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爲什麽——這到底是——你練過武?」
懷安困惑的看着他,還是無法相信自己剛才所見。
她不是不知道這是條死巷,巷子裏就只有她和他,從她身後出現的人,當然就只可能是他,但是這怎麽可能?
但事實就在眼前,他手上甚至還握着那兩把飛刀,若非如此,她還真以爲自己是在作夢。
她知道他身材很好、體力絕佳,但他是建築工人,他每天都要手腳并用的爬好幾層樓高,她之前去工地找他,還曾看見他在幫忙搬建材,她還以爲他這樣很正常,她以爲他只是力氣比別人大一點,體力比普通人好一點,身材比一般人好一些。
他瞧着她,點頭。
「嗯,練過。」
「你爲什麽從來不說?」
他聳了下肩頭,說:「我以爲這不重要。」
「這不重要?」她杏眼圓睜,一臉不可思議的怒瞪着他,「你随随便便就可以一拳打飛一個男人,這還不重要?」
見狀,他才擰着眉,沒好氣的看着她,坦承:「一開始我是真的覺得這不重要,後來我不說,是因爲我知道,你要是發現我不是你以爲的樣子,你就會像只受到驚吓的兔子,在眨眼間跑得無影無蹤。」
她爲之啞口,只覺羞惱,然後才點頭同意:「你說得對,這不重要。」
說着,她舉步往前,快步經過他身邊,匆匆走出巷子。
「如果我當初有告訴你,你會留下來嗎?」他再次跟上,依舊亦步亦趨。
「不會。」她斬釘截鐵的說。
「你知道我剛幫你趕跑了其中一名殺手。」他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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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只一個。」她頭也不回的再道,腳下腳步更快。
「我有很多練武的朋友。」
「那些人不是普通人,他們不只有刀,還有槍。」
「我的朋友也有。」
她猛地停下腳步,瞪着他,惱怒的說:「該死,事情不是你以爲的那麽簡單,那些人不是一般的殺手,他們會前仆後繼的來,直到殺了我爲止,你如果擋了他們的路、礙了他們的事,給你十個腦袋都不夠掉!」
說到這,她又惱又氣,想到這男人做的蠢事,她忍不住對着他一陣破口大罵:「可惡、該死!你這笨蛋!你幹嘛沖出來?爲什麽要多管閑事?你以爲我爲什麽要跑?我都叫你滾了!你還搞不清楚嗎?現在他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了——」
她猛地捂住嘴,緊緊壓着。
老天,現在他們都知道了。
直到脫口而出,她才真的領悟這件事再也無法挽回,淚水驀然奪眶。
從此之後,他們會将他也當成目标,說不定此刻游戲主機的螢幕裏,他的照片已經出現在那裏,上頭的賭金正節節攀升。
他是個武術高手,那是他們最愛的獵物之一。
那些瘋狂的玩家向來喜歡刺激、血腥的搏鬥。
她爲他感到恐懼,可眼前的男人,卻還是只是朝她伸出了雙手。
「你這豬頭!白癡!愛現的王八蛋!」因爲太過生氣、太過害怕,她撥開他的手,伸出雙手狠狠的推着他的胸膛,推一下就罵一句,罵一句又推一下,憤怒的淚水随着咒罵飙飛而出:「你是吃了太飽撐着?還是閑着無聊沒事幹?你以爲我是什麽人?你以爲屋裏的三具屍體哪來的?那是我殺的!我是殺人兇手啊!你管我做什麽?做什麽啊!」
她歇斯底裏的哭着、吼着,推得萬分用力,他任她推得往後一退再退,直到退到了牆邊,這男人這麽逆來順受,讓她更火,擡手就想揍他,可手舉起了,卻打不下去,只停在半空,只因這男人完全沒有要閃躲或阻擋的意思。
而她這時才發現,他剛剛并沒有真的完全閃過獵人腳尖那把刀,他左臉頰上有着一條清楚的血痕。
即便在昏暗的街巷裏,在因爲淚水而模糊的視線中,她依然能清楚看見他臉上那條血痕,她怒瞪着他,又氣又惱,幾度吸氣,握緊了拳,卻仍揍不下去。
緩緩的,他擡起了手,将她拉入懷裏,抱着。
他的懷抱如此溫暖,她不敢呼吸,不敢貪戀,可當雙手抵着他的心口,感覺到他的心在掌心下跳動,卻再也無法将他推開,她張開嘴,吸氣,再吸氣,試圖控制自己,卻只是将他的體溫、味道,全吸入心肺血液裏。
「你……放開我……」她痛苦的說。
「不要。」他收緊長臂,将她抱得更緊。
「放手……」她哽咽開口。
「不要。」他頑固的說。
「我叫你放手啊!」她生氣的吼着。
溫暖的唇,貼在她耳畔,堅定的聲音,不疾不徐的,再次響起。
「我不要。」
「你到底……想怎樣?」她喉頭一哽,只覺苦楚滿溢全身,湧上眼眶。
「我想帶你回家。」
所有的痛苦、壓抑,在這一刻全到了極限。
她緊抓着他的衣,喘着氣,大口的喘着,但這句可惡的話,和他溫暖的懷抱,讓她終於再度崩潰,讓啜泣滾出雙唇,逸出喉嚨,張嘴無聲痛哭。
她沒有家了,她唯一曾有的家,早被她親手燒了,在五天前放火全燒了。
可他環抱着她,大手撫着她的背,像把全世界都擋在他的懷抱之外。
「爲什麽……你爲什麽……不能放過我?」她哭得泣不成聲,卻仍淚流滿面的問:「爲什麽……要把事情……變得這麽困難?」
「那是你做的事,不是我。」緊擁着懷中這惡人先告狀的女人,他開口道:「對我來說,事情一直很簡單。」
她不懂,卻聽他說。
「你是我老婆,我知道你不會做沒有理由的事,除此之外,其他都不重要。」
懷裏的小女人,哭得停不下來。
他沒有阻止她,哭泣對事情或許沒有幫助,可他知道有時候用力的大哭一場,把壓力和情緒發洩出來,腦袋反而會清楚點。
所以他只是小心的懷抱着她,無聲安慰。
當那輛廂型車停止巷口,車裏的人對他示意上車時,他遲疑了一下,雖然她終於像是不打算再跑了,他還是擔心她看到別人會有不良反應,可他清楚兩人真的不适合繼續待在這暗巷之中。
不再多想,他小心的将她抱了起來,她沒有抗議,只是将臉埋進他的肩頭。
這一個算是好的反應,他偷偷松了口氣,抱着她往休旅車過去。
車門在那瞬間劃開,他一個大步上了車,後座拿女人讓開來,讓他抱着她坐到空位上,才又伸手把門拉上。
他卷縮在他懷裏抽泣着,小手分別攀着他的頸、抓着他的衣,讓淚水不停的流,卻連半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拿長手長腳的女人關上門後,一聲不吭,只塞了一包面紙給他,就識相的爬到前座去了。
死機踩下油門,順暢的把車開進車流中。
城市的夜喧嚣、吵雜,他抽了幾張面紙,小心的幫她擦淚、擦鼻涕。
說真的,這些年,他還真沒有看見她哭成這樣,她一直在他面前維持着極近完美的模樣,就連放個屁都要跑到廁所去,感冒時還會把所有的衛生紙都收的好好的,絕不會在床頭丢得到處都是。
所以,如今她這樣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小鳥依人般的依偎在他懷裏時,雖然那脆弱的模樣讓他心疼萬分,但老實說還真的有那麽一點可愛。
唉,不管怎樣,她終於不再試圖從他身邊逃走,讓他稍微送了口氣。
上車後,她又哭了好一會兒,當車子繞了半座城市,确定甩掉所有跟蹤的人後,回到他和人借住的地方時,她早已揪着濕透的面紙,靠在他肩頭睡着了。
車一停,她就醒了,但當他抱着她下車時,她也沒有抗議,她只是乖乖的讓他抱着,安靜的縮在他懷中。
他帶着她上樓,到了自己借住的客房,把她放到床上。他一松手,她就縮成一個團,像個孩子一般。
小肥悄無聲息的送來一鍋清淡的蔬菜粥,他舀了一碗喂她吃。
她吃了。
他一口一口的喂,她一口一口的吃。當她吃完,他把餐具收到外頭,再回來時,她已經又躺回床上蜷縮着。
他進門時,她反射性又張開眼,見是他,才又把眼皮垂下。
他本來想讓她洗個澡再睡,可她看起來那麽疲倦,累得像是再也張不開眼,擡不起手。
所以,他只是脫掉了自己的衣褲、鞋襪,然後把她的也脫了,這才躺在床上,将她拉到懷中。
她嘆了口氣,小手習慣性爬上他的腰。
不到兩秒,她就已經睡着。
聽着她深長的呼吸,看着她消瘦的面容,他心口莫名又一緊。
眼前這個女人,看起來活像個被可惡的臭小孩拿在手中東揮西搖後,又随手丢到牆角的破布娃娃。
她不只變得更加蒼白消瘦,臉上、身上,到處都是新增的淤青和傷口,有的地方,她拿ok綁貼着,但更多的地方,她只是随便察個藥就算了。
最可怕的是她右大腿上那一大片淤青,他剛剛幫她脫衣服,看見那瘀傷,有那麽一秒,完全無法動彈。
他真不知道她是如何帶着這些上,還能滿大街亂跑,早知她傷成這樣,他絕不會和他玩那個你追我跑的游戲。
嘆口氣,他将這頑固的傻女人攬得更緊,然後緩緩的、深深的,将她的味道,吸入口鼻,納入血液,安他的心。
五天來,第一次,他終于可以安心閉上眼,好好睡上一覺。
她在大半夜驚醒過來。
看見眼前的男人,有那麽一秒,她不敢呼吸,還以爲是在夢裏,可她才剛從惡夢中掙脫出來,而且他感覺起來很真實。
他有心跳,也很溫暖,身上還有着汗水幹掉的味道。
那并不好聞,卻讓她安心。
再說,她自己也沒幹淨清爽到哪裏去。
她應該要去洗澡,但她不想動。她應該要思考接下來該怎麽辦,但她不想再動腦。可是,他臉上那條幹掉的血痕,卻讓她無法視而不見。
她必須想個辦法,想辦法爲他解套。
可是,無論她怎麽想,也想不出能保全他的辦法。
他已經身在其中了,這一輩子,再也無法逃脫,就像她。
熱淚,又上了眼。
他以拇指抹去她的淚,她才發現他不知何時,睜開了眼,醒了過來。
他凝望着她,一語不發的吻着她淚濕的眼,吻着她眉上的疤,吻着她嘴角的傷,然後是她的唇。
她不由自主的張嘴回應着他,情不自禁的緊緊擁抱着他,在這無盡的黑夜中,與他汗水淋漓的糾纏一起,互相需索給予,交換彼此的體溫與呼吸,直到再也分不出彼此。
這一夜,睡睡醒醒,但他一直都在。
每回醒來,他總在眼前,總也能及時清醒,安撫她,陪着她,哄着她,直到她再睡着。
關於她的事,關於那些獵人,他一句也沒追問。
到了清晨,她下床洗澡,他也跟在身後一起。
把自己清洗幹淨之後,他給了她一條免洗內褲,她穿上之後,坐在床上,看着他拿來醫藥箱,幫她擦藥。
她沒有反抗,只是在他完工後,拿了棉球和藥水,也替他臉上那條紅痕消毒上藥,他揚起嘴角,漾出微笑,讓她心口微微一顫。
「你知道,這不代表什麽。」她不想潑他冷水,但她更不願意讓他懷抱着無謂的希望。
「什麽不代表什麽?」他瞅着她問。
「我和你上床,不代表我改變了心意。」她淡淡的道:「我并不打算繼續和你在一起。」
他臉上的微笑消失,但也沒生氣,只起身将小肥昨晚送來的幹淨衣物遞給她,道:「因爲那些追殺你的人嗎?你說了,他們現在已經知道我和你是一起的了。你不覺得有必要讓我知道,我必須對付的是什麽人嗎?」
這話,讓她瑟縮了一下,穿衣的動作不覺一頓。
她知道,她必須讓他曉得,她害他陷入了什麽樣的麻煩之中,她不能讓他什麽都不清楚的面對那些獵人。
深吸口氣,她繼續穿衣的動作,把衣服拉過腦袋,那是件印着桃紅色英文字體的白色純棉長版T恤,長度剛好到她膝上十公分,但他還是另外拿了件桃紅色的運動短褲給她。
雖然她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他也沒催促她,只是也套上一件白T恤和一件黑色的運動長褲。
穿好衣服之後,他拿着洗衣籃走到門邊,打開了門,把裝了髒衣服的籃子放到門外,她看見門外地上放着裝了三明治和一壺咖啡的托盤,他把托盤拿了進來,再次把門關上。
「這裏是哪裏?」
當他把三明治和咖啡拿給她時,她忍不住問。
她知道這地方不是旅館,但他似乎每次開門,門外都有準備好的東西放在那裏,好像那扇門通往某個神奇家事小精靈的國度似的。
「我朋友公司的宿舍。」
那似乎說明了一些事,他住的地方被她燒掉了,所以他來這裏借住。
可是,這宿舍的服務會不會也太好?
她突然想起之前他簡訊裏提到的那位小肥,還有昨天在車上的那位長腿美女。
雖然哭得淚流滿面,上車時,她仍看見是那女人幫他和她開了門,才又鑽到前面的座位去。
「你朋友是做什麽的?」她忍不住再問。
他看着她,問:「你聽過紅眼意外調查公司嗎?」
她搖頭。
他把托盤放到床頭櫃上,在床邊坐下,拿起另一個三明治,咬了一口,看着她道:「紅眼是一間專門調查意外的公司,老板韓武麒很愛錢,只要有錢,他什麽案子都接。」
她瞧着眼前男人,突然領悟,「你說會武的朋友就是他?」
「嗯。」他點頭。
她秀眉微擰,啞聲道:「追殺我們的人,不是普通偵探社能應付的。」
聞言,他扯了下嘴角,道:「紅眼不是偵探社,武哥也不是偵探,他以前是CIA的探員,退休後才開了這間公司,應付殺手對他來說,就像吃飯喝水那麽簡單。」
她沒有說話,可他看得出來,她不相信他。
他笑了笑,沒多說什麽,只拉開床頭抽屜,拿出一把槍,對着窗戶連開三槍。
三發子彈都嵌進了玻璃裏,但窗玻璃非但沒有破,連一點裂痕也沒有。
幾乎在同時,他的房門被人踹開,一個女人持槍沖了進來,另外兩個男人跟在她身後,手上也有槍。
看見屋裏的狀況,兩男一女一楞,跟着七嘴八舌的說起話來。
「阿峰,你還好吧?」
「怎麽回事?我聽到槍聲——」
「媽的,他當然還好,槍是他開的!」
「狗屎,這玻璃很值錢啊!」
「哇靠,發生什麽事?阿峰宰了他老婆嗎?」
「胡說八道什麽啊,人家老婆還好好的啦。」
更多的人出現在門口,無論男女全擠在門邊,伸長了脖子往裏張望。
她一陣傻眼,直到他伸手将她往後拉坐到他腿上,她才發現自己在那女人踹門之際,第一時間就反射性的擋到了他面前。
「這是我老婆,葉懷安。」他攬着她的腰,幫她介紹:「懷安,這些是紅眼的員工,長腿的屠歡你見過了,她旁邊的是嚴風,還有武哥、阿南,卷發的是紅紅,短發的是括恬,那位拿鍋鏟的是小肥。」
所有人被介紹時都嘻皮笑臉的點頭或和她招手,但屠歡是嘟嘴笑着朝她抛了一個飛吻,那個綁着小馬尾,看起來有些面熟的男人則朝她眨了一下眼;她慢半拍才想起來自己見過這男人,那叫阿南的,是她和阿峰結婚時的其中一位證人。
她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能僵在當場。
「臭小子,你沒事發什麽瘋?」韓武麒心疼的看着那塊玻璃,道:「你知道這種特殊的防彈玻璃一片要多少錢嗎?」
「我老婆需要知道你們有能力保護自己。」他眼也不眨的說。
她聞言,尴尬的用手肘戳了他肚子一下,道:「我沒這樣說過。」
雖然她如此表态,但眼前衆人當然知道事情八九不離十,於是身爲老板的韓武麒站了出來,輕咳兩聲。
「葉小姐——」
「武哥,是太太。」他身邊那被叫做小肥的女人拉了拉他的衣角,小聲提醒:「人家嫁給阿峰都三年多了。」
「葉太太——」他立馬改口。
紅紅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吐槽道:「什麽葉太太,是呂太太,阿峰姓呂啦。」
韓武麒不爽的回頭瞪那兩個女人一眼,這才轉頭看着她,道:「呂——」
他才吐出一個字,屠歡忍不住跟着插嘴:「人家又沒冠夫姓。」
「狗屎!」韓武麒這次終於忍不住咒罵出聲,道:「你們可不可以讓我把話說完啊?叫什麽有那麽重要嗎?重點是她是阿峰的老婆,OK?」
見所有女人閉上了嘴,他才轉過頭來,看着她道:「我不知道你是發生了什麽事,惹了什麽人,才搞得對方滿大街追殺你。但既然我接了阿峰的案子,就表示你是客戶。你不要看我這些人好像很兩光,但他們個個是高手,嚴風之前是俄羅斯情報局FSB的探員,阿南是哈佛畢業的天才外科醫生,紅紅是美國FBI出身的專業鑒識員,屠歡是綜合格鬥技的高手,恬恬和小肥雖然不會武,但她們都經過專業的訓練,自保絕對沒有問題,除此之外,我們還有其他出身各行各業的專業人才,無論你有什麽問題,只要有錢,我敢保證——」
「我沒有錢。」她直接打斷他廣告般的長篇大論。
韓武麒嘴巴開開,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啥?」
「我沒有錢。」懷安直視着他的眼淡淡重複,然後道:「所以如果你是想要招攬客戶,可以省省你的口水了。」
這一句,讓旁邊衆人爆笑出聲,其中那叫屠歡的長腿美女更是笑得前俯後仰,大聲贊嘆道:「天啊,葉懷安,我就知道我會喜歡你!」
那些人笑得那麽大聲,她以爲他會生氣,誰知道那男人卻跟着笑了。
「我知道你沒錢,不過阿峰有。」
她一楞,猛地轉頭看向身後的男人。
「你哪來的——」話未完,已領悟過來,她微惱的道:「你把我給你的錢給他了?」
阿峰還來不及回答,韓武麒那王八蛋已經開口補充。
「還有存款。」
她眼角一抽,光看他惱怒的瞪着那家夥的表情,她就知道他真的給了,不等他辯解,懷安轉身下了床,就冷着臉朝那錢鬼伸手:「我不需要你的幫忙,你把錢還來。」
韓武麒挑眉,雙手抱胸,嘻皮笑臉的低頭瞧着她問:「那是阿峰的錢,我爲什麽要還你?你既然已經把錢給了他,那要怎麽利用就是他的事,他想把錢花在找老婆身上,不管是找舊的,還是找新的,那也不關你的事,不是嗎?」
她臉一白,一時啞口。
韓武麒見狀,再笑:「喏,要我還你,也不是不可以,目前呢,這五天花費,包括油錢、水電、人事成本,加加減減,差不多就十萬,我可以扣掉那些開銷,把剩下的還他,但你要是再跑掉,我還他再多錢都是白搭,把錢這樣轉來轉去,就只是給銀行賺去那轉帳費。所以,你要不要幹脆幫我幫他,幫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銀行都省點麻煩,直接告訴我,你到底是捅到了什麽馬蜂窩,才惹了一身腥?因爲不管追殺你的人是連續殺人犯、變态殺人狂,無論是活的,還是死的,我們都能幫你——」
她聞言一楞,這男人說那最後幾句話時,意有所指。
她瞪着他,忽然間,發現眼前這家夥知道,知道那是怎麽一回事,至少知道一部分。
「怎麽樣?現在有興趣談談了嗎?」
男人笑容可掬的說。
「你知道什麽?」她戒備的看着他。
「我的人偷了那三具焦屍的DNA回來化驗,剛剛電腦跑出資料,你殺的三個人,是國外的三個罪大惡極的死刑犯,而且分別早在三年前就陸續死了。」
此話一出,讓紅眼的幾個人又騷動起來。
「狗屎,該不會是——」
「不是該不會,我看就是!」
韓武麒擡起手,示意衆人安靜。
所有的人見狀,瞬間靜了下來。
韓武麒無視那個在她身後瞪着他的男人,只瞧着她道。
「這場游戲,一點也不有趣,對吧?」
她渾身一震,臉上血色盡失。
所以,他真的知道,那阿峰呢?
她轉過頭,只見他臉上也有着掩不住的震驚。
「你知道那游戲?」她瞪着他,錯愕的脫口而出。
他蒼白的表情,顯示他确實知道。
她驚恐的看着他,不由自主的退後,眼前的一切扭曲旋轉起來。
妹以爲游戲結束了嗎?
恐懼、驚慌、畏怖,瞬間蜂擁而至——
除非你死,它是不會結束的。
他們到底把那游戲擴張了多大?
哈羅,愛麗絲。
難道她還在游戲裏?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獵物守則一,不要相信任何人。
不,不要是他!不要這三年多都是假的!
獵物守則二,不要相信任何人。
她不可能還在那游戲裏,她逃出來了!逃出來了!
獵物守則三,千萬不要相信任何人——
她捂着雙耳,卻仍聽見那冷酷的警告。
不,這都是假的,是假的。
他一定是真的,必須是真的,她需要他,她需要他是真的。
她痛苦得喘不過氣來,然後她聽見他在叫她。
「懷安——懷安——」
她猛地回神,才發現她喘不過氣來,是因爲她忙着在尖叫,而他不知何時抱住了她,跪在地上,緊緊的抱着她。
她閉上了嘴,喘着氣,感覺他撫着她的背,聽見他在耳邊低語。
「噓,沒事、沒事……你不要害怕,別害怕……我是真的,你逃出來了,你可以相信我……相信我……」
她喘着氣,發現自己不知怎地跑到了浴室,縮在牆角,當她擡起淚眼,才看見他擠在門口的那些朋友,像看神經病一樣的看着她,臉上滿是被吓到的震驚。
這一秒,她知道,她瘋了。
她其實早就知道,早在多年前,她就已經被逼到瘋掉,她只是不想承認而已。
可現在,每個人都知道了,包括他。
包括他。
【上集完】
【黑潔明】獵物-下《紅眼意外調查公司之四》
【內容簡介】
他想要結婚!想要回家時有個女人在那裏等着他
只是他懶得花時間談戀愛,對愛情也沒渴望
選擇相親是最快能找到老婆的方式──
雖然打一開始他就發現她有些狀況、有點問題
可是這個女人是個很适合的對象
最重要的是他喜歡她,所以把娶她回家……
一千多個日子的相處,證明了她是個好女人
她會幫他洗衣做飯,打掃存錢,把他從頭顧到了腳
他知道自己運氣很好,才能娶到像她這樣的好老婆──
原本以為婚姻很簡單,他喜歡她,選擇了她
兩人有一起生活的共識,好好的過日子就夠了
也不在意她設下種種無形的界限,不讓他真的靠近
直到他驚覺只是在一起不夠,渴望能得到她更多的關注
因為她對他用了心,讓他動了心
因為她對他好,讓他也開始在乎她
卻沒想到這女人該死的倔強,怎樣都不肯依賴他
還要他放她自由,甚至說從來不曾當自己是他老婆……
出版日期:2014年08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