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清晨四點五十分。

天剛要亮,遠方天際,露出了魚肚白。

他在天臺的地上畫了一個巨大的圓圈。

他知道,若想她來,話不能說盡,餌不能撒多,對付她,得欲擒故縱,方能手到擒來。

雖然如此,他仍是緊張,昨天中午之後,她被出差回來的夏雨,帶到了地下室的實驗室,待了好幾個小時。

他知道她們在談什麽,他其實不擔心那件事,他和她在一起夠久,知道她的腦袋沒有問題,但她需要專業的意見,而不是他的。

可昨晚他被武哥叫出去幫忙,回來後她已經睡了,他沒看到她,也不知道她對他的想法,是否有任何改變。

至少昨天她幫他煎了荷包蛋。

他安慰自己,那女人已經習慣了他,他不會讓她輕易忘記這件事。

然後,他感覺到她的存在,她沒有發出聲音,但他知道她來了。

他轉過身,看見她。

那女人穿着一身方便活動的黑衣黑褲,就像出事那天一樣,她甚至戴了黑色的棒球帽。

他知道紅眼那些女人陸續幫她買了一些換洗衣褲,他猜她這麽穿,是爲了提醒他,她的身分與狀況。

他忍住想叫她去換衣服的沖動,露出微笑,道:「早安。」

她沒有回答,只提着洗衣籃經過他身邊,冷淡的說:「我的衣服都洗了,只剩這套而已。」

顯然她從他臉上看出了他在想什麽,而這是個沒有必要的解釋,那讓他的嘴,拉得更開,然後邁開腳步,去幫她曬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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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一僵,但沒有阻止他的幫忙,她累積了幾天的衣服,才一起用洗衣機洗,要曬的衣服有五六件。

她剛來的那兩天,都是可菲在她完全沒注意時,神不知鬼不覺的來收了髒衣服去洗,又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回來。那女人真的很神奇,活像萬能女管家似的,但她不習慣讓人照顧,更別說是洗內衣褲了,後來她不得不直接和可菲明說,她自己會處理髒衣服的事,那女人才讓她自己處理衣物。

阿峰替她曬了一件上衣,一邊從眼角偷瞄身邊的女人,但帽檐遮住了她大半的表情,讓他只能看見她的下巴。

「你不需要戴帽子,這麽早,光線不夠,就算衛星經過,也無法辨識你的臉。」

她楞了一下,但手中沒停,只有粉唇緊抿,繼續曬着衣服,過了半晌,方啞聲問。

「所以,你才叫我五點上來?」

「早上比較安靜,空氣比較好,腦袋也清楚。」

他說得很簡單,可她知道,這男人是爲了她。

她已經好多天沒踏出這間公寓,怕的就是游戲程式透過衛星,辨識出她的臉。那是之前,爲什麽獵物總是會被找到的最主要原因,那些人擁有一顆該死的間諜衛星。

光線不夠。

虧他想得到,在這之前,她還真沒想過這點。

她遲疑了一下,放下洗衣籃,摘下帽子。

眼前的景物豁然開朗,雖然天還沒亮,但遠方已有天光,讓她能看見這個城市。

清晨的微風徐來,拂上了臉,教她不由自主的深吸口氣。

可以透氣的感覺很好,可以在白天吹風的感覺真是該死的好。

她轉身面對那個男人。

他凝望着她,有那麽一秒,她以爲他會擡手撫摸她的臉,但他只是轉身退開,走向他剛剛在地上拿粉筆畫的圓圈。

「來吧,我想你最好先從繞地上這個圓圈開始。」

轉眼,又七天。

這七天,她每天四點半起床,吃蘇打餅、含檸檬片,偶爾壓不住,還是會到廁所吐。早上五點就到天臺上,配合他說的呼吸法,繞着那圓圈走。六點半回到樓下吃早餐,七點再到健身房練三才步,然後他會教她一個招式,講解原理,讓她看着他教導示範那些武術動作,再跟在他身後依樣畫葫蘆。

接着,他就會教她只練習那一招,練到九點。

那些東西真是枯燥又乏味,但她知道那真的是有用的技巧,他三不五時會抓那些來健身房運動的紅眼員工演練實戰給她看,增加她的學習動機。

十一點她會去二樓廚房幫可菲一起煮飯,有時紅眼的其他女人也會出現,讓她最驚訝的,是紅眼廚藝最好的人,不是女的,是一位有拉丁血統的男人,叫屠鷹。

屠鷹是個沈默寡言的人,但他的料理簡單樸實又好吃。可菲說屠家一共有四兄弟,屠鷹是老二,屠震是老三,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叫屠勤在國外出差,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屠肯恩,肯恩的老婆就是那個曾是獵物的湛可楠。

她還沒見過湛可楠,因爲那賊頭老板說,可楠曾是獵物,身分已經曝光,所以不适合住在這裏,但他也不曾說她目前人在哪裏。她可以理解他爲何不說,紅眼的人也在保護那個女人,就像外面的人也不知道她在這裏一樣。

吃了午飯之後,她會回房休息,疲倦總是如浪一般襲來,讓她只要戴上耳塞就沾枕即睡,只是她很少睡得好,惡夢依然如影随形。

下午兩點,她會到地下室找夏雨,讓那女人替她做更多檢查。

好消息是,夏雨似乎不認爲她是瘋子,她和她解說了一大堆的醫學專有名詞,還拿了一些簡單的相關醫學書籍給她看。

今天下午,在經過連續幾天,精密又仔細的檢查過後,夏雨告訴她,她有些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的症狀,但她的海馬回體積是正常的,對控制恐懼反應的杏仁核的機能也在正常範圍,所以其實情況還好。只是她還是有點輕微的恐慌症和強迫症,但那都不是問題。

「現在的人,多少都會有點狀況,更何況你有那種經歷,被影響是很正常的,雖然你說曾出現幻覺,但根據阿南的說法,和你告訴我的症狀,加上你已經把事情說出來,而不再是一個人獨自承受壓力,我認爲你的情況還好,只是太累,血糖太低的關系,才會一時意識不清。」

說着,夏雨停了一下,放下那些檢查報告,柔聲道。

「我不能和你保證,它絕對不會再發生,但人腦是很神秘的,它有自己的平衡與學習機制,就算受了傷,只要你願意去面對,去控制,并且給它時間學習,有時它也會自行修複。最重要的是,若再出現類似的情況,要盡量冷靜下來,才不會傷害到自己。」

「所以,我沒瘋?」她遲疑的問。

聞言,夏雨直視着她的眼,道:「相信我,我知道真正的瘋子是什麽樣子。你只是有點小狀況,但它會随着時間好轉的。至於其他那些恐慌與強迫症的小症狀,若能找到方法纡解壓力,情況也會改善。再說,它們平常并不會影響到你的生活。」

夏雨說着,又頓了一下,問:「當然,除了睡眠之外,你需要我開藥讓你睡好一點嗎?」

她搖頭拒絕,并謝謝那女博士的好意。

夏雨沒有勉強她,只說:「你若有任何疑問,或不安,随時都能下來找我。半夜也沒問題,我和力剛住四樓,右手邊最後一間房,你直接敲門就好,不用擔心吵到我們。」

她再次謝謝她,然後才上樓回房。

回到房間後,她躺在床上,伸手遮着臉,感覺腦袋裏,某個一直緊繃的部位,緩緩松開了。

天知道,那女人連斷層掃描都幫她做了,如果她有更嚴重的問題,那位腦神經的醫學天才,絕對不會看不出來。

她沒瘋。

沒有。

她喉頭一哽,眼微濕,卻笑了出來。

這幾乎是最近這陣子,她唯一聽到的好消息。

當她有些歇斯底裏的哭着又笑了一陣之後,她把手拿開,眼前的一切,看起來是如此相同,又那麽的不一樣。

過去這些年,她一直擔心她已經瘋掉了,但她撐過來了。

因爲他。

和阿峰一起生活這三年多,對你顯然有好的影響。

正常的生活與作息,對你也很有幫助。雖然你不覺得和他是做真夫妻,但實際上卻并非如此。人心是很奇怪的,日久生情是很正常的事。

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我在幫他說話,我不是要你重新接受他,但既然他不肯死心,你其實也不用一味抗拒。

他已經三十好幾了,不是才三歲。

再說,能在紅眼工作的都不是普通人,他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

不過我想你應該知道了,你正在和他學拳,不是嗎?

是的,她知道。

那男人厲害得幾乎有些可惡了。

但夏雨有一點錯了。

在這幾天的相處之後,她不再認爲他對她還有那個心。

他把婚戒拿下來了。

清晨五點,天臺。

他在打拳。

剛上天臺,還沒踏出門框,她就看見他剛毅的身影。

他打起拳來,有時虎虎生風,有時又柔順似水,讓人不由得看到入迷。

眼前的男人,看起來如此熟悉又那麽陌生,她知道其實是一樣的,過去的他, 和現在的他,都是同一個男人,只是以往他總把這一面藏了起來。 「你以前都到哪練拳?」

當他打完那套拳時,她忍不住問他。

這男人看起來不像中斷了幾年沒練過,她知道和她結婚那三年多,他一定一直 有在練。

「客廳。」他看着她,道:「有時也在天臺。」 「什麽時候?」她好奇再問。

「你去跑步的時候。」他扯着嘴角,說:「你真的很喜歡慢跑。」

她去慢跑時,他則在家練拳,難怪他的身材一直維持得這麽好。

她知道他假日也會到天臺去,他把上面整理得很乾淨,還塗了防水漆,養了不 少盆栽。她一直以爲他那麽喜歡上樓,是爲了顧他那些花花草草。之前他出遠門 時,她還會特地上樓去幫他的盆栽澆水。

沒想到,他那麽勤勞的跑天臺,是爲了練拳。

她走上前,來到那個在地上畫好的圓圈,照他說的淌泥步,開始繞着那圈圈 走,她已經越來越熟練了。

過去這幾天,他也教她站樁和練氣,她晚上會在房間裏練習,但那似乎是急不 來的事情。

當她走到身體熱了起來,他叫停了她,開始教她配合手的招式。

她看了 一下,發現不對,終於忍不住問。

「這跟你和鳳力剛用的招數不一樣,你們踏地的聲音很重,而且是握拳,不是伸掌。」

沒想到她會注意到這點,他一愣,才笑着坦承:「是,不一樣,這是八卦掌, 那天我和鳳哥打的是八極拳。」

「武哥說你是八極拳的高手。」她說。

他懂她的意思,要學就要學最好的,所以他只是看着她,道:「我确實是先練 八極拳才練了八卦掌,但那只是因爲我是男的。我若是個女的,當年我外公也是會 先教我八卦掌,才會讓我學八極拳的。」

「爲什麽?」她不懂。

「因爲八極拳太剛硬,也霸道,震腳也不是那麽好學,男人的生理結構,天生 就比較适合這種剛烈的拳法。但女人不一樣,你們身體柔軟,也靈巧,練八卦掌入 手,會比八極拳容易。加上你現在需要的,正是八卦掌這種善於閃避對手,并以側 面回擊,且用靈動的手法、身法、步法制勝,柔中帶剛的武術,所以我才先教你八 卦掌。」

他說着,笑着道:「八卦掌能優先彌補你的不足,等你熟練之後,我再教你八 極拳。」

她眨了眨眼,愣道:「我以爲你剛剛的意思,是女人不能練八極拳。」

「不是不能練,是晚點練。八極拳剛硬,其實女孩子練了,反而能彌補勁道的 不足。你如果想先練八極拳也不是不行,但我的建議是先把八卦掌的底子紮好了, 你再練會比較容易。八極拳與八卦掌是相輔相成的,我外公認爲,若練其一,必也 得修習其二,才能剛柔并濟。」

她了解他的意思,所以點點頭,同意他的說法,繼續和他一起練習八卦掌。他 教了她一個八卦掌最基本的套路。

她看了才發現有不少是他之前早上在健身房教她的招式,她跟着他慢慢做了一遍,然後單獨再打一次給他看。

「是這樣嗎?」

「沒錯,你很有慧根。」他笑着說。

她懷疑他是說說而已,但那稱贊仍讓她差點揚起嘴角。

「我是說真的,來吧,我們來對練看看。」 跟着,他教她如何對練,解說實際上幾種應用的方式。

她之前看紅眼的人演練過,自己真的試了,才發現這些拳法招式套路,确實都 有其因爲所以,無論格擋、踏步,都比之前她反射性的瞎擋、亂站,來得更穩、更 順、更容易,她的重心随着拳法的姿勢,挪到了正确的地方之後,出拳、擡腳都更 有力,而且因爲站穩了,她揮出的拳頭或腳踢也更準确。

她和他對了兩回,然後忍不住加快速度,他挑眉,但輕松的配合着她。

她再加快,更快,他應付自如,跟着她出其不意沒有順着套路去打,而是直接 跳到下一招,朝他腹部擊出一掌。

他露齒一笑,腳踏地上圓線,用另一招撥開化解了她的攻擊。

她注意到這是另一種示範,他踩着八卦掌的步伐,用同樣的拳法,但不順着套路回擊她的左臉,她反射性的擡手格擋,發現自己竟下意識做出了另一個招式。 他笑着,又朝她揮出一掌。

她再回擊,發現自己踩在線上,而他站到了圓圈中間,讓她繞着他練打。她踩 着這幾天老被她踩糊的白線,越打越有心得,照着那圓形走,很容易閃過并化解他 的攻擊,她變幻着不同的招式,直到最後她忍不住跳出那套拳法,踢了他一腳。

他擡起左手撥、纏、抓,然後将她拉向他,讓她失去了平衡,往他傾倒過去, 他伸出右手扶着她的腰,腳跟一轉,帶着她又轉半圈,像跳舞一樣,又讓她被迫後 仰,這一切發生太快,她倒抽口氣,因爲害怕跌倒,反射性的伸手抓着他的肩頸。 他停下動作,低頭看着她,笑着說。

「瞧,我說了你很有天分。」

她喘着氣,仰望着眼前的男人,道:「但我沒有打到你。」

「你是沒有。」

他說着,露出有點得意的笑,那模樣,像個偷吃了魚的貓,像他每回早上起 床,溜進浴室和她一起洗澡歡愛之後,露出的笑。

往日的回憶,突如其來,撞進心中,剎那間,他的味道、體溫,都變得萬分鮮

明。她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收緊了手指,幾乎在同時,察覺到他的笑容從唇邊淡去,感覺到他也繃緊了肌肉,看見他瞳眸加深,映着粉唇半張的她。

他的心跳,驀然加快,如她一般。

那一秒,她知道他想吻她,想要她。

她也想,想要他。

在那一刻,她忘了其他,幾乎忍不住擡起右手,觸碰他的臉龐,撫摸他的胸 膛,将他拉向她。

可他在那瞬間回神,在眨眼間就直起身,讓她站好,轉身退開。

「今天就先練到這吧,我餓了,先去吃飯。」

說着,他快步離開了天臺。

她全身是汗的站在原地,不由自主的以手背遮住喘氣的嘴,心頭仍在狂跳,只 覺臉紅耳熱,尴尬得無以複加。

冰冷的水,從頭灑落,讓她倒抽口氣,不自覺打顫。

可是,即便如此,那冷水卻無法澆熄身體裏的火。

老天,她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除了教她武術,阿峰從來不主動靠近她,也不伸手觸碰她。

有幾次,她看見他習慣性的擡手,似乎是想摸她,但他總在最後一秒,把手縮了回去。反倒是她,三不五時就會不自覺的伸手觸碰他,直到她看見他無名指上那圈白痕,才會猛然驚醒,匆匆把手抽回來。

當他爲了示範,一再擡起手在她面前揮動時,她實在無法不注意到,他左手無名指上那圈白色的痕跡。

他再出現的那天,她就已經注意到他把婚戒取下來了,每次他擡手,她都能看見那圈白痕。

她不讓自己注意它,卻又總是一再被吸引,心口也一再被戳刺。

這真的很糟糕,她真是搞不清楚,她爲何要這樣自找麻煩,她應該要離他遠一點,離得遠遠的,而不是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動來找他。

但是,每到練武的時間,她卻像撲火的飛蛾一樣,一次又一次的走向他。

她找了一大堆的理由說服自己,她在紅眼沒事做,屠震不需要她時時刻刻待在樓下,而她暫時也走不掉,和他學武,可以增加她将來活命的機會,讓她更知道該如何對付那些獵人,不學就太蠢了。

她總告訴自己,她是不得已的,這是必須的,但真相卻是,她無法控制自己不去靠近他,接近他。

她該死的想念那個男人,想念他的懷抱,想念他的體溫、味道,甚至他在她身體裏,填滿她、充實她,讓她知道她不是一個人的火熱感受。

和他在一起,她才覺得自己是活着的,被人需要的。

挫敗、沮喪、心痛的淚水,随水滑落。

雖然他從沒真的說過,可她知道,這男人離開紅眼之後,跑去相親結婚,就是爲了試圖遺忘那個被他誤殺的女人。

那是意外,不是他的錯,但他的愧疚與自責,讓他忘不了那件事。

所以他抛棄了一切,去過不一樣的日子,試着過正常的生活。

雖然紅眼的人,都認爲他是爲了她才回來,她卻不這麽想。

就算不能當夫妻,至少也還是朋友。

這話,是他說的,親口對她說的。

這男人是個該死的好人,他有着無比強烈的正義感和責任感。

他把她的安危,當成了他的責任。

離婚的第二天,她累到在二樓沙發上睡着,晚上醒來發現自己在床上,她還以爲是她自己在迷迷糊糊中爬回來的,但在可菲告訴她,他一直住在她對門之後,她知道那是他。

他總是在她晚上睡不着,焦慮的在客廳做家事,把自己累到睡着時,偷偷的把她抱回床上。

雖然當時不想承認,可他的懷抱,他的味道,總讓她安心。

他是她的男人。

過去,她一直不願意去面對這件事,當她終於接受時,殘酷的現實卻如狂風暴雨一般,排山倒海而來。

他是她的男人,曾經是。

她站在冰冷的水中遮着眼,苦笑着,淚水卻仍不斷滑落。

事到如今,她只能慶幸,她沒傻到和他承認自己的感情。

在天臺上,她能感覺到他硬了起來,他的欲望就那樣抵着她。

要在之前,他早已抱着她回房,将她撲倒,和她做愛。

但他沒有。

他剛剛的反應,只證實了一件事。

他早已不再把她當成他的老婆,他的女人。

對他來說,她就只是個朋友,一個責任,再沒有其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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