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定情
謝俊此話一出,桓凜的臉色猛地變了。如果是陳賀之,他早就令人拖出去打一頓了,但是說這話的是謝俊!
颍川王司馬焰,謝盞……這兩個名字連在一起,足以激起了桓凜的怒氣。
“颍川王真是風流,自己都卧病不起了,還想着床榻之間的事。”何勇嘲諷道。
何勇這話的意思十分明顯。天下皆知,元熙帝十分寵幸謝盞。謝俊的臉色也變了,謝盞始終冠的是謝家的姓。
桓凜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滿腔怒意,無處發洩,手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眼睛微微發紅,整個人都透出一股暴戾之氣。
整個朝殿都安靜了下去,朝臣們低着頭,屏氣凝神,不敢再多言一句。
桓凜最終壓下那種想要殺人的暴戾,只瞪着陳賀之道:“朝堂之上胡言亂語,将陳賀之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這件事便這般了結了。
早朝繼續,而謝盞卻有些心不在焉起來。這五十大板下去,陳賀之是不是要在地上爬了?他突然恨不得自己長出了腳,能出去看看那傻子究竟被打成了什麽樣。
早朝結束後,謝俊并未離去,而是留在了這太極殿中與皇帝一起用午膳。
“陛下,自謝盞入了內帳,便不再是我謝家的子弟了,陛下如何處置他但憑您的心思,不必顧及謝家。這也是臣的父親的想法。”謝俊道。
謝俊恐怕還在為早朝的那句話耿耿于懷。謝俊比他的父親,還是差了許多。他說出的那句話,很容易讓人誤解為,謝家還是在意謝盞的生死的,謝盞是謝家人。
謝家果然不在意他的生死,而從謝俊的言語中卻可以看出,謝家更寧願他死了。不過犧牲一個無關緊要的庶子,謝家卻得了大義滅親的名聲,謝家子弟果然不會傻。
謝盞聽了這話,倒是無所謂了。因為從來沒有期待過,所以也無任何絕望的心思。
桓凜只是笑了笑:“謝公近日的身體可還好?”
“父親靜心養病,已經好了許多,多謝陛下擔憂。”謝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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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何自然不是因病辭官。他是晉帝的臣子,兩姓家臣,這對于他而言是一種侮辱,然而他又不能不顧及謝家的榮華,所以選了最好的法子,他辭官,謝俊入朝為官。這其中深意,桓凜自然也知曉。他說這些話,不過是為了讓謝家安心,拉攏謝家罷了。
謝俊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桓凜的腰間:“陛下這玉佩可是謝家之物?”
桓凜的手下意識地撫在了玉佩上,頓了一下,又将玉佩取了下來,遞到了謝俊的面前:“朕機緣之下得到的,這玉佩實在是一個福物,朕戴在身上,數次逢兇化吉,沒想到這般巧合,竟是謝家之物?”
謝俊仔細地看了一遍:“這玉佩像臣阿娘的,不過仔細看并非一樣的,陛下您收着吧,是臣唐突了。”
謝盞那混混沌沌的腦袋突然清明了起來,他想到了這玉佩的來源。這玉佩不是王氏的,而是他的,是他十歲那一年,謝何給他的。謝何給他的東西,他并未放在心上,而後随手一扔,再未理會。有一日,桓凜不知從哪裏掏了出來,說甚是好看,追在謝盞身後,要他給他做定情信物。謝盞并未在意,也就随口允了。
“阿盞,你這玉佩給了我,便是我的人了。來日我可是要拿着這玉佩上門娶你的。”
“阿盞,你只能看完,等我走了,你也不準看其他人。”
“阿盞,我真想在這玉佩上下一道咒,讓你心中只念着我一個人。”
那時,桓凜會在他耳邊胡言亂語。謝盞聽着記着的并非那玉佩,而是桓凜的話。
這玉佩他從未放在心上,所以再見到時也無甚印象了。
這玉佩是謝盞贈與他的,他戴在身上整整十三年。若是放在另外一個人身上,謝盞都要懷疑那人對自己深情一片了。但這人是桓凜,桓凜對他不可能還有感情的,是他妄想了。或許正因為如桓凜所言,因為是福物,他戴在身上避了幾次災,所以才一直帶着吧。
世間之事都是有因果的,他不是無緣無故魂附在這玉佩之上的。這玉佩與他之間是有因的。定情信物,或許正因為這是他與桓凜緣起之物,所以他才在這玉佩之上。
謝俊離去後,桓凜盯着那玉佩發了許久的呆。
謝盞依舊猜不透他的想法。
桓凜顯然也想到了什麽,臉上的表情變了幾變,從恍然大悟到無名的憤怒,突然站起身,将那玉佩往地上狠狠地砸去。
謝盞感覺到天旋地轉。
他感覺到了恨意,桓凜在恨他。
只是不是該他來恨桓凜嗎?桓凜憑什麽恨他?
這玉佩的材質實在是好。桓凜并沒有砸碎,而是重新撿了起來,将玉佩挂在了腰間。
桓凜親自召見了颍川王府的守衛。
“啓禀陛下,颍川王确實提過想要見謝盞的要求。”守衛道。
大殿中有一瞬間的寧靜。
“砰”的一聲,桓凜手邊擺着的茶盞突然砸了出去,茶盞碎裂成了無數片。那守衛下意識地抖了一下。
謝盞覺得身周冷了幾分,如果可以,他想完全縮起來,将一切都隔絕在外。
尤其是桓凜的怒氣,因為此時的桓凜像極了一個醋意沖天的男人。
謝盞不想再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