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父母(七)

“三堂主已經死了。”琉淸道。

巫簡戰忽然眼前一亮。

“大堂主重傷,目前三堂中只剩下二堂主,漣悠并不是什麽狠角色。”琉淸道。

其中最厲害的兩個人物都被打敗,而黔奕如今還活得好好的。

這是,最大的談判資本。

“樓主的意思呢?”巫簡戰望着黔奕問道。

黔奕剛将琉淸夾到碗裏的菜吃完,擡頭說了一句,“可以考慮,但不強求。”

這個态度!

巫簡戰用力地拍了下大腿,“樓主果然是高!”

黔奕一臉莫名其妙,他只是道明自己并不特別想和萱雨樓合作的态度,怎麽就高了?

知道黔奕心思的琉淸,有些無奈,但又不想點破。

“那之後的事情就有勞璇領位了。”琉淸客氣地說了一句。

巫簡戰十分受用。

這頓飯巫簡戰吃得非常不好,原因是樓主和主後在。不過吃完飯後,巫簡戰的心情非常好。璇部主要負責外部的事務,這個外部值得是黔坤樓管轄範圍外,也就是與剩餘五派的外交事務。

黔坤樓的強大是一步一個腳印上來的,所有內部人員的感觸并不太深,但是巫簡戰的感觸就簡直是太深了。

就比如說,這回去萱雨樓,巫簡戰是擡頭挺胸着去的。對方對他的态度,簡直比以往差了十萬八千裏,要是五年前巫簡戰這個樣子去,鐵定連門都別想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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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次,巫簡戰不僅進了門,還得了一個對于大多數而言都非常好的結果——萱雨樓樓主十分誠摯地邀請黔坤樓樓主前來做客。

邀請只給了黔奕,本來已經是十分讓人驚喜的一件事情,黔奕卻擺起了臉色——不去。

巫簡戰一頭霧水,黔奕只回了一句,“我一個人去什麽?”

哦!對啊,樓主一個人去萱雨樓,這不是明白了把自己送上門任人宰割麽?樓主果然是英明神武,思慮周全。

“你去跟萱樓主說一聲,定個日子,我們必将上門拜訪。”琉淸打個圓場道。

“我們”的“們”究竟有多少個,就看當天的心情了。巫簡戰按照琉淸的說法回給了萱雨樓,萱雨樓那邊竟然十分大方地答應了。

日子定在十天後,期間黔奕和琉淸還可以去做一些事情。

“有空去蒼穹太淵一趟吧。”琉淸對着黔奕說道,“我......”

後面的話琉淸有些難以啓齒,掙紮了許久,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嗯,去看看爹娘吧。”

第二天晨會只是簡單交代了一下各部常規該處理的事務,順便囑咐了執官長找人留意富敬堂那邊的動靜。下午的事情全部被黔奕排開,兩個人換了身衣服,一同去往蒼穹太淵。

經過了上次的一戰之後,蒼穹太淵本來荒蕪的模樣竟然得到了改善。鮮血灑落的地方,竟然莫名地綻放出了幾株紅色的花朵。

黔奕順着記憶,跟着琉淸一路往前走着。漸漸地,一座屋子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這座屋子早已被毀壞,黔奕和琉淸一同走到門口,看着已經被截去半截的屋子,竟然腦子一片空白。對于琉淸或許只是十幾年的事情,可對于黔奕來說,已經是過去了一千多年的事情了。

“阿奕,這邊。”琉淸對着黔奕說了一聲,随後帶着黔奕走向了屋子後面的地方。

兩座墳立在原處,墳頭有碑,碑上記載着逝去人的身份。

黔奕看着面前的兩座碑,印象中父母的模樣已經模糊不清了,不過還記得當年母親做的那一碗蓮子羹,特別香甜。

“對不起。”琉淸對着面前的碑,誠摯地道歉着。

“為什麽要道歉?”黔奕問道,“他們應該很感謝你。”

“可是......我讓你把他們忘了。”

黔奕沒有答話。

“對不起。”琉淸自認為黔奕是在怪他,“我只是想......我只是想......”

“沒有什麽對不起的。”黔奕道,“我也不知道,如果一直記着父母之仇的我,能不能活得比如今更好。”

“我......”琉淸低着頭,低聲說道,“我只是想......完成娘的遺願。”

“我知道。”黔奕道。

母親的樣子雖然記不清了,但是印象裏的母親與世無争,父親本事黔坤樓的領位,也是為了母親才選擇了退隐。母親所期待的黔奕,不過是在快樂的環境裏,平安地長大。

“可是,你也是娘的孩子不是麽?”黔奕反問道,“如果娘看到你這些年的日子,也一定開心不起來的。”

這些過去了那麽久的事情,誰又說得清呢?

黔奕上前,抓住了琉淸的手。

“清兒。”

“嗯?”

“給我一個機會吧。”

琉淸轉頭,疑惑地看向了黔奕。

“我要,真正地為你置辦一場婚嫁。”黔奕認真地說道,“我要告訴六派的所有人,你是我黔奕此生、永生唯一的伴侶。”

琉淸看着黔奕此刻認真的面龐,竟然不覺之間呆住了。

“以後,由我來守護你。”

這是小時候黔奕最大的心願,即使期間為了這份心願,他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但黔奕一點兒也不後悔,從今以後,他會将這份心願,當做他此生此世唯一的心願,為之奮鬥到死。

琉淸回過神來,看着面前的墓碑笑着答道:“其實,只要能夠在你身邊,就很開心了。”

這句話,琉淸早在一千年前就認認真真地用行為告訴過黔奕了。

“那如果我的願望是這個,你能承諾給我麽?”黔奕轉頭問道。

琉淸一愣,竟然不知道如何開口。

“清兒,你能承諾給我麽?”黔奕又問道。

琉淸眼神躲閃開來,“應.......應該吧。”

“清兒,你又在騙我。”

“我們給爹娘上個香吧。”琉淸轉而說道。

黔奕并不逼琉淸,順從着他的意思給父母上了個香。大堂主還未死,他們的仇還不算完。而對于大堂主,除了父母之仇之外,黔奕還加了一項。

琉淸雖然沒有提起過往事,但黔奕不用想都能知道,大堂主究竟做過什麽。拔除靈脈又豈會是那麽輕松的事情,憑借着剩下的靈脈一路走到富敬堂五公子的位置,琉淸又到底付出了什麽。

這些,黔奕都不知道。

“爹、娘,我把清兒找回來了。”黔奕将香放在墳前,緩緩說道,“這次......不會再弄丢了。”

琉淸頓了頓,過了很久,見黔奕沒有再說,這才開口道:“爹、娘,阿奕他已經平安長大了,他并沒有被仇恨遮蔽雙眼......爹、娘,你們安息吧。”

這是琉淸給黔奕父母的承諾,可接下來呢?

“這裏還是跟以前一模一樣。”

黔奕帶着琉淸在蒼穹太淵附近又逗留了很長一段時間,蒼穹太淵雖然已經是廢墟,但仍有殘留的靈氣。黔奕幹脆趁着這個機會,将琉淸體內的羽靈又穩固了一番。

“看來還需要一個羽靈。”黔奕探究着琉淸體內的情況,緩緩說道。

琉淸搖了搖頭,“無礙,差不多就行了。”

“不行。”黔奕皺眉道,“靈脈補不棄,你的身子就沒辦法恢複。”

“補不回來的。”琉淸脫口而出,又立刻閉上了嘴。

“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琉淸笑着揮了揮手,“走吧,既然沒有別的事情就離開吧,畢竟也不是什麽好地方。”

“說清楚。”對于有些事情,黔奕可以不與琉淸去計較,但這一點黔奕不能不計較。

如果是一千多年前,按照柏老的說法,琉淸的身子根本支撐不住活過那段時間。就算沒有天地陣,等待着琉淸的也只會是死亡。可黔奕想不清的是,如今的琉淸沒有身子并沒有差到那種地步,為什麽在他眼中的琉淸,依舊沒有絲毫改變。

琉淸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選擇坦白。

“阿奕,你聽說過軒靈族麽?”

黔奕一愣,軒靈族,他還真的知道。不過在黔奕的印象裏,這是人煙非常稀少的一族,上輩子被玥冰滅了的一族。

這一族,和琉淸又有什麽關系?

“我親生的母親,是軒靈族的聖女。”

這是黔奕第一次聽琉淸說起自己的身世,可這一瞬間,黔奕忽然什麽都懂了。這就是上輩子,琉淸在得知軒靈一族滅族的時候瞬間暈過去的原因吧?

“你母親,還在?”

琉淸搖了搖頭,“我母親早就過世了。”

“那你父親呢?”

“我父親?”琉淸皺了皺眉,随後又說道,“我沒有父親。”

相處了這麽久,黔奕已經慢慢熟悉了琉淸的情緒。他很肯定,琉淸知道他的父親是誰,甚而有可能的是,他的父親還存在于這個世上。

“沒有就沒有吧。”黔奕笑了笑,抓住了琉淸的手,“我無父無母、你也無父無母,現下我們兩個在一起,就是彼此最親的親人了。”

琉淸笑了笑,“你不是說過麽,媳婦是除了父母外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是啊。”黔奕回以一笑,“所以我要把我媳婦牢牢牽着,不能再弄丢了。”

琉淸臉微紅,不再理會黔奕。

“清兒,你又害羞了啊?”

黔奕探頭過來的樣子,像極了兒童時候的模樣。

琉淸撅了撅嘴,不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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