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溫白榆的腦袋被按着埋在俞書辰的胸前, 十分動容。
他好半天都說不出話,被擁住的地方麻麻的,天與地都安靜下來, 只能聽到俞書辰胸膛裏的心跳聲,一聲快過一聲。
和……他自己的心跳一樣快。像兩個互相追逐的小動物, 一前一後, 頻率相當。
溫白榆的眼睛像是破了個洞的湖,源源不斷有淚水從缺口裏漏下來, 眼淚沾濕了俞書辰大半塊衣襟。
他從來不敢肖想俞書辰會表白。
他以為他還要等好久。
從過生日那天起, 俞書辰的親近,像一個突然降臨的禮物,他小心翼翼地保管,每天放在燈光下觀摩, 但他總舍不得去拆。
他總以為這是一個還沒有醒過來的夢,他沉醉在這個夢裏。
只要他沒有醒來, 那這個夢緩慢流經的歲月,就都是真的。
溫白榆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得過且過的人,但從那一天開始,他就像踩在鋼絲上行走的雜技藝人,他多麽害怕掉下去,但又不得不站在上面往前走。
他們互相擁抱着, 表白後的午後,空氣是清新的, 像雨下過後的第一縷陽光帶來的青草氣息。
若有似無的微風裏送來不遠處情人橋下高大桂花的香氣。
盡管他們做過比擁抱更親密的事,譬如親吻。
但此刻的擁抱帶着心意相通的震顫,更讓溫白榆悸動。
俞書辰的手一直在他背上輕輕地拍。
溫白榆慢慢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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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對方的心意,他就有底氣刨根問底了。
“那你和我姐是怎麽回事?”溫白榆止住了哭, 将眼淚抹在了俞書辰的衣服上,一遍不夠,又蹭了好幾遍。
俞書辰十分縱容,但拍他背的手慢慢上移到了他的脖頸處,輕輕地揉捏撫摸,就像在摸一只正在鬧脾氣的小貓咪。
俞書辰回憶早上的情形。
溫白桑在清晨發了信息,俞書辰并沒有回。
等俞書辰去上第三節 公共大課的時候,還沒坐下多久。
溫白桑殺氣騰騰地沖進來,擠開了俞書辰旁邊的人,硬是坐在了他旁邊,那意思看上去十分明顯——你要是不跟我出去,我就坐在這裏,和你上一大節課。
上課鈴聲還沒有打,上課的教授并沒有進入教室。
周圍的學生越來越多。
溫白桑和他都算是整個渚燕的名人,兩個名人坐在一起,畫面的沖擊力不小,話題度自然也多。
他為了不将事情鬧大到渚燕的論壇,鬧得人盡皆知,只好收起紙筆跟着她走到了對面。
對面的教室剛被之前的上課的學生們用過,是空的。
兩個人隔着兩張桌子,最開始誰也沒說話,像兩個劍拔弩張的仇人。
這氣氛好像是誰最先開始說話,誰就輸了一樣。
最後是俞書辰看了一眼手機上面的時間,為了不錯過老師的點名,他不得不開口,“你要是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我還要上課。”
等他開口了,溫白桑似乎覺得自己已經贏了一半。
神情鎮定下來:“你跟我弟也這麽一副死人臉,半句話沒說就冷酷地想走的死樣子啊?”
俞書辰皺眉:“你說你的,扯上他做什麽?”
溫白桑将翹起的腳放下來,臉上露出了笑容,“這就護上了?我自己的弟弟我還能不知道?也就他能喜歡你這個表裏不一的大尾巴狼。”
俞書辰面無表情地轉身:“看來你并沒什麽事。”
溫白桑站起來:“诶,你幫我一個忙。”
俞書辰頓步:“什麽忙?”
溫白桑言簡意赅地說明了原因:“大概現在就是這樣的一個情況,可能這一學期都沒什麽空了吧。包括以後,幾乎都沒有那麽多時間談情說愛,這我以前有跟他講過,但他好像裝沒聽見。你裝下我的男朋友,鄭南經知道是你,就不會來纏我了。”
俞書辰後背靠在門上,上課的鈴聲打過一遍,他和走進對面教室的教授打了個照面。
既然被看到了,他也就不急了。
“那恐怕不行。”俞書辰慢悠悠地,“原因你也知道的,如果被星星知道了,他要哭的。”
溫白桑在他的眼神裏看到了此路不通的信號,她只得換個辦法。
“你別忘了,我們兩個還有娃娃親。”
俞書辰嗤笑一聲:“你不會現在突然當真了吧?”
溫白桑只能硬着頭皮當惡人:“我不當真,但是星星可是很在意的,你說,要是我告訴他,我也喜歡你,他……會不會……”
俞書辰的臉徹底沉下來。
溫白桑及時打補丁:“只要你答應幫忙,你和我弟的事情,爸媽那邊由我來搞定,成交嗎?”
俞書辰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定定地看了她幾秒,“你已經想好了?覆水難收,等一學期過後,說不定他忘掉了你,和別的人雙宿雙飛了。”
溫白桑沉默了一下,最後只是道:“那就只能說我們緣分不夠。”
俞書辰省略了溫白桑威脅他的部分,只道是她想假裝已經有了男朋友這件事,讓鄭南經死心。
溫白榆擡起頭,想起方才坐在床上可憐巴巴喝水的鄭南經。
那狼狽的失戀模樣,叫他看了都有點不忍心。
但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他不知道上輩子鄭南經和自己姐姐是經過了什麽樣的事最終在一起,讓工作狂的姐姐化身成戀愛小甜心。
可此刻,就由他所見到的這樣,他不得不由衷地嘆了口氣,“南經哥哥好可憐啊。”
“那,有其他人知道嗎?”溫白榆因為哭過的眼睛還是紅紅的,他一說話就有種純真可憐感。
俞書辰摸了一下他的臉,笑起來,“本來就是假裝,當然只有你南經哥哥一個人知道,他也不會到處去說。”
俞書辰牽着溫白榆的手,兩個人,沿着房屋和道路兩旁的樹木垂下來的陰影,慢慢地往前走。
一路走,一路聞到越來越濃的花香味道。
他們在緩慢地往前走,直到踩在薄薄一層桂花鋪就的地面上。
情人橋就似乎近在眼前了。
這棵樹從幾年前他騙俞書辰來這裏許願過後,他就再也沒有來過。
比從前又高大了很多。
長而粗的枝條伸進橋面護欄的縫隙,占據了半個橋面。
有一半的枝條上的綠色葉子,被過往的腳步踩成了浸了墨綠色汁液的碎渣,桂花零落一地,厚厚一層。
仿佛是冥冥中有什麽在指引一般。
他們鬼使神差地又走到了這裏,就在俞書辰表白之後……
溫白榆看到那棵樹,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他想起這個玄而又玄的玄學,說不定,真的是月老有靈……
俞書辰将溫白榆的手擡起,放在自己的鼻子底下嗅了一下,又輕輕用嘴唇碰了碰,“當時,星星騙我來這裏求姻緣。”
溫白榆渾然不知他這是多年後故地重游要翻一翻他從前的“舊賬”,一時大意沒有據理以争,便被俞書辰鑽了空子。
俞書辰笑得像是一個得了糖的孩子:“星星在那時候,是不是就對哥哥圖謀不軌了?”
溫白榆張大嘴,被逗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小舌頭在大張的小嘴裏無奈地動了動,又閉起來。
最後他似乎覺得争辯都是徒勞無力的,索性破罐破摔,“是啊。”他大方承認,“誰叫你長了一張,快來喜歡我,快來喜歡我的臉呢,而我從小又十分聽話,所以我就來了。”
他連承認自己很早之前就喜歡人家都是理直氣壯的,甚至還特別會禍水東引。
把鍋又完完整整地推回到了俞書辰身上。
俞書辰哭笑不得,無奈地用雙手揉了揉他的臉蛋。
揉完以後笑容淡下來:“那我要感謝星星是個顏狗,還是慶幸我自己長得還算合你胃口呢?”
他的重點是慶幸被你喜歡,但溫白榆慣不會抓重點,“也不止我的了,算是大衆的胃口吧?”
他把校園論壇裏的勁爆标題讀出來:“她們說你是本世紀最理想的大衆情人,長了一張人人都想輕薄的臉。”
溫白榆一邊說一邊用餘光去看俞書辰,只見俞書辰的臉越來越黑。
他試圖安慰他:“那什麽……這年頭,人人都想要,人人都喜歡的,只有人民幣。哥哥,你能和人民幣相媲美呢。”
他們已經走過了情人橋,來到了桂花樹下。
俞書辰用鼻子哼出一個“嗯?”
溫白榆就往後退了一步,靠在了桂花樹的樹幹上。
俞書辰居高臨下看向他的臉,嘴唇幾乎要碰到他的額頭。
“那這些人裏,有星星嗎?”
溫白榆不知道他為什麽還要問一遍,明明他方才已經說過了。
便傻傻地點了點頭。
俞書辰得逞般地笑起來:“那來吧……”
“什……什麽?”
溫白榆常常因為對方話題跳太快,又靠得太近而反應慢半拍。
但俞書辰的腰半彎下來,臉也往他的方向靠近,近到溫白榆的鼻尖抵上了俞書辰的側臉。
“不是說,想輕薄?”俞書辰勾了勾唇,嘴角的小梨渦稍稍陷了一個小窩進去,叫他此時看起來有些人畜無害。
溫白榆只覺得他像一個精心烘焙好了的蛋糕,渾身都散發着誘人的甜美香氣,誘哄着叫自己上去品嘗一口。
俞書辰似乎還嫌自己不夠美味,繼續沉着嗓音道:“願君采撷。”
溫白榆心裏一悸,片刻後又推翻了剛才在心裏給俞書辰的定義。
他更像一只成了精的公狐貍,展開他身後華麗漂亮的九條大長尾,像開屏的孔雀,花枝招展,引人犯罪。
溫白榆不由自主地将手扶上俞書辰的肩膀,親住了近在咫尺的唇。
俞書辰漂亮的眼睛閉上,眼睑處留下一對展翅欲飛的雙睫,在桂花樹斑駁的光影下有一些被染上了一點金色,像是金色的羽粉,一扇動,就有光影被扇下來。
俞書辰的唇舌一點點覆蓋上來,輕輕咬了一下溫白榆的下唇,警告他的不認真,擡起手蓋住了他眯成一線企圖從這一線裏偷看他的視線。
眼前一片黑暗,溫白榆的感官就被無限放大。
他的唇舌被親吻着,裹着俞書辰柔軟的唇瓣。
他的指尖發麻,腿也跟着發軟,幾乎要支撐不住。
靠着俞書辰懷抱的力量,勉強沒有歪倒。
耳邊都是他自己和俞書辰越來越明顯的心跳聲。
他最開始還能數一數彼此的呼吸,漸漸地,随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唇瓣變得酥麻。
溫白榆的呼吸徹底亂了,渾身軟綿綿地,像個軟了手腳的軟體動物,只能挂在俞書辰肩膀上勉力維持平衡。
俞書辰一邊親,一邊說話。
從唇舌裏透出些被空氣擠壓變得更加低沉的聲音——
“好親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0-21 17:39:12~2020-10-22 23:38: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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