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應該不是他吧？

他不想自己數學不好被同學嘲笑的畫面被看見，他想經過自己的努力默默将水平提高上去。

應該不會是他吧？他們之間隔開了整整一棟行政樓。

帶着這樣的疑惑，溫白榆捱到了上午第四節 下課。

燕升的食堂飯菜的口味在幾個差不多名氣和水平的學校裏面，是最好的。

食堂一共有三層，一樓是學校承制的，據說請的四星級的廚師，炒出來的飯菜味美價廉，是三層食堂裏最劃算的一層。

第二層是特色食堂，家常菜現炒。

第三層分了很多的店面，承包給了各個商家，基本上都是街邊能看到、吃到的飯館、餐館。

第四節 下課鈴聲一打，只要老師不拖堂，所有教室在幾分鐘之內都會傾巢而出，浩浩湯湯往食堂方向沖。

畢竟是好吃又便宜的菜，不跑的快一點就要排在隊伍的後端，那些好吃的葷菜就會被排在前面的人打完。再加上食堂一樓的座位有限，來得晚一些，說不得還得站着将打來的飯菜吃完。

不過也有一些零花錢足夠不願意跑、也不願意排隊的人會選擇去樓上吃。既可以點菜現炒，等菜的過程中還能坐着閑聊。

有這個錢，不用跑，還不必在樓下排着隊，更不用在摩肩接踵間聞到彼此散發的青春濃厚的汗水的味道？

溫白榆就是這樣的人之一，他們家條件不差，溫時融有家自己的公司，平時也會跟着投資一些有前景的企業，不算大富大貴，但足夠兩姐弟大手大腳揮霍的了。

早上剛收到過母上大人的囑咐，這會，班裏所有人都卯着勁往食堂跑了，就他不急不慢地坐在教室裏，拿出一本數學參考書，慢卻認真地仔細刷題。

他上輩子就是在高考的時候僥幸碰上了自己都會的題，這輩子字幾乎忘光的條件下考試，說不定這輩子連直升燕升高中部都要沒機會了。

他只能更加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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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阿姨囑咐他要跟弟弟一塊吃午飯，俞書辰下來課從高二教室過來，站在門口的時候，頓住了腳步。

襯着後門照進來的光，纖細的美少年坐在課桌前，低着頭，垂着眼睫，半邊側臉映在光裏，左手不時翻動課本，美好得像是一幀一幀制作精美的動畫。

俞書辰又等了一小會，曲起手指，用指節輕輕敲擊在教室前門的門板上。

溫白榆聽到聲音擡起頭，一眼看見逆光立在門口的俞書辰，長身玉立，高大英武。

溫白榆又聽到了自己如鼓的心跳，一瞬間忘記了之前糾結的問題，嘴唇自然地向兩邊翹起，沖着門口的俞書辰，給了一個甜甜的笑。

少年有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卷翹濃密的長睫毛垂下陰影如一條濃黑的眼線。

戴着光，笑起來，唇紅齒白。

溫白榆合上書本，取了飯卡快速走到俞書辰旁邊，仰起頭問。

“哥哥，我們走吧？”

溫白榆和他并肩往食堂的方向走。

這也是他重生回來第一次吃食堂的飯菜，他甚至有些忘記了食堂在哪個方向，只能硬着頭皮慢慢往前走。

好在他們教室到食堂的這條路并不複雜。

快到食堂的時候，溫白榆憑着記憶道，“哥哥，這會兒一樓的窗口肯定排了很長的隊伍，我們到二樓炒菜吃吧？”

溫白榆話音才落，俞書辰的“嗯”字還沒出口，食堂的偏門就到了。

正門會經過學生用餐的連排長桌，側門直接進入窗口排隊區域。

而上二樓的樓梯設在了偏門的外面。

溫白榆嘴裏說的長長的隊伍并沒有出現，相反裏面空蕩蕩的。只有一個灑掃的大媽正拿着長拖把拖地。

用餐區座無虛席。

溫白榆太久沒在這裏上學了，才說肯定有長隊伍就被打臉，縮縮脖子，“沒想到他們還挺快。”

那大媽還以為他們要打飯，擡眼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去樓上吧，就一些剩菜了。”

俞書辰勾起唇角，溫和道，“那下回哥哥走快點。”

溫白榆摸了摸脖子：“倒也不用，哥哥。”

他小心翼翼看了眼俞書辰：“我們可以吃樓上的，哪裏慣常沒什麽人，一點不怕晚。”

樓上的環境和樓下截然不同，每頂桌子都做成了小圓桌，每一個小圓桌之間距離空隙較大，給能上樓吃飯的同學營造了一個相對“私密”的環境。

溫白榆擡頭看了眼挂在牆上的菜單，對着窗口的師傅，報了一溜的菜名，“紅燒小排，粉蒸肉，蒜蓉粉絲蝦，三鮮丸子湯，醬爆茄子，幹鍋包菜。”

他還要再點，俞書辰握住了他的手腕。

屬于他的體溫再次覆蓋上來，這次溫白榆又聽到了比上回更轟鳴的心跳聲。

他停了一下，點單師傅以為他點完了，拉上了窗口，只剩一絲光線，往後面報菜單去了。

溫白榆那雙又大又無辜的貓眼望過來，亮晶晶的眸子裏全是疑惑。

俞書辰笑道：“夠了，這麽多小星星吃的完嗎？”

被他這麽一說，溫白榆仿佛如夢初醒一般長長地“哦”了一聲，懊喪地說，“哎呀，看到好吃的，一時之間都忘了。”

繼而拿眼睛看了一下俞書辰，像是又想到了什麽好主意，雙手擊掌道，“那哥哥也不用點菜了，我都吃不完，哥哥幫忙一塊吃吧？”

話是如此說，那雙眼睛無辜地眨了又眨，長睫毛每撲閃一下好似撒嬌一次。

他怕俞書辰太聰慧，自尊心又太強盛，看出了他們一家“笨拙”地好心和幫助，不肯接受這樣的午餐。

于是又亡羊補牢地用手輕輕拉了拉俞書辰的校服衣角：“哥哥會幫忙嗎？”

俞書辰那雙淺棕色的眼睛看向他，裏面暈着淺淺的光暈，像看不清波瀾的深海，海面風平浪靜，陽光下海鷗翅膀點過湖面，激起一陣波心漣漪，蕩漾出溫柔的水紋，向四周蔓延開去。須臾這水面又平靜下來。

溫白榆看呆了。

從上輩子，俞書辰就是這樣溫和的，眼睛裏藏着山川大海。

俞書辰看着他若有所思。

片刻後果然又笑起來，笑起來臉頰邊會有一個小小的酒窩。

“謝謝小星星，這些菜我都喜歡吃。”

溫白榆吃上飯的時候還在想。

上輩子吃飯這件事，媽媽沒有找上他，後來是怎麽解決的呢？那必然是找的姐姐吧？

像俞書辰這樣溫順的脾氣，對于別人的好意，似乎也不會拒絕。

果然這輩子似乎有什麽東西改變了，想完心情頗好地又吃了一大塊肉。

只要能減少他們之間相處的時間，那就一定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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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節自習課打完鈴，溫白榆慢吞吞地開始整理書包，今天慣例有一半的英語沒寫完，小胖子哀嚎一聲，十分認命的就拿了一本語文回去複制黏貼。

溫白榆背着書包，雖然沒有跑，但也一改從前不緊不慢地姿态，加快了一些腳程往公交站牌走。

他剛到，就有一輛公交到站，一大幫學生烏泱泱湧上去，載着滿滿一車的人遠去了。

他低着頭踩着腳下的小石子等溫白桑他們放學。

夏日的風灼熱而幹燥，和背包相貼的那塊後背被汗水泅濕，眼睛裏氤了汗，有些火辣辣的疼，嘴唇頃刻被風幹起皮。

但他還是耐心地等着。

大概又等了10幾分鐘。

溫白桑和俞書辰一前一後到站。

新的一輛公交車到站。

這會不需要溫白榆糾結思考到底要不要和俞書辰站在一起，上車的當口他們三個人就被洶湧的人潮擠得四零八落，各自被擠到不同的角落。

下車的時候溫白桑附贈給了俞書辰一個大大的白眼：“唉，擠死了，我就說再等一會，下一班車就沒這麽多人了。”

夏天的車廂開着空調，關着窗，裏面都是愛出汗出油的熱血青年們。緊閉的車廂裏面像是悶久了的鲱魚罐頭，臭味熏天。

這讓一向愛美愛幹淨的溫白桑難以忍受：“我說做一會作業再走，你非要走。”

俞書辰随她數落，只嘴角翹着，不說話。

溫白榆好奇地問：“為什麽？”

問到這個原因，溫白桑終于停下了抱怨，大概是回憶起了之前的情節，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

“我也問了，他就是用現在這個欠揍的表情回答我的，他說——因為小星星會在車站等。”

溫白桑跺了一下腳：“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他弟呢？我都說了星星等不到我們就會自己走了，外面那麽熱他也不傻。”

她說完無意間看了一眼溫白榆的表情，難以置信道，“星星，你不會真的傻乎乎在車站等吧？”

她快走幾步，發出一聲你們無可救藥的喊聲，“你瞧瞧，多麽兄友弟恭的。好了好了，我退出，你們才是親兄弟，傻到一塊去了。”

溫白榆慢下一步，轉過頭和擡起頭同樣看向他的俞書辰對視。

他們在彼此溫暖的瞳色裏，相視一笑。

俞書辰背着光站在樹蔭下，斑駁的光影在他的臉上一晃一晃。

溫白榆記住了打在他頭發上金色的光。

和光芒裏自己那顆悸動的心。

溫白桑佯裝生氣走了幾步，想看這兩爺們什麽時候追上來，結果放慢腳步又走了一會，一個腳步聲都沒聽見。

她停下來轉頭一看——那兩個人一前一後站在樹影下，相視而笑。

溫白桑：“……”

更像兩個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