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人齊聚
在懸浮奇谷養傷這段時間,劍子仙跡人在谷中,心思卻一直留在千裏之外的兩位好友身上。
因此他做了很多準備,只為了留住來日齊聚宮燈帏的一點可能。
即便不能,至少也要保住佛劍分說。
斬業護生之劍,不該亡于此處。
但是,眼下這個情況絕對不在劍子仙跡的想象範圍裏。
茶理王說,他的兩位好友因為某種不可抗拒的緣故互相換了魂,龍宿變佛劍,佛劍變龍宿了。
劍子仙跡一邊匆匆趕赴不解岩,一邊試着想象了一下,或許等他走到不解岩的時候,就會看到這樣的一幕:
前方一人大步而來,珠冠華袍,依稀是他熟悉的模樣,然而面上神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只見他豎起一掌,口念詩號:“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
另一人随即持扇漫步而出,銀白袈裟,晶瑩佛珠,華麗一個轉圈,姿态優雅,一口儒音更是地道到不能再地道:“華陽初上鴻門紅……”
停!停!停!
劍子仙跡停下腳步,擡手扶着額頭,這畫面實在太美,他不敢再接着往下想了,光想想就覺得腦仁有點疼。
不過,這種局面總好過讓他看到他們兩個相殺。
他繼續趕路,穿過前方這片樹林,再過去就是不解岩了。
不知道兩位好友是否安好?
懷着滿腔既好奇又擔憂的心情,劍子仙跡不由加快了腳步。
水聲漸大,一道瀑布如白練般飛流直下。水潭還是那片水潭,瀑布也還是那道瀑布,就連前方石壁上那株早已枯死的小樹也還是昨日的窈窕風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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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坐在潭邊的兩位故人已經不複過去的模樣。
劍子仙跡雖然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但是當他看到那個散着三千白發,懶洋洋斜躺在長榻上朝他展顏微笑的‘佛劍好友’時,他突然覺得他的心漏了一拍。
此時此刻他的心情,要是按照時下的流行語來說就是:“我的佛劍好友不可能這麽可愛!”
當然了,這位本質上是他的龍宿好友。
想到這一點,劍子仙跡立即回神,将目光投向他真正的佛劍好友。
……嗯!看這目光,慈悲中透着一縷肅殺,一看就知道是佛劍分說餡的!
教父果然沒有騙他!
他的兩個好友真的對調了!
眼見兩位好友果然安然無恙,劍子仙跡總算放下心來。
“佛劍啊!龍……”目光無意間從對面那個‘佛劍’飄逸的長發落到他腳上的繃帶,後面的這個“宿”字幾乎堵在了嗓子眼裏。
佛劍曾受千釘靴之刑,腳面上有傷,這一點劍子仙跡是清楚的。
如今佛劍變龍宿,佛劍分說只好倒過來給自己的身體療傷。
為了便于換藥,包紮的時候佛劍綁的是蝴蝶結。
好巧不巧,兩個結還全都綁在了腳面上。
劍子仙跡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唉!佛劍好友一定不是故意的!
“劍子,想笑就笑吧!”疏樓龍宿坐起身來,手中宮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着,蠻不在乎地說,“免得憋、出、內、傷!”
“哎?劍子豈是那等幸災樂禍之人?”劍子仙跡握拳幹咳幾聲,目光忍不住又往下飄。哎呀!佛劍這蝴蝶結綁得真好,一看就知道是背佛牒的時候經常練習的!
“還有呢?”疏樓龍宿問道。
“咳咳!我覺得吧,你們現在這樣,想必應該、可能哈哈……一定是佛祖的旨意哈哈哈哈!”劍子仙跡不由放聲大笑,這段時日以來萦繞心頭的各種負面情緒一掃而光。
原以為他們三個再也沒有機會齊聚一堂,沒想到啊沒想到,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老天爺果然是厚待他的!
滿耳全是劍子仙跡爽朗的笑聲,疏樓龍宿擡眼看着坐在他對面一臉面癱的佛劍,突然覺得他華麗無雙的人生有些黯淡了。
爐上壺中,泉水已經沸騰,疏樓龍宿連忙将茶沏好,取過一杯遞到劍子仙跡面前:“劍子,汝今日至此,就是為了讓佛劍與吾品鑒汝之笑聲的?凡事看淡一些,且喝口茶,平息一下心情如何?”
劍子仙跡看着面前的茶水,色澤明麗,香氣淡雅,一看就知道是疏樓出品。沿着這只遞茶的手往上一看……
“哈哈!”龍宿好友今天看起來也是格外地有精神呢!
趕在龍宿動怒之前,劍子仙跡已經收起笑聲:“抱歉,劍子也不是什麽時候都能保持住風度的!”
“無妨,能見到汝如此失态的模樣也是一樁十分難得的事!”
劍子仙跡接過茶杯,笑着問道:“嗯?這杯茶算是龍宿含蓄的道歉方式嗎?”
疏樓龍宿道:“不過是近朱者赤。”
于是兩人相視一笑,劍子仙跡從懷中取出靜玉瓶,也遞了過去:“為了慶祝這美好的一刻,一幹為敬吧!”
“聖源之水?”
“原本是給佛劍準備的,現在嘛,當然也要用在佛劍身上。劍子先幹為敬了!”劍子仙跡一口飲盡杯中茶,好茶!烹茶者的手藝也還是一樣的好!
“龍宿也恭敬不如從命了!”聖水入喉,只覺一股暖流迅速流向四肢百骸,轉眼間,身上傷勢均已全數愈合。疏樓龍宿顧不得許多,立刻下榻走到水邊坐下,彎腰去拆腳上的蝴蝶結。
劍子仙跡看着這一幕,惋惜道:“何必這麽心急,不要辜負佛劍的一番心意啊!”
這番話毫無意外惹來了龍宿一瞪,于是劍子仙跡又問佛劍:“這些天你們都是這般模樣,可曾試着換回來?”
佛劍分說輕輕“嗯”了一聲。
疏樓龍宿氣定神閑搖着紫龍扇折身回來,接口道:“結果正如你所見。”
劍子仙跡便道:“茶理王所言并不詳細,具體經過再跟我說一遍吧!多一個人,多一份力,總能想出辦法來的。”
“劍子?”疏樓龍宿略有遲疑。
劍子仙跡笑道:“龍宿,這麽緊要的事,劍子怎會置你們于不顧?更何況,你們讓茶理王通知我,不就是希望借助我的援手嗎?”
“吾當時意識并不清醒,前後經過還是讓龍宿說吧!”佛劍分說開口道。
事到如今,疏樓龍宿只好将事情始末複述一遍:“當時吾與佛劍皆在納雲塔中,佛劍受邪兵衛影響,化身嗜殺修羅,意識與之苦苦糾纏。正在此時,一道佛光從天而降,令吾與佛劍一同陷入昏睡,再醒過來時,就已經是如今的模樣了!”
“佛光?”劍子仙跡道,“看來事情必須從這道佛光入手了!”
“的确如此。”疏樓龍宿道。前些日子他身上有傷且受制于邪兵衛,便以此為借口,不讓佛劍外出調查此事。一來是為了同佛劍單獨相處修複一下感情,二來嘛,就是将眼前這名白衣道者引過來。
遇到這麽倒黴的事,當然要拉多一個人過來搭把手。
劍子仙跡道:“眼下有兩件事最緊要,一是讓你們換回來,二是邪兵衛。”
佛劍分說也同意:“邪兵衛留存世間,總是一大禍患!”
劍子仙跡又道:“龍宿,依你所言,邪兵衛入體對佛劍影響甚深,但是,我看你如今好像……”
“影響的确有限。”他也曾深受邪兵衛影響,殺意暴漲,好在最終還是被他壓制住了。疏樓龍宿并不認為他的意志比佛劍更堅定,之所以能保持住清醒,或許跟将他們困在對方身體裏的這股力量有關!
“也是福禍相依啊!”劍子仙跡嘆道,龍宿能保持清醒當然再好不過,否則的話,龍宿的靈魂、佛劍的身體再加上邪兵衛,這樣的組合還真的是十分頭疼。
“以你們目前的情況,不宜四處走動,佛光一事便交給我。至于邪兵衛……”
劍子仙跡下意識看向佛劍分說,而佛劍分說又看向疏樓龍宿。
“龍宿。”
“為何齊齊看着吾?”
“龍宿。”
“欲言又止,那就別說了吧!”
“龍宿。”
迎着佛劍分說懇切并且執着的目光,疏樓龍宿幾乎招架不住:“汝所思慮之舉未免不夠周詳,對付邪兵衛總會有其他辦法的。
劍子仙跡訝然笑道:“佛劍一個字都還沒說,你怎麽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
疏樓龍宿哼聲道:“他的意思,無法是希望吾運起這副身體的佛門功力化納邪兵衛,吾是儒門中人,哪裏懂得佛門的功法,簡直是異想天開!”
佛劍分說勸道:“龍宿,你我自幼相識,我所習之功法你也清楚,而且,你的佛法修為并不差。”
“這個我能證明!”劍子仙跡也跟着加入勸說的行列,“龍宿,往日裏不是經常見你找什麽罕見的佛門典籍跟佛劍一起探讨的嗎?眼下便是最好的機會了!”
疏樓龍宿擺手道:“那不過是流于紙上的一點淺見,不足于此。”
以龍宿的為人,此事的确不能強求,劍子仙跡便轉口道:“也罷,讓龍宿化納邪兵衛的确是為難他了。邪兵衛與嗜血族牽連甚深,也許茶理王知道解決之道,我去問問他好了!”
聞言佛劍分說也不再堅持,只道:“我想先去找回佛牒。”
劍子仙跡道:“此前佛牒落入北嵎皇城的龍脈之內,對方提出用殷玳作為交換,也不知道眼下進行到哪裏了。”
疏樓龍宿卻惦記着落入幾位阿阇梨手裏的邪之刀,便道:“如今吾也無大礙,便為佛劍走這一遭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身體啊,暫時是換不回來了,為了更好地和平相處,龍宿決定和佛劍約法三章。
龍宿:忘了汝的口頭禪,在沒有恢複之前,別出門斬業!
佛劍:你也一樣,莫要飲酒吃葷。
龍宿:人前不許衣冠不整,坐瀑布下晾胸肌更是絕對禁止!
佛劍:不要抽煙,不要轉圈圈,更不要在天上飛。
龍宿:前幾項可以理解,最後一項是怎麽回事?
佛劍:(小聲地說)我飛起來不好看。
龍宿:哈哈哈!
一旁劍子輕輕飄來一句:請問,你們這是在制定結婚守則嗎?
因為一直找不到換回來的辦法,即便是華麗無雙的儒門龍首也難免沾染上了一絲名叫郁悶的情緒。
劍子:龍宿不必氣餒,現在的情況未必是最糟糕的,試想一下……
龍宿:如何?
劍子:假如佛光落下之後,佛劍還是佛劍,你還是你,但是——你變成了五厘米的小團子,小胳膊小短腿的,那可就真的逃不出佛劍的五指山了!
佛劍:五厘米?……嗯?的确是逃不出去了。
龍宿:佛劍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