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宋明朗也沒有想到他們會這麽快見面, 他的臉色有點差, 勉強勾了勾嘴角,“是的, 很榮幸再見到您, 江先生。”

江群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他轉過頭, 沖着紀寧枝招了招手,“過來。”

見紀寧枝沒有反應,盛方的負責人推了他一把,“喊你呢,快過去啊。”

上下打量着大概有将近一年沒有見面的少年,發覺他沒有多大的變化, 等到人慢吞吞地走到自己旁邊,随意拿手比丈了一下, “好像長高了。”

紀寧枝緊緊抿着嘴, 垂着眼看都不看他一眼,僵硬得就像一個被人可以任意擺弄的玩偶。

江群旁若無人的拉起他的手, 隔着厚厚的口罩在他的指尖親了一下,紀寧枝抖了一下,想抽回手, 幾下都沒能成功。

宋明朗在一旁冷眼旁觀了一會,突然道, “江先生, 您這樣對我的藝人, 不太合适吧?他畢竟還是公衆人物。”

盛方的負責人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直接消失在空氣裏,自從宋明朗開口之後,原本熱火朝天的氣氛就徹底跌至了冰點。

“在保護他這件事上,我會比宋先生更用心的,”江群面色冷淡,讓人猜不透他現在到底有沒有生氣。

他站起身,簡單整理了一下襯衫袖口,對這裏的衆人道,“今天打擾各位了,在場所有費用可以找我的助理報銷,我就先走一步了。”

他真的是一個非常目中無人的人,說着客氣的話,卻沒有把任何人放在眼裏,他今天來只是為了自己的目的,達到目的之後就毫不猶豫抽身離開。

紀寧枝非常不情願,他手足無措地望着宋明朗,希望他能說點什麽。

宋明朗的視線在江群拉着紀寧枝的手腕上停留片刻,冷冷問道,“江先生,您這是什麽意思?”

“借你的藝人用一下,明天我會把他送回去的。”

江群的手抓得很緊,像一把掙脫不掉的鐵鉗,紀寧枝纖細的手腕被他用力攥着,他根本掙脫不開,“我……我還有通告。”

眼看着人就要走掉,宋明朗拉住他,在他冰冷的視線掃過來的時候鎮定道,“江先生,您聽見了,他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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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群沉默了一下,緩緩道,“宋先生,我聽說您在盛方工作了八年,正處于事業上升期間,卻一直苦于升職無果,我想或許我可以為您提供一些幫助?”

“……”

宋明朗定定地看了他幾秒鐘,仿佛想要看清這個男人真正的模樣,他心想這個男人果然狠辣,雖然年輕,但心思缜密,竟然可以洞曉人心。

他很清楚宋明朗的軟肋,所以才有恃無恐。

過了一會,宋明朗慢慢松開了手,他垂下的手指蜷緊,垂下眼簾,不去看紀寧枝驚愕的表情,“希望您說到做到。”

“當然,誠信是我為人的準則,”江群微微颔首,帶着紀寧枝從低頭不語的人旁邊走過。

宋明朗眼睜睜地看着江群把紀寧枝帶走了,他的臉色很差,就連盛方的負責人一時也不敢去招惹他。

過了一會,男人攬着他的肩膀勸道,“好了好了,這種事在圈裏不是很常見嗎?攀上江總對你家藝人來說又不是什麽壞事。”

雖然剛才江群确實在衆人面前下了宋明朗的面子,但是男人說的确實有點道理。

經紀人是不會去管藝人這些私事的,願意接受潛規則不願意接受潛規則都是藝人自己的事情,一般經紀人不會閑到去管這些。

所以他才覺得宋明朗的反應有點奇怪。

他把人拉到酒桌旁邊,給他倒了一杯酒,就跟剛才沒事兒發生一樣給人家介紹,“這是我們公司的宋經紀人,大家應該都認識,就不多介紹了。”

有不少懂事的人馬上就過來敬酒了,在場還有一些盛方其他的藝人,知道這位經紀人手段厲害,脾氣卻比那什麽江總好一萬倍,馬上就貼了上來。

宋明朗心不在焉地端起酒杯跟人碰了一下,冰冷的液體剛貼上唇,他突然清醒過來,砰得一聲把杯子放下了。

盛方的負責人還有反應過來,他就已經站起身拿起外套,這位逢迎八方長袖善舞的經紀人頭一次顧不上這些人情世故,一個招呼都不打就離開了。

他的腳步匆忙,負責人都沒有來得及喊住他他就已經走了,搞得他更加尴尬,支支吾吾半天頭一次說不上話來。

這都是些什麽事!他心裏暗暗罵道。

過了一會,酒桌上的人又都轉移話題,聊起了其他事情,只不過他們心裏在想些什麽,就無人可知了。

事情發展的太快,紀寧枝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跌跌撞撞地跟在江群身後,遲鈍的大腦還在思考剛才江群對宋明朗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等他意識過來,他已經發懵地坐在江群的車上了。

車沒有急着發動,坐在副駕駛穿着黑色西裝的助理把擋板放了下來,後面就徹底變成了兩個人的私密空間,紀寧枝偷偷擰了一下門把,發現車門也被鎖上了。

他驚恐地看着江群拉下口罩,露出了那張漂亮陰柔到有些女氣的臉,然後面無表情地……在紀寧枝腳邊單膝跪下。

聽着膝蓋和地面接觸清脆的聲音就知道一定很疼,紀寧枝牙一酸,他默默地往角落裏縮了縮,糾結地擰着眉毛,“你……你別這樣。”

顯然已經是見識過了男人這個操作。

要是別人看到這一幕一定大跌眼鏡,誰也想不到那個傲慢到睥睨一切的男人會做出這樣的姿态,他虔誠地跪在紀寧枝的腳邊,眉眼如冰川消融,溫和了許多。

他嘆了一口氣,眉頭緊鎖,“我很想你,枝枝。”

紀寧枝極力想阻止他靠近自己,手忙腳亂地用腳去踢他。

江群捏住了他的腳踝,用力地摁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看着男人逐漸染上詭異的紅色的脖頸,知道他又開始過敏了,語無倫次道,“你你你先把口罩戴上說話。”

江群沒有去管癢得受不了的脖子,他在後座摸了一會。過了一會,他摸出了一個東西塞在了紀寧枝的手上。

紀寧枝發現那是一根黑色的教鞭差點都吓哭了,他手一抖就把東西扔出去了。主動權分明在他手上,他卻像是被施暴的一方一樣,被弄的可憐兮兮的。

江群耐心地把東西撿了起來,一點一點掰開紀寧枝的手指,把鞭子塞在他的手裏,然後強行捏着他的手握緊。

紀寧枝拼命掙紮着想把東西丢掉,鞭子不小心抽在了江群的臉上,啪的一聲,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很淺的的紅痕。

“對不起,”紀寧枝一下子就慌了,他下意識地道歉,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麽道歉啊,他哭喪着臉。

“不用道歉,我很開心,”江群認真地看着他,他的喉結滾動了兩下,還是忍不住問道,“可以再打我一下嗎?”

紀寧枝,“……”

江群有這種癖好,紀寧枝可沒有這種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痛苦上的愛好。

江群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不過他很快收拾好了情緒,既然紀寧枝不願意,他也不再強求,把教鞭收起來之後,他用粘膩的視線細細描繪着紀寧枝的面容。

過了一會,他慢悠悠地問,“這麽久不見,你有乖乖吃飯嗎?”

紀寧枝,“……”

他不知道為什麽賀哥和江群都那麽喜歡督促他吃飯,他在心平氣和地跟他說話和堅決不搭理他之間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道,“有。”

算了,還是別惹這個神經病生氣了,他才不是慫呢。

江群的眼中多了幾分笑意,他看着紀寧枝皺着眉毛糾結的模樣,突然問道,“你知道嗎?我和賀之延打了個賭,賭我們誰先見到你。”

他頓了一下,面色稍有不虞,“雖然他先一步,但是他暫時脫不開身,我卻可以随時來見你,應該算我贏吧。”

紀寧枝,“你……你先起來再跟我說話。”

江群面不改色地站了起來,跪了太久已經麻木的小腿有無力的感覺,他卻像已經習以為常了一般。

紀寧枝嘆了一口氣,整個人就連頭發絲兒都寫着一個大大的“愁”字。

他蔫兒了吧唧地望着他,“江群,你就放我回去吧……”

江群沉默地望着他,過了一會勾了勾嘴角,“你再多求我兩句,說不定我就同意了。”

紀寧枝,“……”

饒是紀寧枝性格再好也忍不住想罵人了,不過長時間留下來的心理陰影讓他不敢太放肆,只能弱弱地瞪他一眼,“你有病吧!”

話一說出口紀寧枝就後悔了。

這對江群來說根本就不算罵他的話,因為這個男人本來就有病,而且還病得不輕,病得五花八門,病得豐富多彩,說他有病頂多算個陳述事實。

果不其然,江群面色坦然,對這句話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們的車一直停在車庫沒有走,江群那邊的車窗突然被人從外面敲了兩下。

車窗是特殊的材質,站在外面的人看不清車裏的狀況,坐在車裏的人卻可以清楚地看見外面的人。

江群看着站在車外的宋明朗,眼裏閃過一絲淡淡的詫異。

理了理領帶,車窗降了下來,他又變成了那副高高在上人模狗樣的樣子,冷淡地問,“宋經紀人,還有什麽事情嗎?”

“不好意思,江先生,”宋明朗微微颔首,“我是來帶我的藝人回家的。”

宋明朗和他對視了幾秒,空氣中無形的交鋒只在這短短一瞬間內,他就轉開了視線,對坐在他旁邊的紀寧枝伸出手,“跟我走。”

江群還沒有反應過來,紀寧枝就已經趁車鎖開了一溜煙地跑下了車。

他躲在宋明朗後面,緊張地攥着宋明朗的衣角,他知道,此刻車上男人的心情肯定已經糟糕到了極點。

果然,江群的臉冷了下來,“宋先生,我以為你是很會審時度勢的人,看來是我看走眼了。”

“做人不能太自信,您還不夠了解我,”宋明朗冷淡地丢下這句話,轉身攬住紀寧枝的肩膀,低聲道,“走吧。”

江群眯着眼睛看着兩人離開,大概是宋明朗的選擇确實讓他有點意外,所以沒有再去阻攔他們。

上了宋明朗的車,這一次他沒有坐在副駕駛,而是坐在了紀寧枝的旁邊。

“對不起,”紀寧枝聽到他如是說。

三十歲的男人身上自帶沉穩到讓人安心的力量,道起歉來讓人不願意去苛責他,他在為之前的遲疑抱歉。

紀寧枝其實是有點開心的,他雀躍地望着宋明朗。

他想起他第一次見到宋明朗,是他剛來盛方的時候,沒有人帶他,也沒有朋友,經常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角落裏練舞。

他不知道自己還需要練習多久,是宋明朗主動找到了他,男人靠在窗邊掐滅了手上的香煙,啞着嗓子問他,“有興趣和我一起做一個團嗎?”

他一直相信宋明朗是來拯救他的,那時候是,此刻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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