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子上戳了一把短兵器,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兒,這時傳來宿覺驚魂甫定的聲音:“天吶,這橫沖直撞的姑娘是誰家的,吓死我了。”

蔚然心頭還沒來得及發顫,一個淡漠的聲音疑惑道:“怎麽,有些眼熟?”

宿覺淋成落湯雞,恰巧被遛街的趙苻岩瞧見,問了宿覺的去處,二話沒說便将她護送到這裏,宿覺一路上別提多歡喜了。

宿覺切了一聲道:“男人見到美女都說眼熟,這個梗都……”這時她留意到面前開着門的茶室。

蔚然可以想象到宿覺以及她身邊的人都看到了什麽,冷場了幾秒,淡漠的聲音再次道:“唔,這身兒衣服的确眼熟,好像是……”

宿覺才清楚趙苻岩指的是茶室內一點兒也不低調的一對兒小鴛鴦,只是她稍微細看,正對着她的不就是向岚麽,不用懷疑背對着她的一定是蔚然了!她此行的目的就是找向岚求證心中的疑惑,可是現在這情況,她覺得唐妙沖許是搞錯了,她的哥哥果然是喜歡上了蔚然!

“哦,對了,這身兒衣裳是我買給然然的。”趙苻岩處變不驚的說出答案。

宿覺腦裏有一萬個小人兒在歇斯底裏的怒嚎:為什麽啊!這蔚然到底哪裏好了?除了和她相處起來比較輕松之外,整個人是又蠢又笨,男人們的腦子一個個都被驢踢了麽?她這樣智慧型的女人才是賢妻良母好不好?

另一邊蔚然覺得虧吃的有點大,她就不信向岚敢在宿覺和趙苻岩面前拿她怎樣,趁向岚準備在她耳邊咬耳朵時,想也沒想直接用腦袋朝向岚太陽穴大力撞去。

向岚怎會料到蔚然會有這麽一手,太陽穴痛的抽搐了幾下,眼前一抹黑,竟然被蔚然撞暈了。

作者有話要說:_(:3_∠)_

☆、51得救

四十九、得救

蔚然擺脫了束縛,緩過神兒後卻發現向岚被她弄挂了,然後,她就聽見趙苻岩毫不掩飾爽朗醇厚的笑聲。僵硬的轉過臉,玄衣公子的一口白牙徹底閃瞎了她的眼,他身邊的緋衣女子的臉像川劇變臉似的,時喜、時氣憤、時驚訝、時震驚……

宿覺面色複雜的走到向岚身邊蹲下,摸了摸向岚的脈搏,正常。她又用不可思議表情看着一臉驚愕的始作俑者,蔚然‘我’了半天也沒道出個所以然,這時收了笑的趙苻岩走到她身邊理了一下她的領子,末了掩唇輕咳了一下,故作嚴肅壓低嗓音道:“幹得漂亮,有賞。”

蔚然眉毛動了一下,而後扶着有些發暈的頭無力道:“謝謝誇贊和獎賞。”

趙苻岩搭手扶了一把,看着她的臉說:“唔,臉上的痂掉了。”

“剛才被人罵醜八怪了,幼小的心靈有些受傷。”蔚然用手去摸,果真沒有了,她向後退了一小步,趙苻岩的手也正好拿開,“哦,不要在意那些。”

蔚然笑哈哈道:“我也是這麽想的,愛誰誰。”

宿覺不是聾子,照看向岚的空蕩她也空出耳朵聽兩人的一唱一和,雖然有些刺耳,但不可否定的是聽他們的對話令她有些忍俊不禁。

蔚然猛地想起來很重要的事情,她急急問道:“你可知方才跑出去的女子去了哪個方向?”

趙苻岩深沉的眼眸看着她沒說話,蔚然轉身在茶幾上拿起被她折斷的箭,然後又從懷中摸出一串彩石手鏈:“這串手鏈是今早在我被劫的地方與這支箭一起撿到的,這彩石手鏈出自我的手,在秦鄉小鎮我親手交給荊和,另一個讓他轉交給阿清,可是昨天我見到荊和時他手腕上帶的不是這個,所以我認為是不是……”

雖然不知道她走的那段時間沈清遭遇了什麽,她沒有說‘沈清’就是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畢竟沈清名義上還是趙苻岩的人。

“我明白了,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趙苻岩沉默了半晌扔下這麽一句話便離開。

蔚然看着地上的向岚,又轉眼瞧着門上被釘上的三根锃亮的銀針,心有餘悸的拍着胸口,心裏默念了一萬句‘阿彌陀佛’。

過了一會兒她走到門口将上面的銀針挨個兒拔下來,再小心翼翼将其裹在一條絲絹裏,然後對蹲在向岚身邊若有所思的宿覺道:“那啥,殿下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過兩天有空請你下館子哈。”

蔚然走後宿覺上街租了頂軟轎把昏沉的向岚運回家,安頓好向岚後,有人通報來說:“烏孫王子塗歸來見。”

宿覺臉色暗了暗,看了一眼床榻上人,斂眼沉聲道:“請。”

晌午過後,雨停了,撥雲見日,湛藍可見,天氣逐漸晴朗高闊。

盛桂清被一道刺眼的陽光刺醒,擡手去擋,泥濘的泥滴在臉上。用手去摸,廢了大力修好的面容像是被毀了。索性撕掉覆在面上的僞裝,登時一張蒼白無血色的面孔顯現出來,襯着清澈的雙眸顯得清麗文雅,遺憾的是左臉大半被毀,看起來有些慎人。

坐起身來,扯到後腰的傷,痛的又躺回滿是積水的泥潭裏,刺眼的陽關從木板縫隙投射下來。

發生什麽事了?記得天狼隊二十人夜襲作惡多端的天龍寨,本以為勝利在即卻不想被人偷襲,天狼隊二十人全軍覆沒,她險些被人知道女扮男裝。關鍵時刻百發百中的孔雀翎扭轉了局面,天狼隊最終是大獲全勝,後來,後來她好像什麽都不記得了。

話說回來,孔雀翎不是早已消亡的孔雀山莊的鎮莊之寶麽?聽說,箭矢裝在一個純金制造的圓筒內,圓筒上有按鈕,摁下去後,霎時萬箭齊發,發射出的箭的那一瞬間就如孔雀開屏一般耀眼美麗,就別說它那橫掃千軍的威力了。曾有不少人觊觎這件神器,前前後後也鬧出不少人命,最終江湖第一大莊孔雀山莊都在一場大火中消亡,這場争奪戰這才慢慢消停下來。

擡手遮擋刺眼的陽光,手腕感覺缺了什麽,撸開緊紮的袖口,隐藏很嚴實的手鏈,不見了。

忍痛坐起身,雙手在身下的泥潭裏摸索,後腰的傷口裂開了,她咬牙忍痛沒去理睬,繼續尋找丢掉的手鏈,只是泥潭都被她摸遍了都沒能找到。

氣餒的蜷坐着,阖上雙目,耳朵似乎産生了幻聽,她聽到‘咯咯’的母雞聲。用力拍臉迫使自己清醒,可是母雞的聲音還是很清晰。

鎮定的将所在地方環視了一圈,她發現角落裏散落着一些脫水的蔬菜葉子,她猜測這裏許是某戶農家的地窖,大概是修建的位置不對,這裏倒成了積水的地方,這時她甚至還聽見了人的交談聲。扶着牆,拼了最後一絲力氣,強忍着後腰的痛站起來,伸手剛好摸到頂上的木板。若是平日這屏障完全可以忽視,只是她現在痛的沒力氣,頂上的木板紋絲不動。

“這裏……”聲音氣若游絲,氣沉丹田微微運氣,提高聲音喊道,“救命,這裏有人,救救我……”

上天當真是要絕她的後路,方才交談聲像一瞬出現的幻覺,稍縱即逝,就連‘咯咯’的母雞聲都聽不見了。希望絕望一念之間,她體力透支的倒在泥潭裏,透過木板隙縫,她看到了翻滾的白雲,濕熱的淚從眼角緩緩流入鬓發內,她閉上眼,嘴角扯開一抹苦澀的笑。

蔚然揣着銀針借了匹馬去石翟找荊和,鄧軍醫說荊和今早就和百十人将士們去找盛桂清了。蔚然自是不希望他們能先趙苻岩找到盛桂清,如果被他們知道常勝将軍是女兒身,那将會是又一場災難,不過她敢肯定趙苻岩知道‘盛桂清’就是‘沈清’,真搞不懂他們要做什麽。

沈清雖然文武雙全,但終歸還是女孩子,這麽對她太不公平了,還有荊和,他知道麽?

天龍寨建在一片被一圈半丈高的駱駝刺給圍起來土坡上,山寨內樹木茂密,水源可見,從老百姓搶來的家禽牛羊已經被軍營的将士們運走,分別發放給石翟和附近的村民百姓了,此刻的山寨看起來一片空寂蕭瑟。

程依依護着右手臂踉跄的行走着,小心翼翼的轉臉朝身後看去,身後十米的位置跟着的是面色平淡無波趙苻岩,見到她步子慢下來,他嘴角微微一翹,好整以暇的亮了一下手中裹着黑布的杞王锏。

程依依驚慌的轉過臉,她只覺雙腿發軟,鮮血順着手臂流到指尖,一滴滴的滴落在被雨水沖刷之後天龍寨的土地上,像一朵朵嬌豔的梅花。

盛桂清被程依依藏在一片紅柳叢中廢棄已久的菜窖裏,就算是百十人在山寨搜個遍都不一定能找到這裏,因為紅柳這個時期生長迅速,甚為的枝繁葉茂,再加上天龍寨的占地面積也是出奇的大。

程依依不慎被柳條劃過臉,白嫩的臉頰多了幾條紅紅的印子,着實可憐。趙苻岩掠過她走在前方,程依依盯着趙苻岩的背影一瞬愕然,腳上方要後退開溜,便聽趙苻岩慢條斯理的說:“若不想被向岚天涯海角的追殺,就跟上來。”

程依依腳上一頓,因為蔚央插手盛桂清這件事,向岚為了掩蓋陰謀要殺她滅口,而唯一能保全她的恐怕就剩下趙苻岩了。

趙苻岩踢開一塊菜窖上的木板,程依依走上前要幫忙,不成想泥濘的路讓她腳上打滑,腳上幾個踉跄,正好從剛才掀開的木板空隙栽下去。

趙苻岩手上的動作頓住,怔了怔道:“既然你這般積極,那就拜托了。”

沈清重傷自是不能去找荊和,趙苻岩把她帶到林喬那裏,不過林喬對自己半吊子的醫術完全沒自信,他勸說了好一會兒都沒能動搖林喬。

“我那種致命的內傷你能救回來,為什麽這簡單的皮外傷你卻逃避了?”說話的是剛回來的蔚然,林喬看到她臉色一變,心虛的別過臉,“那都是雪蓮蕊的功能。”

“雪蓮蕊只是輔助,真正救我一條命的是喬喬你。”蔚然看着床上奄奄一息沈清說,“她原本是位美麗溫婉的女子,只是不知道受了什麽苦難成了這般,喬喬我們這裏只有你懂醫術,醫者仁心,我相信你不會坐視不管。”

林喬仍是不敢看着蔚然,不過卻是閉眼嘆道:“好吧,我盡力。”

蔚然留下來做她的助手,沈清的傷口處理的不及時,又侵染了很多泥,原本三厘米傷口有些發炎,處理傷口的時候林喬神經緊繃,一絲也不敢馬虎。

把傷口縫針完畢,天已是深夜了。蔚然為沈清擦洗身子,然後給她換上一件白布碎花衣裙,再為她擦洗臉頰,右臉的疤痕着實猙獰,梳下她的一縷烏發遮住她醜陋左臉。

“喬喬,你知不知道姑墨城哪裏有打鐵鋪子?”屋內靜得出奇,林喬已經累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這兩天一下子發生了太多事,她也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事情,說實話她有點累了。頭重腳輕的出了門,結果走了兩步腳上突地發軟,趙苻岩不知道從哪冒出來,把她抱了個滿懷。

“你放心,阿清她已經沒事了。”她扶着趙苻岩站穩後張嘴打了個呵欠,“好困,這幾天都沒睡好,我去睡了,那什麽,吃午飯前別喊我啊。”推開他,轉身走開,手腕被他抓住,她耷拉着腦袋說,“幹嘛?”

他松了手笑道:“哦,沒事。”她又迷糊的打了個呵欠,“我去睡了,明天見。”

月色将庭院內染成一地霜白,空氣中是幽淡的桂花香,他看着自己的空落落的右手,嘴角浮出一絲落寞的笑。

作者有話要說:(≧▽≦)/

☆、52宴

五十、宴

第二天午後沈清醒了,她什麽也不說,只是抱着趙苻岩哭,哭聲嘶啞壓抑,蔚然覺得沈清特別可憐。

看着他們二人一個哭,一個安撫,蔚然悄悄地退了出去。

在院子的桂樹下百無聊賴的蕩了會秋千,突然想起昨天說了要請宿覺吃飯,現在正好也沒事,果斷回屋換了一身青花白底的衣裙,再揣上錢袋振作精神的出了門。

向家兄妹住處是三進三出的大院子,領路的小哥只把她領到第三進的院子跟前就退下了。蔚然抻了抻脖子,裏面全然是一派江南園林的樣子,蔥郁的樹木将詩情畫意的游廊遮掩了大半,花花草草也是亂人眼,根本讓人想不到這裏是隔壁西域。提着裙子踏上游廊,炎熱的夏,在廊下乘涼乃是上乘之地。

腳上信步走着,腦袋四處探看着,拐角處的欄杆上坐着向岚,他正捏着兩本卷軸冷着一張臉端看,蔚然有被吓了一跳。

察覺有人靠近,向岚眉頭微皺,修長的手指在卷軸上摩挲了幾下,倏地合起卷軸,起身擋住她的去路,沉着臉不吭氣,也不看她。

蔚然啞然半晌才道:“呃,我找五公主敘舊,請她出去吃飯。”

只是向岚根本沒有讓路的意思,她摸着懷中的錢袋忐忑道:“春風樓,要不要一起?”

這時向岚擡眼看着她,幽深的眼裏夾雜着些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蔚然心頭一顫,緊張兮兮的的看着他:“我……我開玩笑的。”

“不,算我一個。”他說。

蔚然莫名的看着他,自從懷贏死後,他在她面前一直自稱‘孤’,現在為什麽突然改自稱了?

她憶起昨日,只覺後背一陣寒風亂竄,她僵着臉笑得極為難看:“呃,好。”

蔚然親自來找宿覺,她表現得很開心,但是一聽到向岚湊過來表示很不解,她揣着手很嫌棄的斜了一眼向岚,随後湊近蔚然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這世間總有人不懂的察言觀色,着實讨厭。”

蔚然看了一眼前方的白衣的男子,她只能摸着懷中的錢袋幹笑,而這點笑在向岚點完一桌子珍馐美味後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此刻她特別想念性子寡淡的趙苻岩,認識他這麽久從沒見過他奢侈浪費過什麽,果真人都是比出來的,和趙苻岩比起來,向岚不論人品性格還是生活習性簡直差透了。

蔚然覺得有些時候沒必要死撐,美味上桌的時候她開口:“我本來是想點三素一葷的,結果這桌上的每道菜就能使我破産,既然是我請客就由我做主,趁着大家還沒動筷子,把這桌子菜給撤……喂,住手!”

向岚已經戳了一筷子桌中的石斑魚,蔚然覺得自己沒被尊重,氣憤的掏出懷中裝了七顆銀铢綠色錢袋拍在桌上道:“直說了吧,我的錢就只夠買這盤石斑魚的錢,你們看着辦。”她皺着眉看着桌上的石斑魚疑惑道,“話說,這不是大西北嗎,怎會有沿海海産品,該一定是假貨!”

宿覺:“……”

向岚:“……”

蔚然依稀記得杏花酒的味道很好,于是要了一壺杏花汾酒和一盤炒花生。

酒液入喉,火辣辣的,并沒有鼻子聞到的那麽香甜,她用袖掩嘴嗆咳了幾聲才道:“味道并不是傳說中的那麽好嘛,不淳也不甜,馬馬虎虎。”

宿覺很淡然的喝了一小杯,末了低眉看着空了的酒杯低嘆道:“這是阿岩最喜歡的酒,只是有了會稽的杏花酒,別處的只能是自行慚穢了。”

宿覺毫無預兆的提起趙苻岩,蔚然下意識的瞟了一眼向岚,他好像沒什麽變化。

宿覺轉眼看着她淡笑不語,蔚然被她看得有些無措,她憨實的撓了一下後腦勺:“哦,是嗎,那有機會我一定嘗嘗。”

以前蔚然的皇後之位還沒廢的時候,每日處理宮中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是宿覺陪在她身邊指導她協助她,兩人很一直有默契,宿覺之于她亦師亦友,她早已将她當做一個共進退的知心的朋友了。只是一次失蹤,一次分離,她隐約覺得她們之間默契和友好仿佛不見了。

她明白,人只要牽扯上感情問題就會迷失自我,何況宿覺是一個為了愛能犧牲一切的人。

想起這些,胸口有些悶堵,她端起酒壺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低頭一口一口的抿着,她酒喝多了神志清醒并且話多,也不管宿覺愛不愛聽,對着她說動說西。

宿覺拍了拍她的背:“你這個樣子,看來該送你回去了。”

蔚然打開她的手,問她:“你現在是不是很讨厭我?”

宿覺愣了愣,有些逃避的說道:“我……怎麽會?”

蔚然嗤笑一聲:“我一直都明白一個道理,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宿覺臉色沉了沉,很快一副釋然的摸樣,她直視着蔚然的眼眸不再避閃:“是的,我讨厭你。”

蔚然抓着她的衣服湊上去咯咯直笑:“可是你卻裝着和我很友好,我想你一定很累。”

宿覺掀了一下眉毛:“的确很累,看見你傻笑,我還須得忍住揍你的沖動。”

蔚然無奈笑笑:“有些事情不是我能阻止的。”

宿覺點頭說:“我明白。”

蔚然看着她笑得坦然:“那說清楚了,你還會讨厭我嗎?”

宿覺下意識的搖頭,之後怔了怔,高傲的哼道:“你也不笨嘛。”

蔚然厚臉皮的笑道:“過獎,過獎。”

一番短暫的交談,二人好像釋然了許多,碰杯對飲了兩杯。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蔚然連喝了五杯,膽兒就肥了。撐桌豁然起身,毫無顧忌的對坐在她對面的人說:“向岚,做人要适可而止,多行不義必自斃。”

宿覺臉色一變,擱下酒杯要阻止她,向岚則是玩味的看着蔚然說:“知道你說着話的後果嗎?”

“你別動不動就來這麽一句,有本事就來打我!”蔚然氣沖沖的吼道,酒勁兒慢慢上來了,頭有些發暈,她甩了甩發暈的腦袋,伸手指着他的鼻子,宿覺見狀有種大事不好的趨勢,可是她也不知為什麽去制止。

“國與國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信譽,杞越交好百年,你們當真願意舍棄?”誰也沒有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多一個朋友就少一個敵人’的道理你們不會不懂,若是真的……”

向岚雙目淩厲:“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

蔚然握拳捶了一下桌子怒道:“你給我閉嘴,我還沒說完呢!”

向岚瞳孔微縮,黑眸一聚。

“兩國若是交戰起來,論實力一百個越國都敵不過一個杞國,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一雙眼眸危險的看着她,她撐住額頭笑了笑轉移話題“你說你愛懷贏,卻是最後一個知道她遠嫁他國,你覺得他們二人背叛了你;後來懷贏死了,你又覺得整個世界背棄了你。為什麽每次都是覺得別人欠了你的,你自己就沒有錯嗎?”蔚然譏諷的笑道,“當時還是太子的大公子打懷贏的主意,你還記得你說的什麽嗎?”

向岚面色有微微的變化,蔚然無懼的按着他的眼睛說:“你說:‘既然王兄喜歡懷贏,那臣弟就從中做個媒。’”

宿覺被蔚然的話震到了終于出聲了:“這不可能!”

蔚然掀起嘲諷的嘴角,坐靠在椅子裏:“你這般說,回到長瀾宮卻不理睬她,懷贏是個不會胡攪蠻纏使小性子的人。她對我說你大概是在朝堂被受了幾個兄長的氣,她打算去廚屋為你煮點好吃的,你大概不知她雖然煮的一手好茶,卻不懂得下廚,為了讓你開心不沾陽春水的手指弄得全是傷,而你卻将她的心意當做狗屎,還罵她水性楊花。”

向岚臉色發白,呼吸有些凝滞。

“她出身雖不好,卻也是個驕傲的女子,即使內心深愛着你,可面對這樣的你,她知道以後的你們不可能幸福?懷贏是聰明的姑娘,她明白誰能給她幸福,你覺得他們背叛了你,你怎麽不反思當初是誰把她推給別人?後來你又覺得是所有人害死了她,你有沒有想過,真正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誰?”

宿覺撐着額頭,眼眶有些發熱發脹。

蔚然看着向岚蒼白的臉一字一頓道:“其實,所有的事實可以說明,你根本就不愛懷贏,或是根本不配得到懷贏的愛。別在冠冕堂皇的拿着懷贏當借口,她不是你們男人之間鬥争的戰利品。”

氣氛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蔚然移開眼看着門外夕陽:“因為自己不開心,就讓周圍的人都不幸福,即使你曾經是我們的太陽,但在那之後你已經被烏雲掩蓋了,如果你再繼續這樣下去,你将永不見天日,永遠的生活在黑暗中!”

這時向岚看着她,似是咬牙切齒的問:“你都知道些什麽?”

蔚然心頭一緊,都說喝酒誤事,她這下口無遮攔,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了,她趕緊捂着肚子皺着臉說:“肚子痛,我去趟茅房。”

蔚然遁走了,宿覺愣坐着,好一會兒才開口:“你竟是如此的不堪。”

“蔚央她越來越放肆了。”向岚欲起身,宿覺大聲糾正,“我說了很多遍,她不是蔚央,她是蔚然,一個從裏到外和蔚央千差萬別的人。”宿覺對上他幽寒的雙眼“你還無法接受蔚央已經被你逼死的事實麽?”

向岚眼神發虛,宿覺眼眸一閃,而後搖頭笑道:“向岚,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不知為何宿覺的笑讓他心有些發虛,宿覺看到門口的唐妙沖,朝他微微颔首,理了一下衣衫,起身道:“今後你自求多福。”

作者有話要說:劇情神展開 我拖延症晚期

☆、53長安友人

五十一、長安友人

蔚然在外徘徊了幾圈才回去,桌上只有向岚一個人,她環顧四周問向岚:“宿覺呢?”

向岚臉色還是有些蒼白,陰沉沉的他像是從地獄走出來的,對着酒杯飲了一口杏花酒,随後一臉嫌棄的皺眉,将口中的酒液又吐回酒杯。

蔚然剛喝了口酒,那酒液順着喉嚨滑到心髒的位置,然後再是胃,正巧瞧見向岚的舉動,她看着手中的白瓷酒杯,覺得胃裏有些發燒作嘔。

“阿七找她有事,走了。”向岚說。

“阿七?”蔚然揉着胃想了想,“誰呀?”

“房岐。”

蔚然一驚,沒想到他會這麽不顧及的講出唐妙沖的另一個名字,但她立刻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向岚竟然知道唐妙沖的真實身份,雖然他還有點良知存在,按他現在的性子,只要是能威脅到他利益的絕對是要斬草除根的,他這麽做一定是還有其他的陰謀。

向岚恢複的很快,半眯着眼看着她說:“嫁給我享受榮華富貴,還是橫屍他鄉,你考慮的如何了?”

“咳咳……”滑溜溜的豬蹄膀肉調皮的溜進喉嚨,桌上沒有水,只有酒,她手忙腳亂的抓起酒壺又灌了幾口,本身就不自然的膚色紅的快出血了,“政治關系或是私人恩怨我都不想摻和,還是那句話,你若想挑戰我的底線,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我說到做到。”

向岚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這要看你的本事了。”

蔚然冷他一眼好笑道:“還是那句話,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一挑眉:“你可以試試。”

心肝冷的發顫,她皺眉捂着胸口:“如果,我選擇死呢?”

他怔了怔,拿眼看她:“除了嫁給我,你沒有選擇。”

蔚然恨恨的咬牙,雙拳緊握,抓狂的咆哮道:“那第二個選擇呢,你把它置于何地?”

他冷笑:“本來就是吓唬你的。”

蔚然氣的猛捶大腿,她心頭一橫:“如果我拿懷贏真實身份和你交換呢?”

向岚飲酒的動作一滞,淡淡道:“我怎知你是不是真的知道?”

蔚然狡黠一笑:“是不是真的知道,你聽一聽就明白了。”向岚面無表情的看着蔚然,她伸出一個拳頭,“遺孤、選秀、內亂、衛國、複仇。”

一個手掌,五個關鍵字,被蔚然打亂了順序,向岚的臉色果然如她所預想的一樣變得和難看。

胃裏一陣陣的翻滾,門外的天色像是快黑了。

“想知道的話,就帶上我要的東西來找我。”她把七顆銀铢倒出來,揣上空空如也的錢袋撐桌起身,頭重腳輕,腳上像踩在棉花上似的,使不上力氣。她走到向岚跟前,一手倏地抓住他的前襟,然後彎唇一笑,“被動的是你,不然車毀人亡,到時候你撈不到一點的好處。”

“對了,在這之前我想替以前的我讨回點東西。”趁着向岚一瞬的愕然,她準确無誤的給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巴掌聲引來店內的客人投來好奇的目光,向岚雙眼瞪得極大,蔚然對他笑得極其的友善美好,她向後踉跄了兩步,臉一垮,腿上一軟癱坐在地上,委屈的哭腔破喉而出。

“你這個禽獸!”客人們脖子一抻,蔚然悲戚的哭道,“我家夫君被你家的家仆毆打致死,中風的婆婆一口氣沒喘上來歸西了,我家孩兒也被歹人搶了去。你害得我這般慘,而我卻無力還之,既然如此我就去做鬼,我死也不會放過你的!”說完,她從地上跌跌撞撞的爬起來,對着酒樓的柱子撞去,有熱心人拉住了她,她像瘋了一般,一心求死。

耳邊是群衆的竊竊私語的讨論聲,對蔚然的同情,對向岚的指責。

向岚想不到他又被蔚然擺了一道,雙眼緊盯着蔚然,那眼神已經放出了無數的刀劍棍棒。

這時有個青衫男子從人群中走出來,他問道:“這位姑娘所言可是句句屬實?”

蔚然雖是面上瘋了,內心裏一直在看戲,不成想有人質疑她,對付這種質疑唯一的辦法就是繼續發瘋,借着一點的酒勁兒,她甩掉這輩子的節操全心全力的扮演一個絕望的主婦。

青衫男子被蔚然瘋癫的樣子微微震住,嘴唇一抿,擡腳走到向岚跟前,首先微颔首抱拳:“在下看公子氣度不凡,定是身份尊貴之人,不知為何非要難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青衫男子說話溫吞文鄒,蔚然心道:兄臺你行不行啊?

向岚默了默,突地朗聲笑道:“這不好玩,夫人你醉了。”

語罷,人群轟然炸開,看着蔚然和向岚開始交頭接耳的讨論,越來越多無趣的眼神傳來。

蔚然掙紮的動作一頓,向岚已經朝她走來,她趕緊躲到為她出頭的青衫男子身後:“俠士救我,他在說謊,你若不救我,他一定會殺了我的!”

青衫男子身子一滞,而後正義凜然的挺起胸膛擋住在蔚然前面:“這位公子,暴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倒不如與這位姑娘坐下來好好談談。”

蔚然有種想撞死的沖動,這哥們兒是不是走錯片場了?

“這樣自是最好的。”向岚言語舉止得體,情緒掩飾的極好,俊美的容顏,還有此刻寬厚明朗的笑容,對他指責的聲音是越來越少。而對于蔚然同情的目光越來越少,她瞪着向岚,論演技她只能恨自己學藝不精。

蔚然自是不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交談,她掩着臉嘤嘤哭道:“談不攏的,既然如此也不難為俠士了,小婦人還是換個地方尋死得了。”

蔚然一扭頭沖開人群,青衫男子一看就是正義心泛濫的爛好人,沒多久就追了上來,這時蔚然才注意到這位青衫男子長得文文弱弱,皮膚有些黑,但是好像是曬黑的,但是這并不能掩蓋他一身軍人的行為素養。

看了一眼他身後,向岚沒有追來,她一挑下巴問青衫男子:“喂,上個月的陽關大捷參加沒?”

青衫男子對蔚然的轉變有些反應不過來:“姑娘,你……”

蔚然抹了把淚說:“實話告訴你吧,那是我家公子爺,平日裏沒事兒總欺辱我們下人,我性子軟一直忍氣吞聲,但是狗急了也會跳牆的對不,于是我破罐破摔,才有了剛才那麽一出,不過這種不顧後果的作為真的好過瘾。”

青衫男子現下覺得她說話口氣真誠,倒也是信了大半。

蔚然又問:“聽俠士的口音,可是杞國人?”

青衫男子怔了怔,一本正經道:“在下免貴姓楊,名垣珂,字離斯,杞國長安人士。”

蔚然咧嘴一笑:“好巧,我在長安呆過一段時間,我祖籍是夜郎的,現在居無定所,到處飄零。哦,對了,我叫蔚然。”

楊垣珂詫異道:“蔚姑娘莫不是一人?”

蔚然說:“不盡然,路途中總能遇到一些萍水相逢的朋友,并不感覺到孤獨。”

楊垣珂握拳贊嘆道:“姑娘也算是女中豪傑了。”

蔚然哂笑道:“女漢子麽,我一直都是。”楊垣珂似懂非懂,随着蔚然一同笑了。

蔚然覺得和楊垣珂聊得挺投機的,便邀請他去家坐坐,楊垣珂一看就是傳統的古代男人,蔚然怎麽盛情邀請他都不為所動,無奈之下,蔚然說:“天氣熱,我去屋裏給你端碗水吧。”楊垣珂這才勉為其難的點頭道好。

進了大門,林喬正在右手邊的廚房門口洗衣服,蔚然到廚房找碗舀水先喝了幾口,又舀了一碗水端出來,看着林喬辛苦洗衣服的樣子說:“這天都黑了,衣服擱這兒,明天早上我來洗吧。”

林喬搓着衣服說:“你說過,今日事今日畢。”

蔚然怔了怔,點頭笑答:“我出去給人送碗水,等會兒我們一起洗哈。”

看着楊垣珂斯斯文文的喝了一碗水,她問:“不知楊公子在姑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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