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求助

魚蓉穿了個睡裙在家裏走來走去,曹泳圈壯着膽問她在找什麽。

“早飯。”魚蓉說着拉開了冰箱。

這只冰箱除了曹泳圈,就只有她有權拉開,可此時裏面卻啥都沒有。

她不由皺眉,摸摸扁平的肚子,咽了咽口水。

機靈的曹泳圈馬上把自己做到一半的牛排雙手奉上:“姑奶奶,你吃我的牛排吧,可香了!”

魚蓉瞥了眼平底鍋裏那塊泛着金黃色澤的牛排,冷冷一笑,并不感興趣。

她指指剛打完架的謝溪:“你不是精力過剩嗎,去給我買早飯。我要灌湯包、燒賣、鍋貼還有鹹豆漿。目前就這些吧,沒睡好食欲都差了。”

謝溪紮好打架中松散開的頭發,憤憤地看了眼許美萱,出去給姑奶奶買早飯了。

謝溪一走,魚蓉往沙發裏一躺,打開電視機,津津有味地追劇。

小城愛情故事在這個電臺已經播放好幾遍了,她也追着看了好幾遍。

她會一邊看一邊跟着劇裏的主角哭和笑,跟個孩子似的。

有時候還會對淩冬在劇中的表現指手畫腳一番,直截了當地指出淩冬的演技并不穩定,還有很多的提升空間,以此來激勵這個男人。

淩冬也很謙虛,對她的批評一一接受、改進。對于他來說,被她批評好過被她遺忘在冷板凳上。

可這次魚蓉卻一句話不說,只顧看電視,表情冷漠得讓人捉急。

淩冬的心跟打鼓似的,她該不會還在為昨晚的事生氣吧?

他後悔極了,真想抽自己幾個大耳光,怎麽就這麽控制不住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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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為什麽對着她,他就失常了呢?

整個客廳除了劇裏的聲音,都不說話。

魚蓉忽然轉過頭來,盯着許美萱:“你還不快說?”

許美萱:“……”

有點被搞懵,無辜地說:“你沒叫我說話啊。”

魚蓉說:“那你要等到什麽時候去?嗯?我可沒那麽多時間跟你耗。”

許美萱聽到這話有點生氣地說:“小姑娘你是誰啊,怎麽說話這麽刻薄?”

“哼!”魚蓉睨了她一眼後從她身上移開,重新落到電視屏幕上,“看你這個樣子,好像挺正常的。”

“我本來就沒病!”許美萱又激動了起來,“是他們硬要說我有病然後硬把我關在那個鬼地方的!”

“他們是誰?為什麽要冤枉你有病把你關起來?”

許美萱不肯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是什麽人?我為什麽要告訴你這些?你們會不會是他們派來套我話的?我可沒那麽容易被你們抓住把柄。”

魚蓉笑了:“說你正常真是擡舉你了,整一個被迫害妄想症發作。”

“他們很厲害,我不得不防。”

許美萱的警惕心強到無人能摧,這不禁讓在場的人感到奇怪,她是否真的遇到了什麽事才變成這樣的?

淩冬想起她剛才在門口的一些話,就對她說:“許小姐,你不是要找降魔師嗎,我們姑奶奶就是,她是降魔祖師。”

“降魔祖師?”許美萱顯然是不信的,狐疑地在這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身上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年紀小就不說了,整一個洋娃娃似的,哪哪看着都不像降魔祖師啊!

“你還是第一個覺得我長得像洋娃娃的。”魚蓉看着她的雙眼,笑着說。

許美萱驚呆了:“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曹泳圈搶着說:“因為我們姑奶奶是降魔祖師啊!還有,別叫姑奶奶洋娃娃,她會不高興的。”

魚蓉瞥了一眼曹泳圈,笑着說:“洋娃娃這個比喻也不錯,至少顯得我可愛天真無人能敵,呵呵!”

曹泳圈:“……”咋滴馬屁拍在馬腿上了?

許美萱有些難以置信,一方面不願相信這麽小的小姑娘是什麽降魔祖師,另一方面又不得不信,因為小姑娘讀的到她心裏在想什麽,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你真的是降魔祖師?”許美萱很警惕地再三确認。

魚蓉都快被她問煩了,直接甩手不幹了:“你有完沒完?姑奶奶我一早被你們吵醒現在還困着呢,沒空跟你浪費時間。我要上去睡會。”說罷關了電視機,起身朝樓梯走去。

“等一下。”許美萱急了,連忙拉住魚蓉的手。

魚蓉卻一個反手将她的手握住。

許美萱一驚,小姑娘的手柔柔軟軟的,但力道卻很大,被握住後動彈不得,一動手上的骨頭都要斷了。

不用再懷疑了,面前這個小姑娘正是她要找的世外高人了!

“大師饒命。”許美萱身上看似嚣張的氣焰頓時滅了一大半,好聲好氣地對魚蓉說,“大師請手下留情。我也是被吓怕了才會懷疑你。事實證明,你是真的世外高人,是我心心念念要找的那個人!”

魚蓉也不會真的和一個人類小輩過不去,就放開了她,瞥她一眼:“有話快說,我給你十分鐘時間。”

“好。”許美萱此刻腦子裏亂成一團漿糊,也不知從何說起,“那家醫院有問題。”

“什麽問題?”魚蓉問。

“一到晚上,走廊上就會有拖曳的聲音,那種聲音很奇怪,好像是尖利的東西比如指甲刮着地板的聲音。”

曹泳圈聽到這,盲目地下結論:“有鬼!”想起自己還去過那家瘆人的醫院,不由地菊花一緊。

魚蓉狠狠瞪他一眼:“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可憐的曹泳圈趕緊捂捂嘴巴,搖搖頭,表示不再發言了。

“你接着說。”魚蓉對許美萱說。

許美萱趁着剛才曹泳圈被魚蓉呵斥這波時間,趕緊組織了一下思緒和語言。

“如果一天兩天是那樣我就不會奇怪了,可幾乎天天這樣,我就忍不住了,一定要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大概是三個月前的一個晚上,我故意沒睡着,就等着那個聲音。一直等到半夜兩點,那個聲音真的又響了,我就下床開門……”

說到這,淩冬和曹泳圈都不由自主地夾緊了雙腿,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魚蓉回頭看看這兩個膽小如鼠的凡人,有點恨鐵不成鋼。

許美萱也看出他們有點緊張,就把細節淡化了:“其實也沒那麽可怕,就是我聽到聲音就去開門,從門縫裏往外看,想搞清楚他們到底在拖什麽東西。可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麽?我什麽也沒看到!外面什麽都沒有!”

話一落,曹泳圈直接腿軟跌坐在了地上,吓得大汗淋漓:“媽呀,有鬼,有鬼!”

淩冬尚算鎮定,但也吓得不輕。

魚蓉看看他們兩個,對許美萱說:“你确定你什麽都沒看到?該不會是你自己臆想出來的吧?”

“他們也是這麽說我的,說我患有幻想症,不停地給我加重藥量,後果就是我沒病都給我治出病來了!那群無良的庸醫!”

“你真的聽到聲音了?”

“是真的,我真的是在意識很清醒的狀态下聽到的,不是臆想。”

許美萱急于證明自己,手舞足蹈的,反而讓他人覺得她過于激動,有點不正常了。

淩冬說:“我最近看了幾篇你寫的小說,其中有一篇就是寫瘋人院的,小說裏也寫到了晚上聽到指甲刮地板的聲音,是不是你把你自己代入到小說裏去了?”

“放屁!”許美萱這回是真的炸裂了,“你仔細看看我這篇小說是什麽時候寫的,是我剛入院不久寫的,是我根據現實寫的,不是我臆想出來又把我自己代入進去。”

淩冬摸摸頭,掏出手機查看了一下那篇小說的發表日期,推算起來果然和許美萱說的差不多。

他沒話講了。

魚蓉一陣見血地問道:“我一直有個問題不明白,既然你說你沒病,那你一開始去那醫院幹什麽?”

“因為我說過,那家醫院有問題。”許美萱沉了沉氣,鎮靜下來說,“大概半年多前有個媽媽托人輾轉找到我,求我幫忙調查個事。你們一定會問為什麽偏偏找我,是這樣的。我一畢業就在報社當記者,最喜歡跑現實新聞,曾經卧底黑工廠揭露黑工廠非法開采礦石的新聞,在當時引起了很大的社會反響,黑工廠被一舉搗毀,我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但我從沒就沒有害怕過,所以當時業內也送給了我一個外號,正義鐵娘子。我後來因為太過激進就辭職了,專職寫小說和寫劇本。也許是這個原因,那個媽媽才千方百計找到已經辭職的我,哭着讓我幫她的忙。”

她在說的時候淩冬就忙不疊地百度,淩冬查到了當時的黑工廠新聞,說:“是真的,當時抓了五十多號人,全被判了刑。”

“我去,真看不出來你膽子這麽大!”曹泳圈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對許美萱這個瘋女人有點刮目相看了。

許美萱不屑看他:“人活着要有正義感,要勇于把社會不好的一面揭露出來,敢于站出來講真話,而不是躲在盛世後面自掃門前雪。”

曹泳圈啥也說不出了,只能沖她豎豎大拇指。

魚蓉對這些不感興趣,什麽匡扶正義,什麽懲惡揚善,統統與她無關。她活了那麽多年,看的還不夠多嗎?這人世間,哪裏來的真正的正義和公平?都是相對的。

“繼續說。”她不耐煩地催促,“已經過去五分鐘了。”

許美萱趕緊往下說道:“那個媽媽有個十七的兒子,從小就遺傳了父親家族的精神病,瘋瘋癫癫,生活無法自理。她和她前夫離了婚,帶着兒子四處求醫,散盡家財,還倒欠了一屁股債。終于到了去年,有人跟她說金州的那個醫院看精神病很有名氣,她就抱着試試看的态度把兒子送到了醫院。剛開始院方很重視也很認真地給她兒子看病,她也漸漸地安下心來,徹底地信任了醫院和醫生。為了還債和交醫藥費,她一個人打四份工,一個月才看兒子一回。有一次她去醫院看兒子,卻被告知她兒子已經死了。她受不了這個打擊,要看一眼兒子的屍首,又被告知院方已經将屍首火化。她就反問院方為什麽她兒子死了這麽大的事都不通知她,她兒子到底是怎麽死的。”

喘口氣繼續說:“院方給她的答複是,她兒子有天晚上□□出院摔死的。至于為什麽沒有通知她,是因為他們聯系不到她,又怕屍體放久了會腐爛才會提前火化。”

曹泳圈插話:“這完全是毀屍滅跡麽。醫院都有停屍房的,把屍體放停屍房冷凍起來不就可以了?怎麽可以私自處置屍體呢?”

“是這個理。”許美萱終于正眼看了曹泳圈一眼,“可是那個媽媽文化水平低不懂那麽多,再加上人也老實,收了院方的一筆兩萬塊錢的撫恤金後就簽了個協議走了。後來才慢慢回過神來覺得不對勁,多次去找院方理論,院方都以協議為由,不予理睬。也報過幾次警,警察卻認為是她敲詐院方。後來她找到我,我暗中調查了一下,這家醫院成立不到兩年,卻在這短短的兩年時間裏先後死了二十多人,而無一例外的是,院方都給了家屬一筆不菲的撫恤金,而家屬都很滿意,沒有報案的。”

魚蓉笑了:“對于家屬來說,拿錢比養個精神病人劃算。正常,符合人類貪婪的本性。”

“我後來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正常的醫院怎麽可能在兩年裏死那麽多人,而且每次都能輕松擺平。所以我想了個辦法,假裝精神失常進了那家醫院,想暗中調查清楚。沒想到……”

“沒想到你是羊入虎口,對方早就看穿你了呢。”魚蓉每次都那麽一針見血,“知道他們為什麽到現在都還留着你嗎?因為你有用啊。只要你在,就有源源不斷的錢進來。”

曹泳圈把那天在醫院看到沈制片人給副院長塞紅包的事也告訴了魚蓉,魚蓉才有了這樣的結論。

許美萱一時沒聽懂。

曹泳圈就直截了當地說:“你的好朋友,沈制片人給院方塞了不少好處呢。”

許美萱這才恍然大悟,開始怒不可遏地指責院方的貪婪無度。

“聽上去還挺有意思的。”魚蓉邊想邊說。

“大師,我覺得那家醫院有鬼祟作怪,求你大發慈悲,收了那些作惡的鬼吧。”

魚蓉大笑了起來,笑夠了才說:“到底是鬼太惡還是人心太貪婪,這都不好說。讓我先吃飽肚子睡飽了再說吧。”

“大師……”

淩冬看許美萱還想說點什麽,趕緊把她給攔下了:“她不喜歡別人忤她的意。”

“噢。”

這個時候,謝溪買早飯回來了。

“姑奶奶,今天早餐店打折便宜嘞,我多買了兩份!”

謝溪興高采烈、興致勃勃地把早餐往姑奶奶面前輕輕一放。

魚蓉用她靈敏的鼻子湊上去聞了一聞,把頭往外一撇:“還是給我煮點小米粥吧。”

謝溪一臉懵:“咋了姑奶奶,早點有什麽問題不?”

“我不愛吃,你們也別吃。去給我煮粥。”命令式的口吻。

“噢。”謝溪滿臉可惜地看看那些煎得金黃的煎餃,不依不舍地拎來扔垃圾桶了,轉身進廚房給姑奶奶煮粥去了,順便把他們幾個的也煮進。

吃了那麽多天的大魚大肉,煮點粥清清腸吧。

魚蓉又看向許美萱:“知道我為什麽不吃那些東西嗎?”

許美萱搖搖頭。

“油不對。當然早餐店不可能買這麽貴的油,他們用的是別人用剩下的地溝油。呵呵!”

許美萱懂了,說:“那油,不能吃啊。”

“為什麽?”

“實不相瞞,我看到過今升裝貨的卡車從醫院後面的倉庫裏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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