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死者的訊息（六）
“你是不知道啊，我們之所以把他當大哥，就是因為只有在他手下，我們才能被當做個人！”阿莫納說着，忍不住就哭了起來，“可是我們都不知道他到底背負了些什麽，大哥他從來都不告訴我們。”
這一點，黔奕比阿莫納體會更深。
“我們所有的擔子，全部壓在他身上，其實他比我們都小，身體又差，又被大堂主拔了靈脈......”
黔奕心中一驚，卻沒有立即開口問。
“可是他從來都沒有在我們面前抱怨過什麽，我也就那一次，見過琉淸哭過......”阿莫納舉杯，又喝了一大口，随後才緩緩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人的墳墓，但是我莫名地覺得，那一定是對于琉淸來說很重要的人。”
黔奕這才發現，在他的印象裏，琉淸沒有家人。跟他一樣，琉淸從來沒有提過他的父母。
“樓主，如果有機會，去蒼穹太淵看看吧。”阿莫納說道，“見月和我一樣，總覺得那是琉淸不願意告知給到任何人的過往。但我總覺得樓主你對于琉淸他是不一樣的......”
“有什麽不一樣？”
“樓主，你或許不知道，直到琉淸到黔坤樓之前，我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笑。”
黔奕一愣。
“在你面前的他，是完全不一樣的！”阿莫納說道，“可是樓主啊，你可別怪我打擊你，我覺得琉淸雖然是喜歡你的，但你知道的他的過去，肯定也不比我們多。”
這句話是事實，黔奕不否認。
“但是啊，我覺得如果非要說有個人能夠陪着琉淸.......”阿莫納又喝了一口酒，“那只能是你了！”
阿莫納說完這句，就沒有再說。因為琉淸已經拿了一罐酒走到了他們面前，他看着一臉沉重的阿莫納，不由得問道：“你們都說了什麽？”
“沒什麽啊，樓主交代了我很多事情，我覺得好麻煩啊，不自覺地感覺壓力頗大。”阿莫納立刻辯解道。
琉淸有些不信地看向了黔奕，黔奕順着阿莫納的話說道：“畢竟邬部是黔坤樓的第一道防線，我們都不在黔坤樓，只能交給阿莫納應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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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黔奕作答，琉淸便也沒有再多做懷疑。
“天色不早了，要早些回去了。”琉淸說道。
黔奕起身，拉着琉淸一同跟邬部的所有人告別。回去的一路上黔奕都沉默着，他沒有急着去逼問琉淸，既然阿莫納和死去的見月都提到過一個地方，不如就從那個地方開始着手。
琉淸的過去、琉淸的未來，這一次，他通通都要。
第二天一大早，琉淸就把黔奕拖了起來。黔奕打了個哈欠，門口備了兩匹馬，黔奕不由得愣了愣。也對，這個時候的黔坤樓，還不至于奢侈到走哪兒都是馬車的地步。
“不如我們省點兒寶珠吧。”黔奕忽地說道。
琉淸還沒反應過來，黔奕已經抱着琉淸坐在了同一匹馬上。後面的人還沒來得及恭送，黔奕已經帶着琉淸走了。
“富敬堂明着面有五部，而實際上除去五部之外，還有三位公子。”琉淸坐在黔奕懷裏，慢慢給黔奕科普道。
這些黔奕以前也聽過，那時候琉淸講得很着急，急得恨不得用一個時辰的時間将他的下班輩子都安排完。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琉淸講的過程中就發現了黔奕的走神，琉淸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以後總有一天要正面富敬堂，你要好好聽......”
“不着急，我慢慢聽。”黔奕答道。
琉淸一愣，他還想繼續開口跟黔奕說一些事情，卻被黔奕打斷。
“夢靈節剛過，地上的夢靈花瓣真美。”
琉淸順着黔奕的眼神望過去，是真的美。
夢靈花落下後與雪花相同，卻又不會被塵埃染上色彩。一路鋪過去，是自然給予的最美的景色。
“好不容易有機會看到，先欣賞一下吧。”
也罷.......琉淸想着，反正還有很多時間。
既然做下了決定，琉淸就幹脆悠哉地靠在黔奕的懷裏。黔奕笑了笑，問道：“累了？”
“沒有，難得有空休息一下，就想睡一下。”琉淸自然地窩在了黔奕的懷裏，動作熟悉得根本不像第一次。
“那你睡吧，到了我喊你。”
琉淸這一覺真的睡了很久，直到他們到了富敬堂，黔奕才将他喊醒。睡醒了之後，琉淸揉了揉眼睛，門口熟悉的景色卻讓琉淸心情十分壓抑。
“五公子。”琉淸在富敬堂的身份是大堂主的養子，順數下來排行老五，所以大家都尊稱他一聲五公子。
“嗯。”琉淸點了點頭，“父親呢？”
“大堂主在九幽殿等你。”
“帶我們過去吧。”
“是。”
侍衛十分有恭敬地帶着琉淸和黔奕一路走到了九幽殿前，九幽堂門口站了一排的侍衛，與領路過來的這位不同，他們全身上下都有着不同尋常人的靈氣。
“讓開。”琉淸對着面前的侍衛冷聲道。
面前的侍衛絲毫不為所動，依舊攔在他們身前。
琉淸皺了皺眉，剛想要動手。
黔奕上前，一手抓住了琉淸的手，他帶着琉淸從這些侍衛面前走過。橫欄在他面前的那兩個侍衛，率先倒了下去，緊接着面前一排的侍衛都感到了一陣壓迫感。
面前的門不動自開，黔奕和琉淸就這樣順勢走了進來。本漆黑一片的殿內瞬間被照亮，最高座位上的人正是富敬堂的大堂主，如今當之無愧的六派之主。
而在他左右兩側坐着的人，黔奕還真的都認識。
其中最讓他忘不了并恨之入骨的，莫過于那位富敬堂的三公子玥冰。
還沒等大堂主開口，玥冰便已經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刺入骨髓。琉淸先一步拉扯住了黔奕，黔奕的手心裏全是汗，就算只是拉住黔奕的手，琉淸都能感受到黔奕的恐懼。
“怎麽了？”琉淸小聲問道。
黔奕還沒回答，座上的大堂主先是說道：“黔樓主果然好膽量，居然敢只身一人來到富敬堂。”
“我不是一個人來的。”黔奕答道，“還有琉淸。”
大堂主的雙眼一眯，臉色明顯不太好。
“父親，按理來說五弟被你賞嫁至黔坤樓，如今便已是黔坤樓的人.......”大公子嚴肅地說道。
這個人黔奕也記得，他是富敬堂的大公子玥晟。玥晟雖然是大堂主親生的兒子，可性格與整個富敬堂格格不入。這也是唯一一個會在富敬堂內幫着琉淸說話的人，只可惜後來被玥冰聯合二公子玥敬殺害。
“大哥這話說得就有些不對了。”二公子笑着說道，“那怎麽說是父親賞嫁過去的，明明是五弟舔着臉硬要過去的。”
琉淸并沒有被玥敬的話刺激到，反而十分自然地接了一句，“沒辦法，誰讓那天二哥要帶我去悠軻軒呢？”
提到悠軻軒黔奕才忽然想起來，以現在作為時間軸的幾年前，他确實因為柏老交代的一些事情去了悠軻軒。也不是什麽大事，但柏老對于他畢竟不同，所以柏老交代着讓他去一趟，他便也沒多想。
按照琉淸的說法，莫非那就是他對自己“一見鐘情”的場所？
大堂主面色一沉，玥敬立刻閉了嘴。
“三弟，你怎麽不說話？”玥敬被下了面子，忍不住對着旁邊的玥冰推了推。
玥冰面色蒼白，雙眼無神，這一下吓到了玥敬，他立刻驚呼，“三弟你怎麽了？”
“我......”開口的瞬間，一口血從玥冰胸中吐了出來。
“天吶，怎麽了！”玥敬立刻沖上去看着玥冰。
殿堂上不可能有人出手大堂主卻沒發現......
“廢物，玥敬還不快帶着你三弟下去，別在這裏丢人。”大堂主坐在上面罵道。
玥敬被罵得有些委屈，但現下玥冰的狀态确實十分不好，他只能立刻帶着玥冰下去。沒有玥冰在場，黔奕的心情舒服了很多。
“既然來了，就坐吧。”大堂主說道。
黔奕這才與琉淸一同在最後為他們準備的一桌上坐了下來。
與普通的家宴無異，大堂主雖然面色不好，但确實是按照最正規不過的禮儀來對他們做了一個迎接。家宴結束之後，大堂主甚至給他們安排了一間房間。
黔奕帶着琉淸剛出了九幽殿，便見到了玥晟。玥晟比起他實際的年紀更為成熟，他站在他們必經的路上，看上去像是在等他們。
一千多年前黔奕跟玥晟接觸得不多，只知道大堂主就是死于此人之手。而當初的傳言，是琉淸和他一同設計殺害大堂主，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琉淸就這樣被迫一同背上了罵名。
雖然黔奕至今都覺得這件事情跟琉淸脫不了幹系，但讓他想不明白的是，究竟是什麽事，會讓這個表面冷靜、實際沉穩的大公子不顧一切也要親手殺死自己的生父。
“你在黔坤樓過得還好？”玥晟問道。
“挺好。”琉淸平淡地說道。
“那就好。”
得到一句肯定之後，玥晟便離開了。黔奕聽着兩人的對話，心裏很不舒服。
琉淸倒沒有解釋什麽，帶着黔奕一同走到了他們的居所。
“你跟玥晟什麽關系？”黔奕直接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