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且不說林滿堂這邊, 就說李秀琴自打男人和女兒走了,她就開始琢磨怎麽賣冰棍。
她羅列所需的食材,發現做冰棍還需要冰棍棒。可她不确定冰窖的溫度能不能結成冰, 所以想先試試看。
第二日一早, 李秀琴去集市買了兩斤糯米粉, 三斤白糖和兩斤茶葉沫子。
将提前泡發的綠豆和紅豆從水裏撈出,放進鍋裏煮至開花撈出。
水倒入鍋中,糯米粉和白糖, 煮開後, 自然冷卻。煮好的紅豆和綠豆分別放進碗裏,然後注入剛剛煮好的糯米白糖水。
再拿了木桶,放入冰塊,裏面加入食鹽。這樣木桶就相當于冷凍室,再将兩個碗擺放進去,在碗裏放了半根筷子。
将木桶放進冰窖。等了半個時辰後, 李秀琴将木桶取出,碗裏的水已經結成了冰。可因為是粗瓷, 冰塊根本沒辦法像矽膠那樣方便取出。
古代材料很單一,粗瓷不行, 木桶不行,李秀琴只能試試鐵桶, 如果鐵桶也不行, 她就得買油紙墊在裏面了。
在此之前, 她要先去大莊村找郝木匠定做冰棍棒。
她找上門的時候, 郝木匠正在堂屋雕刻筷子。
李秀琴比劃了下自己需要什麽樣, 多大的木片, 看到他能在筷子上刻字, 心中一動,“能不能在木片上印字?”
郝木匠點頭,“當然可以。我這是人家想在筷子上貼金箔,所以才需要刻字的。”
印字并不貴,只要用一塊石頭刻好字,粘上紅泥印上即可。
郝木匠問她要印什麽字。
李秀琴想了半天,才道,“正面就印祝福詞,比如財源廣進、萬事如意、步步高升、百年好合等等,後面印‘新陵縣,小莊村,林滿堂家’即可。”
郝木匠一愣,“你打算做多少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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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琴随口道,“先做一千個吧。”
郝木匠瞠目結舌,“你做這麽多木片有什麽用?”
李秀琴笑道,“我有大用。”
郝木匠百思不得其解,這木片能有什麽大用,但是人家明顯不想說,他再問就很失禮了。
付完錢,約定過幾天來拿。
等了兩天,再次趕集,李秀琴找鐵匠幫忙制作一個圓柱形鐵桶。
等了三天,李秀琴拿到鐵桶,試着做出冰棍,這次她攥着筷子,很輕松就将冰棒取出來了。
實驗成功,李秀琴又去找鐵匠定了九十九個這種圓柱形鐵桶,又買了五十斤糯米粉,六十斤白糖和一千張糯米紙。
她打算做紅豆冰棒、綠豆冰棒和雪糕。只是紅豆、綠豆、紅糖、糯米都容易買到,只是牛奶卻不怎麽好弄。
良國的牛都是黃牛,适合耕種,除了下崽子會有奶,其餘時間根本不産奶。而前世的奶牛,此地根本沒有。
直到她看到王高他娘王婆子牽羊出來遛彎,她眼前一亮。
牛奶尋不到,可羊奶不難啊。
于是她就問王婆子,家裏有沒有羊産奶。
王婆子以為她要買小羊,點頭,“有啊,我家前幾天剛下了三只小羊羔。”
李秀琴便問王婆子,“那你家能勻些羊奶嗎?我想試試。”
王婆子一怔,不得不提醒她,“羊奶很腥的,味道不好喝。”
她家羊了幾十年的羊,小時候她天天給孩子們喝,現在一聞到那味就想吐,家裏人多是如此,以至于他們家的羊奶吃不完就只能倒掉。
林滿堂搖頭,“沒事兒。興許我有辦法。”
王婆子想到李秀琴鼓搗出涼粉,心中一動,便答應了,“行啊。我待會兒就讓兒媳婦給你送些過去。”
李秀琴道了謝。
李秀琴回到家不過半個時辰,王高媳婦果然提着半桶羊奶來了。
李秀琴見她提過來這麽多,“這怎麽好意思。”
她要給王高媳婦銀錢,王高媳婦推辭不要,“嫂子要是覺得過意不去,不如将羊奶去掉膻味的方法告訴我們吧。我們家之前的羊奶全扔掉了。”
作為農村人,糟蹋任何東西都覺得是罪過,王高媳婦也不例外。
李秀琴随口道,“那有什麽難的。你熬制羊奶時,在裏面加點茉莉,杏仁或茶葉,就能去掉膻味兒。”
茉莉?杏仁?茶葉?
這哪一樣都得花錢買,王高媳婦臉上只剩下苦笑。
李秀琴知其意,主動道,“嫂子要是沒功夫煮,不如就将羊奶賣給我家吧。我正打算給孩子做些吃食,需要羊奶呢。絕不讓你吃虧。半桶我給您十文錢,您看怎麽樣?”
雖然王高媳婦很心動銀錢,但是她家一只母羊要喂養三只小羊,每天也只能剩下一碗羊奶。
這半桶羊奶還是母羊生産脹得厲害,她給擠的。
李秀琴有些失望,問王高媳婦,這周圍有沒有賣奶山羊的。
王高媳婦想了想,“我知道劉家村有家養的就是奶山羊,産奶很多,也不知賣不賣奶。”
李秀琴再三道謝,見對方不要錢,便回屋拿了一壇腌制的鹹菜當謝禮。
王高媳婦抱着鹹菜壇子,提着空木桶喜滋滋回家了。
家裏要制雪糕,這半桶羊奶肯定不夠,李秀琴又去了劉家村買羊奶。
對方家裏養了十幾只奶山羊,得知她要買羊奶,自是非常樂意,十文錢半桶。
李秀琴付了一個月的錢,扭頭又去了娘家。
李廣角正在翻曬草藥,劉淑惠在竈房做飯,見到她來,忙招呼她進來。
李秀琴便把自己過來定羊奶的事說了。
李廣角奇了,“你定羊奶幹什麽?”
“我想試試看能不能做些吃食出來賣。”
李廣角點頭,告訴她怎麽去除腥味。
李秀琴沒想到他連茉莉、茶葉、杏仁都知道,不覺有些奇怪,她爹用的藥材都是自己采的,茉莉和茶葉都是南方産的,而杏仁,山上根本就沒有。她爹怎麽會知道用三樣去除腥味呢。
李廣角見女兒懷疑,忙道,“真的。我看村裏好幾戶人家都喝羊奶。他們都是加這些東西去除腥膻的。這還是我無意中發現的。”
李秀琴聽後,默默嘆氣。這古人有一點秘法都會藏起來。這固然是他們的生存之道,但實際上不利于傳承,許多珍貴方子都遺失在歷史長河之中了。
不過倒也不怪這些人,就連她有那麽多秘密,為了自保,不是也不願意告訴別人嘛。
李秀琴與她爹閑聊幾句,就告辭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李秀琴順道去郝木匠家取了冰棒棍。
又等了七天,李秀琴從鐵匠那邊取回自己要的圓柱形鐵桶。
回到家,她從冰窖中取出羊奶,加了茶葉沫子放到鍋裏煮,煮好後,将茶葉過濾。
羊奶用稱稱過,足有十斤,往裏加了八兩糯米粉和一斤二兩白糖,煮開後,倒入圓柱形鐵桶,再插入冰棍棒。
為了讓冰棍棒垂直插入,還要确保放在最中間,李秀琴特地給鐵桶加了個蓋子,中間剛好可以插入一個冰棍棒。
每個冰棍大概是二兩,一共做出六十個雪糕。
她又用同樣的方法做了二十個紅豆冰棍和二十個綠豆冰棍,一百個磨具用完。
冰棒做好後,李秀琴用糯米紙在外面裹一層,防止它們粘連在一起。包好後,拿了自己之前做好的小棉被,将冰棍放進木箱裏,用棉被包得嚴嚴實實。
做好後,她打算到縣城找鋪面幫忙兜售。
她和範寡婦将木箱放到板車上,回房換上去年那套體面衣裳。又因為外面太陽太大,擔心臉曬黑,她還特地戴上鬥笠。這鬥笠被她改良過,邊上圍了一圈白紗,既可以防曬,又不擔心擋路。
兩人一塊往河渠那邊等牛車。其他村子想進城,都會經過河渠。
路過村口,不少村民在大樹底下乘涼,看到李秀琴這身打扮,又看到兩人拖着木箱子往外面去,好奇問道,“你這箱子裏裝得什麽呀?”
李秀琴笑道,“新吃食。我去縣城試試看。”
說完,示意範寡婦快走。天這麽熱,冰棒可不能化了。
範寡婦向來是個寡言的性子,忙加快動作。這兩人火急火燎往外沖,落在村民眼裏就有些不對味兒了。
男人不在家,她打扮這麽漂亮還特地戴上鬥笠巴巴跑到縣城,她想幹啥?
這其中以陳豔娘想得最多。她嫉妒李秀琴能穿這麽漂亮的衣服,還不用下地幹活,便惡意揣測起來,“你們說她該不會是把家裏的東西都倒騰到外面了吧?”
大家面面相觑,不太相信,“這怎麽可能。她傻啊。”
陳豔娘見大家不信,哼道,“那你們有見過誰賣吃食還擡着木箱子的?”
這還真沒有。衆人不由懷疑起來。
“而且她還穿成這樣,說她會情郎都有可能。”陳豔娘捂嘴笑,“成親這麽多年,她也沒給滿堂生個兒子。她這是急了吧?”
她這話中有話啊。
是,李秀琴這麽多年沒生兒子,就算急了,也該是去山上庵裏拜拜。怎麽會打扮成這樣往縣城跑呢?
有那聰明的大娘當即就領會陳豔娘話裏的潛臺詞。她不就是說李秀琴穿這麽好看是去會相好,想給滿堂戴綠帽嗎?
村裏人少有說話這麽惡毒的。更何況比起好吃的李秀琴,大家更不喜歡沒事攪三分的陳豔娘。
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兒了,心裏都想着,李秀琴到底什麽時候得罪她了,她要如此污蔑李秀琴。
倒不說村民有多通情達理,而是村民們将心比心,覺得李秀琴不可能做對不起滿堂的事。
滿堂已經蓋了三間大瓦房,李秀琴沒必要铤而走險。萬一出了事,那她就什麽都沒了。
就在這時,劉翠花帶着兩個女兒從劉家村拖回磨好的豌豆。母女三人剛拐進村,就有人叫住她,“大吉娘,你弟妹剛剛拖着木箱去縣城了,你知道她幹啥去了嗎?”
劉翠花停下板車抹汗,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啊。”
陳豔娘便添油加醋将剛才的事說了,末了又問劉翠花,“你說她擡個木箱子幹啥?”
劉翠花跟陳豔娘有舊仇,當即就呸了她一口,“好你個陳豔娘,我弟妹怎麽着你了,你空口白牙就這麽污蔑她。要我說你才是敗家娘們。家裏日子過成那樣,成天不是打就是罵,這村裏最惡毒的就是你。我弟妹用木箱裝吃食怎麽了?她防的就是你這種小人。”
溜完羊的王婆子見這邊吵起來,也附和劉翠花,“就是!前幾天她還到我家要羊奶呢,肯定是做吃食的。人家不想告訴你們,所以才用木箱子裝,你這種整天見不得別人好,滿肚子龌龊心思的人才會覺得別人幹的是壞事。”
大家面面相觑,在王婆子和陳豔娘臉上不停變幻。
陳豔娘恨得咬牙切齒。
陳豔娘瞥了眼旁邊人群中的文娘子,“我說什麽了。她男人不在家,穿那麽好看。誰知道她幹什麽去了。文娘子這麽多年也沒下個蛋,人家就老老實實在家。可她倒好,男人不在家,恨不得将壓箱底的好看衣裳都倒騰到自己身上。只要是個人都能看出不對勁兒。我是好心才會提醒你,免得你們林家也出個私奔的婆娘。你不領情也就罷了,還罵我。我的老天爺,怎麽會有這種不識好歹的人吶。”
文娘子臉色白了白。她不過就是看了熱鬧而已,怎麽就扯到自己身上了。
許多人的目光有意無意落到自己身上,她下意識撫了撫自己的肚子,心裏酸澀得不成,悄悄擠開人群,腳底抹油般跑了。
其他人看到這一幕,卻也沒有多想,大夥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王婆子身上。
只見她指着陳豔娘大罵,“我呸!你還好心。秀琴怎麽了?人家是正經人,跟誰家都處得好。不像你,沒了男人就到處勾搭。”
陳豔娘在嫁給周興旺之前是個寡婦,夫家正是王婆子的二兒子。
對于這個成親不過一年就克死自己兒子的媳婦,王婆子自是恨得咬牙切齒。
兒子剛走不到百日,水性楊花的陳豔娘就開始塗脂抹粉,到處勾搭男人,王婆子氣得找上門與她大吵一架。
也就是等她改嫁給周興旺,容顏漸漸凋敗,她之前的壞名聲才被村民漸漸遺忘。現在王婆子毫不留情戳破,不少人看陳豔娘的眼神都帶了幾分微妙。甚至不少人擔心惹禍上身,往旁邊挪了幾步。
陳豔娘此時的臉就像調色板似的,青一陣,紅一陣。
又是這個老虔婆,怎麽總是跟她作對,就是見不得她好。
陳豔娘惡狠狠瞪了王婆子好幾眼,以為對方會被她吓住,沒想到對方有恃無恐,竟反瞪回來。
陳豔娘氣了個倒仰,卻又拿她沒辦法,灰溜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