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父母(五)
來送飯的下人剛想敲門,就聽到了門內一陣令人羞恥的聲音。兩人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退了下去。
直到第二天早上,黔奕先出門吩咐着人送來了清水,裏面鬧騰了片刻,才聽到黔奕吩咐着她們進去。侍女們一進門,就看到主後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黔奕已經給主後穿好了衣服,根本沒有什麽用得着她們的地方。
平時的琉淸喜歡将後面略長的頭發紮成一條鞭子,倒也清爽,可是如今頭發全部披散了下來,沉睡着的琉淸,給人一種美不勝收的視覺刺激。
“準備的東西呢?”黔奕冷聲問道。
侍女們打了個寒顫,随後将新的外衣遞到了黔奕面前。衣服拿了過來,黔奕立刻命令着她們出去。
站在門口的兩位侍女,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随後一同嘆了口氣。
樓主好小氣,就連多看一眼主後都不給。
琉淸最後是被黔奕橫抱着出門的,他整個人都處于迷迷糊糊的狀态,知道快到了黔坤殿才緩緩醒了過來。剛醒過來的瞬間,琉淸只覺得全身都不是自己的,而偏偏那個造孽的人如今任勞任怨地抱着自己,又讓琉淸說不出什麽太重的話。
“醒了?”黔奕問道。
“你就不能放我在房間裏睡麽?”既然黔奕恢複了記憶,琉淸倒也不再客氣了。
“不能。”黔奕說着,還甩了甩手上的靈鎖。
這個才是最尴尬的啊!
雖然靈鎖本身是靈氣,并沒有實體,但只要是展翼過的人就能看見。琉淸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那些私底下特別八卦的各位領位們了!
當黔奕帶着琉淸到黔坤殿的時候,琉淸直接将頭埋在了黔奕的懷裏,根本不想看下面的人那些吃驚的樣子。可是主後的位置是單獨的,他不可能一直将頭埋在黔奕懷裏。
黔奕把他放在位置上的時候,琉淸就看到了衆人眼裏滿滿寫着“八卦”的期待神情。
而在黔奕回到自己位置上的那一瞬間,琉淸覺得衆人看自己的眼神又熱切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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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了......”琉淸剛想訓斥他們一句,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啞的有些可怕,剛才小聲說話的時候還麽覺着.......
衆人一幅“哦——”的神情。
“好了,有事說事吧。”黔奕說道,順手甩了一下衣服的袖子。
一條靈鎖鏈就這樣明晃晃地出現在了衆人眼前,還帶着一絲聲響。衆人先看了看黔奕手上的那端,再順着靈鎖鏈一路忘了過來。
“咳咳,說正事。”就算清了清嗓子,琉淸的聲音還是嘶啞不堪。
這正事還是得說的。
“樓主,聽說昨晚富敬堂發生了大事!”執官長先一步開口道,他努力将自己的眼神從琉淸身上抽了回來,“據說玥晟引誘大堂主進了蒼穹太淵,沒想到竟然是一場弑父行為!”
“然後呢?”黔奕問道。
執官長可是知道大堂主約了黔奕和琉淸昨天去蒼穹太淵的。
“據說蒼穹太淵一戰,玥晟戰敗身隕,大堂主重傷,生死未蔔。”
這麽一句,讓琉淸和黔奕同時皺起了眉。
“生死未蔔?”琉淸和黔奕同時問道。
“嗯。”執官長嚴肅地說道,“據說是被林冷救了回去。”
黔奕稍微放下了心。
而琉淸忽然激動地開口問道:“林冷為什麽會在那裏!”
哪知這一下牽引了全身,本就痛的地方這一些痛得更加厲害,琉淸面色瞬間蒼白了下來,連額頭都開始冒起了冷汗。
執官長正想開口回答,卻見黔奕起身。當着衆人的面,黔奕一把将琉淸抱了起來,随後坐在了琉淸的位置上,再将琉淸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衆人愣,什麽情況?
“你們繼續說。”
你讓我們還怎麽繼續說!
琉淸臉紅了半張,微微掙紮,只聽見黔奕小聲對着琉淸說道:“再動我就親下去了。”
琉淸瞬間不動了,因為掙紮而略顯淩亂的衣服,沒能遮住鎖骨.......
衆人忽然齊齊地“哦——”了一聲。
琉淸不想說話了,幹脆裝死地将頭埋入黔奕懷裏。
人是要調戲的,但正事還是得幹的。
“林冷把大堂主帶回去了,然後呢?”黔奕一邊問着,一邊非常自然地将琉淸的衣服拉扯了回來。
執官長頓了好久才把心思收了回來,又繼續說道:“探子所能打聽到的,只是大堂主重傷需要閉關一陣子。”
“閉關期間,富敬堂由誰做主?”黔奕問道。
執官長思考了片刻,随後答道:“聽聞,是二堂主。”
在場的人不由得同時愣住。
黔奕随即反應過來,當年大堂主死後玥冰之所以能夠那麽迅速就奪得富敬堂的主權,是因為在大堂主死後,三堂主和二堂主為了富敬堂的主權大打出手,玥敬也在裏面參合了一腳。
三面打鬥,最後三堂主和二堂主同歸于盡,而玥敬也重傷,這才讓玥冰鑽了空子。
只是如今三堂主已死,玥敬根本不是二堂主的對手。
“二堂主......”黔奕聽到懷裏的琉淸在念叨着。
“怎麽了?”黔奕問道。
“我有點摸不透她。”琉淸說道,“有時候覺得很恨她,但又不得不承認,關鍵的時候,是她救了我一命。”
黔奕對二堂主了解得并不多,不願多加揣測。
“現下大堂主情況如何?”
執官長面色複雜,猶豫再三才開口問道:“樓主覺得,應該如何?”
“他暫且不能死。”黔奕答道。
執官長一愣,随後問道:“樓主,這件事,可與你有關?”
終于問出來了,執官長不由得松了一口氣,而旁邊的衆人也不由得一愣,齊齊看向了黔奕。
“有關又如何?”黔奕反問道。
黔奕不是帶着疑問的反問,而是明明确确地承認了此事有關,而又反問。
“靠,管他,幹啊!”阿莫納是最先開口的。
可以想象他對富敬堂究竟堆積了多少不滿,如今總算是說了出來。
“忍了很久了,從未怕過!”黔織是從小長在黔坤樓的人,自然知道這麽多年來黔坤樓究竟吃了富敬堂多少虧。
無論有多艱難,都不能阻止他們內心對富敬堂的敵視,他們的先祖或許怕過,但他們已經忍氣吞聲了幾千年甚至幾萬年,已經夠了。這麽多年來不停地培育新的弟子,忍辱負重,暗地裏尋取寶珠......
晟廉站在殿前,不由得落淚。
“我總算,等到了這一天。”
柏老也忍不住呼了口氣,随後說道:“從未怕過!”
黔奕輕輕“嗯”了一聲,其實這些人,比他更渴望黔坤樓的強大。黔奕從來到黔坤樓的那天起,就充分地體會到了他們的這份心。
現在也算是徹底明白過來了,前任樓主和柏老之所以會對自己那麽照顧,是因為他們全部人都認為,他是黔坤樓的希望。
稍微交代了幾句之後,忽然聽到了懷裏人沉穩的呼吸聲,低頭一看,竟然是睡着了。
“樓主.......”
還沒等巫簡戰開口,黔奕已經筆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衆人順着黔奕的目光看去,琉淸不知道在什麽時候睡着了。阿莫納有些尴尬,剛想上前一步喊一下琉淸,卻見黔奕已經從座位上起身。
“再議,先散會吧。”
“啊?”
衆人伸手,想挽留黔奕的手勢就那樣停留在半空中。
樓主你別走啊!主後睡着了你又沒睡着,你走什麽啊?
琉淸睡得很熟,黔奕就坐在他身邊。柏老稍微幫琉淸調息了一下周身的靈氣,收起了手中的寶珠,看着黔奕問道:“樓主......”
“柏老,我都想起來了。”黔奕直接對着柏老說道。
柏老一愣。
“小時候的事情,全部。”
柏老安靜了片刻,随後才說道:“哎,其實當年我也沒想到琉淸有這樣的實力。”
是啊,當年也是在最後的時候,黔奕才知道,原來琉淸跟自己一樣,同樣都是六翼!
想到這一點,黔奕就忍不住握緊拳頭。
“可是樓主,就算你想起來了,今天在殿上,你也不應該那樣做。”柏老勸道,“你是黔坤樓的樓主,不應該肆意妄為,黔坤樓.......”
“柏老。”黔奕将柏老的話打斷,“因為您将我教養到大,所以我想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一件事。”
一件,他想了一千年的事。
“以前我不明白,但現在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黔奕道,“我并不适合當黔坤樓的樓主,只是因為到此刻,甚至未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需要用這個身份去完成很多不得不完成的事情。”
柏老皺着眉,沒有開口。
“我并不喜歡被束縛的感覺,只是因為你和前樓主對我有恩,所以我不得不完成你們的心願。”黔奕将話明說道,“其實最開始我并不明白,我為什麽會喜歡上琉淸,直到前幾天,我都還想不起來小時候的記憶。”
柏老嘆了口氣,接着黔奕的話說道:“因為他,是唯一一個完完全全只是考慮到你,而不是黔坤樓的人吧。”
這個道理很簡單,可黔奕想明白,卻用了一千年。
“說老實話,我也有自己的私念。”柏老說道,“如果不是當年琉淸隐瞞過你的身份,我絕對不會冒着風險把你從富敬堂手下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