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溫白榆和俞書辰在一起這件事, 在家裏葉茜是最高興的,原本還覺得俞書辰和溫白桑不來電,這麽好一個女婿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家姑娘, 這倒好,便宜了自家這個臭小子。

溫時融也是個比較開明的家長, 只要兩個孩子高興。

原本葉茜想當一回惡媽媽, 結果出了那樣一件尴尬的事情。

作為家裏臉皮最薄的溫白榆,第二天下午就跟着俞書辰跑回了學校, 甚至連元旦都沒有回家。

元旦彙演在放元旦前幾天的晚上, 他們作為第三個表演出場,演出很成功。

當晚他穿着小西裝的照片就登上了校園論壇的首頁,所有人都在讨論他。但等在後臺口有人無意中拍下溫白榆和俞書辰牽着手一起離開的畫面後,校園論壇就被#昏天黑地, 校草和校園新晉男神,居然在一起了!#, #這是什麽世道啊,帥哥總是跟帥哥在一起,原地失戀QAQ#

而當事人牽着手一起走在校園的臨湖小道上散步。

“南經哥哥,現在怎麽樣了?”

鄭南經自從失戀以後幾度一蹶不振,好多次到酒吧買醉,被同行的人拖回來, 有幾次打了電話給俞書辰,都是俞書辰半夜了開着車出去, 去烏煙瘴氣的酒吧把人弄回來。

這樣好幾次以後,俞書辰首先受不了了,等第二天清醒的時候,俞書辰将他約在操場上, 兩個人來了一場男人之間的掰頭,如果俞書辰贏了,鄭南經就得擺脫出現在不死不活的鬼樣子。

論狀态好的時候,鄭南經勉強能和俞書辰一試,那些天熬夜酗酒熬壞了身體,虛得不行就更不用說了。

但換句話說,要是鄭南經還是正常時候活得很清醒的話,是怎麽也不會和俞書辰打這個不公平的賭的。

“嗯,在他爸的下面實習呢,每天工作堆積如山,他爸是一點也沒把他當成自己兒子看,自從他去了以後,連助理都給調到別的部門去了,現在要說公司裏誰最忙,他恐怕比董事長還忙,一回家沾枕頭就睡,哪還有時間想這些。”

溫白榆點點頭:“那還挺好的,前幾日,我姐還跟我問起來着。”

俞書辰捏了捏他的手:“問什麽?”

溫白榆側過頭想了想:“好像是說自己之前确實做得挺過分的,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她覺得挺過意不去的,想登門道個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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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書辰一把摟住他的腰,笑起來,“他們兩個人的事情,你就別管了,自有造化。”

溫白榆也覺得不用管,提前被劇透的感覺還挺不錯。

反正這倆不管經歷多少挫折,最終都會在一起吧……

他看了一眼俞書辰的側臉,瞬間又有點不太能确信了,萬一……

蝴蝶的翅膀,不小心風扇得大了一點呢?

但這件事也随着越來越重的課業和豐富的社團活動給占據了。

溫白榆在課業之餘還報了一個攝影社團,裏面只有5.6個愛好攝影的同學。是個很小的團體,但社團活動一點也不缺,經常安排集體沒課的下午去渚燕各大風景優美的地方拍攝。

有時候會在外地過一夜。

視頻通話界面,俞書辰身後的落地窗霓虹閃爍,城市夜燈漸次亮起。

“你還在公司嗎?”

“嗯,今天拍得怎樣?大攝影師……”

溫白榆腼腆地笑笑:“還不是。”

“我們得謙虛一點……”

俞書辰安靜地坐着聽他講:“我能拍你嗎?”

俞書辰挑了挑眉。

溫白榆坐在酒店的床上,表情有點為難,“這周重點去拍一些人與自然的風景。”

他的耳根子開始泛紅:“但我的人物被诟病缺少感情。”

他做什麽事情都想要去做好。

俞書辰手指半屈,有節奏地敲在桌面上,嘴角幾乎要抑制不住往上翹的弧度。

“大攝影師,模特費……要怎麽結?”

溫白榆臉上浮現紅暈,知道他說的費用沒那麽正經。

“嗯,什麽都可以。”

俞書辰眼裏染上笑意:“我現在就開始期待起來了,大攝影師什麽時候回來?”

原本計劃是第二天就回的,但此刻溫白榆遲疑了一下。

俞書辰停下敲擊,眉心跳了一下,“小星星不會這麽殘忍吧?就留哥哥一個人?”

溫白榆幾乎要笑出聲。

今年6月俞書辰和溫白桑順利畢業,俞書辰在這段時間裏斷斷續續收了幾個點的股份,再加上屬于溫白榆的10個點也交由他打理,俞書辰成了除溫時融以外公司持股最多的人。

溫時融也趁機交了總裁的位置,帶着嬌妻開始完成年輕時候的夢想,這時候應該正在塞納河畔。

而溫白桑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開了竅,開始對鄭南經窮追不舍,每天都在外面,不是和導師一起研究,就是在“化繞指柔”的路上。

俞書辰反而成了家裏的“留守兒童”。

他們又聊了一會。

溫白榆今天白天跟着團隊跑了一天,精神頭有點不濟,正昏昏欲睡呢。

答應明天無論如何也不跟着他們去別的地方采風了,當晚就回去。

電話那頭,俞書辰這才放過他,輕輕哼出一個“好”,“我明天開車來接你。”

溫白榆沒應聲,手機鏡頭已經歪倒照到了天花板。

俞書辰輕輕對着手機的麥克風說了句“晚安”。

溫白桑辜負人家的時候,着實讓鄭南經受傷了很久,難過了很久。

即使後來沒再買醉讓俞書辰去收拾爛攤子,但從一個逗比二貨變成了沉默寡言冰冷副總裁,溫白桑也是居功甚偉。

溫白榆覺得,鄭南經怎麽的也得考驗考驗折騰折騰自家姐姐很長一段時間,不用很久,起碼半年起吧?

但鄭南經在他姐姐手下橫豎滿打滿算撐過了5個月……

在臨近12月的時候,鄭南經打電話給俞書辰說他要結婚了。

這時候,俞書辰剛和溫白榆進行了兩場持久的運動。

溫白榆渾身被汗水浸透,沒什麽力氣地伏在俞書辰的懷裏,躺在床上溫存。

聽到這個消息,他萎靡的精神頭突然振奮起來。

“南經哥哥,你這也太草率了吧?”溫白榆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你跟姐姐才剛剛在一起沒多久,這就要結婚了?”

俞書辰的手指溫柔地在他腰上按摩,溫白榆舒服地差點哼唧出聲,想到正在通話,他忍住了。

對面的鄭南經恢複了從前的咋咋呼呼的模樣,一點也不像是當了副總裁的人。

“!誰說的,很謹慎!”鄭南經聲音變大,沒一會他又用手捂住話筒在那邊和人說了句什麽,就放輕了音量繼續道,“再說了,要結婚還是你姐說的。我自己想想,就看她這幾年幹的事情……飄忽不定的,我怕她以後又後悔了,我找誰說理去?還是先結了得了。”

溫白榆:“……”

不是,這還不叫草率?

溫白榆剛要說點什麽,鄭南經那邊捂着話筒又應了幾聲什麽話,聲音太悶,溫白榆這邊聽不分明。

“我姐說什麽了?”

“星星,姐夫不跟你說了啊,你姐喊我了,下次再聊……”

神特麽姐夫……

您進入角色還挺快。

溫白榆神思困倦,在俞書辰的按摩下,幾度昏昏欲睡,在半夢半醒之間,被俞書辰抱着去浴室洗了澡。

在他思緒完全進入到睡眠前,他隐約記得自己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給忽略了。

但還沒等他想起來,他便被濃濃的睡意包裹,沉沉睡去。

等溫白榆意識到這個重要的事情的時候,已經是12月中旬。

溫白桑突然間回到了自家的別墅裏住,每天在家裏不是給鄭南經打電話就是在聯系婚慶公司。

“你們這麽黏黏糊糊分不開的話,就在一起住呗。”

“要結婚了,不能天天黏一起,結了婚住一起就得。”

“都什麽年代了,你還這麽迷信?”

溫白桑正在pad上面挑選婚紗的款式,聞言連頭都沒擡,“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這句無心之前卻将溫白榆狠狠打在了原地。

這些天他被幸福沖昏了頭腦,連最基本的居安思危都忘記了。

他心頭一震,手上拿着的婚慶公司宣傳冊掉落在地上。

“啪嗒”一聲,溫白桑終于肯将眼神從pad上面轉到了明顯需要關愛的弟弟身上。

“怎麽了?突然間帕金森了?”

“姐,你什麽時候結婚?”

“2月18號,怎麽了?”

2月18號……

還是2月18號。

溫白榆整個人都陷入了混沌裏,好半天他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雖然姐姐結婚的年限生生提早了幾年,但是日期依然是2月18號。

上輩子的俞書辰永遠留在了這一天……

溫白榆只要想到醫院裏面白布蓋上俞書辰的樣子,他就心底一陣恐慌。

他渾身顫抖,甚至都無暇去理會溫白桑說話的聲音。

渾渾噩噩往外面走,他要去找俞書辰……

對,他得去找俞書辰。

“星星,星星?”溫白桑在後面追了幾步,溫白榆恍若未聞,踉踉跄跄出了門。

之後的日子裏,溫白榆只要沒課,任何時間都要呆在俞書辰身邊。

他去上班了,他就等在休息室裏看書畫畫。

俞書辰外出,他也要坐進副駕駛跟着。

理由是:“我也是公司的股東之一!”

俞書辰和溫白榆都是伴郎,這期間兩個人去定制店裏定做了兩套西裝,款式基本相同,只胸口的手工刺繡略有不同。

俞書辰的胸口是個可愛q版小俞書辰登着天梯摘到星星的圖案,而溫白榆則是大眼可愛q版貓咪狀小溫白榆面前的飯盆盆裏一條大魚的圖案。

“明天你得全程跟着我,不能亂跑,不準自己開車去別的地方,什麽都不準……”

他們才剛剛和葉茜幫忙忙完溫白桑房間裏的布置。

具體動手有阿姨,但指揮布置起來,也廢了好長一段功夫。

洗完澡一起躺在了床上。

盡管身體很累,但是溫白榆一點睡意也沒。

他翻來覆去了好久,還是忍不住又交代了一遍。

俞書辰有些無奈,雖然不知道溫白榆到底在焦慮什麽,但他還是一遍遍不厭其煩地應聲。

“你最近怎麽了?”俞書辰握住他的手,按摩他的手指,企圖讓他緊繃的神經舒緩下來。

溫白榆沒辦法說出具體原因,只說自己做夢夢到不好的事情,寧可信其有。

俞書辰揉揉他的頭發,只當他是最親的姐姐要嫁出去有些焦慮。

迎親的過程很順利。

俞書辰果然做到了寸步不離地跟在溫白榆的身邊。

下午的時候,婚慶公司安排了新郎新娘拍攝外景,取景地是渚燕比較有名的新興産業園。附近是連綿的群山,河流如裙帶環繞在山體周圍。

山腳下大片大片都是小橋流水和特色小屋。

原本都要一起前往拍攝地的地方,但俞書辰之前一直在跟進的大項目突然出現了一點問題,只能由他親自去處理,溫時融代替不了。

溫白榆晚上沒睡好,白天有些精神不濟,等他被周圍的聲音鬧醒,快到拍攝地的時候,發現一直在身邊的俞書辰不見了。

溫白榆吓得臉色登時白了,倏地站起來。忘記了還在車裏,腦袋被車頂一砸,眼睛裏不知道是撞疼的還是心裏揪疼的,眼眶瞬間紅了,眼角被淚水氤濕。

“俞書辰呢?”他問旁邊一起坐着的其他的伴郎。

“中途下車了,好像是公司項目出大問題了,要去解決。”

“我怎麽不知道,為什麽不跟我說?”溫白榆急紅了眼,聲音都是吼的。

伴郎被他的大嗓門,蒼白的臉,血紅的眼睛吓了一跳,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道:“他……我……你……你當時……睡着了。”

“停車,停車!”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溫白榆,也覺得他想要冷靜一下,便把車停下來。

但實際上這裏和拍攝地也就只差100多米了。

前面的車隊也都停下來,新娘被人從車裏扶出。

再往裏就要靠步行了。

溫白榆推開車門,想着去找姐姐說一下自己暫時離開一下,剛跑了一輛車,撞到溫時融從車上下來。

“星星?你這孩子……”

後面的話,他還沒說完,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間震動起來。

等他拿出手機的時候,溫白榆赤紅着一雙幾乎要吃人的眼睛,伸手就去奪他的手機。

“你這孩子……”

“溫先生,請問是溫先生嗎?”

溫白榆嗯了一聲。

“您好,這邊是渚燕第一醫院,俞書辰先生是你們的家屬嗎?……”手機應聲掉落在溫時融的腳邊。

溫白榆腦子一片空白,所有景物和聲音如潮水一般向後急速退去。他甚至腳步都是虛浮的,分不清天地萬物,東南西北,跌跌撞撞走了幾步,終于在寬闊的草地上,眼前一黑,悶聲栽倒在地。

溫時融撿了手機,眼見着溫白榆摔倒。

手機裏的聲音還在繼續:“您盡快來院一下,病人的情況不容樂觀……”

“昏倒了,溫白榆昏倒了。”方才那個伴郎剛經歷完備恐吓,又經歷了一個大活人一下子摔倒人事不省,差點心态也崩了。

新娘他們離的遠,又走得早,并沒有發現後面的異樣。

溫時融挂了電話,身體也晃了一下,連忙撐住旁邊的車子勉強穩定身形。

“先別告訴桑桑,你們先去拍照,我和小茜帶着星星去一趟醫院。”

周圍的人還以為就溫白榆昏了過去,便都點頭表示不會透露。

等開到醫院的時候,溫白榆又悠悠地醒了過來。

葉茜陪着他坐在急診室的長椅上等着,溫時融拿着單子去各個窗口繳費。

溫白榆眼神空洞,靠在葉茜的肩膀上,像個沒有靈魂的娃娃。

葉茜的手拍在他背上,“沒事的,小辰是個有福氣的,會沒事的。”像是在安慰溫白榆,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三個小時後,手術室的燈終于滅了。

溫白榆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要跟着這盞滅了的燈走了。

“病人生存意志十分頑強,現在還沒有度過危險期,要先推進icu裏觀察,等醒了就能換普通病房。”

葉茜連忙問:“那醫生,我們能去看他嗎?”

“病房旁邊有家屬等候室,可以在裏面的電視視頻上面看到病人的情況。”

俞書辰的腦袋被團團包住,只剩下一雙緊閉的雙眼和鼻口。

左手和左腳高高架起,打了厚厚的石膏。

右臂上點滴有規律地流動。

一滴又一滴。

和着家屬探視房上方的時鐘一分一秒地走動。

溫白榆此刻無比的冷靜。

家屬探視是有時間的,等時間一到,溫白榆就坐在醫院長廊上繼續等。

等下一個探視時間。

中間葉茜和溫時融回去了一次,他們瞞着溫白桑進行了一場沒有負擔的婚禮。

晚上7點的時候,第二次探視時間到。

溫白榆沖進家屬房趴在電視上仔細地看。

從這個角度能看到俞書辰的睫毛。

長而卷的睫毛垂在慘白的眼睑上,黑與白界限分明。

那雙一笑就會彎起的眼尾此刻耷拉下來,憔悴的臉還是微微腫着。

溫白榆出神地看着。

看了不知多久,那雙緊閉的眼睛輕輕動了動。

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

無神的瞳孔裏映着頂頭柔和的白光,好像将天地萬物都揉進了這團光裏,同時也照回了溫白榆的靈魂。

他們隔着重症病房的屏幕,隔着淚眼,遙遙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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