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見面

夜深人靜,魚蓉喬裝打扮混進老住持的書房找一樣東西。

如今不比從前,連寺廟都高科技了,一個住持的書房再沒有筆墨紙硯,代替的卻是電腦。

電腦裏啥都有,老住持把每個月的賬、人員變動等重要資料全放在電腦裏。

當然,他才不會弄這些,全是廟裏讀過大學的年輕人弄的。

說起這些出家當和尚的年輕人,有的是游手好閑,想借當和尚趁機撈一把,有的是身體不好,為了活命所以臨時抱佛腳來了,還有的是真正看破了紅塵看夠了世态炎涼,心灰意冷,才下定決心遁入空門,潛心修煉。

電腦不比人,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這不,魚蓉就被開機給難住了。

她想反正都是“腦”,上來先黃符伺候。

一道黃符從袖中飛出,貼在了電腦屏幕上,再默念一段咒語。

咒語念完,屏幕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魚蓉:“……”

這可如何是好?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又加了道黃符,終于,電腦屏幕閃了幾下,伴随着一股燒焦味,一朵火苗從電腦後面蹿了起來。

火勢來得兇猛,不等她畫完水符就已經燒着了半個屋子。

“着火了!着火了!”外面有人大喊。

魚蓉見窗外人影綽綽,怕是和尚們全體出動救火來了,心想再不走就要被逮個正着,就匆匆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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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廟上下所有和尚整整一個晚上的忙活,終于把火給撲滅了。可是這間書房也算是廢了,裏面焦黑一片,啥都燒沒了,電腦更是燒得連個影子都沒有了。

電腦裏放着很多秘密,老住持見到此等慘狀,一個心肌梗塞就暈了過去。

醒來後痛哭流涕,老淚縱橫,哀嚎起來:“我的錢啊,都沒了,都沒了呀——”

聰明和尚馬上說:“師父,只要賬號密碼在,錢還是在的,換一臺電腦就行了。”

老住持聽到錢還在立馬不哭了,看着這個聰明徒弟:“真的?”

“真的,師父!”聰明和尚一本正經地說。

其他和尚也紛紛附和。

“這樣啊……”老住持抹抹眼淚,笑了。

聰明和尚以為師父要誇自己了,趕緊把臉湊上去。

誰知卻迎來一個響亮的耳光。

聰明和尚捂着臉,委屈巴巴:“師父,你幹嘛打我?”

老住持白了一眼這個徒弟,沒好氣地說:“怎麽不早點告訴我呢?害我流那麽多眼淚!知不知道人年紀大了不能流太多眼淚的?”

聰明和尚:“……”

這茬算是過了,老住持想起昨晚那場火,越想越覺得蹊跷,平白無故的怎麽就自己燒起來了呢?莫非是有人故意縱火?

“徒弟們,你們怎麽看昨晚這場火?”

聰明和尚為了立功,搶着回答:“是有人故意縱火。”

“噢?”

“一直以來浮屠廟都好好的,昨天來了個來路不明的小姑娘後就着火了,這事擱誰都覺得蹊跷。”

話說到老住持的心坎裏去了,他笑着看了眼聰明徒弟,說:“此話有理。”

呆和尚馬上站出來說:“不可能。如果真是她幹的,昨晚火這麽大,她是怎麽逃出去的?再說,她一個小姑娘幹嘛要放火燒廟?”

老住持斜了眼呆和尚:“問的好,總算開竅了。我也想知道她為什麽要放火燒廟。你去給本座我把她請來,我有幾個問題要問。”

***

魚蓉一臉無辜地站在老住持面前,一群和尚盯着她,齊念“阿彌陀佛”。

呆和尚來帶她的時候雖然沒說什麽但她猜也猜到了。

“住持,你叫我來是……”她面上裝作什麽都不知情。這副表情再加上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就這麽被她輕而易舉地混過去了。

在場的和尚們心裏竟都覺得她是無辜的。

老住持也有點動搖了,嗯哼一聲,把目光從她臉上移開,說:“我問你,你昨晚去了哪,幹了什麽?”

“昨晚?我在房間裏睡覺呀!”她答得很是爽快。

老住持吓唬她:“小小年紀可不要撒謊騙大人。要是不說實話的話,我現在就把你送走。”

“哇——”

魚蓉當場就哭給他看了,這下好了,再也沒人懷疑她什麽了。

和尚們的思路是,都哭成這樣了,總是委屈的,再說人還這麽小,實在做不出這種惡事。

“師父,應該不是她!”

和尚們紛紛替她求情,說好話,除了那個聰明和尚,他始終察言觀色老住持,根本懶得管這件事的真相是什麽,只要老住持說是那就是了。

老住持一看這麽多徒弟給小姑娘說情,便不好再咄咄逼人了,暗自嘆了口氣。

魚蓉只管捂着臉哭,手底下的臉上卻慢慢綻出陰邪的笑容來。

這時,老住持的手機響了。接起來一聽,神色緊張:“什麽?現在就來?好好好……”

挂完電話後他對衆徒弟說:“蕭總現在馬上來,你們快去準備準備。”

“是!”

魚蓉不笑了,也不哭了。

蕭總?蕭正庭現在要來?

***

會客室。古色古香,還焚着淡淡的熏香。

喝過一盞清茶,蕭正庭問老住持:“對了方丈大師,我來的時候看到有間屋子好像被燒了,是怎麽回事?”

“阿彌陀佛。”老住持雙手合十,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這個年輕男人。

筆挺的名牌西裝,外表俊朗,渾身上下英氣逼人。面目看似和善,嘴角上揚,卻不怒自威,透着股冷意,令人膽戰心驚。

這就是上市公司煊熠集團的大老總,連政府要員也要看他臉色的商業巨鱷。

“是這樣的,昨晚我用完電腦忘了關了,不知怎的就自己燒了起來。”他只能尋個最有說服力的理由來搪塞,心裏卻是七上八下的。

“哦,是嗎?”蕭正庭笑着看着老住持,“那一定是我手下手腳不幹淨,才采購了這批次貨給方丈大師,真是罪過罪過!回頭我一定開了他!”

“阿彌陀佛。”

翹着二郎腿的蕭正庭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副總,說:“小言,是誰采購了這批電腦,把這個人給我找出來。”

“是。”言副總這就出去打電話了。

“這……”老住持見他這麽上心,有點不知所措了。

出家人,雖然他是愛錢,但也不想害人。如果因為自己一個謊言而令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因此丢掉飯碗,那他的罪過可大了,這輩子都洗不清了。

蕭正庭又喝了一口清茶:“山上的露水泡的茶就是甘甜可口。方丈大師請放心,我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您那間屋子所有的損失都計在我蕭某人頭上。”

“蕭總……”老住持的光頭上大汗直冒,手裏撥弄着一串佛珠,“不用了不用了……”

“方丈大師您就別客氣了。”蕭正庭說,“這些年多虧了方丈大師為我祈福誦經,我才能如此順風順水。”

“老衲我并沒有做什麽,都是蕭總自己上輩子修的福氣。”

“大師您就別謙虛了。就拿那次您給我求的姻緣簽,果然如您所料,我這些年裏桃花不斷。不過,淨是些爛桃花!”說完輕輕一瞥老住持。

老住持一個激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兩年前,蕭正庭來廟裏祈福上香,他自作主張給蕭正庭求了個姻緣簽,結果是個下下簽,他卻仗着蕭正庭看不懂簽把這個姻緣簽吹得天花亂墜,要多好就多好。當年蕭正庭一開心,一下子捐了一百萬,可把他樂了整整一年,夢中都能笑醒。

“這個……這個……”

老住持突然覺得屋子裏很熱,就叫徒弟去開窗。可蕭正庭卻裹了裹西裝,皺起了眉頭:“入秋了,一天比一天涼了。”

這話吓得小和尚趕緊縮回了手,回頭看看老住持。

老住持揮揮手,示意小和尚算了,不要開了。

“方丈大師,您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蕭正庭微笑着關心道。

蕭正庭的關心不是誰都消受得起的。

老住持打了個寒戰,忙說:“沒事,老衲沒事。”

“真沒事?我怎麽看您出了這麽多汗呢?還是叫個醫生來看看吧?”

“真的沒事,蕭總,真的……”

老住持都快支持不下去了,而這時,言副總打完電話進來彙報事情的結果,正好打斷他們的話題,老住持這才得已喘口氣。

“蕭總,查到了,是采購部副主任采購的這批次貨。”

蕭正庭繃起了臉:“絕不能輕饒了他!”

“是。”言副總說,“我已經核實清楚了,此人利用職務便利謀取不當之財高達兩百多萬,正準備報警。”

“報。”

“別……”

蕭正庭和老住持幾乎異口同聲道。

蕭正庭覺着有趣極了,就問:“方丈大師,您有什麽更好的建議?”

“哎!”老住持深深嘆了口氣,說,“電腦不是自己燒起來的,而是有人故意縱火。”

“哦?”蕭正庭把大長腿放下了,兩眼放光地看着老住持,“是誰?”

老住持說:“還沒有找到縱火者。不過我心裏已經有了懷疑對象。”

“誰?”

“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蕭正庭失聲笑了,果真有趣!

“對,就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老住持于是把小姑娘怎麽來到寺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蕭正庭。

蕭正庭聽完後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老住持說:“所以蕭總,真的和采購電腦的人無關,都是……”

“方丈大師,那個手腳不幹淨的人和昨晚書房失火的事是兩碼事。”

老住持:“???”不是一直在說一件事嗎?

蕭正庭看他一眼,笑道:“那人确實犯了罪,其實我們一早就查清楚了。剛才小言出去根本就沒有打電話。”

說完和小言對視了一眼,小言笑笑。

老住持:“……?”套路啊套路!

“走,帶我去見見那個小姑娘。”蕭正庭起身走出會客室。

老住持也在徒弟的攙扶下起來,出了一身冷汗,到了外面讓風這麽一吹,汗毛都豎起來了。

***

老住持帶蕭正庭一行人來到東廂一個房間前,正要上去給蕭正庭敲門,就讓言副總攔下了。言副總朝他搖搖頭,他便懂得是什麽意思了。

其他人退避三舍,只留蕭正庭一人。

蕭正庭看了一眼房門,又看看自己的左右前後,确定無人後才卸下高冷威嚴、殺伐狠絕的面具,跟個十來歲情窦初開的毛頭小夥第一次約會女朋友一般,七手八腳地整整衣服,整整頭發,眉開眼笑,傻子一樣。

做完這些準備工作,他才敢上去敲門。

篤篤篤,三下,一下不多一下不少。

房裏沒有任何回應。

他以為魚蓉還在生他的氣,就說:“蓉蓉,開一下門,我有話跟你說。”

房裏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他都懷疑魚蓉是不是在裏面。

事實上魚蓉早就知道他突然找上門就是來找她的,所以在他來之前就躲到了屋頂上,趴在青瓦上,因為人小,再加上屋檐兩邊高高翹起的飛檐,所以沒人發現得了她。

她靜靜地趴着,俯視地上那個人的一舉一動,心的某個地方一陣陣的刺痛。

上輩子,她之所以進娛樂圈都是因為這個人。

那時的他已經功成名就,而她只不過是一個岌岌無名的神棍。

有一天,她在街頭擺攤看相被城管追着趕時,一輛豪華加長版勞斯萊斯從後面開了上來。

後座的車窗搖了下來,轉過來一張俊到令人窒息的臉。

“上車。”

她是多麽謹慎小心的一個人,那時竟鬼使神差地上了一個陌生人的車。

車裏,非常安靜,靜得似乎聽得見他均勻的呼吸聲和急促的心跳聲。

她覺着奇怪,為什麽他的心跳如此之快?

偏過頭去看他一眼,怎麽形容他的長相呢?就是電視裏那種絕美深情的男主角,尤其是那雙眼睛,狹長幽深,眼角微微上揚,好看極了。

他似乎覺察到她在看他,也偏過頭來,沖她一笑。

她也沒不好意思,也回以微笑,然後問:“先生,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也許吧。”

這是他給出的答案,模棱兩可,敷衍了事。

後來倆人一來二去就熟了,他聘請她做他的禦用法師,她也機緣巧合地進入了娛樂圈。

娛樂圈的錢真是好賺,她開始迷失方向,陷入金錢和權勢當中無法自拔。

而且她也慢慢地發現了自己已經深深愛上了這個男人,深到為了他甘願去死的地步。

可娛樂圈是什麽地方?他一個上市大集團的老總,怎麽可能片葉不沾身?

今天和這個女星傳緋聞,明天和那個小花被人拍到放到了網上……

她眼裏容不得沙子,受不了這些,因妒成恨,她開始私底下整那些和他傳過緋聞的女星……

有一次做得過了頭,直接把一個女星整死了。

直到那次,他才沖她發了火,罵了她許久,叫她滾出他的別墅。

她二話不說整理了行李連夜搬了出去,正式和他斬斷一切聯系。靠着在娛樂圈裏的那些人脈,她也過得很好,而且必須過得好,就是要給他看看,沒了他,她也一樣過得好!

倆人最後一次見面是在他的生日晚宴上。

其實她并沒有受到邀請。但她去了,還打扮得花枝招展,把現場的其他女星全比了下去。

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口氣。她就是要把這口氣給争回來。

誰知這口氣是争回來了,自己的命也丢了……

……

她重回到的是八年前他們第一次因為緋聞而鬧別扭的那個時候。

第一次,她離家出走了,他來勸她回去,她架不住他的那些柔言細語,就放下高傲的架子跟他回去了。

可這輩子她才不要走上輩子的老路!

就這麽沒有尊嚴地回去?門都沒有!

地面上的蕭正庭等了一會,還是沒等來女孩的原諒,就自己推門進去了。

屋子裏亂七八糟的,像極了她在家的風格。

走了一圈都沒找到女孩,但他不放棄,他堅信她一定還在這裏。

“蓉蓉,我知道你一定在這。我有話要跟你說,你出來見見我。”

低聲下氣。

要是讓外人看到,又是一大爆炸性新聞。

“明明是你引我來這的,為什麽又不肯現身相見?”

屋頂上的魚蓉還是不打算回應。

“蓉蓉,你大概還不知道我的法號。我的法號叫,天淨。”

這下,魚蓉終于動容,身子微微一顫。

就是這一顫抖,底下的蕭正庭也發現了屋頂上有人。他狂奔出房,魚蓉見狀吓了一跳,飛快地逃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見這一面還真是不容易,掌聲在哪裏,鮮花在哪裏,評論在哪裏,收藏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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