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求情 (4)

好,我陪着你。”

懶得脫靴,他直接躺到了榻的外側,葉薇把被子往外扯了點讓他也蓋上,然後靠到了他懷中。賀蘭晟的臂彎被她壓在身下,手掌輕柔地在她背部撫摸,像是在安撫悲傷的小獸。

“去搜尋的人……還是沒結果,是嗎?”

他不語,她悵然一笑,“謝道長是個果決堅定的人,其實早在他跳下去那刻我就該死心了,這幾日遲遲不肯放棄,只是不願意相信。”

賀蘭晟想了想,“他對你很重要,對嗎?”

這是他第二次問起葉薇和謝懷的關系,而上一次,也是因為謝懷為了葉薇可以不顧性命。他覺得自己對那個男人的感覺很奇怪,早幾年不恥他禍亂朝綱、恨不得親手誅之,後來發現自己和他竟愛慕着同一個姑娘,又變成了情敵,到最後,他們竟因為同樣的原因攜手合作,卻害得他丢了性命。

葉薇視線飄到半空,仿佛陷入了久遠的記憶,“很重要?當然。在這世上只有幾個人是我寧肯自己死也不願他出事的,其中就包括謝道長。無論是作為宋楚惜還是葉薇,我都虧欠他太多了……”

賀蘭晟神色不變,“可他不希望你死。他希望你好好的,享受這來之不易的新生,他希望你過得快樂。”

葉薇咬唇,再開口時聲音裏帶了哽咽,“我知道……”

扣住纖腰将人往上拉了一點,他讓她的下巴靠在自己肩膀,兩人的腦袋抵在一起。唇邊帶着絲笑,他柔聲道:“如果你實在很難過的話,可以這麽想。也許他和你一樣,發生了一段奇遇,以全新的身份活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在那裏他可以随心所欲,可以将一切都重頭開始,不會再有任何的牽絆。他會過得比從前更好。”

葉薇安靜地聽着他的描述,竟也投入了進去,“……也許,他還會遇到一個很好很好的姑娘,她會陪着他走遍漠北江南、看盡世間美景,讓他不再寂寞。”

“恩,對。那姑娘興許比你還要漂亮,謝飛卿有了她就再也不需要你了,我也能安枕無憂……”

葉薇“撲哧”一笑,唇角剛剛揚起眼淚就簌簌而落,她不再掩飾,揪着賀蘭晟的衣襟埋頭痛哭起來。這是自那夜西山後,她一次落淚,仿佛要把所有的悲痛都用哭聲發洩出來。賀蘭晟摸着她劇烈顫抖的肩頭,一直懸着的心終于落下。

能夠哭出來才是好事,之前那樣默不作聲地忍着,看得他真是擔憂。

秦以蘅這幾日一直把自己關在含章殿內。宋楚恒死了,謝懷也死了,她最想殺的人卻安然無恙。朝野對此議論紛紛,她不知道那個人是什麽想法,只好每日下棋練字,沉默等待。

按照原本的計劃,葉薇會被宋楚恒抓住然後誅殺,那麽她就不會有機會說出書信的事,皇帝事後就算追查也不會想到她的身上。可是現在她活了下來,秋後算賬、順藤摸瓜,她知道自己逃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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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于來了,卻不是單獨一個人,身邊還跟着她恨之入骨的女人。葉薇眼神冷漠如寒冰,順手便把一封信砸到她臉上,“物歸原主。”

她沒動,也沒做徒勞的否認。敗局已定,坦然面對還能保住最後的體面,她可不會像旁人那樣痛哭求饒。

信紙晃晃悠悠落到地上,葉薇一腳踩了上去,“我原本以為你是個聰明人,不會犯姚嘉若和宋楚怡那樣的錯誤,沒想到你竟如此冥頑不靈。與叛賊勾結,你就不怕陛下滅你滿門嗎?”

秦以蘅牙關緊咬。這一幕幾日來早已在她腦中上演過無數次,唯一的不同便是她本以為來質問的會是陛下,卻不料那人竟一言不發,任由葉薇對她撒野!

見她還是不說話,葉薇嘲諷地笑了,“哦,你一定是想着,陛下才拔除了左相一黨,如今正是用人的時候,又怎麽敢再動你的父兄?沒錯,确實是這樣。但他難道不能把這筆賬記在心裏,等到局勢穩定後再發難嗎?他又不是沒這麽做過。”

秦以蘅平靜的表情終于有了裂縫,“你……”扭頭看向皇帝,“陛下,此事全是臣妾一人所為,與我的家人無關。其實……其實父親還勸過我,他讓我不想再想着皇後之位,早些放棄……”

賀蘭晟懶懶地掀了下眼皮,“既然如此,你為何不聽令尊的話,非要自蹈死路呢?”

秦以蘅雙唇抿成一條直線,那模樣倔強無比。賀蘭晟忽然笑了,“說起來朕還沒有誇過你,能看穿朕和天一道長的計劃,還能設法找到逃亡在外的宋楚恒,給他送去消息,你很有本事啊。母後當年看中你,大抵也是喜歡你的本事,不過她若是知道你本事已經大到這地步,恐怕不用我說自己都會反悔了。

“這麽多年你是不是覺得朕很對不起你?你是太後選中的太子妃,我卻硬要娶宋楚怡,你是覺得屬于自己的位置被人搶了,是麽?”

秦以蘅這回終于不再躲閃,迎上了皇帝的目光,“是,我才該是您的妻子。”

賀蘭晟笑容更深,隐有嘲諷,“可在朕的心中,我的妻子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個人,那個人不是你。”

秦以蘅身子顫了顫,賀蘭晟冷冷道:“漫說一切都還在商議,就算真的開始過六禮,納征未成之前你都算不得朕的正室,又憑什麽把朕看成你的囊中之物?真真可笑。”

☆、151 結局

他言語無情,輕而易舉就否定她多年的認知,秦以蘅的神情從震驚到屈辱,白淨面皮也漲得通紅。

他怎麽可以這麽說?婚姻之事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他對宋楚怡那般親自登門提親才是被世人斥為荒唐的。她從來都不肯承認宋楚怡的身份,認為如果不是她使了什麽狐媚手段皇帝必然不會這麽對自己!她才是名正言順!

可現在,他居然對她說她根本就不是他什麽人?那她這麽多年的堅持又算什麽?!

攥緊了拳頭,水蔥似的指甲掐住掌心的肉,她道:“殺人還不過頭點地,陛下這是專程來羞辱臣妾嗎?你未免做得太狠了。”

“不,不是羞辱,我只是來告訴你事實,免得之後漫長的時光裏你還認不清自己的位置,一味地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秦以蘅擡眸,面露驚訝。賀蘭晟笑道:“對,最重要的事忘了說了,朕不會殺你。”

拉過葉薇的手,他道:“如果你要感謝,就謝謝阿薇吧。是她認為再怎麽說右相也是國之肱骨,又向來忠心耿耿,他還活着朕卻殺了他的女兒,未免太不給他面子。所以,朕決定換個辦法處置你。”

秦以蘅眸色冷淡,“哦?敢問陛下打算怎麽處置臣妾?”

“朕的掖庭還有許多空置的地方,我會給你挑一處安度餘生。在那裏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你,你可以慢慢地想清楚,自己究竟做錯了些什麽。”

所以,是要将她幽禁一輩子麽?

“當然,這個賢妃你也不用當了,朕不希望你死了之後還可以歸葬妃園寝,繼續礙朕的眼,所以會給你挑個更适合的身份。你且安心等着吧。”

說完這些,他轉頭看葉薇,“前朝還有事等着處理,你是和我一起走,還是待會兒自己回去?”

葉薇做了個恭送的手勢,皇帝笑着彈了下她額頭,看都沒看秦以蘅便離開了。葉薇捏着纨扇輕輕搖了兩下,“就剩我們了。”

“你為什麽不殺我?”秦以蘅僵着身子問。

“殺人有什麽意思?我向來認為,活着比死更加折磨,你想一了百了,我卻不能讓你如願。”

秦以蘅冷笑,“你恨我,你竟這麽恨我?為何,難不成在你心中,我比宋楚怡還要可惡?哦,我明白了,是因為天一道長吧。因為我的介入,他才會死于非命,你現在是想為你的情郎報……”

話還沒說完,右邊臉頰已經狠狠挨了一下,紅印清晰。她不可置信,反手就想打回來,卻被葉薇側身避開。她怒意更盛,沖上去揪住葉薇的領子,“不要以為有陛下撐腰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了!如你這樣無根無基又跋扈嚣張的女人,一旦色衰愛弛,就等着被那些恨你的人剝皮拆骨吧!還有你和天一道長的醜事,陛下全知道了,他現在不在乎,焉知将來會不會在乎?早晚有一天,你也會得到報應的!”

葉薇回以一笑,“可惜在我得到報應之前,你已經身在無間煉獄了。賢妃娘娘,可憐你在後宮呼風喚雨多年,以後卻只能蜷縮在最肮髒的角落,卑微無助地活着了。本宮真的好同情你。你放心,他們不會殺死你的,在嘗盡受人踐踏的滋味前,我不會讓你死的。”

秦以蘅被她預言似的恐吓激得渾身一抖,宮人終于上來把兩人分開,秦以蘅身子發軟,坐到在地上。葉薇整理好淩亂的襟口,居高臨下道:“好好珍惜最後這幾天吧,賢妃娘娘。畢竟以後的日子,這種場景也只能出現在夢中了。”

這裏是金雕玉砌的含章殿,曾經成就了一代廢後的複位傳奇,眼前的女人試圖重複這一壯舉,卻最終失敗。葉薇最後再看了她一眼,女子神情灰敗,再無從前母儀天下般的尊貴與從容。

終究是堕入塵土。

四月中旬,琳充儀沈氏在漪蘭殿中毒暴斃,原因是誤食了宮娥準備給頤貴妃的點心。頤貴妃與琳充儀向來親如姐妹,此番自然悲痛不已,皇帝更是憤怒,下令嚴查。層層線索追下去,發現下毒者乃含章殿宮女,拷問之後宮女承認,自己是奉賢妃娘娘之命給頤貴妃下毒,卻不料點心竟被琳充儀吃了。

消息傳出,朝野震驚。賢妃秦氏素來名聲極好,誰也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然而仔細一想,又能夠猜出原因。陛下對頤貴妃的寵愛衆人都看在眼中,冊封為後眼看就是早晚的事了,賢妃若不甘心再次被奪尊位,铤而走險也很合情理。只是可憐了右相大人,一世英名注定要因為女兒抹上黑點。

然而皇帝之後的處置卻出乎衆人意料。賢妃并未被處死,只是貶為庶人、打入永巷,琳充儀被追尊為琳妃,沈氏一族世代恩蔭,以慰琳妃在天之靈。

右相秦岱川對此感恩戴德,連上三封奏疏叩謝皇恩,陛下收下了奏疏輕言細語地安慰了他,稱不會因為秦以蘅的事影響君臣感情,讓他大可放心。

轟轟烈烈的下毒事件就這麽收了場,秦以蘅以庶人的身份被鎖入永巷,永無翻身之日,沒有人猜到這一切不過是君王演給全天下的一場戲。而在事情發生的一個月後,葉薇出現在煜水之畔,送別“暴斃而亡”的沈蘊初。

天清雲淡,煜水潺潺流淌,有落花漂浮其上。微風吹動姑娘們的鬓發,拂上臉頰似溫柔的撫摸,葉薇拉着沈蘊初的手,“今日一別,不知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你一切小心。”

“表姐也是,宮裏不比別的地方,雖然有陛下護着,你也不可大意,別讓那些人算計了你。”

“我這麽聰明,你應該擔心那些想算計我的人。”

沈蘊初輕笑,“聽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

葉薇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你有什麽打算嗎?寧城這兩年恐怕還不能回去,你準備去哪裏轉轉?”

“天大地大,去哪裏都好。”沈蘊初舉目望向遠方,唇邊挂着柔和的笑,“我這幾日一直在想,既然我們沒找到謝道長的屍骨,那麽他也許就還活着,在一個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反正我也沒別的事情,不如踏遍萬水千山,也許某一天,就和他不期而遇了。帶着這樣的念頭,就覺得前路漫漫也充滿了希望,孤身也不懼怕。”

葉薇羽睫垂下,“我也盼着你們能夠重逢。”

“對了,有樣東西要還給你。”從袖中抽出一管綠笛,“那天晚上在崖邊,你暈過去了,我看到笛子躺在地上,就撿起來了……”

那個永不能忘的夜晚,她握着熟悉的竹笛站在崖邊,前面便是萬丈深淵,她知道心中視若天神的男人已經葬身其中,那一刻,恨不得跟着跳下去。

葉薇撫摸着笛子玉般瑩潤的表面,“這是他的東西,你留着做個念想也挺好,為何要還給我?”

“我本來也這麽想的,偷偷帶走,誰給不告訴,等我逃之夭夭了,你再想找我追讨也不行了。可後來看到上面的字,終于明白這東西只能屬于你們兩個,我搶不走。”

笛子尾端是潇灑的篆書,葉薇輕輕念道:“若水……”

她後悔了,她真的後悔了。如果早知道之後會發生這麽多事,她根本就不會送這管笛子,更不會刻這兩個字。

沒有這日日夜夜提醒,他會不會就能試着遺忘,會不會就可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

“蘊初,你有怨過我嗎?如果不是因為我,謝道長也不會……”

沈蘊初沉默片刻,不答反問,“表姐,你知道他為何給自己取道號‘天一’嗎?”

這個問題葉薇從沒想過,不由道:“為何?”

“《易經》有雲,‘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天一……便是水的意思。”

葉薇睜大了眼睛,因為這個答案陷入了震驚。

天一。若水。

她從沒想過二者的關系,可原來……

“現在你明白了嗎?這世上之所以有天一道長,只是因為一個人,他的若水。他以你的名為名,為了你成為天一道長,也為了你殺死天一道長,從開始到結束都始終如一。我沒什麽好責怪的,因為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就好像我為了他抛棄一切來到煜都一樣,旁人也沒資格因為這個去責怪他。

“其實我很慶幸,畢竟到最後,我們都求仁得仁。”

眼前的景物開始變得模糊,葉薇緊握着綠笛,仿佛穿過澄澈河水、岸邊綠柳再次看到了記憶中的青年。

多年前的西山道觀,那個少女透過梨樹枝桠看到青年含笑的面龐時,怎麽也沒料到他們會是這樣的結局。這世間獨一無二的青衣潇然,終究成為了世人口中的傳說,而被他影響了一生的人唯有将那些美好織成錦緞,縫入自己的生命。

然後期盼着萬水千山,終有重逢日。

沈蘊初離開的半個月後,琳妃沈氏的棺椁也葬入了泰陵妃園寝,葉薇了結了一件大事,開始專心照顧前陣子被忽略的弄玉。

如今的後宮再無可以與她抗衡的妃嫔,大權在握加上皇帝的寵愛,她成為了真正的後宮第一人。不僅如此,因為這幾年妃嫔死的死廢的廢,六宮頗為冷清,而今年原本是家人子大選之年,卻因為許多事情被陛下取消,說是推遲到明年。

舊人凋零,新人沒有,頤貴妃專寵君前也不稀奇。葉薇每日照顧着小弄玉,聽妙蕊把外面的傳聞跟笑話似地講給她聽,也覺得頗為有趣。

葉薇本以為驚心動魄的日子才過得迅速,沒想到平靜如水的時光竟也流逝得悄無聲息,等她驚覺才發現已經八月初一,宋楚惜的生日到了。

賀蘭晟說過,會給她過兩個生辰,還會在今天送她一份特別的壽禮,葉薇期待好久了。

用過早膳陪弄玉唱了會兒歌,小家夥已經開始學走路了,葉薇托着她的小胳膊,看她邁着兩條肥肥的小短腿,笨拙地在厚厚的地衣上走着。一不小心腿軟了,她連忙提好了她,免得小公主摔到地上發脾氣大哭。

等她玩累了去睡覺,葉薇才抽空去了永乾殿,皇帝不在,高安世卻等在那裏。她問道:“陛下呢?”其實是問壽禮呢?

高安世賠笑,“陛下……他在昭臺館……”

這名字有點陌生,葉薇思索了下才想起來昭臺館下面是什麽地方,“他在冰窖?”

“是……”

“他在冰窖做什麽?”

“陛下有點想不通的事,所以去做做冰雕,整理下思緒……”

葉薇狐疑地看着高安世,忽然頓悟,“他不會是沒想出要送我什麽特別的大禮,所以跑去找靈感了吧?”

高安世啞然,形同默認。

葉薇無語,這人也真是的,沒準備好就不要說大話啊,日子都到了居然去現想。以後一定要把這事兒告訴弄玉,好好嘲笑他!

打定主意,她道:“我還是過去找他吧。想不出來就算了,別大夏天染了風寒,回頭還不好治。”

坐肩輿到了昭臺館,比起別的地方的炎熱,這裏實在是陰涼,葉薇循着記憶繞過宮殿,果然看到一道斜坡,盡頭是關閉的朱紅小門。她走上去想扣銅環叫門,卻發現根本沒有關實,一推就開了。

葉薇只驚訝了一下便推門進去,臺階又長又窄,兩側的牆壁依然冰涼潮濕,越往下走越明顯,等走完最後一級臺階,眼前也豁然開朗。

冰窖還是以前的樣子,有序地擺放着或大或小的冰塊,都被切割成了工整的方形。冰垛子上擺放着滾圓的夜明珠,藍幽幽的光映照在冰塊上,再被折射到四周,讓這裏不至于那麽黑暗。

葉薇叫了兩聲子孟,沒人答複,她開始覺得不對勁。順着冰垛子之間的小道往前走,目光也在四處張望。或許是周遭太安靜,她聽着自己的腳步聲,居然也跟着緊張起來,就好像前面有什麽東西在等着她。

終于走到小道盡頭,她腳步猛地停住,呆呆地望着前方。

寒氣彌漫的冰窖中央,有女子安靜伫立,長眉鳳目、含笑薄嗔,廣袖飄到半空,右手捧着一顆藍幽幽的夜明珠。葉薇捂住嘴,睜大了眼睛看着女子的面龐,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

那是……宋楚惜?

有溫暖的手掌從後面握住了她的肩頭,男人聲音低醇若陳年美酒,“喜歡我送你的禮物嗎?”

葉薇猛地回頭,“這座冰雕……是你做的?你做來送給我的?”

“當然。”他溫柔撫摸她的黛眉,“我說了要送你一份大禮,自然不能食言。”

“可,可你怎麽知道我原來長什麽模樣?那晚在西山,你不過看了我那麽一會兒……”

不到一個時辰的相處,就能雕刻出這栩栩如生的冰雕,實在是匪夷所思。他怎麽辦到的?

賀蘭晟低笑,“有那麽一會兒就夠了。你的模樣這些年我早就幻想過無數次,那晚西山一見,所有想象都化作現實,足以讓我刻入心中,銘記終生。”

眼眶越來越熱,她拼命忍住即将湧出的淚水。他再次問道:“你還沒回答我,喜歡嗎?”

“喜歡,不能更喜歡了……”她用力點頭,終于放棄作無謂的抵抗,投入他的懷中,“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禮物。你送我這個,我很開心,非常非常的開心!”

賀蘭晟擁緊女子柔軟的身體,鼻尖萦繞着她熟悉的香氣,混在冰窖內的徹骨寒氣中,讓他忽然想起多年前的雪山之巅。迷途的少年聽到飄渺的歌聲,滿懷期待地走過去,以為會看到傳說中勾人魂魄的妖物,可事實上,卻是故人歸來、音容不改。

“我把宋楚惜留在這裏,就好像我們的前世,都留在這裏。以後的日子你是葉薇,我是賀蘭晟,我們會長長久久地相伴,永不分離。”

葉薇閉着眼睛笑,淚水卻還是順着臉頰滑落,“好,阿薇和子孟彼此相伴,永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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