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死者的訊息(十)
“還是更有把握些好。”琉淸道。
“那也沒必要把你自己陷入死胡同。”黔奕将賬簿翻開,上一輩子璇部到的花銷就很有問題,琉淸用了半年的時間,将這些東西查了個遍。可是得到的回報卻是各部門的疏遠,以及......
琉淸笑了笑,稍微轉了個身,面對着黔奕問道:“如果我把自己陷入了死胡同,你會來拉我一把麽?”
這是以前的琉淸沒有問過黔奕的話,黔奕看着琉淸的一雙眼眸,裏面滿滿的都是期待。黔奕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琉淸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
直到那份期待,都漸漸化作了失落。
黔奕沒有答話,只是因為他想起了一千多年前的琉淸。琉淸最後離開的三個月前,也曾用這樣的眼神望着他。
那時候琉淸的病已經很重了。
那天他們只是普通地出去鎮上看看選拔的人選,回來的路上黔奕看着琉淸蒼白的臉色本想問兩句,結果沒想到的是琉淸直接暈了過去。
黔奕緊張地将人抱回了黔坤樓,柏老沒有告訴他關于琉淸身體的任何情況,只是給琉淸灌了一碗藥。琉淸吃過藥後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抓着他的手。
那時候琉淸看着他的眼神,就和現在一模一樣。
只是比起現在,那份渴望更甚。
黔奕把琉淸的頭按入自己懷裏,沒讓琉淸看見他流淚的模樣。
“清兒——”
琉淸被黔奕的一系列動作弄得有些懵,“啊?”
“能不能,不要對我失望?”黔奕問道。
琉淸一愣,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那一瞬間的情緒被黔奕捕捉了個正着,如今說再多的承諾都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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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改的。”黔奕道,“但清兒,求求你,不要放棄我。”
“不會的。”琉淸回抱住黔奕,“我無論何時、何地,都永遠不會放棄你的。”
黔奕終于還是沒能忍住,放聲哭了出來。琉淸不由得慌張了起來,他完全不知道黔奕究竟是為了什麽在哭,他只能學着安慰小孩的那套安慰黔奕。
中途有人想來喊黔奕,但被裏面的鬧騰聲給吓得又站到了門外。琉淸使出了渾身解數,折騰了好一會兒才把黔奕安撫了下來。
“你究竟是為了什麽哭啊?”琉淸問道。
“我......又想到了那個夢。”
琉淸嘆了口氣,随後又安慰道:“夢都是相反的。”
可惜那不是夢,那一千年時間裏的一切,黔奕都記憶猶新。就算現在每一天都能看到會說會笑的琉淸,他還是忍不住害怕。
他害怕這才是一場夢,夢醒過去,他的琉淸還是那樣安靜地躺在自己懷裏,冰冷如雪。
“別怕,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琉淸笑了笑,黔奕恍惚了一下,忽然想起了當年。
當年琉淸被柏老強行灌了藥之後,看着他說了一句話。
——別怕,阿奕,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也是一千多年前他和琉淸相處了那麽長的一段時間裏,他唯一聽琉淸喊過他“阿奕”。像是留存在意識深處無聲地呼喚,可是.......
黔奕忽然痛苦地捂着左眼。
“怎麽了?”琉淸着急地問道。
——別怕,阿奕,從今天以後,就換我來保護你......
和琉淸有些像的聲音在黔奕的腦海中回蕩,那人小小的、十分模糊的身影。
是誰?
“有哪裏不舒服麽?我去喊柏老過來!”琉淸說着要走,卻被黔奕一把抓住。
琉淸沒有随便動,只是疑惑地看着黔奕。
“清兒,我們.......以前認識麽?”
琉淸一愣,随後立即否認道:“悠然軒是我第一次見到你。”
“這樣麽.......”黔奕聽到了答複後沒有再去糾結。
“你是不是......”琉淸有些猶豫地開口。
“嗯?”
“沒什麽。”琉淸搖了搖頭,轉而說道,“門外好像有人找你。”
黔奕收拾了一下心情,帶着琉淸一同出了門。
“怎麽了?”
來人是邬部的人,跟琉淸也算得上熟人。
“樓主、主後,有博遠堂的人在囹圄鎮鬧事。”
琉淸和黔奕不由得皺了皺眉。
“為了什麽鬧事?”琉淸開口問道。
“還不就是那些理由?”跟琉淸說話,那人顯然自在了些,“領位已經讓人過去守着了,但是這事情驚動了三堂主,所以.......”
琉淸了然,随後看向了黔奕。
“走吧。”黔奕朝着琉淸伸出了手。
琉淸想也沒想地搭了上去,黔奕将他的手緊握住。
這一次,絕對不會再讓你離開我。
囹圄鎮鬧事的部分博遠堂的人已經被捉拿下來,阿莫納原本以為自己出面,這件事情就會停息下來。畢竟琉淸以前就是這麽處理的,完全就是用實力去碾壓對面,不給對方任何的喘息機會。
以往來說,為了防止跟琉淸正面沖突,對方的人都會退讓一些。這麽多年過去,黔坤樓已經很少出現最開始那種四派任意欺壓的情況了。
阿莫納想來有些慚愧,自己明明接手了邬部卻還是沒能學到琉淸那樣的魄力。
“三堂主,這裏是黔坤樓的地盤。”阿莫納對着面前的三堂主說道。
“黔坤樓的地盤?”三堂主一臉不屑地看着阿莫納,“黔坤樓是個什麽東西,老子拿你們的東西是看得起你們!”
“三堂主,請自重。”阿莫納皺眉道。
三堂主的修為僅次于大堂主,若是在這裏動手......
阿莫納已經派人去黔坤樓了,只是那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
“滾——”三堂主發怒地吼道。
阿莫納擋在三堂主面前,“這是黔坤樓的地方。”
“哦?”三堂主嗤笑着說道,“我只知道琉淸賞嫁到了黔坤樓,可不知道他手下的狗也都跟着到了黔坤樓啊。”
阿莫納面色陰冷。
“當初給你們一口飯吃的可是富敬堂,一條狗,要學會忠誠。”三堂主嘲諷道。
“給我飯吃的是琉淸,跟富敬堂沒有任何關系。”阿莫納反駁道。
“呵,說白了琉淸不也是大哥養得一條狗?”
“你說什麽!”阿莫納還努力地在冷靜,旁邊邬部的衆位已經按耐不住了,“不允許你們這麽污蔑我們主後!”
“呵——”三堂主從轎子上走了下來,一陣威壓,所有人都不由得跪了下去,“我就是說了,你們又能怎樣?不過你們的主子也是長得好看,要不是他的身份,我還真的想求大哥借給我玩玩。”
阿莫納聽着三堂主的話,氣得想揍人,可奈何他的修為遠遠不如三堂主,他只能壓迫在這威壓之下。
“說白了不就是有點兒姿色,黔坤樓又怎麽樣?”三堂主大笑道,“我要是想,他還是得乖乖來舔我,今天你們這囹圄鎮,我是要定了,有本事你倒是讓黔奕過來啊。”
阿莫納咬着牙,氣憤地瞪着三堂主。
“最好是把琉淸也帶上,我倒是想讓那小子知道一些,與其做個不知名小派的主母,不如......”三堂主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威壓逼着退後了幾步。
在這陣威壓之後,阿莫納一句沖破三堂主的威壓,他提着刀上前,卻被周圍的人攔了下來。
“阿莫納。”琉淸喊了一句,“回來!”
阿莫納咬着牙,但最後還是聽琉淸的話走了回來。
“三堂主。”黔奕看着三堂主的眼色十分不善。
“哼。”三堂主不屑地瞥了黔奕一眼,可他随後就看到了黔奕身旁的琉淸,“小清也來了啊?”
“三叔。”琉淸随意喊了一句。
在輩分上他是富敬堂堂主的養子,三堂主是大堂主的義弟,他自然喊他一聲三叔。
“怎麽樣,在黔坤樓過得好麽?”三堂主問道。
“都好,不勞三叔操心。”
三堂主笑着,剛想上前一步,卻硬生生地被黔奕瞪在了原地。面前的這個人黔奕印象非常不好,一千多年前也是,每次都想要占琉淸便宜,也是他,讓黔奕深刻認識到了自己對琉淸的在乎,但是并不代表黔奕就要感謝他。
“黔奕?”三堂主皺眉問了一句。
“三堂主來我囹圄鎮撒野,适合麽?”黔奕絲毫不跟三堂主客氣,直接質問道。
“呵呵,我就在這裏撒野,你又能怎樣呢?”三堂主絲毫不掩飾對黔奕的蔑視,嘲諷着說道。
三堂為一家,三堂主的态度毫無疑問地代表了富敬堂對黔坤樓的态度。看來大堂主已經容不得黔坤樓的存在了,就算是讓他們“茍延殘喘”,大堂主都容不得了。
“殺了你!”既然對方已經表态,黔奕自然也沒有容忍他的必要。
大堂主雖為三堂主義兄,但同時也是六派之首。這件事情說再多都是三堂主先挑起來的,黔奕既然掌握了理,那就無需擔憂任何。
“就憑你?”三堂主手中的劍已出鞘,朝着黔奕而來。
說來也奇怪,琉淸不由得看向了黔奕。琉淸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黔奕使劍了,以前黔奕總是喜歡跟自己切磋兩把,可現在黔奕似乎對這件事情完全失去了興趣。
三堂主的劍沒能碰到黔奕,在黔奕的面前,被一道無形的劍氣攔下。琉淸是最近距離看到這一幕的,他不由得內心一驚。凝氣化形,這一招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