酒氣,他眉毛一皺,“喝酒了?”

蔚然捂着嘴點頭,他又問:“和誰?”

“宿覺。”她說。

“那長安來的朋友……”

“哦,我喝醉了被人調戲,他拔刀相助。”就算是喝的暈頭轉向,她還是能扯謊。

“好,你把他帶過來讓我看看。”

蔚然勸了楊垣珂好幾句才把他從外面叫進來,楊垣珂站定在趙苻岩跟前抱拳朗聲道:“多謝公……”然後楊垣珂的聲音在看到趙苻岩的臉時卡住了,蔚然還在疑惑之時,楊垣珂突地跪在地上壓着聲音道,“臣,楊垣珂見過陛下。”

另一邊洗衣服的林喬擡起頭朝這邊看了一眼,又繼續低頭搓洗衣裳,蔚然只覺得世界的空間很玄妙,趙苻岩處變不驚的樣子有些動容:“離斯,竟然是你。”

楊垣珂是趙苻岩年少時在學堂裏認識的玩伴,楊垣珂從小長得斯文女氣,沒少受小夥伴們的欺負,即使是七皇子的伴讀,七皇子也跟着其他的人一起欺負他。要說拯救楊垣珂小朋友于水火的是課堂上極其活躍的孟長淵,孟長淵雖不是皇族,但衆所周知他家底子厚,再加上趙苻岩是皇後最寵愛的嫡親幺子,衆人也都收起了對楊垣珂欺淩的手。只是沒多久,楊垣珂被家裏人拉去軍營,跟着長輩們習武,上戰殺敵,就連逢年過節都不能回家。

“離斯有罪。”楊垣珂沒有起身,而是在請罪。

趙苻岩疑惑道:“許久不見,為何見面第一句就請罪?”

楊垣珂擡頭看着立在一旁的蔚然,趙苻岩意識到這裏說話不方便,拍了他肩說:“随我來。”

楊垣珂這才起身跟着趙苻岩離開,蔚然抿嘴望着已經暗下來的天色,她走到林喬跟前說:“給我幾件,我們一起洗。”

林喬看了她一眼說:“還是別了,你趕緊洗把臉去睡覺吧,我這就剩一件了,用不着你。”

蔚然有些失望,在井邊洗了把涼水臉,步伐不穩的回屋睡覺去了。

半夜被渴醒,屋裏沒有準備水,無奈披了件衣衫去廚房找水喝。她頭次發現她的酒勁兒是在後半夜,腳上打絆子,一個重心不穩就摔在地上。她趴在地上嘟囔道:“我發誓,再也不喝酒了,好難受,嘔……”

趕緊爬起來跑到桂樹下,把下午吃的那些山珍海味都吐了出來,各種發酵的味道混雜在一起,別提多難聞了。伸進衣襟摸手帕,摸到的是胸脯二兩肉,原來她沒穿外衫。

在井邊又洗了把臉,涼涼的井水激的她腦子清醒了一瞬,很快又發暈。她低咒了一聲,閉上眼,手指揉着太陽穴。

“擦把臉。”一個清淡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她抓過手帕,把沒幹的臉擦了一下,然後還回去,半晌卻沒人接。她的五髒六腑真的很難受,嚯的起身,打算把手帕甩給他回屋睡覺,可是酒勁兒發生在後半夜的她站不穩,雙手本能的圈住他的脖子不讓自己摔倒。

左手放于她的肩胛骨下,手指收于她左腋下,右手放于她腿彎處,手指曲起,很标準的紳士抱。

蔚然一點也感受不到心動和浪漫,她只感覺難受的想死。

把她放在床榻上轉身欲離開,蔚然突然抓住他的手:“後天我就走了,有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他怔了怔,回身坐在床沿,終于出聲:“你要走?去何處?”

胃裏翻滾,可是又吐不出來什麽,咽了口氣道:“有山,有水的地方。”

沉默了一瞬,他說:“你喝醉了。”

蔚然手上力道一重,指甲掐疼了他的手心:“我是醉了,但是我說的都是真的,不是說笑!”

他的手遲疑了一下才摸上她的頭:“我也不是在說笑,有什麽事明天再說,乖,睡吧。”

作者有話要說:好虐,去睡覺。

☆、54糾結

五十二、糾結

不幹涉國家政治,不摻和別人的私人感情問題,這一直是蔚然的來到這個世界為人處世的原則,可是目前看來這原則像是要打破了。隔天午後一副債主臉的向岚親自找上門來,蔚然顧忌到自己的人生安全,就約他就在家門口相談。

林喬凝着一張臉看不出表情,趙苻岩仍舊漫不經心,最後叔侄倆很配合的把空間騰出來給他們。

四周清淨了,蔚然不冷不熱道:“可是想好了?”

向岚一雙黑眸緊盯着她,随後從懷中掏出一本書簿,蔚然瞳孔迅速擴張,劈手去奪,向岚手臂微微向後一收,她撲了個空。雖很氣惱,卻深知此刻并非發火時機。

向岚語調緩慢幽冷道:“想好了。”

蔚然眉毛一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做着最後的确認:“你确定?”

向岚揚起纖長的眼睫,以一種倨傲清揚的姿态說道:“不然你以為我是來找你敘舊的麽?”

蔚然淡笑道:“那可說不定,男人可是很擅長口是心非的。”

向岚默了默,反口問道:“你很了解男人?”

蔚然莞爾一笑:“至少比你了解女人。”

向岚沉默了一瞬,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你都知道什麽?”

畢竟是酒喝多了犯下的蠢事,蔚然心裏權衡了一下,暗自舒了口氣,嚴肅的對上他的視線:“在這之前我想聲明一下,我這人生平最讨厭的就是自高自大言而無信的人。”

“這是威脅?”向岚心中覺得好笑。

蔚然搖頭:“不,這是協商聲明,你若是之後反悔,我這個窮竭一身的人能拿你怎麽辦?”

向岚沉思了片刻,将手中的書簿交到蔚然手上:“這樣總該可以了吧。”

這樣自然是非常如蔚然的意,她接過書粗略翻看了一下裏面的內容,眉頭短暫的一聚,最後有條不紊的将書簿塞進袖口裏:“如此甚好。”

向岚輕慢道:“你可以開始了。”

蔚然點頭,腦子裏組織一下語言,首先她問了向岚一個問題:“你和懷贏是何時相遇的?是在怎麽一種情境下相遇的?”

向岚有些發怔,他說:“十八年前的深冬,一個和家人走失的孩子……”

蔚然立馬接話茬:“那能不能再往前兩年想想,當年發生了什麽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

回想往事,向岚的腦子總會隐隐作痛,他撐着太陽穴說:“鶴苓公主及笄?”

“鶴苓公主?”這個稱呼她還是頭次聽到。

“你不知道?”他疑惑。

蔚然莫名笑道:“你這話的意思是我該知道這個鶴苓公主麽?”

向岚看了她一眼,良久才道:“趙苻岩的皇姐,趙鶴苓。”

原來秋娉姐的本名叫做趙鶴苓,可是怎麽成了向岚口中印象深刻的事?不過目前似乎弄錯了重心,她将話題扳回來:“并非鶴苓公主及笄之事。”

他習慣性的眯起眼,蔚然總認為慢慢引導別人探知事情的真相會比較深刻一些,但目前看來向岚似乎并沒有太多的耐心:“那年秋天你剛過完七歲的生辰,可否記得你所生活的這片土地的南方的某個國家發生了皇室內亂的大事件。”

“衛國?”向岚眼眸一沉,蔚然睜大眼睛點頭道,“正确。”

“衛國皇室遺孤,阿贏?”向岚有些不太理解。

蔚然搖頭否定:“如今高坐在衛國君主之位的人可是二十年前弑君得來的,而懷贏并非你所想是衛國上一代君王的血脈。”

向岚疑惑的看着蔚然,她亦是斜眼看着他,最終哂然一笑:“自古皇室關系都有些混亂。”

向岚面部有些糾結,蔚然也不再繞圈子裝神秘了,她甩着雙手喟嘆道:“一如既往的狗血戲碼,深宮失寵的女人春宮寂寞搭上小叔子,還懷了孕,卻因此得到了衛王的寵愛。朝堂上下小叔子權勢滔天,龍袍加身,但小叔子事後翻臉,想派人加害母女倆。母親為了保護女兒,躬身先死,仆人帶着只有四歲的小公主逃離衛國,逃亡之路颠沛流離,仆人不慎丢了公主……”

此刻向岚嗤笑一聲,蔚然停下拿眼看着他,他說:“編故事的本事還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折服。”

蔚然頓了頓淡淡道:“哦。”

向岚冷笑:“早知你會如此。”

蔚然仰着臉對着他微笑:“所以你才給我一本并不完整的書簿?”

向岚面如寒冰,言語約莫是切齒:“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蔚然保持着笑臉:“我沒有編故事,雖然這些我并不想知道,但是這些鐵一般的事實都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裏,怎麽也抹不去。”她朝他翻白眼,“既然不信我,今天來找我不是找虐麽?”

向岚說:“證據,或者是你所說這些話的根據是什麽?”

蔚然聳肩深嘆一口氣,一臉遺憾的看着他說:“讓你失望了,恰巧我有根據。”

在向岚的眼裏,蔚然此番純屬虛張聲勢,可轉眼間不知她從哪裏掏出一張泛黃的舊羊皮卷,她井然有序的将其攤開來說:“人類文明自最初的母系氏族發展到如今封建君主體系剛剛成型的初期,人類喜好群居,據我所知這個時代只要有些影響力的部落族群都會有屬于自己的圖騰皇室也不例外。”她指着羊皮卷上畫着各種圖形說,“這個像蛇一樣的圖騰叫做‘木龍’,是屬于你們越國皇室的;這個鯉魚的圖騰叫做‘潛龍’,是屬于杞國皇室的;而這個鳳凰圖騰叫做‘天命玄鳥’,是屬于衛國皇室的。”

頭痛起來,向岚似乎想到了什麽,向後踉跄了兩步。

蔚然見他這反映,心中了然:“一般情況下宗族長老會将圖騰印在手臂,肩膀或是上身,可這衛國稍稍獵奇了點,這圖騰一律印在女子大腿內側,這長大後大概只有女子的夫君才能看得到。不過圖騰印在這等羞恥色、情的位置,我真真是難以理解。”

發現向岚臉色發白,她疑惑道:“你這是……”

呼吸有些不順,他張口喚氣,胸口一陣絞痛,艱難的捂住胸口,可他找不到屬于自己的呼吸。

蔚然驚詫道:“難道你們已經……”

向岚閉着眼,表情很痛苦,蔚然走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結果他像沒有根的大樹直接朝蔚然蓋過來。她一慌張沒來得及躲,倒是本能的扶住他,蔚然對她的舉動表示難以理解,她就該讓這個自以為是的混蛋躺在地上自身自滅啊!

趕緊扯嗓子喊林喬來幫忙,話一落音林喬小身影就閃進來,三步并兩步的走過來,手裏拿了只蔚然今早在鐵匠鋪子定制的一張銀質面具,二話不說直接蓋住向岚一半的臉。

蔚然又急又疑惑:“大姐,你在幹什麽啊?”

林喬咬着唇收了面具,沉默了一會兒才伸手幫蔚然分擔了一點重量,轉手林喬為向岚掐了脈,蔚然見她一臉凝重,有些憂心問道:“怎麽了?”

林喬失望嘆氣:“脈象太弱,我探不出來。”

蔚然覺得事情有些邪乎,伸手摸了一下他右邊的腋下,并沒有夾住什麽東西來阻止手臂上血液的正常流通。

“怎麽回事?”明明之前還好好的。難道無法接受事實,選擇自我放棄?蔚然心想:他沒這麽脆弱吧。

林喬搖頭:“不知道,大概是長久累積出來的症狀。”

“長久?累積?”蔚然眉毛皺在一起,“你是說他被人下了慢性毒藥?”

林喬說:“不盡然,也許是他是積勞成疾呢?”

蔚然看着向岚愣愣點頭,而後指着腦袋一臉認真的對林喬說:“他這兒有問題,而且總不相信別人,疑心病較重,這大概就是問題最根本的所在。”

林喬只是笑笑,并無其他言辭。

向岚在這兒暈倒的,該有人去城西叫人把他運回去。林喬說她在這兒照看着,讓蔚然去跑腿,這分工明确,蔚然毫無異議的應了下來,沒做停留便朝城西奔去。

抵達城西向家兄妹住處,又是上次給她領路的小哥将她領到三進門處,第一次對蔚然開口:“小姐在前廳會客人,姑娘可以再這園子裏稍等片刻。”

蔚然連忙應是,等領路小哥走了,她反應過來覺得領路小哥的聲音有些耳熟。

在陰涼的長廊下歇坐着,約莫等了半個時辰宿覺才進這座園子,她起身要迎上去,卻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

“公主,塗歸就此告辭。”是西域男兒的特有的豪爽和霸氣,但也有種難以言喻的陰鸷氣息。

“多謝大王子送宿覺回來,歸途上還請小心。”宿覺聲音四平八穩,但仔細一聽便能感覺到一種無奈。

塗歸走後,宿覺立在拱形門前好半晌,蔚然過了一會兒才走上前。腳步聲使宿覺警覺轉身,見是蔚然,她秀眉一皺,硬聲質問道:“你為何會在此處?”質問的口氣令蔚然頓時語塞,宿覺語氣不耐道:“沒什麽事情就請別來找我,我很忙。”

蔚然心一下子撥涼撥涼的,本想說句‘不好意思,打擾了’就滾蛋,可是總不能讓昏迷不醒的向岚一直扔在他們住處,她還是開口了:“向岚在我家暈倒了,你要不要……”

宿覺像是被什麽刺激到了,說話的聲音在發抖:“他就算是死了也和我無關!”

蔚然小小驚了一下,疑問脫口而出:“為什麽?他是你哥!”

宿覺背對着蔚然好像是抹了一把淚,苦笑:“那他有把我當做妹妹麽?”

實在搞不懂向家兄妹倆的脾性:“不知道怎麽回事,向岚突然昏迷不醒,脈象很弱,很像是積累成疾的症狀。我沒有騙你……”

話還沒落音,宿覺已經轉過身快步走了出去,蔚然深深覺得向家的人都是糾結體。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好虐。

☆、55長公主

五十三、長公主

宿覺和蔚然到達的時候向岚已經醒了,氣色蒼白無力,很是虛弱。

讓蔚然在意的是林喬對向岚呵護備至,寸步不離,宿覺帶走他後,她迫不及待的問林喬:“從沒見過你對誰這麽殷勤,看人家長得帥,垂涎人家的美色?”

林喬小瞪了她眼:“不是。”

蔚然好奇了:“那你那樣是什麽意思?”

林喬笑得有點神秘:“秘密。”

蔚然篤定道:“老實招來,你倆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喬不點頭也不搖頭,蔚然繼續發揮想象力:“其實怕秋娉姐不願意你和一個比你大十幾歲的男人在一起,所以才偷偷摸摸的……”

蔚然瞎說了一堆有的沒的,而林喬則是一直不動如山,笑而不語,好奇心把蔚然心肝兒弄得像貓抓一樣。最終她妥協了,每個人都有秘密,她糾結了半天才不再妄圖從林喬嘴裏翹出什麽東西了。

蔚然雖然懶,但還是會做家務的,林喬一直以為蔚然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所以一直以來她也從沒要求她幫忙分擔家務。可是今天她突地自告奮勇,親自下廚一口氣炒了五六個菜,素材和顏色的搭配都是她沒見過的。

晚飯過後,蔚然出去了一趟,半個時辰後才回來,林喬覺得蔚然今天有些奇怪,上午一直在吩咐她這個那個,還把一些東西丢給她處理。猛地想起她前幾天說過要離開這裏,她以為那是在吓唬她。

天黑了,蔚然回屋開始将白天歸置好的物品挨個兒打包。打理到一半的時候,趙苻岩敲響了她的房門。

屋內的一支蠟燭照明效果并不怎麽好,遲疑片刻,撈過被子把行囊包蓋住,這才去為他開門。

蔚然是不想他在這屋裏長待,整個人心不在焉的,趙苻岩慢吞吞的喝着新添的茶水,雖然他飲茶姿态優雅清貴,很賞心悅目,但對于打算偷偷跑路的她算是一種煎熬。

趙苻岩的來意蔚然捏不準,她現在由衷的希望他能把她昨晚說的話當做是醉話夢話瘋話。幸運的是他并沒提昨晚的事,不過要命的是他一直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她唠家常,蔚然的燥怒的內心已然被他磨得消失殆盡,呵欠連天,最後撐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醒的時候天還沒亮,行李和她都在床上,盯着包裹發了好久的呆,待雞鳴之時才下床換了一身兒事前準備好的男裝,把剩下沒裝進包裹的東西打包,留下兩張寫了一堆廢話的便條,扛着行囊包偷偷地離開了住了一個多月的地方。

心中很是不舍,但是與那些避之不及的東西相比較,這點不舍根本不算什麽。所以猶豫了一瞬,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蔚然自認為自己的保密工作做的還行,可是将要抵達另一座城市準備休整一下的的時候,被突然冒出來的一群高大的匈奴人給摁到沙土裏,蔚然不僅吃了一嘴沙土,還被悶得不能呼吸。

匈奴人愉快的看着蔚然毫無成就的掙紮,眼睜睜的看着她揮舞的四肢漸漸停下來。

鼻腔似乎聞到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她疑惑之時,床側的心電圖儀突然跳動了厲害,警報聲響起。急促的腳步聲,護士的驚慌,醫生的鎮定。

“小萬,忘了我告訴過你的在任何時候都要臨危不懼嗎,來按着我說的來做,深呼吸,然後去把她的上衣脫了,實施心髒功能恢複。”

蔚然意識清明,卻無法控制身體,即使是睜眼那麽簡單的事都無法做到。

被醫生一安撫,小萬護士像是吃了顆定心丸,走上前去脫蔚然的病號服。

醫生若是女人就算了,可男人蔚然就無法跨過心理上的這道坎兒了,即使對方是自己的主治醫師。感覺到護士有些發抖的手開始解她的扣子,不知怎地,她渾身一個激靈,吓得小萬護士驚恐的尖叫一聲。

“讓開,不用解開了。”醫生嚴肅道。

蔚然暗自緩了口氣,只是這氣還沒緩好,胸前就被猛地一擊……

竟是對她用上了心髒起搏器!

這時她才聽到耳邊傳來心電圖儀“滴——”的聲音,難道她沒有心跳了?

不可能啊,她明明能聞到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還有胸口被電擊後起伏再落下的疼痛感知。

身體再次的起伏,然後墜落,她睜開了眼!

只是,這到底是哪裏?狹小的空間,搖搖晃晃的,怎麽看着有點像是古代的馬車?還有這幾串遮住視線的瑪瑙珠子到底是個啥?擡手将眼前的珠簾撥開,猛然間發現自己的穿着。

玄衣紅裳,暗紋雲蔚,領袖裾均是紅色鑲緣。再摸頭上的發型,步搖釵環珠玉钿,還有一頂影響視覺的金冠毓珠,這身穿着無疑是古代女子出嫁的行頭。

車外全是車輪聲和馬蹄聲,蔚然揉着太陽穴,盯着手中的一把雕飾華麗做工精細的金釵愣了幾秒鐘,趕緊伸進衣領摸了一下左肩的位置,緊張的面部表情松懈下來,還好向岚留下的傷口還在,還好她沒有再次穿越。

看着手心的金釵,她費解的掀開簾子,清一色的黑紅迎親隊伍,看起來很龐大。

這時坐在外面的一個圓臉姑娘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驚喜道:“長公主,你終于醒啦。”

長公主?蔚然僵着臉,圓臉姑娘突然想起什麽,連忙将她推進去:“長公主,不要讓別人看見您的臉。”

這姑娘力氣不小,把蔚然一把推倒在馬車內。

“長公主!”圓臉姑娘驚叫出聲。

她的聲音令周圍的人都震了震,接着有個穿着黑衣的男子策着馬從前方奔過來:“密薰,長公主怎麽了?”

摔在馬車內的蔚然覺得這人的聲音聽着怎麽有點耳熟,揉着被磕疼的胳膊,準備掀開馬車窗簾瞧一瞧,叫做密薰的姑娘開口了:“回将軍的話,長公主無事,是奴婢大驚小怪了。”

“到杞國前,請務必照顧好長公主,不得有任何閃失。”蔚然的手猛地一抖,密薰口中的将軍不是別人,就是唐妙沖。

“是,将軍。”

唐妙沖微颔首,勒馬趕向隊伍的最前方,蔚然急忙把密薰扯進來,劈頭問道:“什麽情況,我怎麽成了長公主?”如果不是又穿越,為什麽搖身一變成長公主了?

密薰對她的問題并沒表示奇怪:“您是王上的義妹,自然就是長公主了,并且還是正式受封的雲蔚長公主呢。”

蔚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王上?越王?義妹?越王向周呢?”

密薰面露哀色:“一個月前,先王駕崩了。”

蔚然掀窗簾看了一下外面的世界,叢林郁郁蔥蔥,卻不再是三伏的天氣,空氣中明顯有了些涼意,她心慌慌的問密薰:“我到底昏迷了多久?”

密薰想了想道:“算上今日,剛好四十日。”

四十天!這麽久的時間,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向岚離開姑墨回越國的時候正巧碰見被匈奴猛虐的蔚然,他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僅從匈奴手上救下咽氣兒的她,還召集了無數的名醫為她看病,因為她向岚歸國的行程都被耽誤了。越國傳來消息說是越王不行了,他才飛速趕往越國,只是越王終究是沒撐到向岚回來。

越王一死,就有人造反,只是還沒成氣候就被向岚的勢力給壓制了,誰也無法估測這幾年向岚的權勢到底有多大,不過這殺一儆百的作法的确讓有些人膽怯了。

向岚一回到越國就開始操辦越王的葬禮,舉國哀悼,他也毫無疑問的成為越國的新一代王。

先帝入了皇陵,國喪的時間也差不多要結束了,遠道而來的烏孫國突然來使,說是按着約定前來迎娶姬覺長公主。宿覺本就認命了,可向岚卻以先帝剛仙去,作為兒女要守孝三年為由給拒絕了。南北風俗差異很大,烏孫來使直言向岚出爾反爾,最後還說了一堆難聽的話,向岚沒在給好臉:“既然談不攏,那與烏孫的婚姻就算作罷,反正當時能與烏孫聯姻完全是權宜之計,如今寡人已為王,之前所說便失去效益。再說父死兒女守孝三年,是我們漢人的千年不變的習俗。”

烏孫國的人畢竟都是蠻族,不講理在多數,宿覺擔憂道:“王上這般可是會觸怒塗歸的。”

向岚幽深的黑眸看着她,而後溫和的笑了:“可,寡人不想讓親妹妹嫁到那麽遠的地方受苦,況且那個塗歸不是什麽好人。”

久違兄妹親切,宿覺看着他,一直自诩堅強的她流下了眼淚。

曾經那個陽光,溫暖,調皮的哥哥似乎回來了呢。

後來聽說烏孫來使聽在一片沒有屬國的地方全員消失了,所有人懷疑是越國下的手,可終究是沒有說服性的證據,烏孫也找不到向越國開戰的理由,兩國關系從以前的互不往來變成了僵持狀态。

國喪總共二十七日,輔一結束,向岚便封蔚然為雲蔚長公主,古代父母去世兒女守孝三年,可蔚然沒入越國皇室宗族名冊僅僅是向岚名義上的妹妹,所以守孝這份苦差事她完全不用遵守。

倒是宿覺年齡越來越大,曾經因為盲目的追求不實際的東西,弄得至今還未婚嫁,如今還要為先帝守孝三年,宿覺到時候可真是老姑娘了,可是她好像并不怎麽在意,也許是心死了吧。

然後向岚派人前去杞國提親,趙苻岩回國已經大半月,瞧見冊子上寫着‘雲蔚長公主,姬蔚然’這幾個字的時候心裏頭很怪異,他可以确定這是蔚然。

以越國長公主的身份出嫁,不論是嫁到哪裏都得是王後或是皇後,趙苻岩思量了一下,委婉的拒絕了這個請求

作者有話要說:TOT

☆、56洞房花燭

五十四、

聽說杞國本身是不願意和越國和親的,可不知為什麽後來又答應了,日子敲定在七月初七。

這一路蔚然可是被虐慘了,跑不掉逃不走,只淪成為砧板上的肉,任人魚肉。

跟着她的那個叫做密薰的姑娘,別看人長得萌,應了那句老話,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蔚然每次借機跑路的時候,這個不知道是真呆還是假傻的姑娘每次都能及時出現,睜着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問她要去哪,對着一臉呆萌純真的妹子蔚然總有種罪惡感,她只能一邊怨念的懷傷一邊養有些虛弱的身體。

掐着日子趕路,迎親和送親的隊伍七月初六趕到長安城外的行宮。

在行宮裏軟榻上眯了小半夜,天還沒亮就被人叫起來梳妝打扮,全套的皇後冠服,雖然比去年去拜太廟的時候穿的稍微寒酸一點,但也是極為繁複華麗的禮服。

雖然是續弦,但怎麽說也是公主,重要的過程都是少不了的。

七月初七的一大早,整個長安城便歡騰不已,老百姓們就跟正月自家過新年的似的樂不可支。

蔚然心裏罵道:續弦三婚有什麽好圍觀的,愚蠢的人類!

聰明人能發現這杞國的皇帝有克妻之命,毫無疑問,她也無法逃脫被挂掉的命運。

黃昏時分迎來迎親的官員,稀裏糊塗的上了風輿,進了宮門,最後一臉呆滞的靜坐在富麗堂皇的昭純宮內。透過珠簾看着被裝扮成大紅色的屋子,是以前住過的宮殿卻又不是,物是人非啊。

大床上的朱紅色的龍鳳喜被喜枕,圖案逼真,繡工精細,富貴無比,燙金的喜字讓蔚然有些恍然,又有些哭笑不得,她竟然被逼婚了。

安靜的坐在床榻,直到夜燈在宮門前挂起,趙苻岩才在一群人的簇擁下來到昭純宮。

皇帝的洞房自是不能鬧的,趙苻岩一到大部分無關緊要的人都退下了,留下禮官,尚儀,尚宮,尚食和一些老宮人。

在宮人的攙扶下蔚然緩步朝外走去,一身的鳳冠霞帔,珠釵環鬓,走起路來環佩叮咚,她緩緩地在他跟前跪下,恭敬謙和的說道:“臣妾拜見皇上。”

他伸手虛浮扶,語調漠然:“皇後平身。”

謝恩後被左右的宮人攙扶起來,接下來是尚儀張羅帝後祭拜神靈,入同牢席。然後尚食在指引帝後同席宴餐五谷。

這些都是在‘合卺禮’之前進行的,所謂的‘合卺禮’,就是喝交杯酒,當然這種交杯酒并不是現代婚禮上互飲對方的酒杯,而是帝後人個執一瓠,将瓠內的酒摻和到一起,共飲,即為“合卺”。

蔚然透過瑪瑙珠簾看到一身玄衣紅裳的新郎官正舉瓠飲酒,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擡眼朝她看來,蔚然已然垂下眼睫毛掩袖斯文飲酒了。相比他的漠然,蔚然則是一種故意的疏離感。

民間行合卺禮後就是上床,可是新郎官是皇帝,一些步驟禮儀還是需要讓禮官記載的。

尚儀跪北面,奏稱:“禮畢,興。”

蔚然先被尚宮引進幄,宮人脫了她的禮服和頭冠,悉心将她梳洗了一番後,尚宮再去将在東房換好便服的趙苻岩引進來,然後諸人說了一些吉利的話後便無聲退下。

洞房設有有多重屏障,屋內地上鋪的是紅絨毯,喜床四周設有巾幔,私密性做得極好。

蔚然靜坐在榻邊,低垂着眉眼。幄內鸾鳳紅燭搖曳生姿,緋色帷幔飄然欲仙,氣氛很幽靜,甚至是尴尬,她手心額頭都是汗,大腦也有些發懵,心裏完全捏不準該用什麽方式與他相處。

趙苻岩緩步走上前坐在榻邊,蔚然心頭一跳,雙手捏緊着衣裙。

二人并排靜坐了許久,卻無一人出聲,蔚然耐不住偷偷瞥了一眼右手邊的人,發現趙苻岩也在看她,愣了一下才故作平靜的收回視線,然內心卻波濤洶湧無法平靜。

這時趙苻岩拿出一張手帕坐過來為蔚然擦額頭的細汗,蔚然條件反射的躲開,他捏着手帕頓了頓,語調平緩淡然道:“好拘謹。”

能不拘謹麽?不出意外的話等會兒可是要滾床單的,她又沒經歷過,當然會害怕緊張啊。

趙苻岩子夜的眼眸一直看着她,她眼神虛浮心頭慌亂如麻,漫無目的的掃視了一下視線能及的位置,最後定在西窗位置:“那什麽,不如我們喝點酒吧。”喝酒壯膽兒順帶驅走尴尬,不等趙苻岩表态,她已撥開帷幔在西窗下的餐桌上找到一壺酒和兩只酒樽。

趙苻岩沒有拒絕,蔚然斟一樽他就飲一樽,從頭到尾面不改色,簡直就是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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