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父母(六)
“我知道。”黔奕淡淡地說道,“我并不怪你。”
柏老不是自己的父母,當年自己的父母選擇隐居,就等同于是放棄了黔坤樓。柏老能夠瞞着黔坤樓跟自己父母來往,已經是仁至義盡。
如果沒有琉淸瞞住自己的身份,柏老若是以當時的黔坤樓與富敬堂硬碰硬,那恐怕黔坤樓也不會殘存至今。柏老是黔坤樓的元老級人物,萬事皆從黔坤樓去考慮,黔奕沒有理由去責備他。
畢竟這麽多年來,也多虧了柏老和前樓主的教導,才有了如今的他。
只是不責備,并不代表接受。
“等所有事情結束了之後,我會帶着清兒離開。”這個事情,黔奕很早之前就做下了決定,只是今天,他能夠更大膽地說出來,“柏老,我的話可能會讓你心寒,但我還是不得不如實告訴你......黔坤樓或是這個世界怎樣,我沒有興趣。”
一千年的時間,讓黔奕十分清楚地明白了自己所想要的一切。
“我很感謝你們對我的教導,也明白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但這所有的前提,都是在不傷害清兒的前提下。”黔奕咬着牙說道,“這次事情,也是我的一個态度。”
柏老面色不是很好,此刻他的心情就如同黔奕一樣,雖然能理解,但是不能接受。
“對我而言,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比清兒更加重要。”
柏老顯然是被黔奕的這句話氣到,但他又無可奈何。畢竟他是這裏,唯一一個知道琉淸和黔奕過去的人。也知道黔奕對琉淸的執着,不是從現在開始。
“随你吧!”柏老順不去這口氣,帶着東西直接出了門。
黔奕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好,這些事情本來從一開始就應該跟柏老說清楚。
琉淸睡了挺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黔奕就坐在床頭看書,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醒了?”
琉淸确認自己并沒有動作,可是黔奕只是一瞬間就發現了他的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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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早上實在是太累了,莫名其妙就睡了過去,也不知道後面都說了些什麽。
“要吃些東西麽?”黔奕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随後對着琉淸問道。
琉淸稍微起身,黔奕立刻上前扶了他一把。
“沒事,還不至于。”琉淸說着,不由得臉紅着撇過頭去,“早上你們之後還說了些什麽?”
“沒什麽。”黔奕道,“你有興趣明早讓他們再說一遍?”
“這樣不好。”琉淸嘆了口氣說道,“我晚些去問下阿莫納吧。”
黔奕一愣,随後問道:“為什麽要問他?”
“你不是不願意說?”
“我什麽時候不願意說?”
“那你非要他們明早再說一遍做什麽?”琉淸不明所以地問黔奕。
“因為你睡了之後我就讓他們閉嘴了。”黔奕道,“所以我才說你想聽明天再讓他們說給你聽。”
琉淸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盯着黔奕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怎麽了?”黔奕扶着琉淸從床上下來,确認了琉淸能夠自個兒站穩之後,從一邊把琉淸的衣服拿了過來給琉淸套上。
“你不是逗我玩的吧?”琉淸一邊系着腰帶一邊對着黔奕問道。
黔奕順手接過了琉淸的腰帶,在琉淸身後幫他系上,随後說道:“我逗你玩的次數還少了麽?不差這一次了吧。”
琉淸等他,兩腮鼓鼓的,像小時候一樣。
黔奕笑了笑,随後直接在琉淸臉頰上親了一口。
“你......”
“小時候也想這麽做,但是爹娘說不行。”黔奕笑着說道,“本來就是我媳婦,還非得等長大。”
琉淸拒絕跟黔奕說話。
“你如果想去邬部,我倒是可以陪你。”黔奕說道,“不過你不覺得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什麽?”
“當時看你身上都是血,離開得比較急......”黔奕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沒管到爹娘的事。”
琉淸一愣。
“你還是他們兒子麽?”
“都忘了這麽多年了,你說是不是?”黔奕反問道。
琉淸沉默,過了半刻才問道:“你怪我麽?”
這個問題琉淸一直都很想問,但是直到現在才開口。黔奕想了想,才回答道:“要說不怪,應該是不可能的。”
說完之後,黔奕又自己接着道:“但怪你的原因,不是你想的那樣。”
黔奕覺得比起把話跟柏老說清楚,更有必要的是把話跟琉淸說清楚。之前一直沒有找到好的理由,現下這個機會簡直給了黔奕一個絕妙的理由。
“清兒,別把所有事情都壓在你自己身上。”黔奕開口道,“我不是在你身邊麽?”
琉淸盯着黔奕看了好一陣子,黔奕大方給琉淸看着。小時候琉淸發呆的時候也很喜歡這樣盯着他看,黔奕雖然不明白其中的意義,但是琉淸安靜盯着他的那一段時間,黔奕就覺得什麽都不想做,只想這樣安安靜靜地兩個人待着。
好像有點兒理解父母親那種不顧一切,只想要兩個人隐居着過日子的心情了。
“我......”琉淸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自從知道了黔奕恢複記憶之後,他就覺得很尴尬。尤其是做了那種事情之後,琉淸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黔奕。
反而黔奕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讓他覺得不過是兩天的時間,兩人的關系又對調到了小的時候。
他一言不發,黔奕拼命地追着他鬧騰。
“你回答不上來就算了。”黔奕無奈中帶着一絲寵溺,“不過,我會看着你。”
話說到這裏,黔奕又晃了晃手中的靈鎖。
“反正左右你都跑不到哪兒去了。”黔奕笑着說道。
琉淸有些無奈地看着黔奕,但面容中卻帶着笑意。兩人正溫馨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進來。”黔奕吩咐道。
下人們端了吃的進來,看來是黔奕特意吩咐過了,除了粥之外,都是一些好消化的食物。等到東西都放好,兩人便一起在桌邊吃了起來。
“大堂主的情況,有消息了麽?”琉淸一邊吃一邊問道。
“不太清楚,據說封閉了消息,看來是傷得很重。”
“差一點就能殺了他的。”琉淸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恨意,說道。
“他暫且還有點兒用。”黔奕解釋道。
“爹娘的仇......”
“仇是一定得報的。”黔奕說着,給琉淸遞了碗粥,“我只是說暫且他還有點兒用。”
琉淸一點兒也不懷疑黔奕,轉而問道:“那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反正五派沒一個與我們交好的。”黔奕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不如全部端了吧。”
“你确定?”
“留着做什麽?”
“萱雨樓不是一直維持中立?”
黔奕沒接話,萱雨樓确實一直保持中立,但黔奕對萱雨樓的印象非常不好。
“要不要考慮結盟?”琉淸試探性地問了一下。
“不要。”
“現下三堂肯定是一根繩,漣悠那邊一向與我們交惡,考慮到這些因素......”
“不要!”黔奕特別确定地又回複了一聲。
“到底怎麽了?”琉淸的印象裏,黔奕似乎從來沒有跟萱雨樓的人打過交道。
黔奕也意識到了自己太過激動,随後改口道:“我不喜歡這個名字。”
琉淸認真地打量了黔奕好一會兒,實在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都這麽大了,還用這種小孩子的理由?”
黔奕陰沉着臉,不說話。
“先讓璇部的人看看吧,先試試,如果見過面之後覺得确實不合拍,再說。”琉淸勸道,“畢竟現下六派關系都很緊張,能找到一個援手是一個吧。”
黔奕捏了捏手。
“到底怎麽了?”
“沒什麽!”黔奕否認道。
晚上正好沒事,躺了一天,琉淸也想出門走走。換身衣服,身後跟着黔奕,兩人一同去了璇部。
剛好趕上巫簡戰在吃飯,琉淸和黔奕也順勢地一同坐在了一桌上。一桌的山珍海味,琉淸沒什麽胃口,但思考到剛才跟着自己一起只吃了些流食的黔奕,不由得夾了兩筷子放到對方碗裏。
一個人坐在黔奕和琉淸對面的巫簡戰拿着筷子的手停在空中,突然覺得面前這一桌的山珍海味也不是那麽好吃了。
“樓主、主後,你們這麽晚來我這裏,是為了什麽事麽?”
琉淸将菜送到黔奕碗裏後就放下了筷子,認真地對着巫簡戰說道:“想問一下我們和萱雨樓是否有來往?”
“來往?”巫簡戰夾了一只雞腿,先啃了一口,随後才說道,“偶爾晟廉那邊會與他們交易一些寶珠,再多的來往就沒有了。”
談到這個,巫簡戰忽然醒悟了過來,“主後的意思,莫非是想要拉攏萱雨樓?”
琉淸點了點頭。
巫簡戰皺了皺眉,“這個......”
“現下是二堂主做主,态度未明,一旦大堂主醒來,那三堂必定捆做一團。到時候紫蓮居會選擇那邊我們根本不用想,如今想想六派唯一還有可能與我們合作的,大概只有萱雨樓了。”琉淸解釋道。
“可是若是真的三堂加上紫蓮居,萱雨樓又為什麽要選擇我們?”巫簡戰将事實說出,“黔坤樓本就是六派當中最不起眼的一派,萱雨樓雖然一直保持中立,但與我們也沒什麽交情,當真出現這種情況,只要是明眼人都會選擇那一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