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chapter 45

兩天後,赤司看着黑子的朋友來到醫院以後才放心的離開,驅車趕往外公的別墅,雖然久卧病床,但是外公的氣色不顯任何頹色,如果不是靜脈紮着點滴,絲毫看不出這個老人身體出了問題。外公聽說自己家教優秀的孫子過來,臉上始終帶着些不易察覺的欣喜,畢竟對于一個老人來說能有個伴來聊聊天也是一種放松吧。

“這回哲也沒來嗎?”外公對于獨自前來的赤司有些詫異,想想他也已經好久沒見着自己的小孫子了。

“哲也最近學業很忙又不巧染了風寒沒有太好,外公您身體還沒好哲也說怕傳染給您,等他痊愈後自然會來看您。”面不改色的撒了謊,赤司心裏卻有些不安,瞞着外公雖然事出有因,可是又能瞞到什麽時候。

這時候外公眼中閃過的疼惜沒能逃過赤司的眼睛。那副懷念的神情就這樣暴露了出來,赤司也沒有打擾他,只是安靜的坐在一邊。前幾天的探讨結果還是将治療對準了摘除眼球,雖然也有別的辦法,但其他技術的不成熟無法讓他放心的将哲也作為他們的實驗對象。50%的存活率,對于現在來說并不算低,看來也只能這樣了。赤司壓下心頭的一股煩躁,見外公拿起了床旁的相框輕柔的撫摸着。

“真是像呢……”外公的喃喃自語的聲音夾帶着疲憊,雖然未曾謀面,但是赤司很快就猜到了照片上的人是誰了。

“是……外婆嗎?”聽到這個稱呼,外公臉上的落寞更加明顯。

“說起來征十郎沒有見過吧,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女人呢,身體不好脾氣反而倔強的像頭牛一樣,這點倒是很好的遺傳給了你媽媽和哲也呢。”也許是被提起話頭,這個老人将他們的故事如數家珍的緩緩鋪開。

“可惜……”之前良好的氣氛因為這個轉折再次沉寂了下來,“天不遂人願,和紗織一樣,你外婆因為同樣的疾病離開了我,明明摘除眼球成功率有一半之多,可是他們誰都沒能為我留下。也許是懲罰我那時候不肯多分出來時間陪陪他們吧,如今我放棄了擴大這個家族,可是他們也不會回到我身邊了。”外公斷斷續續的還說了什麽,但是這些卻絲毫沒能進入赤司的耳朵裏。

剛才外公說了什麽?外婆也是因為眼癌……去世?摘除眼球的手術,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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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子真的是太見外了!這麽重要的事情都不和我們說,嘤嘤嘤,小黑子肯定沒有把我們當同伴!QAQ”

黑子看着話語中自帶着顏文字的黃濑忍不住有了扶額的欲望,誰能告訴他這滿滿一屋子人是怎麽回事,先不說奇跡的世代,誠凜的部員基本上都來了。

“哲,別理那頭金毛犬,”青峰大輝拿出一旁标有M字樣的紙杯遞給了眼睛放光的黑子:“你的香草奶昔。”

“小青峰好過分!!那明明是我付的錢!”

黑子坐在病床上一臉幸福的喝着香草奶昔,耳邊是大家吵吵鬧鬧的聲音,連日來的陰翳都驅散了不少。

青峰和黃濑正鬥着嘴,紫原這時候悄悄挪到了病床邊上,把一直拎在手裏的大袋子獻寶似得拿給黑子看,裏面是滿滿一袋子香草味的美味棒,黑子有些發愣,就聽紫原在旁邊說道:“麻麻說來探病一定要帶禮物才不會失禮,所以黑仔我給你帶了你最喜歡的香草口味的美味棒,一定要早些好起來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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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心裏暖暖的,平常紫原送禮物從來都是圖省事送自己喜歡的東西,很少會注意別人的喜好,這樣的紫原卻給他帶了他喜歡的口味,黑子笑了笑,真誠的對紫原到了謝,然後把袋子收到床邊的桌子上。

這時青峰已經看了過來,聽到黑子認真道謝,忍不住吐槽道:“哲你不要聽紫原說的那麽好聽,來的路上他明明提了三個袋子的,結果路上不停的吃,最後就剩下了一個袋子……”

黑子聞言有些無奈,但想到紫原平時的表現,頓時覺得畫面感驟增。

火神走上前,對還笑着的黑子伸出拳頭,臉上是張揚而自信的笑容:“黑子,冬季杯我們可是要拿冠軍的,不快點的話就丢下你了喲!”然後就這樣眼中滿帶信任的看着黑子。

聽着火神的話,黑子心中微顫,真的還有機會再站到球場上、再和這群珍貴的夥伴們一起愉快地打籃球麽,心中一片荒涼,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依舊笑着應和着伸出手,輕輕碰上火神的拳頭,只是眼神深處卻是一片濃濃的苦澀。

青峰和黃濑一聽火神嚣張的宣言挑釁,立時就不樂意了,幾個人吵到一起。

又跟誠凜的大家聊了聊學校和籃球部的事情,綠間就過來轟人了,黑子需要充分的休息,保持身體處在良好的狀态,這樣之後的手術會稍微順利一點。于是大家挨個的跟黑子到了別,就一個接一個的出了門。

黃濑元氣滿滿的身影消失在那副湛藍的視網膜後,黑子低着頭略帶迷茫的注視着掌心上模糊不清的手紋,那錯綜複雜的紋路就如同他現在走過的路,穿插交錯看不清未來。這雙手曾經承載了許多夢想,在賽場上同伴們認可的傳球都是從這看似無力的手掌中擊出的,而現在,就連這雙手觸摸到的一切都變的虛幻,如同眼前再也清晰不起來的畫面一般。

摘下眼鏡,黑子毫無波瀾的向病房外走出去。

一直在病房中戴着眼鏡并未有所察覺,但是摘放下唯一的依靠後,黑子竟沒有了再往外走的勇氣。視野中毫無死角的模糊令他有些不知所措。明明距離病房只有不到100米,可是黑子卻覺得比打一場籃球賽還要累得多。

“看到了嗎,那個剛送出來的是3號房的原田先生,好像是手術失敗了。”

“诶?騙人的吧,前兩天我還和他說過話。”

“真的啦,似乎是眼癌惡化到壓迫了血管,整個眼睛都好像要出來了一樣,我剛才去了一趟手術室,因為是大出血,簡直眼睛就是泡在了血水裏……”

“嗚啊……不要說了,好可怕。”

因為存在感,小護士們沒能發現一旁的黑子,幾個人小聲的讨論着對于她們來說無痛關癢的事實,畢竟在醫院工作,這種生死他們早就見怪不怪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屍體他們也不是沒見過。

但是對于黑子來說就不一樣了,幾個人讨論的屍體離他并不遠,還帶着消毒水味的白布蓋在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臉上,露在外面的臉皮上還有着鮮紅色的痕跡,明明視野已經差的分不清事物,可是黑子就是看見了,十分清晰的看見了。白布下面深深下陷的眼窩。這一切都與紗織去世時的畫面如出一轍,令人反胃的惡心湧上喉嚨,黑子急忙捂住嘴向外跑去。

轟鳴的雷聲擠壓着耳膜,心髒跳動的聲音敲打着大腦裏的每一根神經,他就這樣靜靜的坐在後花園的長椅上接受這場滂沱大雨的洗滌。

冰涼的雨水砸在臉上,黑子卻仿若什麽都感覺不到一樣,徒勞的睜着那雙早已酸痛的雙眼望向不知名的遠方。

逐漸昏暗的四周,夾帶着雨幕的虛缈,閃電帶着刺眼的光芒劈亮了大地,黑子伸着手,仿佛想要抓住那最後一根稻草。可是轉瞬即逝的閃電怎能理解那個人的渴望,周圍再次恢複了灰暗。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是那麽一小會,眼前一成不變的顏色中出現了朦胧的赤紅色,雖然根本看不清他的臉,可是黑子卻能想象到那是一張怎樣的臉頰。童顏,貓眼,高挺的鼻梁,寶石般璀璨的眼眸一定因為自己到處亂跑而迸發着火焰。即使到了跟前,黑子的眼裏依舊是一片模糊的赤紅色,但是他絲毫不在意,在那個人還沒說話之前就搶先一步做出了舉動。黑子展露出一個自認為不算僵硬的笑容,将手放在赤司的臉龐上緩緩移動,從眼睛到睫毛到鼻子再到嘴唇,每一寸的觸摸,都仿佛對待一件無價的珍寶一般,不顧那人的反對,他就這樣在固執的一遍又一遍用手指确認着那個人英俊的面容。一遍又一遍。

即使以後我将陷入那令人絕望的黑暗,即使我再也不能用這雙眼睛看見你的樣子,但是至少我要用這雙手,記住你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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