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溫白榆被上頭的光炫的有些眼暈,眯着眼睛,将視線移下去。
中午吃飯的時候,俞書辰的扣子是扣起來的,溫白榆也就忘了說。
大概是公交車上有些熱,此時他的短袖校服領口處的兩顆扣子都被解開了,露出一大片白皙皮膚和筆直的鎖骨。那鎖骨凹陷處落了一片陰影在下方,像是一條立體的浮雕,美好得像是工藝品。
溫白榆咽了咽口水,想起帖子上面那些瘋狂女孩的評論,心裏頓時不舒服起來。
他不自然地轉過眼:“哥哥的扣子開了。”
“太熱了,哥哥自己解開的。”俞書辰一擡頭就看到溫白榆背過身後發紅的耳根,調笑道,“星星的耳朵怎麽紅了?”
溫白榆渾身滾燙,被他一笑,羞得差點擡不起頭來,但還是倔強道,“哥哥以後都不能解開,這樣,怪……”會被大家看到的啊啊啊啊啊!
他頓住,措了措辭,“怪……怪不正經的。”
俞書辰差點被氣笑了:“明明只有小星星剛剛一直在看,怎麽還怪上哥哥了。”
溫白榆的體溫肉眼可見地往上漲,別別扭扭往前走,“我不管,哥哥就是不準在外面解扣子。”
俞書辰無奈地将扣子都扣上去,唇邊挂着不着痕跡的笑,“小霸王……”
吃完晚飯,溫白桑和俞書辰去書房寫作業。
溫白榆坐在客廳的沙發,小書包擱在透明的茶幾玻璃上。
葉茜從廚房切了兩盤水果,路過溫白榆的時候腳步頓下來。
“星星今天在這裏寫作業嗎?”
溫白榆心不在焉地頻頻往書房的方向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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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茜見他這樣,非常貼心地問,“星星是不是有功課不會做,想去問哥哥姐姐?”
葉茜說完這句話,就見原本有些無精打采的溫白榆突然精神一振,眼睛亮晶晶地看過來。
他看着葉茜手上的水果問她:“媽媽也要進去嗎?”
說完拿起小書包站起來:“我和媽媽一塊進去吧?”
要不是兩只手上都有一個水果盤,葉茜真想伸出手摸摸溫白榆的小腦袋。
那顆小腦袋毛茸茸的,長睫毛眨啊眨,說話輕輕柔柔,別提多可愛了。
葉茜走在前面,不住地贊嘆,“太可愛了,當年到底是怎麽生的,這麽可愛!”
葉茜推開門,兩個人聽到聲音一起轉過頭來。
溫白桑在自己專屬的桌子上面開着臺燈認真地寫作業,俞書辰則是坐在中間那頂寬大的桌子上,玩手機。
溫白桑轉頭看到,朝天翻了一個白眼,“俞書辰,你能不能出去客廳玩,不要影響我。”
俞書辰挑眉:“我沒開聲音。”
溫白桑站起來去接葉茜的果盤:“那也很影響我,只要想到你在玩,我就無心學習。”
葉茜走進去,溫白榆的小腦袋就在後面探出來。
他把小書包放在桌子上,坐在俞書辰的對面,“哥哥已經寫完作業了嗎?”
溫白桑用牙簽紮了一片西瓜:“他?他寫什麽作業。”
葉茜送完水果,關上門出去了。
溫白榆明顯不信,小聲問俞書辰,“哥哥,姐姐說的是真的嗎?”
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一直讓溫白榆好奇。
上輩子溫白榆情窦初開,并且将媽媽的戲言信以為真。
他不能做喜歡自己未來姐夫的壞小孩。
所以在明白自己的心跳的來由以後,他有意避開了俞書辰和他姐姐,就怕他苦心深藏的秘密會從頻繁的接觸中被發現。
這輩子……
為了俞書辰的小命,他一定要把危險的源頭掐死在搖籃裏……
溫白桑見他一臉不可置信,覺得自己的人品遭到了質疑。
“臭小鬼,別以為你偷偷地問,我就沒聽見……他這是成績太差,自暴自棄呢。”
溫白榆回憶了一下上輩子,最後俞書辰和姐姐一起考到了北城,雖然是兩所不同的學校。
但不知道什麽原因,溫白榆就是覺得俞書辰原來的成績肯定不差。
至于為什麽對學習意興闌珊、消極怠學?大概和他突然間轉學到燕升,住在他們家有着很大的關系。
可溫白榆一點也不想讓自己姐姐打擊俞書辰的積極性:“騙人。”
溫白桑覺得自家的弟弟沒救了:“嘿……你個破小鬼,你要是有我一半的智商,數學何至于考這麽點分……”
溫白榆撇嘴:“誇張了啊,要是只有你一半的智商,那我數學得考不及格。”
俞書辰原本在專心玩游戲,聽了一會兩個人的鬥嘴,任由手裏的人物被一把擊中倒在了綠色的血泊裏。
他“噗”地笑了一聲。
兩姐弟的視線齊刷刷地投注到了他身上。
俞書辰笑着,叉了一塊西瓜遞到溫白榆的嘴邊,“小星星,嘴巴都能挂籃子了,不要跟小辣椒計較,來,吃片瓜降下火。”
溫白榆用手接了牙簽,聽到了一個陌生的稱謂,眼睛瞪得大大的,“小辣椒?”
俞書辰嘴邊的笑意擴大:“嗯,你姐平時毒舌慣了,班裏給她取了個綽號。”
溫白桑咽下西瓜,咬牙切齒,将自己文具盒裏的橡皮丢過去,砸在了俞書辰的手臂上,“就你嘴多。”
俞書辰摸摸鼻子。
鬧了一會,書房裏又安靜下來。
溫白榆瞄了俞書辰一眼,他又打開了游戲,手指在手機上面靈活走位。
他将書包打開,翻開課本認真地把還剩下的英語作業做完了。
掏出數學作業本唉聲嘆氣。
俞書辰這一把打得不太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溫白榆就坐在他對面,讓他覺得在小孩面前玩游戲,有帶壞小孩的嫌疑,有了那麽一點點的負罪感。
他放下手機,瞧了一眼溫白榆剛剛翻開的作業本。
這一瞧倒把他瞧樂了,瞬間明白為什麽溫白桑要專門挑他數學這一門課來毒舌了。
只見溫白榆翻過的每一頁,後面的大題部分全是空白,一個個鮮紅的大叉。
按照題目的數量,其實每一個錯的并不多。但錯的題占的篇幅比較廣,錢禿頭好像跟溫白榆積了幾輩子的怨似的,打的叉又十分豪放,這樣子翻過去,像是每一頁都被紅色占領了。
數學作業旁邊還有一個錯題本,上面端端正正地将這些錯題認真地收錄了。
溫白榆的字倒是寫得很不錯,工整又幹淨。
對于俞書辰将手機放下來,饒有興致望着他寫作業這件事,溫白榆還一無所覺。
他翻開一邊的數學課本,和好幾本他自己買的參考資料,開始一題一題認真地刷題。
俞書辰這邊看過去,他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的題目,溫白榆都要在草稿紙上計算很久。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有人在看他,等他那顆許久都不曾出現的自尊心慢慢升起來的時候,他的數學作業早就比他更坦蕩地大喇喇将他不擅長數學這件事展示了出去。
他只能擡起無辜地大眼睛,他的皺着鼻子,朝他腼腆的笑笑,繼續假裝若無其事地低下頭咬着筆杆思考後面的題。
但內心已經有小人打了好幾架——在要不要用手擋起來這件事上。
等溫白桑将手上的數學作業勉強應付完,他的筆杆上端又留下了許多新的牙印子。
沒在課本上找到方法的題,要麽被他糊弄了一通,要麽就空在原地。
溫白榆看着作業本唉聲嘆氣,作業本上面的文字也看着他,他們互相看着,誰也不認識誰。
看着,看着,越看越像是錢禿頭那張光念經卻不出聲的嘴,無形地催着他好眠。
溫白桑在他身後站了一會,搖了搖頭,也沒說話,伸了個懶腰,回房間洗漱打算睡覺了。
俞書辰最後一把游戲結束,手機的電量也顯示只剩下10%的電量。
他将手機收起來,要站起來的時候看到對面溫白榆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發頂,和一個像他本人一樣可愛的旋兒。
那顆腦袋一點一點的,嘴裏還咬着那根筆。
他在睡夢裏,仍然不忘記将這根筆狠狠咬住。
俞書辰紮實地吓了一跳,伸手過去,将溫白榆尖尖的小下巴托住,另一只手緩慢地将他咬着的筆一點點從嘴巴裏取出來。
溫白榆的牙齒仿佛和筆長在了一起。
被取了筆,迷迷瞪瞪地擡起頭,也不知道有沒有看清楚人,露出一個标準的甜甜的笑容,又迷迷糊糊要将眼睛閉上去。
俞書辰如願以償地将大掌揉按在了那顆小腦袋上,熟悉的柔軟的手感,喚醒了他手掌的感覺,他忍不住又揉了幾下。
湊過去到他的耳朵邊上,聲音輕輕地喊“小星星”。
溫白榆又仰起了臉,這會兒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他喃喃,“哥哥?”
俞書辰将他從凳子上面拉起來:“嗯,不要在這裏睡,跟着哥哥回房間去。”
将溫白榆拉起來确定他能好好地站穩以後,他就松了手,開了門等溫白榆跟着出來。
可惜溫白榆站在原地,垂着小腦袋,好像又睡着了。
每個學生仿佛都練就了站着就能睡着的技能。
俞書辰嘆了一口氣。
又折回去拉他的手腕。
溫白榆這才乖乖地跟着他往門外走。
書房到溫白榆的房間需要經過客廳,大約走了半分鐘,才到了房間門口。
溫白榆眯着眼睛,乖乖跟着俞書辰進了房間。
俞書辰停下來關門,溫白榆也在旁邊停下來,小腦袋歪着從一線眼縫裏往外瞧,仿佛街頭藝人手裏關節僵硬需要被牽引的木偶。
俞書辰輕輕拍了拍溫白榆的一邊小臉蛋,溫白榆就掀起那一邊眼睛的眼皮,濃密的睫毛将那一線視線仿佛也遮得嚴實。
“小星星,還能爬上去睡覺嗎?”
溫白榆站在那裏反應了一會,片刻後點點頭,腳步遲緩地去爬床了。
好在溫白榆雖然不甚清醒,但是機械記憶似乎還在,慢吞吞往梯子上面爬。
他甚至還能在趴在枕頭上前撅起自己的小屁.股,拱在被窩裏,從被窩裏傳來被悶住的聲音,“哥哥,晚安。”
大概覺得熱,他又露出腦袋。
頭頂上溫柔的光罩在他周身,小朋友閉着眼睛,長睫毛的陰影落在眼睑上,白皙的皮膚仿佛能将光透出來。
乖順地不可思議。
俞書辰翹了一邊的嘴角。
任勞任怨地出門,去幫星星小朋友收拾桌子上面的作業到書包裏。
溫白榆的小背包和他的人一樣,小巧又可愛,上面繡了兩只粉唧唧的兔子,和他睡衣上面的是同一個兔子。
俞書辰輕笑一聲。先将攤在桌面上的資料書和課本一本本合攏疊好,裝進了這個兔子背包裏。
輪到攤開的作業本時,修長的大掌在上面懸停了一陣。
他想起了今天白天在教室外面看到的一幕。
溫白榆白天垂下眼睑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和剛才那個乖巧柔順、困得不行還記得道晚安的乖寶寶臉,重疊在了一起。
俞書辰猶豫了一下,将手裏的包重新放在桌子上,自己在位置上面坐好。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書房正中的那面長方形的大鐘,此時時間正停在了9點45。
俞書辰無奈地拿起筆。
這些題對他來說絲毫沒有難度,可能只需要幾分鐘就能寫完。
但……
他認真地翻了前面的紅叉,然後提起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小時候就是會咬着筆打瞌睡,這個姿勢很危險,小朋友們一定不要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